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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鲜嘴唇颤了颤,只是说了两个字:“天意。”
打手在老鸨耳边耳语了一下,老鸨点点头:“其他的人都可以出去了。”
几个妓女把外衣披上,低着头往外走。冰冷的刑室外几个打手叼着烟,冷漠地看着她们。凤仙走出门外,想了想,突然掉头又跑了进去。老鸨正怪笑着用烟头烫桃鲜的嘴唇,嗤嗤冒烟。凤仙一下给老鸨跪下了,哭着说:“你饶过桃鲜吧。她不是什么奸细。都是六姑诬告的,她俩本来就不合。”
老鸨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两口,慢慢地凑到凤仙的跟前,用鼻子嗅嗅女人的脸:“香。真香。你这脸上啊,就那鼻子好看。”两个人凑得极近,几乎脸挨着脸。老鸨陡然将烟头戳在凤仙的鼻子上,凤仙惨叫一声,赶紧用手去捂。
老鸨眼里全是寒光:“老娘我想审谁就审谁,你再多嘴,也是家法处置。”
凤仙不再说话,只是抽泣着看桃鲜。
桃鲜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凤仙微微点点头,愣是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
说到这,凤仙问雨点:“你知道,你那桃姨当时在想什么吗?”
雨点眼角垂泪,低着头轻轻地摇摇。
老女人眯着眼睛说:“雨点啊,她当时那个笑,是笑给你的。你安全地出了花岛,她已经很知足了。”
凤仙捂着脸,站起身来往外走。老鸨咳嗽一声:“谁让你走的?”凤仙就停住了。老鸨极为享受地吞云吐雾:“这门德松的香烟,不比白面差。”她满嘴黄牙,都带着斑斑黑迹:“你是不是桃鲜的朋友?”
一句话把凤仙问得哑口无言。现在非常时期,是保持姐妹的友谊,还是划清界限?桃鲜头朝下不停地在空中晃着,整张脸全部隐在披散的头发里,但凤仙依然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
旁边两个打手厉声道:“快说,你是不是她朋友?”
凤仙眼睛通红,眼里全是泪,扑通一声给老鸨跪下了:“妈妈,你饶了桃鲜吧。”
老鸨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把她给我架起来。”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把凤仙架起来,老鸨拿起钢针,慢慢地在桃鲜的脸上滑着。凤仙实在看不下去,把眼给闭上,刚闭上眼就感觉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击,她尖叫一声又把眼睛睁开了。
一个打手张牙舞爪:“妈的,让你闭眼了吗?看!”说着,用短棒架住凤仙的头,用手撑开她的眼睛:“不看,打死你。”
南净天和雨点静静地听着,但心中却如大海般波涛汹涌。
雨点轻轻地问:“那……后来呢?”
凤仙冷冷地说:“桃鲜,她被削成了人棍。”
桃鲜被捆在木床上,四肢张得大大的。一个打手提着斧子站在她的身旁。老鸨凑到她的脸前,轻轻地说:“这是家法,你别怪我。”说着,一使眼色。那打手朝手心吐了口痰,先把一大盆凉水泼在桃鲜的身上。
桃鲜浑身一激灵,汗毛孔收缩。就在这瞬间,那打手挥起利斧,照着女人的右胳膊就砍过去了。伴着漫天的血雨,桃鲜就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直透人心,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
右胳膊齐肩被砍下,血淋淋地挂在床边。
就在桃鲜惨叫的同时,一旁的凤仙也晕了过去。老鸨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说了声:“都弄醒。”
打手把冷水浇在桃鲜和凤仙的身上。
老鸨揪住凤仙的头发,把她拽到桃鲜的脸前恶狠狠地说:“你看清楚了,她是怎么受刑的。不听话,她就是你的下场。”随后她瞪了打手一眼:“继续砍。”
打手抡起斧子照着桃鲜的左胳膊又是一下,砍得是万朵桃花开,血喷了凤仙一脸。
桃鲜这次没昏,她嘴唇张张,似乎要说什么。凤仙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桃鲜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要保护……雨点……答应我。”
69
南惊天看着石碑,大嘴一咧,满不在乎地扯开红绳,跨入了禁区。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赶着,只有一个念头——宝藏。
阴冷潮湿的树林里,越走越凄迷。
时间不长,他就穿过树林,来到这片林子的边缘。这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再往前已经没了路。崖下黑蒙蒙的一片。
南惊天想起了南净天的梦,自己真的来了。
在悬崖前方不远处的云雾中,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大殿在空中半沉半浮。看不见其所依托何物,好像是架在风上。这大殿在空中还慢慢地旋转着,南惊天隐隐约约看见气势雄伟的殿门和高耸入云的石柱,殿外环绕着如纱般的白云,犹如仙境。
大殿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万马奔腾,加上流云的声音,真是恢弘之至,气象万千。南惊天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多么的渺小,在这样神殿奇景跟前,自己就好像蚂蚁一样。真不知道这殿是哪位神人所建。听说明朝时候朱元璋曾突发奇想,死后要把自己的万年吉壤也就是陵墓修建到天上去。当时有位名唤汪藏海的大风水师兼建筑奇才,为了迎合皇上,遂历经数年造了一个大风筝,在风筝上修建亭台楼阁、陵殿机关。然后把那风筝扯到了天上,朱元璋一看,龙心大悦,由此发出“何等壮观”的感叹。但明朝至今数百年,这天空陵墓到底在哪,无人而知。
第78节:九天玄女像(23)
只是听说前些年,该天墓曾在江南一带出现,就有盗墓贼上去过。南惊天作为江湖人物,对此略有耳闻,但一直讥为扯淡。今天一见这空中神殿,他是无比震惊啊,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如此的神人神物?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天墓?
别管那么多了,找条道上去才是最应该解决的问题。南惊天举目四望,该悬崖长得都看不见边,根本就无路可走。他抹了一把脸,顺着崖边慢慢走着,心想我就不信找不到通往神殿的路。悬崖太长了,周围的迷雾越来越大,只能看见自己眼前不过十步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包在雾中,似真似幻。
走了很长时间,他走得累了,坐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休息。眼看着那金色的神殿就在不远处的空中漂浮,但就是无路可走。九十九步,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他正抓耳挠腮,忽然从迷雾中影影绰绰走来一人,越走越近,一身黑衣。南惊天看得瞪大了眼睛,等这人走到近前了,他这才认出来,居然是皮特。皮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满是水珠,两只眼睛精光四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全无当日风采,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南惊天看他来到眼前,虽然故友重逢,心里非常兴奋,但是看到皮特一反常态,觉得其中有古怪,便皱着眉头问:“皮特,你上哪了?”
皮特手插进兜,看看南惊天,笑了笑:“惊天,真好,终于又看见你了。”
南惊天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皮特,你没事吧?”
皮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抬头看看远处的神殿,语出惊人:“我刚从那里来。”
南惊天差点没跳起来:“你从那……神殿来?你进去过了?”
皮特点点头:“那天分手后,我曾经给你留一纸条。这里实在太过凶险,本来想劝你回去的,但我还是想错了,依着你的性子,你是不会退缩。辞别之后,我翻过“鬼锅十八缸”,穿过死湖,走过群山,很艰难地才来到这里。当我看见神殿时,非常震惊,也是想找进入的路。但转来转去,始终无路可走。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南净天的梦。”
南惊天眼眉一挑:“梦?你的意思是悬崖这里有一座通往神殿的桥?”
皮特笑着点点头。
南惊天问:“那桥在什么地方?”
皮特一指悬崖:“桥无处不在,就看你敢走不敢走了。”
“此话怎讲?”
皮特说:“我一开始没想是桥,当初以为,这条路应该在悬崖底。因为南净天就是落入悬崖之后才进的神殿。我当时已经无路可走,又不能退缩,心一横,索性来个干脆。”
南惊天惊叫道:“你跳崖了?”
皮特点点头:“跳了。当我跨下第一步,踏在空中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我居然没有掉下去,而是浮在空中,脚下如踩实地。我就这样一路走到神殿。”
南惊天听得稀奇:“然后呢?到了神殿怎样?你怎么又回来了?”
皮特咂巴着嘴说:“你问题还真多,你要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去看嘛。”
南惊天极为不满意:“老皮,你这个人本来挺爽快的,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好,不说算了,我自己看。”他来到崖边,探出头往下一看,这悬崖都没个底,好像无底洞一样。要是一脚踏空,摔了下去,我身上这些玩意估计都得摔零碎了,尸骨无存。这个皮特样子很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正在犹豫呢,皮特说:“惊天,你是害怕了,还是对我不信任?”
南惊天一笑:“皮特,你想多了。这么深的悬崖,你让我踏空而行,换谁都要寻思寻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凡人能飞天的。”
皮特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你忽略一个问题,这里本就是仙境,不能用常理度之。那神殿名叫‘死亡之鸟’是有原因的。死亡和生存,阴间和阳间本就一线之隔。它就是在考验你有没有胆量进去。你如果不前行,那我们马上打道回府。”
“要不这样,皮特,你先走。”
皮特哈哈大笑:“南惊天啊南惊天,原来以为你和中国古代侠客一样,胆大包天,想不到也是个胆小鬼。”
南惊天这个人哪都好,就怕人激,人一激,大便都敢吃。他点点头:“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让你看看我们中华人物的风采,真有意思,还叫你这样的夷人笑话着了。”说着,他来到崖边,看看远处的云雾,这个心就突突乱跳,有点后悔自己说下的大话。斜眼一瞥,看见皮特似笑非笑。心里一横,罢了,皮特说得也对,现在无路了,这就是唯一的路,除非打道回府,还不如搏一把。
他想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悬崖边,脚下一蹬,跃了出去。半空中阴风阵阵,吹得浑身发凉,南惊天暗叫一声,坏了。
第79节:九天玄女像(24)
70
桃鲜被砍掉四肢后,就成了一个人棍。她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老鸨挥挥手,示意把她拉出去。一个打手揪着桃鲜的头发把她拉出门外。桃鲜脸色惨白,已经气若游丝,身下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老鸨闷哼一声:“人老珠黄的东西,死一个少一个,一天到晚招不到客人,就在这白吃我的饭。”说着,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凤仙。风仙吓得赶紧把头低下了。老鸨慢慢走到凤仙的身边,用手里的钢针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凤仙不得不和这个老妖婆对视。老鸨脸上擦着重重的粉彩,眼角挑着一抹青色,眼睛看起来又细又长,邪恶至极。老鸨说:“你想不想也成那样?”
凤仙颤抖着双唇摇摇头,眼里满是恐惧。
老鸨欣赏这种效果,她喜欢这种猫玩老鼠的游戏:“那我们做个协议,如何?”
“什么协议?”雨点紧张地捂着胸口问。
凤仙苦笑一下:“我用一生守护葬花冈换回桃鲜的性命。”
雨点惊奇地问:“桃姨还没死?”
凤仙长叹一声,从床上跳下来,猫着腰钻进床下捧出一个大号的黑坛子。这坛子有膝盖高,肚儿大,口小。坛口处露着一个女人脑袋,那女人还兀自在笑,满头散乱的长发垂在坛身上。
坛中女人正是桃鲜。
桃鲜看看雨点,嘴张了张,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怪声。
雨点跑过去捧住坛子“哇”一下就哭了:“桃姨……”
凤仙叹口气说:“你的桃姨已经没了四肢,是我把她塞进了这个黑坛子里的。这个坛子是我从一个很老很老的妓女手里买的,叫做藏魂坛。据说可以保佑平安,下地狱以后可以少受点苦。”说到这,她再也禁不住,哭了出来:“桃鲜,你看看,雨点回来了。”
桃鲜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字,字……”
雨点哭着说:“桃姨,什么字?”
桃鲜颤着声音说:“字……墙上的……雨……点……”
雨点早已泣不成声:“我是雨点,我回来了。”
桃鲜嗓音里又发出“啊啊”的怪声,眼睛一翻,昏了过去。雨点紧紧捧住大坛子,哇哇大哭:“桃姨……我对不起你……”
凤仙拉开她:“你桃姨现在受伤太重,不能说话。你让她安心一点吧。”说着,她把那黑坛子又给推到床下。南净天眉头一皱:“床下这么暗,你还把桃鲜塞进去,她能受得了吗?”凤仙摇摇头:“年轻人,你不懂。桃鲜她现在一心求死,是她央求我这样做的。她一直在坚持,坚持着看到雨点最后一面。”说着,她转头看向外面,声音冷冷地:“今天晚上,又起云了,是不是又要下雨啊?桃鲜过不了今晚了,明早我要把她葬在那里。”说着,她用手一指不远处黑黑的山岭:“她可以安心地走了。”
雨点哭着低声对南净天说:“净天,我想带桃姨的尸体走。我不想让她葬在这里。”
南净天没有回答她的话,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雨点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南净天问:“你认不认识回胭脂楼的路?”雨点奇怪地点点头:“怎么了?”南净天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赶紧回去。”
雨点看他态度很坚决,就知道有事,虽然狐疑,但仍点点头。
辞别凤仙后,两人就出了草屋。凤仙此时已经无知无觉,只是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看。
等走出很远,雨点才问南净天:“到底怎么了啊?”南净天说:“那个地方,让我很不舒服。”雨点有些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南净天摇摇头:“桃鲜曾经说过‘字,墙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雨点赌气地说:“不知道。”南净天说:“真是傻丫头,你记不记得咱俩刚到桃鲜的屋子时,在墙上发现的字?”
雨点瞪大了眼睛:“那个暗黑的‘雨点’?”
南净天点点头:“不错,桃鲜最后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说了什么?”
雨点皱眉,努力回忆着,小鼻子皱了皱:“桃姨在叫我的名字——‘雨点’。”
南净天摇摇头:“错,她确实说了‘雨点’二字,可是中间还有三个字,你没听清楚。”
雨点好奇地问:“什么啊?”
南净天说:“‘第四个’。她说的是‘雨第四个点’。”
雨点惊叫一声:“你是说……那个‘雨’字的第四个点……有古怪?”南净天点点头,雨点紧紧抓住他的手,脸色由于过度的紧张而绯红。
第80节:圣女之心(1)
第六章 圣女之心
南惊天吓得瘫倒在地,呆呆看着。黑瀑布幻化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隐约可见五官,缓缓向前移动,朝南惊天过来了。南惊天低声道:“难道这个就是……地狱之门?”
71
雨点带着南净天顺着原路往回走。花岛的布局错综复杂,各个胡同小巷纵横交错,如果没有雨点领着,南净天肯定就晕头转向了。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胭脂楼桃鲜住的屋子。雨点把灯笼点上,和南净天一起来到了那堵墙前。墙上的“雨点”二字触目惊心,在这样阴暗的晚上确实让人心颤。
南净天用手摸摸墙,最后落到“雨”字右下角那个点上。他拿过雨点的灯笼朝地上照了一圈,找到一块砖头,拿起来,对准墙上那个点就是猛然一击。就听见哗啦一声,墙给砸塌了一块。一股土烟飞腾起来,等这烟散尽之后,两人发现在墙内放着一个铁皮匣子。
雨点伸手把那匣子取了出来。这匣子上全是铁锈,又细又长,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味道。匣子没有上锁,雨点轻轻地把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厚厚的卷轴。南净天把灯笼举高,灯火幽然,卷轴散发着极为神秘的色彩。
雨点把卷轴拿了出来,慢慢展开。卷轴乃油布制成。她认识这种油布,此油布是由麻布和桐油制成。桐油为花岛特产,用它浸染过的麻布有极好的防水功能,可以数年不烂。这块油布质地很细,呈土黄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雨点一看这字,惊叫一声:“这是桃姨写的。”
两人借着灯火仔细看着,从头开始看,越看越是惊奇,心中之骇无以言表。
今天天气很阴沉,我的心情也不好,很久没有客人了,妈妈每次看我,都阴阴地笑,我很害怕。
我决定去拜访一下幻婆婆,她或许能知道我的未来。幻婆婆是花岛上一个非常非常老的妓女,谁也不知道她的年龄。像她这样老的妓女,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