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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算睡觉,手机铃声响了,我看也没看,拿起手机就接了。
“喂?”
手机那头一片寂静。
“喂?”
还是没有声音。
见鬼了?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屏幕显示通话中,我又放回耳边:“喂!”
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是个女人,“快来接我!”她冷冰冰地说完这四个字,就立刻挂掉了电话。
“什么?喂!喂!”我放下手机,一头雾水,愣了会,我去看通话记录,找来找去,却怎样也找不到那个电话号码了。听声音,那女人很年轻,难道是大嘴有了女朋友?想想又不对,这大嘴有了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大嘴哪年哪月哪天给哪位姑娘写了封什么样的情书我们都一清二楚,怎么这突然蹦出个女朋友我们会毫不知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这个时间叫大嘴去接她,还那么言简意赅冷若冰霜,除了女朋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对大嘴这样说话。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索性拉倒,明天问问大嘴应该就知道了。
第二天大早,我被手机铃吵醒,拿过来一听,是大嘴,“喂,凡子,我手机丢你那了啊?”
“嗯。”
“哎,吓我一跳,今天早上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了,还以为掉了,在你那就好,我今天有业务,走不开,你有时间来我单位一趟哇。”
“行。”
起床后,我提着早饭去单位转了一圈,把几个包子吃完后就晃了出来。来到殡仪馆,发现里面热闹非凡——两个女人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女人打架我不是没见过,可打得这么具有献身精神的,我还是头回看见。我奇怪,这殡仪馆怎么成了角斗场?看场面,她们间的生死搏击已经有几个回合了,但双方的战斗意志依然顽强,体力仍然充沛,任凭身旁的人怎么劝拉,总能见缝插针地给予对方凶狠的一击。
“哎,凡子!”我正看得出神,大嘴招呼着走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我问大嘴。
大嘴递给我一支烟,说:“哎,今天来个老太婆,这两个女的,是她女儿,在为分遗产吵。”
“那她们家老头呢?”
“早死了,喔唷,那脚够狠。”大嘴还看得蛮带劲。
“哦,那怎么搞?你们也不去劝劝?”我觉得我看热闹是正常的,大嘴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劝鸟,你没看到,她们老公都拉不住,我们跑去凑什么热闹,等她们打够了,自然会自己停下来,要是打死了,更方便,兄弟的车正候着呢。”
这小子嘴够毒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女人在亲生母亲的灵堂上,为遗产大打出手,弄得个鸡飞狗跳,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嘴损她们两句,也不过分。
“喏,你的手机。”我掏出手机,把它递给大嘴,大嘴接过,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哦,对了。”我想起昨晚上那个奇怪的电话,正要告诉大嘴,那边的老猪就喊上大嘴了,大嘴边答应老猪边和我说:“啊,什么?等等,我过去会。”说着就跑了。我等了会,不见他过来,眼前又一片乱七八糟,索性走了。
到了晚上,我和猴子正打着桌球,大嘴兴冲冲地跑来了,才靠近我们就神秘兮兮:“又他妈出怪事了。”
我和猴子吓了一跳,问:“不会又抬不上车吧?”
大嘴摆摆手,说:“不是。”
“哦。”我和猴子放了心,继续打球。
大嘴又说:“这事也够邪乎,你们想不想知道?”这小子还想卖关子,我和猴子不理他,自顾自地打球。
“哎,你们就不好奇啊?”大嘴憋不住了,我暗笑。
猴子瞟了他一眼,说:“你们那破地方出的怪事又不是一件两件,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你爱讲不讲。”
大嘴讨了个没趣,嘴上还硬:“操,那我还不讲了,憋死你们!”憋死谁还不一定,我和猴子在心里笑翻了。
其实这事我们在晚饭时就听说了。在我离开殡仪馆时,那两个女人激战正酣,大家怎么劝也不成,眼看着事情越来越难收场,只听一声巨响,晴空之下,一个炸雷猛地劈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劈在那两个女人身上,两人当时就被劈翻在地,昏死过去。奇怪的是,一旁劝架的人,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连电麻的感觉都没有。就在大伙手忙脚乱的时候,她们居然自己醒转了过来,一醒来就哇哇大哭,边哭边叫:“哎哟,妈呀,妈,你别打我了,痛啊……”开始大家以为这两人被雷劈傻了,赶紧把她俩送去医院,检查的结果让大家都吃了一惊:这旱雷劈头一下,可两人居然毫发无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两个女人清醒后,告诉家人,在被雷劈晕后,看见她们的母亲手里拿着根竹条过来,照着两人劈头盖脸地打,一点都不手软。
后来有人说,这是那死去的妈在教训这两个不孝女,也幸亏这老太还是爱女的,仅仅是教训一下,若换个心狠的,她俩这样没规矩地闹,就算不把她俩劈死,也得把她们弄得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院。
也就这么个事,大嘴还弄得神叨叨的,我和猴子也不点破,把他晾在一边,大嘴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说:“算了算了,我也不吊你们胃口了,告诉你们吧,凡子,在你走以后,突然……”
“突然一个晴空霹雳,然后那俩女的就被劈晕了,又然后……”我噼里啪啦地把当时的情况说完,大嘴傻了眼,说:“原来你没走啊?”
我忍住笑,点点头说:“嗯,没走。”
大嘴纳闷:“咦,那我后来怎么找不着你?”
我一本正经地说:“黄师傅秘传了我个障眼法,我昨天才琢磨透,所以当时就试了下。”
大嘴无比纳闷:“操,真的假的?”
我和猴子再也忍不住了,把球杆一扔,爆笑起来,“哈哈,大嘴,你真他妈蠢到家了。”猴子指着大嘴,几乎要笑岔气。大嘴气急败坏,冲过来要揍我们,无奈双拳难敌四脚,反被我和猴子一顿暴揍。三个人正嘻嘻哈哈地打闹,大嘴的手机响了。
“好了好了,输了输了。”见大嘴求饶,我和猴子放开他,大嘴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看看屏幕,嘀咕道:“怎么没号码显示啊,这谁打的?”
“喂?”大嘴按下了接通键。
“喂,喂,说话啊!”
“啊,你说什么?喂,喂……”大嘴对着手机喂个不停,猴子问:“谁打的啊?”
大嘴拿下电话,边按边说:“不知道,一个女的,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要我去接她,然后就挂了,额,奇怪,怎么找不到通话记录啊?”
“吓!又是这个电话!”我叫了起来,见大嘴和猴子一脸迷茫,我说把昨晚上接电话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
大嘴挠挠后脑,对着一阵捣鼓,说:“这不会又招来什么东西了吧,我才买的手机啊。”说完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和猴子,我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会不会有人耍你啊?”猴子提出猜测。
大嘴两眼一瞪:“谁他妈敢耍我,活腻味了他。”
我随口笑道:“废话,不都是死人才找你么。”此言一出,我立刻发觉说错了话,心里腾出不详的预感,大嘴和猴子也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起来。
突然间气氛有些诡异,一会后,猴子拿起球杆在桌上随意地敲打,说:“哎,我看没什么,我们现在经历的怪事还少么,那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来赶走么,先不说现在不确定这打电话的是人是鬼,就算她是那什么,咱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不是?”猴子叨完,用胳膊肘顶了顶我。
“没错。”我说:“不就是个电话,想那么多做啥,走,夜宵去,今天我请。”
夜宵时,大嘴对我说:“凡子,要不今天晚上我到你那睡?”
我说:“怎么?”
“兄弟这地方有点发虚。”大嘴指指心口。
“哎,你还在想那电话的事啊,没事。”
“话是这样说,不过谁晓得又撞了什么邪,万一半夜三更又出个什么事,我扛不住啊。”
大嘴的担心有道理,不过一想到这家伙一百七十来斤的肥躯,我就替我和我那可怜的小木床担心,我看看猴子,说:“要不上猴子那去,他床结实。”
猴子一听差点噎到,忙不迭放下筷子,说:“别别别,我的床太小了。”
大嘴怒了,拍桌子敲板凳地说:“我说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眼看兄弟有难,居然还你推我,我推你的,又不是让你们两肋插刀,就是一起睡个觉嘛,还他妈推三阻四的,太不仗义了!”
“一起睡个觉。”猴子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大嘴这句话,对我笑道:“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我拍拍大嘴,说:“大嘴同志,你不安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而是你的身材实在让我们为难。”
大嘴挠挠头,说:“要不这样,你们俩都去我那睡,我床大,你们俩睡一起。”
“那你呢?”我和猴子问。
“我那还有张放东西的钢丝床,把东西拿掉,我睡那。”
我点起烟,故作考虑状:“这个么,还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这个夜宵么……”
大嘴自觉极了,一扭脖子:“老板,结账!”
一夜无事。第二天周末,我们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吃完中饭,百无聊赖,猴子提议去闲逛,被我和大嘴鄙夷了一番,最后三个人在房间里甩起了美女扑克。美女扑克是我们自创的无聊玩法,我们把镇上相貌姣好的姑娘按漂亮程度和牌的大小依次对应,例如最漂亮的张晓静是大王,次漂亮的郁雪是小王,再次漂亮的赵婷婷是2,依次类推,不论花色,从大王到3,共计14位美女。打法极简单,越漂亮的牌越大,允许成对成三成四……除大小王可以组合为一对超级美女炸弹外,其他的牌只能自行组合,比如一对赵婷婷,四个李佳敏。
这种玩法由本镇第一风流浪子刘俊警官发明,很快被我们这帮光棍接纳,并流行起来,成为我们在茶余饭后,暖饱思春的最佳发泄游戏。
今天下午大嘴手气不错,几乎把把张晓静在手,气得猴子几乎想和他搏命,用他的话说就是:郁雪这么清纯可爱,你不去摸?赵婷婷那么活泼开朗,你不去摸?偏偏要来摸我家晓静,你摸一把两把也就算了,还他妈把把都摸,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抢兄弟老婆么?真他妈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嘴嚯嚯一乐,说郁雪我摸了啊,赵婷婷我也摸了啊,至于张晓静嘛,我都摸腻了,要不下回我摸着了再送你?
猴子气得要吐血,啪地拍出两张牌:“一对李佳敏!”
“靠,两个吴姗姗!”大嘴毫不示弱。
“他妈的,赵婷婷,压死你!”
“操,这么猛,不要,你出!”
“一个郭薇。”猴子丢出来一张代表郭薇的扑克牌。
“啊,郭薇!”我突然想到件事,叫了起来。
猴子看看我,说:“嗯,我出的是郭薇,怎么了?你和她勾搭上了?”
“胡说八道!”我放下牌,说:“我才想到,听我们单位的人说,郭薇上礼拜出车祸了。”
“不是吧?”大嘴和猴子同时放下手中的牌,感到不可思议。
我说:“是哦,好像是上个礼拜四,郭薇骑她那轻骑带着她表妹,在刘家岭那边,翻到路下面去了。”
“严重不?”
“应该蛮严重,她表妹好像骨折了,郭薇撞到了头,据说蛮危险的。”
“靠,那你不早说,人家在医院里躺着,我们还拿她打了一下午的牌,不太厚道啊。”大嘴怪我说得晚。
我说:“我也刚想到。”
猴子问:“那她脸没事吧,长得漂漂亮亮的,破相了就完蛋咯。”
我翻他一眼,说:“我哪知道,要不你去医院慰问一下?”
猴子说:“我和她又不熟。”我们和郭薇都不熟,只识其人,在路上遇见,连招呼也不会打。她现在出了车祸,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拿别人的名字做消遣。看看天色不早了,大嘴收好牌,对我和猴子说:“走,吃饭去吧,晚上还睡我这。”
“睡这没问题,晚饭你请。”
“靠,乘火打劫啊。”
“那是当然,不劫你劫谁。”
“那,行!算我倒霉,交上你们这帮穷兄弟。”
晚饭后,下起了小雨,我们早早回到房间,坐在床头抽烟聊天。大嘴掏出手机,前后瞧了瞧,问:“你们说,今晚上那女的还会打电话来么?”
猴子歪着嘴,一副老道的模样,说:“我看很有可能。”
“啧。”大嘴看似很心烦,说:“这他妈弄得人心惶惶。”
我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大嘴急道:“快说。”
我说:“我以前听说个事,说有个人,他女儿失踪了,报了警,但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这人晚上梦见了女儿,女儿告诉他,说自己正在某口枯井里,好冷好怕,叫父亲快来救她,开始这人还以为是自己思女心切,所以夜有所梦,但接下来几天,他夜夜都做了同样的梦,这下他急了,叫了几个人找到梦里女儿告诉他的那口枯井……”讲到这,我喝了口水。
“后来呢?”猴子急不可耐。
“后来,后来还真在这口枯井里发现了他那被人分尸的女儿,被切割的残肢装在一个套了两层的黑色塑料袋中,拉上的时候,都已经发烂腐臭了。”
“哎呀。”猴子觉得恶心。
大嘴指指丢在一旁的手机,说:“你的意思是,我接的这个电话,也可能是……”
我不置可否,说:“我也只是突然想到,猜测而已。”
猴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这个猜想比较靠谱,你说这半夜三更打电话,还阴阳怪气的,你要说是个男的吧,我还会想可能是谁在和大嘴开玩笑,可居然还是个女的,这个就说不好了。”
大嘴说:“是男的也古怪,这个电话,连来电显示都没,接完后也找不到通话记录,谁开玩笑能开得这么有水平?”
猴子说:“你们俩都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听声音听出什么名堂了没?”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听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冷冰冰的。”
猴子一拍大腿,说:“完咧,估计又是个冤死鬼!”
大嘴被吓住了,小声说:“操,不会吧?”
我说:“哎,你听猴子瞎掰什么,他懂个屁,只是个猜测,你说我们这地方这么小,出个分尸杀人案谁会不知道?”
大嘴说:“那不一定,你刚才不还说在发现尸体前只是失踪了么?”
我想想也对,说:“要不这样,找刘俊问问,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接到人口失踪的案子。”
“不晓得这家伙在家不,搞不好又去采花了。”大嘴边叨叨边拨通了刘俊家的电话。运气不错,因为下雨,刘俊这小子今晚没出去觅食,可叫我们失望的是,刘俊说这段时间没有人来报案要找人。
大嘴拿着电话,神思恍惚,说:“这下怎么办?”
我说:“不想那么多了,管她是什么,现在几点?”
大嘴看看手机,说:“十点五十。”
前两次电话,都是在午夜11点多打来的,现在快11点了,那么……我和猴子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大嘴的右手,大嘴低头看看手中的手机,触电似地把手机丢到床尾。没人想说话了,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雨还在下,越来越大,疾风密雨,拍打在窗外的遮雨棚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我感到一丝紧张,看看他俩,比我好不了不少,尤其是大嘴,表情复杂,揣揣不安。
嘟啦嘟滴……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们同时浑身一颤,大嘴看了我和猴子一眼,站起来,慢慢走向床尾。我屏住了呼吸,铃声在此时听起来格外刺耳,看着大嘴的手缓缓伸向手机,我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手机背面向上,大嘴没有拿到耳边接听,而是飞快地把手机翻转过来,按下了免提键。
“喂,王启才吧?”嘘,我和猴子松了口气,大嘴抓起手机,对着手机嚷了声:“王你妈!”之后飞快地挂断,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好一会,猴子才说:“我们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
“嗯。”我点起烟,对他俩说:“抽支烟睡吧。”
大嘴拿起手机,关掉,想了会,又重新打开,轻轻地放在桌上。一晚上我们都没睡好,心照不宣,在等那神秘女人的电话,可一夜过去,手机毫无动静,第二天起来,三个人哈欠连天,挂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猴子笑言:“像做了一整夜的神枪手。”真他妈下流兼胡扯,要论神枪手,非刘俊莫属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