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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他花了将近百万元买了一副性能优越的望远镜和一个相机。他装好胶卷,熟悉了操作方法后,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出来了。
最后,他来到一家药房。那是他大学同学开的。
“呀,好久不见,听说你和一位漂亮小姐结了婚,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就娶媳妇啦?”
不知内情的朋友大声嚷嚷道,崔九光笑着,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给我安眠药和……氰酸,要很多。”
“你要这些干嘛?”
“做实验要用。”
“公司里没有吗?”
“我已经不干了。”
“那你现在干吗?”
“整天玩。”
朋友没有起任何疑心,爽快地按要求给了他。他拒绝了朋友一起喝杯茶的好意,出了药房。
经过十五分钟的搜寻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离新美洋服店只有五十米左右的高级宾馆。他以金明植的名义开了五层三号房间,一进房间,就关上门给洋服店打电话。
“您别担心,一定会通知您。”听到饭店电话号码和房间号后,老板很自信地回答道。
“如果那个家伙出现,您就跟我这样说:衣服已经做好了,请过来取。”
“啊,这样好。我会这么说的,您放心。”
“拜托您了。”
挂了电话,崔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从现在开始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一个月,但他会等下去的,一直等到电话铃响的那一刻。
他取出画像,把美男子的那张摊开在桌上,自言自语道:“你会死在我的手里!”这张画像越看越是一个美男子,年龄大概还不到三十岁,浓眉,长鼻,双眼皮,发光的眼睛,浓密的头发一直留到耳后,看来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
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胡乱淋了一个浴马上出来,做好随时出门的准备。
天黑了,他不开灯,在暗黑的房间里像影子一样坐着,身子因为孤独、寂静和悲痛而颤抖。
他决不会出去,饭也是叫了在房里吃,间或在房里踱步,问自己真的能杀死他们吗?但是他非常确信,这些畜生都是应该必死无疑的。
深夜十二点,他上了床,通禁时间内,电话是不可能打通的,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勉强睡着了。第二天刚过七点又睁开眼睛。起床,洗漱,吃饭,又托端来早饭的服务员拿来一瓶威士忌和葡萄酒。吃完饭,他关上房门开始工作:先把氰酸分成四等份,再把其中一份倒进威
士忌瓶中,小心地摇匀,瓶里泛起白色泡沫。一会儿后,白色泡沫消失,显出原来威士忌的颜色。他又把安眠药分成二等份,其中一份倒入葡萄酒中摇匀。
结束作业后他用毛巾包起酒瓶放入包中,取出匕首,将美男子的画像一把钉在墙上,画像似乎痛苦地颤抖。崔九,现在他已不是过去的崔九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六 京釜线特级列车
太阳又下山了,
但电话一直没有响。
崔九打开台灯,一张张地看画像的复印本。画得非常传神,一想到妻子倾注的心血,他的心就痛起来。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七个人的特征。
首先登场的美男,年龄不到三十岁,姓名梁赞秀,有可能使用假名。浓眉,长鼻,物质享受主义的印象。
(二)戴有框眼镜,长发,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巴像陀螺一样尖,斜视眼,笑着,似乎比较爱笑。
(三)运动头,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脖子很粗,下巴很硬,看上去像运动员,眼睛尤其小,朝天鼻子。
(四)特征是几乎没有眉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排门牙掉了两个,鬈发,脑门特别小,眼睛细长,给人印象狂暴。
(五)鹰钩鼻,年龄三十五六,眼神模糊,眼角有许多皱纹,鬈发,瘦得厉害,整体感觉不干净。
(六)鼻子下端留着胡须,三十八九,光头,和胡子形成鲜明对比,右脑门上有很大一块伤疤。
(七)戴墨镜的秃头,四十多岁,肥胖的脸,猜测是七人中的头目,鼻梁骨深深凹陷下去,嘴唇肥厚,虽然因为墨镜几乎遮住整张脸,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但总体印象是冷血,墨镜后面是什么样一双眼睛呢?
第二个夜晚也渐渐变深了,一直等到子时,没有电话。
第三天,他也没离开房间。他像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看那七张画像,直到把他们的模样全部印在脑子里,刻在心坎上。
第四天,他想给新美洋服店打个电话,后来还是忍住了,再等等吧。真是冗长的等待。这个电话可能永远不会打来,我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不,一定会打来的,要等下去。
太阳下山了,黑暗笼罩了窗户,街道上灯火开始依次亮起。
他像钉子一样坐在窗边,直到天完全变黑。忽然他的右手在口袋里碰到一件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白色的贝壳,是妻子遗留下的贝壳,妻子为什么把贝壳留在高跟鞋里呢?
在沙滩上捡到的贝壳里蕴藏着梦想,蕴藏着对过去美好生活的依恋,妻子捡起贝壳时应该会想起和我一起漫步海边的情景,妻子肯定不会忘记那些时刻,所以她留下了这个贝壳。妻子啊……我亲爱的妻子……滚烫的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潺潺流下,滴滴是血。他顾不上
擦眼泪就那么站着,突然全身发抖,呜咽起来。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他停住哭泣,望着电话,全身颤栗,伸出手,一把拿起话筒。
“喂!”
“是金先生吗?”传来洋服店老板的声音。
“对,我就是。”嗓音发抖,他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对他一直等到现在感到非常诧异:“啊,您好!这里是新美洋服店,您订做的衣服已经好了,您过来取吧。”
“啊是,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他愣着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行动起来。他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跑出去,出房间,过走廊,乘电梯,离开宾馆发疯般跑往洋服店,到达店门口,前后不到五分钟。
看到有人打开洋服店门的刹那,他迅速转过身去,走开。然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个青年男子,分明是看穿了双眼的画像里的美男子,第一号人物。个子颀长,身边粘着一个女人。
他突然觉得眼前发黑,猛力摇了摇头后开始跟踪。血往头顶涌,头发好像要立起来。
那家伙穿的好像是刚做好的黑色衣服,右手拎着波士顿包,似乎要去哪里旅行。女人紧紧挽着男人的胳膊,打扮妖冶,背一个很大的购物袋。两人的态度很亲热。
他们一起走进一家饭店,五分钟后,崔九也进去。
他找了一个可以观察他们的角落里的位子坐下,要了一份拌饭,一号的脸看得很清楚。浓眉,长鼻,双眼皮,一直留到耳后的长发,爱享乐的印象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他惊讶于妻子出神入化的画技。
凶手和女人吃的是烤牛肉,女人烤肉,男人则不停地吃。吃吧,吃个够,说不定这是你的最后一顿。
崔九打开包,拿出银白色匕首,放进上衣的右口袋里。
一个小时后,崔九坐出租车到达了汉城火车站,顾不上找钱,紧紧跟在凶手身后。
汉城火车站钟楼的表显示着时间是九点二十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和凶手的距离缩短到三米左右,一起进入了候车室。
一号和女人匆忙地朝京釜线售票窗口走去,窗口前没什么人。女人站在一号身后,崔九紧靠在女人后面。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化妆品的味道从像戴了假面一样雪白的脸上扑面而来,还戴着浓密的假睫毛。他赶紧转移视线。
“是京釜线特级吗?”一号的声音传了过来,滑溜的声音。“请给我一张。”
“几张?”售票员问道。
崔九越过女人肩头看着窗口。
“一张!一张!”
一号提高了声音回答。崔九这才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人走。一号和女人走了出来,轮到崔九了。他把一张万元的纸币递到窗内。
“请给我一张刚才那人旁边的座位,不用找钱了。”
售票员盯着他看了好久,崔九勉强笑了,售票员点点头郑重地把票给他。从买票口出来的崔九慢慢向检票口走去。现在没必要着急了,他看了一眼车票,是五号车厢二十九座。
检票口前,女人一个人站着,年纪大约是二十五岁。她挥着手,里边男人也在挥手,恐怕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死亡之旅吧。
一直等到一号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通过检票口。回过头来,和女人视线相交,他微微一笑。女人回转身去,奇怪,为什么对我微笑?
雨下得很大,还刮着风。崔九蜷着肩膀加快脚步,上了五号车厢的台阶,在门前站住,害怕进入车厢内。
他点起一支烟,手轻轻颤抖。真是懦夫!手伸进口袋摸到妻子留下的贝壳,应该杀死他!不能犹豫,不要乱想!他冷静下来,深呼吸,然后拉开门进去,找自己的位置。
终于到了二十九座,刚好和二十八号在一起。坐在窗前抽烟的青年转过头来,正是一号!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发现邻座不是漂亮小姐,却是个难看的男人,青年掩饰不住不快,厌恶地转过头去。崔九小心地坐了下来。
“对不起。”
一号重新转过头来,看着丑陋的崔九就像看什么东西一样,崔九微笑着说:“对不起,请问您去哪儿?”
“釜山。”青年简短地回答。
“我也去釜山。”
“妈的,怎么还不出发?”
青年看了看手表。崔九把包放在膝上,深深吸了口气,无法相信凶手就坐在自己身边。
崔九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看也不看一眼青年,全神贯注地感受青年的气味、动作、心理状态、气氛等。一号一听到什么声响就乱动,并一直抽烟,由此可见他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犯罪组织成员,也该是个惯犯吧,所以一直无法安下心来。也许怀里藏着武器,就靠这个来寻求安慰。
“真TMD,雨怎么下这么大!”
青年望着窗外又嘟囔了一句。崔九向左面转过头去,车窗上凝着无数雨珠。
九点四十五分,出发信号终于响了。出发信号在夜空里散发开来,像生病野兽的呻吟一样长而阴郁。接着,巨大的列车开始滑动,京釜线特级列车出发了。像约好了一样,二十八座的年轻美男子和二十九座丑陋的“四只眼”开始了漫长的旅行。
七 杀人一号
夜深了,
风雨交加。崔九看了看表,正好过了十一点。一号大声地嚼着口香糖专心致志地看周刊,一号买了三四份周刊。崔九转过头小心地开了口:
“这个,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您看完的报纸借我一张看看?”
一号讨厌地瞥了他一眼,看他可怜,就把卷在角落里的周刊给了他一份。
“谢谢!”
崔九拿过周刊一页一页翻起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一号身上。一号终于把所有周刊都看完扔在一边,头往后一仰。崔九看到了一张身穿比基尼的女演员的彩色照片,身材丰满诱人。
“大哥也很会看女人嘛。”
一号斜视着他。崔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太漂亮了。”
“这个不算什么。”
他抬起下巴,傲慢地说。崔九屏住气看着一号。
“只值得玩一个晚上,女人只要睡了一次就没味道了,过了一个晚上就得换掉。反正这世界上多的是垃圾一样的女人,高兴就选一个玩玩,玩过只要扔掉就行了,再找新的……”
一号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受到如此礼遇,崔九似是受宠若惊,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他。
“我一看到男人对女人说什么我爱你就烦,女人就是用来玩、用来享受的。”
“您做过无数次了吧?”
一号点点头。
“具体都想不起来了,奇怪的是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味道,这倒挺奇怪的。”
“啊,是吗?”
“大哥,原来你还是童男哪。年纪好像不小了……”
“嘿嘿,年纪一大把,可是……”
他打开包取出一瓶葡萄酒。一号的眼睛发亮了。
“来,要不要尝尝真正的法国葡萄酒?”他打开瓶盖观察一号的神色。
“看您带酒出来旅行,一定是挺爱喝两杯的吧。”
“不,不是,这次是因为到釜山要送礼……”
“送礼的东西喝掉也可以吗?”
“喝吧,包里还有。嘿嘿。”他拍拍包,向人要了一个纸杯子倒酒。
“我敬佩像大哥这样的人,征服女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像我,一次也没干过……一句话,是个没用的东西。”
“女人是一定要玩的。”
一号接过杯子,闻了闻味道,一口而尽。崔九吸了口气。
“酒的味道真不错,就像处女的裤裆。”
“嘻嘻嘻,处女裤裆的味道那么好吗?”
“迷死人了。一下子就上没什么味道,你要先多玩一玩,到后来不管反抗得多厉害的女人都会乖乖听你的话。来,干一杯。”
“嘻嘻嘻,这个真有意思。”
崔九倒了一点酒,很快喝了一口后又递给一号,一号也不推让,接过杯子。
“干得太多现在也没什么意思了。”
“集体性交您也做过吗?”
“当然,那个也很好玩,几个人连续上同一个女人。”
嗓子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往上涌,你们就是这样把我妻子给qj了,这个狗东西,你等着!
“那女人不会死吗?”
“也跟死差不多了。”
“呀,这个好像太过分了。”
“嗬嗬,什么过分……大哥活着的意思是什么?”两杯下肚,一号看着他。
“我嘛,养孩子,做点小生意。”
“您开公司?”
“是,小打小闹做着玩。”
一号根本不递给他杯子,自顾自地倒了第三杯。
“做什么生意?”一号问的时候眼睛闪着光。
“卖成衣,这次到釜山想开个分店,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地方也不熟悉……不要被骗了才好。”
“是吗?那让我来吧,釜山我熟得很。”
“啊,太谢谢您了。如果您帮我的话,真要买瓶好酒敬您。”
“那现在是不是在找合适的店址?”
“是啊。”
“马上就签合同吗?”
“当然,只要有合适的地方。”
“釜山也贵,好地段契约金也要几百。”
“嘿嘿……这个程度也不算什么……”
“知道了,让我来吧。”
一号的表情瞬间坚硬又松弛,这一切都逃不过崔九的眼睛。这个家伙的脸开始涨红,劝了第四杯酒,他丝毫没有推让。
“咱们不要这样,干脆到餐车里去好好喝一杯吧。葡萄酒算什么酒呀?”
“这也好。”
“我来请客。”
崔九背着包走在前面。可能是因为夜深了,餐车里只有一对男女。两人在离安全门很近的地方坐下,叫了很多啤酒和下酒菜。
“来,干杯!”崔九举起杯说道。一号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也举起了杯。杯子相撞之后两人各喝了一杯。
“到了釜山,您给我介绍个漂亮小姐。”
一号又长长打了个呵欠,眼皮重重往下垂,药好像发挥效力了。
“您是不是觉得困?”
“啊,怎么会这么困?”
“已经过了子夜所以觉得困,来,多喝几杯就不困了。”
一号酒量不错,敬多少喝多少。
这家伙打呵欠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快要倒了!”崔九在心里喊。
终于,一号的头倒在餐桌上,酒瓶也滑了一地,服务员走过来。
“怎么回事?”
“啊,喝多了。”
崔九拿出两张万元钞票递给服务员。
“结账后剩下的就给你了。能不能帮我把他扶到外面去,吐一下可能会好点。”
拿到丰厚小费的服务员二话不说帮他把一号扶到门外。
“行,可以了,谢谢。”
一等服务员消失在门后,他就把一号往台阶处拖。一号已经完全昏迷任由他摆布,一松手就掉到地板上。
“水……水……水……”
崔九打开包,拿出搅拌了氰酸的威士忌,拧开瓶盖,对准一号的嘴。“喝吧,喝个痛快!”听到威士忌入嘴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把空瓶子放进包内,打开安全门,风雨扑面而来。这家伙扭动着身体,崔九把他拖到下面,风雨拍打着脸庞。
从头顶到脚底,崔九的全身都被憎恶感包围,眼睛发出可怕的光,他摘了眼镜放进口袋,背起包,把那家伙拖下台阶。被拖到台阶下的一号伸出手想抓住车门把手,被崔九在背后使劲一踢,就滚进无边的风雨中。他自己也跳下车,身子像球一样滚着,火车渐渐远去,停下来,听到呻吟声,
四周漆黑一片。
崔九把包背在左肩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匕首,露出刀刃。
他朝着发出呻吟的地方爬去,依稀看见一号抱着肚子,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他跑过去用力地踢了一脚,踢了又踢,那家伙在地上打滚,发出畜生一样的呻吟。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三月二十五日夜,你们把一个女人带到公寓蹂躏了她,你们叫她玫瑰。我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