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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丢到一边,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门没有锁,毕竟吉安娜还要回来。
这是这个地方一层的房间,像是临时将电牵过来,一夜之间将它变成色彩暗沉的换衣间。门外经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转角有一个手拉的铁帘门电梯,看起来能通往地底的下水道。
我完全搞不清楚这里的弯弯绕绕,也不需要跑去坐电梯,我的目标是离这里最近距离的前台接待区域。这里的地板普遍都用暗色的材料建造,我光着脚踩在上面觉得很凉爽。门外没有一个人,非人类应该很少来到这里,他们自有自己的通道。我很快速地穿过走廊,瞄了一眼黑洞洞的电梯,很自觉地忽略它,对于这玩意有什么古老的历史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又不是来旅游的。
很幸运我没有遇到吉安娜,接待前台没有任何人,我看到几支玫瑰花插在瓶子里。昏暗的空间有闷沉沉的花香味,闻久了血液都要缺氧的难受。
电话看起来是这里最新颖先进的电器了,放在平滑的桃心木前台上。我冲过去,差点弄翻了桌子上放的账单书册,连忙将电话拿起来,心跳因为骤然起伏的运动量而加快为血管输送更大的氧量。我手指由于按电话键过快开始微微颤抖,第一次没有拨通,才忘记自己打的是跨国电话。
醒悟过来立马扣上电话,再次加上国际代码又拨一次。我打的是查理的电话,希望他能接到。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时间被无限长地生拉硬拽成一条坚韧的丝线,玫瑰的花香加重这种不适感,我深深地呼吸,手扣在电话筒上用力得可怕。
很久,很久,好像久到变成一种诡异的疼痛感。
电话突然之间就通了,查理很简单一句“喂”,在我耳朵里响起,身后是意大利歌剧的咏叹调刚刚渐息,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大量的空气进入我的肺部,我发现自己屏住呼吸很久。
“查理……”
电话断了,像它接通的触不及防。
我这句呼唤还含在嘴里,烫在舌尖上。空气中的花香浓腻,静谧沉重地压在我头顶。一时间其实还想不明白刚才是否真的接通过电话,我终于想起要抬头去看,发现吉安娜站在前台边,她手里还拿着电话线插头,是她及时扯断了所有的通话。
“我很抱歉,克莱尔,但这是我的工作。”吉安娜脸上的歉意货真价实,眼底带着惯然的职业冷漠,“这是不允许的,你不能对外联系。”
我手里还拿着电话筒,光着脚,长发凌乱地瞪着她。我在想,如果我现在扑过去抢有多少胜算,她看起来虽然身材很好,但是不算高大强壮,撑死就一米七。我用力撞过去,挠她几下将电话线抢到手里……我是真的打算这样做的。
吉安娜脸色有点不安,她后退几步轻松地安慰我说:“克莱尔,冷静点,你可以喝点水。”
我不喝水,你给我电话线吧。脚往前移动,浑身肌肉绷紧,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吉安娜,差一点就要加快速度时,一个冷漠偏向尖脆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让我绝望,手一抖就将电话筒给扔出去,低头看脚,撑死也不打算承认我想干嘛。
“吉安娜?”凯厄斯话音刚落已经出现在我身边,他穿的衣服像是几世纪前的贵族服饰。丝绸样式,带着精致的蕾丝边,配合他冰冷俊美的脸孔,总是习惯高高在上看人的阴鸷眼神,仿佛时光一下子就回到十七世纪的英国王室,拿着权杖的国王从油画里走出来。
他冷冰冰地训斥道:“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对不起,老板。”吉安娜有些惶恐地说,她很害怕凯厄斯。
我皱着眉头,觉得不太好收场。
“看来你是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亚力克。”凯厄斯偏下头,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提高音量叫唤。
一个跟我差不多身高的男孩没有任何预兆地跳出来,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浅棕色的头发下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我觉得他有点面熟,但我没见过他。
亚力克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出现在吉安娜身后,伸手就要将她拖走。吉安娜几乎是尖叫出声,“不。”
我被这种比光速还快的节奏给弄傻了,这才两句话,眼看那个意大利的女人就要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凯厄斯一脸漠然,似乎他们的前台招待员对他而言不具备任何意义。我看着吉安娜挣扎的身体,她惨白的脸孔满是恐惧,这可不像是被解雇的样子。
我几乎是不敢相信地大喊:“停下。”
凯厄斯看了我一眼,他抿了抿嘴唇,冷冽的鲜红。
“吉安娜很好,我们闹着玩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凯厄斯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将她拖出去,大概是刚才我打电话的事情被看到了,然后吉安娜被迁怒。我只能尽力将场面掰回来,“刚才是我的错,我想……”要在这种暴力份子前,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是一种自虐的勇敢,我重重地喘一口气继续说:“我想打电话回家,她阻止了我,她没有犯任何错误,凯厄斯。”
凯厄斯开始跟我一样皱起眉头,他本来看起来就是一副吓哭小孩的晚、娘脸,凶巴巴的,一暴躁地皱眉咧嘴就更可怕了。
我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家伙面前,呼呼大睡的?
吉安娜死死抓着亚力克的裤腿,她求救地看着我,让我压力倍增,如果任由她被拖出去,不论她遭遇了什么事情都能成为我这辈子的噩梦,我无法原谅自己的。
“凯厄斯。”我咬紧牙关,抬头看着他,这个家伙比我高得多,要跟他对上视线也是种困难。我的声音有种虚弱的柔软,接近恳求,“你让她留下来,我需要她。”
凯厄斯看起来就是一块无动于衷的臭石头,他僵硬的表情几乎是不动声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都要打算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你行行好吧。
终于凯厄斯见到我眼珠子都要红了,才风轻云淡地说:“亚力克。”
那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马上将吉安娜丢到地板上,一背手转身半秒不到又出现在凯厄斯身后,他的速度几乎让肉眼不可捕捉,所以总给人一种突然蹦出来的视觉错误。
吉安娜松了一口气,她的高跟鞋散落在柜台下面,丝袜已经破了一个洞,脸上的妆容有点花,看起来像是被吓到。
我继续低头,一直仰头脖子也受不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子是一种很好的打发时间方法。
“你想出去吗?克莱尔。”凯厄斯冷笑起来,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连笑容都是接近藐视凡人的高傲。
我很想问,你是希望我回答“想”,还是“不想”。
“跟我来,我带你出去。”他转身走向走廊那边,身姿挺直,军人的样子。
我有点无法理解他的话,只好慢腾腾地跟着他的脚步,他走路像是鬼魂,厚重的鞋子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我没有穿鞋,地板的材质足以吸收足下所有细微的声响。
走没几步,他才突然发现不对劲地停住,回头看我。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浓郁深邃,那种专注的眼神又出现,他看我的眼神,如果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眼神,那么他看的女人就是他的唯一。
问题是,他是非人类。所以我不懂他的眼神到底代表什么,人类跟非人类的脑回路毕竟不同。
“你该换身衣服,吉安娜没有将那些衣服给你吗?”凯厄斯明显又想发作人的样子,他翻脸的速度快过四川变脸。
我立刻摇头,实在是无话可说,难道以后那些可怕的裙装就是我的装扮风格。查理应该会高兴,我终于穿得像是个女人了。
凯厄斯微微勾起嘴角,他眉头放松下来,一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阴暗的气质不可思议地缓和下来。
非人类的心真是海底针,我又哪里取悦到他。
吉安娜将高跟鞋重新穿上脚,她一手拢紧自己散乱下来的黑色长发走过来,“克莱尔,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今天的衣服,我帮你换吧。”
她又恢复成刚才那个专业自信的招待员,就好像差点被拖出去的惨剧压根没发生。
“如果你不喜欢裙子,还有很多适合你的裤装,也许设计师会更了解你适合什么。”吉安娜笑着说。
在沃尔图里工作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我看着吉安娜的笑脸,最后只能有些笨拙地回应,“呵呵,好。”
你们的节奏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底下的评论。不解地摸摸下巴,难道这文的唯一萌点就剩下转换了?
无奈地抓抓头发,那真是很抱歉。我说了,我写的是人跟吸血鬼的故事,文笔过渣实在是没法短期内让主角转换,除非打算直接砍结局。
而且关于文风的问题,无论是心理描写景物描写,我都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达方式的。
如果觉得看得烦或者不顺眼的话,那么只能证明这本书是不适合你的。
缘分尽了,很简单一个理由。
我撑死了也就是这种水平,打死我,我也是这种故事。
而且女主角是个普通人,她并不神勇。我也是尽量往一个比较正常的软妹子那边靠,文笔不行写渣了也只能这样。
摊手,我水平就这样。实在抱歉啊。
第42章 牵手
吉安娜替我披上一件有兜帽的长外套;秋天的沃尔泰拉气温刚刚好,热的时候不超过二十摄氏度,冷的也差不多十来摄氏度。
今天有雨;吉安娜替我戴上兜帽;倾身过来的时候在我耳边说。所以温度会比平时的万里无云,有阳光的日子来得低。
外套看起来灰不溜秋,比黑色浅,除了衣袖及扣子边沿有银线外;没有任何图案。
来这里几天,除了一开始迷迷糊糊从希腊廊柱那里看到的葡萄田外;对于沃尔泰拉毫无印象。外面是晴是阴;有太阳还是有大风都没有任何感触。这里的封闭及隔音一流;典型的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吉安娜将我重新领出去;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多害怕凯厄斯,反正走到前厅的时候她的从容就消失,手很紧张地摩擦起来。
我知道凯厄斯在哪里等我,不想多一个人跟我同样遭罪,经过走廊的时候,多走了几步越到吉安娜前面,然后提起长到膝盖下面的外衣奔跑起来。
我跑得很快,吉安娜帮我细心梳好的长发从兜帽撩出来,兜帽最后都被我的跑动冲力掀开。经过那个转角的电梯,直接跳过一个走道阶梯。前台的灯光虽然不是油灯,但不知为何沃尔图里的整体基调就钉死在阴森森的暗色调里,多点阳光进来都要他们的命一样。
比卡伦一家全是玻璃的大气整齐,这里就是被古老这个恐怖的形容词,给一口一口吃掉所有新鲜的色彩。
寒冷,无生气,复杂,寂静,你踏过的每个脚印都是历史。
冲到前台发现凯厄斯已经换掉那身古董级别的贵族服饰,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裤子烫得笔直,领口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红与黑永远是最不退流行的搭配色,他可真喜欢围巾,生怕让人看不出他怕冷一样。
他太显眼,我不小心将他当成地理坐标。冲得太快完全刹不住脚,地板有没有防滑措施,我穿的鞋子是一双样式很简约的短靴,深色平底。鞋子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时代所流行的样子,还很传统地在鞋底标注制鞋公司的头个大写字母。吉安娜给我挑选这双鞋子是考虑到雨天的因素,她说制作鞋子的是个二十世纪初开业,到现在已经传至第四代的家庭作坊。
这双油光可鉴,皮革材料优秀的鞋子完全没有帮到我半分,因为我几乎是狼狈地一头栽到凯厄斯的身上。
跑得太快的后果就是灾难性的车祸现场,凯厄斯也不知道躲避一下,如果他懂得后退两步,我的脸就不会磕到他胸膛上。他触感柔滑的围巾一点都无法缓解我扑上去的惨烈,非人类的身体好像全部都是骨头构造起来的,惨白兮兮,硬度超过莫氏十,谁撞谁碎。
我感觉自己是直接撞到水泥墙板的,痛得像炸毛,完全忘记凯厄斯是只吸血鬼,痛处揪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一把要推开他,纹丝不动,只能第一时间双手捂着被磕到的脸,整个人蹲了下去,将痛苦的声音咽回去。好一会才发现凯厄斯的裤腿就在我旁边。
我觉得自己有点丢人,闷不吭声地用手死死捂着鼻子,用手指快速将痛出来的泪水偷偷抹掉。在心里默默数完一二三做好准备后,唰地重新站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斜眼瞄了凯厄斯一眼,语气硬邦邦地说:“好了。”
凯厄斯很淡然地用手指抚摸一下被我撞到的地方,冰凉的眼眸是深褐色的,我肯定他戴了隐形眼镜,不仔细看无法看出其中的不自然。
我笨手笨脚的态度很好地娱乐了他,这货瞄了我一眼,端着高档大气的架子,抬起他那高贵得一塌糊涂的下巴,冷冷地笑了笑。
我再次看到很喜欢一只手往后弯着,外貌削瘦英俊的德米特里。他另外一只胳膊上搭着件纯黑色的兜帽长外套,除了颜色比我深外,款式设计一出同源。
德米特里目不斜视地立刻走过来,凯厄斯很自然地伸出手,让他伺候地将外套穿上。
这腐朽的贵族阶级,我实在看不惯,有没有非人类廉政公署能举报。他们一定贪过污,犯过罪,杀过人,活太久,老而不死是为贼。
好吧,我还真不清楚他们到底活多久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看起来像是从中世纪走出来的……五六百年?
其实很难看出来,因为吸血鬼不是外人以为的活多久就多少岁。我当初顶着全校的舆论压力视线压迫,跟卡伦家的午餐聚会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对于吸血鬼年龄的争论什么的,也是卡伦家的午餐娱乐谈话之一。更多的是因为多了我这个无知小白,希望帮我科普些吸血鬼常识,别让我遇到后傻得死在那些常识上。本来我不该知道那么多的,不过有时候餐桌讨论会不受控制地偏离轨道。
吸血鬼的年龄会永远定格在他转换的那天,包括性格处事方式,要是你三四岁被转换,那么你的智商认知都凝固在你幼儿期,没有长大的机会。
如果你十七八岁被转换,爱德华的年龄,那么爱德华的心态也很难正常过渡到他一百来岁的苍老,他顶多从十七岁的年轻中二病,变成老一点的中二病。本质上无论他过了多少年,他的年轻人眼界及感受事情的方式都会一样。
生活了一百年的十七岁少年,跟十七岁少年生活到耄耋之年的状态,是两种迥然的表达方式。
其实我自从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陷入了悖论荒谬的漩涡里的。
一个人之所以会成长是因为时间带来足以让你成熟的经历,时间可以改变你的一切,让你从孩子,少年,中年,最终闭目的一生都完美无缺地经历过四季。
但是吸血鬼不会有这种感受,无论时间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的本质年龄将无法改变地停留在那个被转换的时间里。
他们可以学到更多知识,更多处事方式,更多世故圆滑,经历更多奇怪的遭遇。
却永远无法再次成长。
这简直太奇怪,哪里坏掉一样,时间在他们身上真的会失去效用。
他们对于时间流逝的唯一感受是,如果活太久会有消极的疲惫感,会渐渐遗失情感。
然后呢,没有了。该十七岁还十七岁,该孩子还孩子。这很奇怪,我总结,最后卡伦一家也觉得这很奇怪。
凯厄斯外表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年轻,干净而精致,没有一点皱痕,除了他皱眉的时候。他的性格……暴戾得让人想抽他,所以他心里年龄跟他外表很符合。
一个老而不死的年轻任性鬼。
任性鬼很平静地自己伸手整理一下衣袖,依旧是他那万年不变带着强硬命令感的语气,他平淡而不接受反驳地说:“跟我走,克莱尔。”
我放下捂着脸的手,低头跟在他后面,他走路很笔直,一般人都无法跟他一样走路是直线的,我跟着他的节奏走路差点脚打结。走出前台的时候看到吉安娜刚刚走过来。她站在过道口,很安静地目送我们离开。
我经过的时候,见她隔得很远突然对我咧嘴一笑,我愣了愣,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应她。见凯厄斯步伐很快就走过去,完全将吉安娜视为无物,我只能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跟着小跑而过。
这种工作,其实也很辛苦吧。
要出去必须坐电梯,我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是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住的地方太过复杂会让人抓狂。凯厄斯习以为常,他率先走入电梯。德米特里随后跟入,他是个尽责的跟班,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永远先一步站在凯厄斯后面。
电梯里的灯光比前厅明亮,那些光线浮动在他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