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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了生计女扮男装,行事粗俗莽撞,且她只是落霞镇上小户人家的姑娘,您是湖州望族的大家公子,还是朝廷命官,前途一片光明,你们……”邱大夫突然迟疑地顿住,说不下去了。
他这样实在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先不说他说的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有没有根据,就算有迹可循也与他没有分毫关系,自己的手伸得有些长了。
只是,这十多年来,他与江刘两家交情都不错,他也一直欣赏江城的侠义为人,这没娘的丫头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看着她突遭变故性情大变,他实在不想她的姻缘再生波折这丫头已经够不容易了!
“老夫记得,刘家和江家是有过口头婚约的。”他突兀又直接地说道。
这样说,这位大人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邱大夫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沈大人的反应。
一开始沈大人还有些迷惑,待他对上邱大夫探究的视线后才猛然醒悟。
他脸的表情立时就僵了,浑身都不自在,压在江寒被角上的手也半握起来。
只是他比别人的自控力强,不过一瞬就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波涛,面上恢复了无波平静。
他神容寡淡地回视着邱大夫,道:“老先生多虑了!本官如此,只因亲自救下她,不愿心血白费罢了。”
邱大夫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将要说话时,又听他冷嗤一声,道:“本官,怎会有此种…想法?老先生,您越矩了!”
多管闲事的邱大夫顿觉无话可说,当下就放下了担忧,转念又隐约有一丝失望。
他心下自嘲自己的庸人自扰,带着客气的笑容站起身来,对着沈大人拱拱手道了抱歉就出去了。
待门一关,沈大人的脸就耷拉了下来,无名的怒气瞬间胀满胸腔。
不过,还没等这怒气找到发泄的出口,室外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刘大婶那特有的大嗓门和狗叫声。
他心里一紧,登时从病榻边弹起来,才走离病榻两步远,门就被粗鲁地推开了,一条瘸着腿的狗冲到病榻边对着床上的人汪汪叫。
“月丫……”刘大婶将要冲出口的话在看清面前的人时惊得改了口,“沈大人?您咋在这?莫非,莫非是您救了她?”
沈大人点头应答,不动神色地往远离病榻的木桌边挪去。
刘大婶转头看了眼榻上一动不动的江寒,接着就恭恭敬敬地向他俯身行礼道谢,后面跟着进来的芸娘姐弟也真挚地道了谢。
这就显得随意附了附身的刘小妹的态度太过敷衍。
小妹面色很不好看,心里很烦躁,她皱眉瞅着江寒,口气不大好地说道:“我去找师父问问情况,顺便给他帮帮忙!”
这正合了刘大婶的意,她肃着脸叮嘱道:“快去!你问仔细些,娘等下就去找他!”说着,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刚刚沈大人坐着的位置上,伸手去探江寒的额头,芸娘姐弟也赶紧围了上去。
不过这么半刻的功夫,江寒的额头已经很烫手了,白如纸的嘴唇也干枯得起了皮。
刘大婶脸色凝重,刚要吩咐芸娘去打水,邱大夫就领着端着水盆的小妹来了。
“额头可是已经发烫了?快给她敷上布巾!”他指挥着小妹将水盆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刘大婶连忙上前忙活起来。
“谢姑娘去烧壶开水来晾着,一会要多喂她些温白水,还有……小妹一会去后厨找找烈酒,等下用得着……”
大家各司其职地忙碌开来,渐渐将还立在屋中的沈大人遗忘了。
被打断心思的沈大人看着看着胸中堵着的怒气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落寞和羡慕。
他扶着桌沿站在桌边木然地看着榻前进出忙碌的几人和守在榻边的一条狗,仿佛置身于两个世界。
一边温情暖暖,一边孤单寂寥。
这女人虽然有诸多不是,却有这么多没有亲缘关系的人真心的关心她爱护她,甚至连那条狗似乎都在担心她,这远比他这爹不疼娘早亡的人幸运多了,幸运得让他嫉妒。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体会过如此直接的温情。
即便是姨娘还活着的那几年,她也只能偷偷的关心他,而对他有再造之恩的三叔公更是只能暗中给予他保护和帮助……
他自嘲一笑,竭力克制住心中蠢蠢的渴望,默默地走出了病室。
他刚走到千草堂的大门口,初一就抱着包袱飞奔而来。
“大人,您不等江小二醒来了?”初一满脸困惑,他来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人的主意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必,回巡检司。”几步走到街面上,沈大人解释道,“她家里来人了。”这些人会比他更用心。
他踌躇几步,回头望了一眼千草堂,斜倪着初一,敛眉沉声道:“待她醒来,再来与她计较不迟!”说着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初一大松了一口气,舒眉展眼地跟了上去。
果然是他胡思乱想得太过了!
大人还是原来冷面冷情的大人,江小二也就是有幸为大人所救才被特别看顾了一眼而已。
仅此而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反应(一)
“汪汪”一直趴在榻脚边的多多狗,突然跑到门边仰头叫起来。
守在榻前的小安猛然惊醒,脸红地擦了擦唇角的印渍,取下江寒额头上的布巾站身起来。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了,刘小妹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一个多时辰前,江寒半睁开了眼睛,嘟囔着口渴要喝水。
只是,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又昏了过去,吓得刘大婶心急如火地将刚刚睡下的邱大夫从榻上拽了过来。
幸好是虚惊一场!
邱大夫说她算是闯过鬼门关了,但气血流失太多,彻底醒来还不知要到何时,可能下午,可能晚上,也可能明天或者要两三天,至于后续状况要等她醒来之后才知道。
“多多,让开,别堵在门口!”小安呵斥了一声,多多狗乖巧地回到他腿边。
“你待在屋里太碍事,先出去玩玩,等下再回来!”小安弯下身与多多狗说话,抬手正要摸它的头,就被刘小妹喝止了:“别摸,脏死了!”她将碗放在榻前的矮几上,面无表情地安排道,“我扶她起来,你来喂她喝药。”
小安尴尬地瞅了瞅她板正的脸,收回了手,对上多多狗湿漉漉的黑眼睛,努了努嘴,示意它先出去。多多狗歪头片刻就明白了,摇了摇尾巴听话的出去了。
多多一走,小安又偷偷觑了眼正在搬动江寒的小妹,心下奇怪,这小姐姐为何总是一张臭脸,她似乎很不喜欢江寒,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做得一点也不少。
换药熬药帮忙擦洗,中间也就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等到刘大婶与他姐姐回家张罗包子生意去后,她又起来忙碌了,明显比他这守在榻前睡过去的人更尽心。
“好了!”刘小妹吁了口气,抵住江寒的肩抱着她的头,抬动下颌对小安示意道,“我捏开她的嘴后,你就灌一勺子药,看准些别洒了,这药可是很贵的!”
小安将她揭下来随意放在矮几上的布巾扔进矮几边的水盆里,小大人似地暗自摇头,这位姐姐也是面冷心热的人。
也就比他大一岁,还是个女孩子,却要在药铺里做最辛苦的学徒。刘大婶看起来也不怎么心疼她,不像姐姐对他一般,恨不得给他挡去苦难,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或许就是因此才会养成她这样表里不一的性格吧。
两位小朋友忙活了一顿饭的时间才将那一碗汤药全部灌进了江寒的肚子,除了刚开始小安因为不熟练笨手笨脚地洒了一勺药,总的来说,两人的配合还是十分默契的。
两人刚收拾好残局,江老爹独自拄着拐杖进来了。
他双目通红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一宿没睡。
一进门,来不及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就忧心如焚地问道:“怎么样了?可醒了?”
昨晚,芸娘姐弟俩招呼一声出去后,直到子时不仅没见江寒回来,连他们也不见了人影。他急急忙忙去隔壁找,哪知隔壁也是大门紧锁,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却不知到哪里去找他们,只得忧心忡忡地坐在刘家门口等,期望有人来报信。
哪知一等就等到了天露白,刘大婶与芸娘一起回去忙活包子的事时,他才得知事情始末。
芸娘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先休息一下,等她从码头回来再一起来药铺,他哪里躺得下去?因此,刘大婶与芸娘前脚一出门,他后脚就自己拄着拐杖赶来了。
“还没醒……热倒是退去了一些。”刘小妹端着空药碗,声音闷闷地说道。
小安连忙上前扶住江老爹的手,将他扶到榻边的长凳上坐下,安慰道,“大叔您别急,邱大夫说月姐姐身体底子好,恢复能力很强,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了!”
江老爹敛眉点头,伸手试了试江寒额头的温度,又给她压了压被角,才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看向两个小的。
“辛苦你们了!熬了一宿饿了吧?大叔带了包子。”他边说边将怀里鼓鼓囊囊的东西掏出来递到小安手上,一个大布包,看上去至少有十个大包子。
“快去吃吧,这里我看着!也不知可够,记得给邱大夫他们分分,劳他们费心了!”
待到巳时,芸娘也匆忙回来了。
她还背着背篓穿着男装,进门见到江老爹才松了一口气。
江寒昨天答应放宋耀祖一早上假,而刘大婶半途又被人急急忙忙地接去接生去了,她一个人就卖到了辰末,还是多亏了杨小鱼的帮忙。
其实码头上那些熟客们都知道她是女儿家,从对她说话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只是有徐吉阳与陈六等人的关照,暂时还没人敢骚扰她。
她特别庆幸当初江寒没有与陈六对抗而是选择了退让,否则,她哪敢一个人在码头卖包子。
所以说,与人为善总是会有回报的!
不过,她下意识地瞒住了江寒受伤的事。
不管那些暗中的人只是想致江寒于死地,还是想杀鸡儆猴,此事不声不响没有波澜才不会让这些人太得意。
显然,她的想法太傻太天真。
社会很复杂不能想当然啊!
就在她卸下背上的背篓,喝了碗凉白水后,宋耀祖听到消息过来了。
“还没醒啊?”他端着揽客用的小茶托站在榻前观察着面色异常的江寒,“听说,差点醒不过来了……”
“听说?你听谁说的?”芸娘动作一僵,厉眼瞪他。
“石头说的啊!哦,就是大堂的伙计我出来揽客,他站在门口送病人,就站在千草堂门口大声对我说的啊!”
芸娘顿时瞠目结舌。
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宋耀祖扭扭捏捏地将她拉到一边,可怜兮兮地吐了一顿凄惨,然后小眼睛转来转去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江寒手里的一张纸?”
“什么纸?”芸娘颦眉。
“就是,那张我卖她两年闲暇时间的那张纸啊!你看,她如今都被人追杀了,身边得多危险啊!若是别人再如上一次一样找到我……你帮我找找那张纸,偷偷拿给我呗!”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一副很为她着想的样子,道,“我看你也赶紧带着你弟弟回竹城去吧,待在她身边早晚会受牵连!”
芸娘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指着药铺大门方向,半天憋出一个字:“滚!”
无胆小人指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江寒还在昏迷中呢,他竟然就避之若浼了!
经过半个月接触,她本来觉得这人还不错,觉得江寒随意驱使人家太霸道了,毕竟假订单那件事他也是被有心人算计了,现在她倒觉得江寒只强夺了他两年闲暇时间,真是太善良了!
他一定是以为她好说话好欺骗才有胆这么直白地来与她说这些吧!
芸娘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火气按捺下去重新回到病室里,但是,还没等回答完江老爹的问话呢,王掌柜又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反应(二)
王掌柜是被徐先生撺掇来的。
千草堂的伙计石头大咧咧地站在千草堂前与宋耀祖说的那番话,不一会就在西霞街上传开了,当初被黄帮砸了店的记忆立即又鲜活地呈现在了王掌柜脑海中。
他在柜台边上战战兢兢地来回晃荡,晃得背景板徐先生头昏眼花,徐先生忍不住又拿出了那套“老夫早就说过了”的说辞在他耳边来回念叨。
待到宋耀祖端着茶托面色难看地嘟囔着“早晚都得被这惹祸精害死”回来时,王掌柜就似拿定了主意,急急忙忙去了千草堂。
他欲言又止地将江老爹请出了病室,期期艾艾地表达了一番关切,又述说了一顿他经营茶铺十来年的各种不容易,接着吐槽了一大堆江寒的各种不是,最后在江老爹川字眉心一字唇角八字法令纹和变幻不定的眼神下,窘涩地说了句:“小弟这几天,会帮着问问,看哪家铺子或者货栈缺人手……”
江老爹收敛心神嘲讽一笑,刚想讥讽一句“多谢费心了”,老板娘王氏就昂着头如只斗鸡一般出现了。
她上来就将王掌柜一把扯到了身后,趾高气昂地说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们家小子死不死的老娘可不管,老娘只知道他给我家男人写了免费做工三个月的保证书呢!现下他搞出这种事,耽误了活计,总得给我们茶馆一些补偿才行吧?”
“江小子在我们茶馆一个月工钱两百文,加上饭食费用,先前害得茶馆被砸的损失,再加上突然不能干了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听说,因为在我们茶馆做小二,他还卖了三千个粽子给百万饭庄,这钱他也得拿出来!就算你们三两银子吧!”说着她从袖中拿出半张纸,抖了抖,道,“给五两银子,我手上这张纸就还给你们!”
江老爹脸色青黑地看了一眼那张纸,眼神深邃不发一言地来回在夫妻俩脸上扫视。
本来就有些羞惭的王掌柜恨不得立即缩到地缝里去,他尴尬地拉了拉与他一般高却比他宽一半的王氏,却差点被王氏一个甩手挥到地上去。
芸娘与小安听着动静不对,立刻过来扶住江老爹,连在前面看诊的邱大夫与千草堂的吴掌柜都被王氏惊动了。
王氏见围过来的人脸上都藏不住鄙夷,总算神经没有过分粗壮。
“怎么不想给钱?”她微微有些尴尬地睃了一圈,定在芸娘身上的视线一亮,伸手就将她扯过去,捏了捏她的胳膊拍了拍她的背,嫌弃地撇嘴道:“老娘就吃点亏,将就一下用她来顶工吧!虽然细胳膊细腿的,好歹也算个劳力!不过,那粽子钱你们得给我们分一两,我可是听说一个肉粽子就卖五文,若没有我们茶馆,哪有他的生意?”
“你也别抱怨!你儿子若是老老实实不惹事生非,就不会大晚上的被人砍……”
“王氏,你给我闭嘴!你若再胡闹就给我滚回娘家去!”王掌柜终于受不了旁人的蔑视和指指点点暴怒了。
他是怕被江寒牵连,却从没有过这么不要脸的想法。
此时他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为何要脑袋一热跑来药铺?被这女人一闹,他以后还怎么在西霞街上做人?
紧跟着吴掌柜也站出来毫不客气地赶人,一场闹剧才算暂时收了场。
……
千草堂发生的这些事,沈大人完全不知道。
一大早起来,他原打算派初一去千草堂了解一下江寒的情况,却接到了小竹传回来的有关马来富的消息。
说是马来富蛰伏了两天,昨天终于忍不住联系上了林万利的手下。林万利从端午节前就一直在青河县里上蹿下跳至今没回镇上,马怀德则是依然不见踪迹。他怀疑马怀德根本不在县城,而是派了马来富打前锋特地来与林万利接洽的。下一步是继续跟踪还是就地将马来富抓起来,需要沈大人尽快下令。
涉及到林万利的行踪,沈大人索性让初一领着一队人马去与小竹接头,重点查一查林万利身边的异常。
他总觉得这次的刺杀事件不是林万利心血来潮下的令。
江寒与黄帮对抗将黄有能送进了班房,这对现在急于坐稳黄帮头号交椅的林万利来说,算得上是好事。他这时候贸贸然要杀江寒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毕竟落霞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纠葛,若是她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铁定是他林万利啊!
探查的事刚布置完,赵捕快又派了刘大康来接洽。
他想要审一审那人贩子和至今还留在巡检司的女证人,若是可以最好再让他审一审黄三,并且,为防他推脱,赵捕快还直接让刘大康向他表明,他知道黄三的失踪是他沈慎的手笔。
刘大康昨晚没回家,一大早匆匆回镇,先来了巡检司,因此,根本不知道江寒受伤昏迷的事。
传达完赵捕快的要求,他就老实地等着沈大人的答复,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