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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性因素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要通过报纸告诉人们,这场战争的意义、目的和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用双方实力的对比和严密的推理告诉人们,积弱己久的华夏不可能速胜,也不可能因某次战斗的失利而亡国。
如果是在五年前,文天祥绝对不敢夸口说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华夏。而五年后的今天,一切己经与昨日不同。
国战 (八)
国战(八)
文天祥的人口掠夺策略到底给大元朝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一时谁也算不清楚。留守大都的官员们眼下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如何才能举办一个盛大且不落入俗套的入城仪式来欢迎忽必烈的归来。
平生打了上百次胜仗,经历了无数次凯旋仪式的忽必烈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如果凯旋仪式弄得太平淡了,这位性喜欢宏大奢华的皇帝老爷当时不发做,事后也会把做事不利的奴才们贬谪三千里,发到云南徒手捉大象。可弄得太宏大了也不成,这倒不是筹备入城仪式赵秉温和郭守敬等人干活不肯尽力,而是国库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让大伙铺张。
要说大元朝彻底陷入贫困境地,这句话也不对。至少卢世荣用自己镶金嵌玉的楠木算盘算下来,国库里应该还有上千万两白银才对。可关键是这上千万两白银都没放在它该呆的地方,一些居住在大都城附近的那颜们欠了国家的银子还不上,也没人有胆子上门讨要。
也不能怪蒙古王公贵族们借了国家的银子不还,按照成吉思汗起兵时的约定,打下来的国家和抢到的金银珠宝都是大伙的红利,每个最初追随大汗的家族都有资格分一份。用福建那边刚流传过来的新名字来形容,就可以说大伙都是国家的股东。你忽必烈好久没给股东们分红了,就不能怪股东们把自己的本钱撤出一部分补贴家用。况且了,这年头物价如开花的芝麻般一天长高一节,连最喜欢用手里的金银珠宝跟蒙古人买收税权的色目人都纷纷开始撤资了,王爷、那颜们还能不赶紧跟着打霉庄?
“卢大人,这是我和郭大人再次核算过的开支,加上给将士们的封赏和祭祀时的献礼,大概需银七十万两!”行右三部事赵秉温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帐单,非常愤怒地放在卢世荣面前。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被霍然打断,卢世荣抬起熬红的眼睛,有气无力地扫了赵秉温一眼,半晌,才不阴不阳地答道,“赵大人啊,你这不是难为我么?眼下就是把整个国库都打扫干净了,也拿不出七十万两来呀。况且今年夏天处处闹灾,如今入秋多时了,各地的秋粮还没运送到京。如果我此刻把钱都给了你,一旦城中百姓需要赈济,我拿什么去给他们买米去?”
“卢大人,你可知道己经是两次核算过后的帐单。就连前些年灭宋的时候,入城式搞得都比这规模大!”赵秉温吃了一个瘪,头顶立刻火冒三丈。他没料到卢世荣敢再三于预算上找自己的麻烦。皇上己经入了古北口,再有几天就到大都城外了。如果御辇进了通州,一系列出迎、献俘、祭天、犒赏的仪式还没准备好,恐怕除了太子真金外,留守在大都的所有官员都有吃不完的干系。
“是啊,卢大人,当年流国公(宋帝)来归,奏捷仪式可是花了二百多万两呢。光祭天用的玉版,就烧了…”见卢世荣好像不怎么买赵秉温的帐,大学士郭守敬赶紧上前替自己的同门说好话。
与赵秉温不同,他不想因为凯旋仪式的开支与卢世荣闹不愉快。他的兴趣在天文观测和城市建设上,这两项都是开销甚大的工作,没有卢世荣主管国库的这个财神爷支持,任何一项工作他都甭想干得顺利。况且赵秉温所做预算的确有不少花帐在里边,帐目上的可能瞒过任何人,却休想瞒过卢世荣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郭大人,你要知道,下官也有下官的难处啊。太子爷那边宫室需要维护,伯颜丞相还天天催着我给他调拨粮秣、火炮,大元朝虽然大,却是个空架子,随便一捅,到处都是黑窟窿!”卢世荣拔动着手中的算盘,修长的手指象天象台上的仪器般,片刻都不能停下来。
以小小的中书省右丞身份难为两个资历比自己深,职位比自己高的老臣,卢世荣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出格。但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接下来他想做的事情,必须着落在郭守敬和赵秉温这两人身上。
眼前这两个人所负责大都城整饬完善工作己经结束,由于当初做预算时没有考虑到近年物价上涨和交钞贬值等因素,有一大笔亏空等着钱去补。精明的卢世荣不用看,也知道赵、郭二人打算借助迎接忽必烈凯旋的花费,把修建外城、整饬街道、翻新民居和疏通大都城内各水系的额外开支补回来。
“可,可如果万岁怪罪下来!您老也知道的,万岁性喜宏大场面,如果咱们弄得太寒酸了…”郭守敬明知道卢世荣在故意跟自己绕***,依然委婉地劝道。
“对于英明睿智的万岁来说,保证治下百姓今冬不受冻饿之忧,保证前线将士粮秣、兵器无缺,总比献俘、告庙这种表面重要吧?”卢世荣继续不温不火地打着官腔,仿佛根本不怕忽必烈会怪罪。
“卢大人何出此言,难道在大人眼里,万岁扫平辽东,奏凯而归的大事,就如此不值得一提么?难道将辽东平定,大元再无后顾之忧的大功,没必要让历代先汗知晓么?”赵秉温按耐不住,大声喝道。
“赵大人莫急,给万岁祝捷的事情固然马虎不得,但在卢某眼里,你花七十万和花十万,起到的效果没什么差别。况且诸臣们能想到的祝捷仪式,万岁早看腻了。不如玩些新花样来,不但给国库节省了开销,而且说不定能赚上大把银子!”卢世荣摇摇头,笑着说道。
此刻赵秉温表现得越沉不住气,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越大。如果赵、郭二人一直心态平和,卢世荣还真不敢轻易把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出来。
大学士郭守敬远比自己的师兄赵秉温聪明,看到卢世荣不断翻滚的黑眼珠,知道对方是故意给自己设套。咬了咬牙,干脆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卢大人如果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吧。皇上己经过了古北口,即便放慢速度前行,到大都用不了十日。大人一直拖着银两不拨,咱们现在几乎什么都没准备…”
“对,我们兄弟在陛下面前难做,大人未必撇得清!”赵秉温的大手拍得桌案啪啪做响。自从跟着师父刘秉忠主持大都修建工作以来,他甚得忽必烈父子器重。平时汉族文武见了他都尊一声赵夫子,很少有人向卢世荣一样故意找他的麻烦。
“卢某没做亏心事,自然也不需要撇清什么。有人呢,拖欠了人家工钱不给,把西城那一片拆得乱起八遭,弄得遍地都是窝拥,恐怕被陛下看在眼里会有些麻烦。赵大人啊,你说万岁他兴致勃勃地打了胜仗回来,一进城满眼看到的满眼都是乞丐和穿不起衣服的苦哈哈,他还会高兴么?”
“你!”赵秉温口里没了词,他在预算中加了那么多花帐,为的就是解决大都城整饬市容而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所城市历经辽、金、元三个朝代,悠长的历史造就了它的与众不同的繁华,同时也造就了城市内部和周边地区建筑群的混乱。
蒙古人得到此城后,听信刘秉忠的占卜,认为旧城选址不吉。所以弃旧建新,刘秉忠、张柔等人按照山川形势、城郭经纬以及星象、运数等概念边建边拆,拆了十多年才造出一个雏形来。而前年忽必烈听信色目商人之言,认为大都城乃大元的中心,天子威仪的象征,所以命赵秉温、郭守敬根据商人的描述整饬整个大都城面貌,别的姑且不论,其繁华程度上一定要超过文贼占据的福、泉两州。
赵秉温、郭守敬二人都是建城名家,根据色目商人的描述打造一个金壁辉煌的城市在别人眼里无异痴人说梦,在他们眼里里却是轻而易举。但在除了打造无生命的建筑外,如何让有生命的人也像福、泉两州的百姓那样富有,自信,却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
花费了一年半时间,商人传言里福、泉两州所拥有的那些便利设施大都城都具备了。在城市主轴与各水系旁边,狭窄泥泞的街道和街道两边低矮的茅屋也被宽阔的青石板大街和青砖大瓦房所取代。但百姓们的日子却越发艰难,离开主街几十步,就全是简易窝栅。
“我等不才,还请卢大人指点迷津!”郭守敬轻轻拉了拉赵秉温的官袍,将他扯到一边。然后走上前,恭恭敬敬给卢世荣行了个礼。
“其实呢,咱们都些汉臣,彼此之间行个方便是应该的。你们需要让陛下欢喜,我这呢,也急需银两来弥补国库亏空。要知道,如今不比往年,打仗再抢不到战利品,国家还得大把大把地贴银子出去…”见郭守敬上套,卢世荣换了副语气,坦诚地说道。
“自然,大人是我汉臣中的翘楚,咱兄弟二人愿听大人指点!”郭守敬用身体挡住赵秉温不满的目光,恭顺地说道。
“你们西城墙根底下还有金水河边上拆了很多茅草拥子吧。费了那么大力气修成了大瓦屋,怎么没人住回来?”卢世荣不再转弯抹角,问话直奔主题。
郭守敬又楞了一下,古铜色的面孔上涌起几分微红。这是他和赵秉温犯的错,当初整饬城市时,半买半抢拆了很多百姓的茅草屋。师兄弟二人自作主张遣人把主街两边的茅屋都翻盖成漂亮的大宅院,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方面是可以使城市看起来干净漂亮,另一方面也能赚一笔钱回来平衡收支。忽必烈不禁止官员利用手中权力经商,他们这么做自然也无可非议。谁想到房子盖好了,却很少人买得起。偶尔遇到真买得起的主顾,负责房产交割的小吏也收不到对方的钱。
眼看着忽必烈得胜还朝,马上整饬京城工作的开销就得被人审核。赵、郭二人每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屁股后边还有一大堆蒙古债主追着要归还盖房子时欠的债务
“而那么多新搭的茅草屋隐藏在瓦屋后,即便是高墙大院的价钱想必也上不去!”不愧为元朝的大管家,卢世荣对买房卖地方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是,是这样!那些茅草屋都是百姓私自盖的,地方官员怕激起民变,不肯赶他们走。有心买宅子的商家也觉得周围不安全,所以舍不得出高价”郭守敬走投无路,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心中对眼前这个市侩小人的判断能力充满了佩服。
“如果本官能把你们建的所有宅子买下,用现银付款,不知道郭大人可愿意合作呢?”卢世荣拔拉着算盘,好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什么?”没等郭守敬说话,赵秉温蹭地一下跳上前来。不顾斯文形象,用手指着卢世荣的鼻子尖问道:“你,你说得可,可是真话?”
“本官为国理财,自然要讲究个信誉二字!再重复一遍,本官用现银买你们改建的宅子,全要,价格比目前高一成!”卢世荣笑了笑,淡然说道。
“那可是,可是几十万两的买卖!”赵秉温急切地补充,“况且院落很小,似大人…”他本意还想提醒卢世荣,临街的那些新屋子虽然外表华丽,占地面积却都不甚大。作为商人或中等富户的宅院尚可,若作为官员府邸,那可就太失面子了。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卢世荣贪名在外。执掌国库这么长时间,自然不会住这种蜗居。况且这么多房子,卢世荣一家人也住不过来。
“不知道大人欲郭某做何事!”郭守敬躬身施礼,追问道。如果卢世荣真的能出钱将所有新盖住宅买下,不但整饬大都所造成的亏空可以填平,除了连本带利归还盖新屋时向几个蒙古那颜所借的银两外,二人也会有不少的收益落袋,只是卢世荣先把自己师兄弟两个逼得那么急,又突然赠与这么大恩惠,所求自己兄弟做的事情情必然也属于斗胆包天之类,弄不好几万两银子没赚到,身家性命也跟着赔了进去。
“很简单,我想请你兄弟二人测算一下,这么多穷人住在大都城内,是否有伤大元国运。想当年秦始皇横扫*,可是迁了天下富户到咸阳居住!”卢世荣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回答,仿佛在商量寻常人家市场上买把菜般的小事。
“测算?”赵秉温不明所以,低声问。
而站在他旁边的郭守敬却己经白了脸。卢世荣的话他理解得很清楚,他也的确有能力帮上卢世荣这个忙。只是自己平生所学天文、数术都是用来做学问的,大元朝的历法经自己多年观测,也是达到了历代以来最精确的程度。将来的历史上提起天的成就,肯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但今天如果自己答应了卢世荣的请求,恐怕不仅玷污了自己的名声,还玷污了头上星空的圣洁。
“天文不会说慌,星象也不会骗人!”郭守敬清晰记得当年求学时,老师刘秉忠如何教导自己要严谨治学。但老师刘秉忠后来被忽必烈所器重…,脚下这个大都城就是在老师规划的图纸上一点点建造起来的。
一时间,他心中天人交战,冷汗淋漓湿透了青衫。
“本官这样也是为了替国家理财,陛下告捷需要银两,前方将士作战需要银两,而城中物价又这么高,那些贫民百姓根本就没资格住在天子脚下…”卢世荣拍了拍郭守敬的肩膀,振振有词。
“天机重重,人眼察之,难辩真伪!”郭守敬渐渐回过神,淡淡的说道。那一刻,他仿佛洞察了天地间一切玄妙。
“本官今晚就去禀明太子,从国库拨三十万两归二位大人使用!至于恭迎陛下凯旋的银两,明日早朝后两位大人就可到户部支取。天像台太小了,如今有了好材料,那些仪器也该重新铸造得更精密些!”世荣点头回应。
小厮上来添茶续水,赵秉温和郭守敬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难题,也不多叨扰卢世荣,当即起身告辞。卢世荣送二人出了大门,反身回来,立刻急匆匆向后堂奔去。
“皇城附近的几十处待售民宅,我己经着人替老爷买下了。加上他们新建的这批宅院,大人一共掌控了中等民宅六百余间,高宅大院三十二处。”管家卢升捧上一个账本,低声禀报。
“跟咱们合伙的谢道士呢,他买了多少?”卢世荣推开账本,问起了合伙人的消息。姓谢的那个道士是他的老熟人,此人当年在江南也是数得着得大才子,现在却沦落到装神弄鬼的四处骗钱的境地。不过此人对自己倒是不错,这用国库银两买卖房产的主意,除了他外,别人还真想不出来。
“他手中本钱少,只买了二十余间小屋。不过小的听人说,这几天伊实特穆尔、伊彻察喇、萨里曼几家的管家都在私下买宅子。”管家抬起头,讨好地汇报。
“嗯!无妨。参与的人越多,咱们越好赚!”卢世荣摆摆手,非常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在乎有人分羹。那几家蒙古大豪肯定也是被谢道士给鼓动起来的,有他们参与后,朝堂上只会对自己的计划更有利。只要明天郭守敬的本章递上去,太子真金答应了,今年国库肯定被银子装满。而大都城居高不下的物价也会因为人口的减少而出现回落。这都是他卢世荣的功劳,整个蒙、汉、色目臣子中,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有本事的人物。
仿佛猜中的他的心事,窗外,几只经了霜的蟋蟀扯开嗓子,大声喝彩。
祥兴四年冬初,郭守敬据天象上本,请太子真金以富贵之家充盈大都王气。真金与百官合议后颁旨,以庆贺都城竣工为由,迁山西、河北诸州富户入大都。同日,下旨“诏旧城居民之迁京城者,以资高及居职者为先,定制以地八亩为一分,其或地过八亩及力不能作室者,皆不得冒据。”
旨下,京城地价暴涨,高宅大屋销售一空。身居陋室,宅院占地面积不足,以及家境贫寒的百姓,皆被赶出新城,前往旧城或更远的乡间居住。
七日后,忽必烈回到大都,但见街道整洁,沿路馆舍翻茸一新。老怀甚慰,召郭守敬、赵秉温等有功者十余人,当众嘉勉。
酒徒注:1。元大都至元四年(1267年),史载明确,无需考辨。终成于以至元二十到二十二年之间。建成后召旧城有钱人入住。文中“诏旧城居民之迁京城者,以资高及居职者为先…”是历史,非杜撰。此项发明比某教授提出的把穷人赶出的北京高论早700多年。
国战 (九)
接连几天,忽必烈都很兴奋。白天他在大明殿嘉奖陪同自己出征的有功之臣,晚上就在内城的延春阁与太子真金以及他出征期间留守在大都的妃子们絮话。蒙古人不太注重礼节,如果再早上三、五十年,大汗死后,他的妃子作为财产可以由儿子继承。所以真金在年龄比他小一半的年青殡妃之间也不拘束,想法设法说着各种奇闻来逗宠妃们开心,同时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