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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她带着孩子咋生活!”
郑思渊黯然。
“做女人难啊!听慧娟说她原本是个很好的姑娘,人长得也漂亮,在厂里就是
小伙子们追的目标。后来她和一个大学生恋爱了,是在工厂和学院的联欢晚会上,
俩人一见钟情,很是痴心。谁知那大学生不是东西,把她搞大了肚子,自己却一拍
屁股出国留学去了……”
这简直是个无聊透顶的故事,可像这样的故事在今天的现实生活中似乎时有发
生,总有人在这故事里充当角色,或喜或悲、或沉或浮,不一而足。
郑思渊忽然慈悲大发,说:“这样吧,咱们先在经济上给她点周济,也不枉她
是慧娟的朋友。”
陆晓琳说;“可这总不是长久之计。”
“哪还有什么办法,除非有谁肯领养那个孩子……”
“那咱就领养了吧?”陆晓琳不像是心血来潮。“你没见那孩子又漂亮又可爱,
保证你见了也会喜欢……”
“不行,简直异想天开!”郑思渊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你当随便领养个孩子
是闹着玩的,吃喝拉撒,这是很麻烦很麻烦的事,我可是坚决不同意啊!”
他们已有一个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女儿便是一本教科书,要知道一把屎一把尿
把她拉扯大,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旅程啊!简直不堪回首!如今郑思渊已逾知命之
年,往事噩噩浑如梦,他不敢想当初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别提去收养一个与自
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了,这在感情上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过随便说说,看你认真的!”
此后,陆晓琳虽再没向他提及那私生子的事,但她并没就此撒手不管。好像是
受郑思渊话的启发,她整天东跑西颠,寻找愿意收养那私生子的人家。她那一不做
二不休、帮人帮到底的热情劲儿,真让郑思渊感到恼也不是,气也不行。他感情忽
然疙疙瘩瘩的,好像妻子的一部分情感已被那私生子瓜分了、掳掠去了。这想法很
可笑,但他还是忍不住对陆晓琳发了火,“你整天疯疯癫癫的,到底想干什么!你
要不要这个家了!那孩子的生身母亲都要无情地遗弃她,你充什么慈善家呀!依我
看,干脆把她送交民政部门,不然送SOS村算了!”
陆晓琳勃然作色,“这是你这当记者的说的话吗?!”
他脸顿时涨得排红,咬咬牙忍住了,心中更加嫉妒起那私生子。
陆晓琳仍我行我素。郑思渊见说服不了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瞎忙
乎去了。女人入了魔,是任何力量也难改变的。母爱是女人的天性,天性是不可改
变的。
事情终于还是有了眉目。
这天,陆晓琳兴高采烈从班上回到家,她一进门,郑思渊就预感到事情有了着
落。他心下不觉一松,说:“看来你可以解脱了?”
“解脱?”她爽然一笑。“总算找到了!唉,先前我只顾朝外想没朝里想,结
果跑了不少冤枉路,要不是前几天碰上表哥,我还真想不到他们头上呢!你也知道,
这表哥表嫂结婚这么些年,一直不生育,想孩子都快想疯了。现在人到中年,看来
是没指望了。为了跟前有个孩子,夫妻俩不知跑了多少家医院,他们也找过我,可
表嫂输卵管囊肿,两侧堵塞,没治的……”
“这么说他们愿意收养?”
“求之不得啊!你不知道,他俩见了那孩子,真喜欢的不得了,抱起来就不愿
放下!”
真是一对书呆子!郑思渊了解陆晓琳表哥嫂康庄和张荔的情况,他俩同在一所
大学作教书匠,是那种在大学里就偷偷摸摸相恋,后来结为秦晋之好的。夫妻俩琴
瑟和鸣,感情笃深,惟一缺憾就是没个孩子。他完全可以想象出这对书呆子老牛舐
犊的欢喜劲儿。然而,这似乎不是郑思渊所希望的结局,他愿望中是该让陆晓琳碰
一鼻子灰。尽管这想法不可示人。
“不会如此简单吧?”
“那自然,还要履行必要的法律手续。”陆晓琳很内行地说。“表哥表嫂还急
催着办,他们简直等不及了!”
郑思渊还是被感动了,为陆晓琳为人的热情,为康庄夫妇宽阔慈爱的胸怀。
“对,”陆晓琳说。“还有件事要求你帮个忙呢!”
“什么事?”
“回头小齐会找你说的。”
“你就不能对我说了?”
“我才不求你呢!”
3
陆晓琳说过“小齐会找你”话的第二天,齐慧娟的电话就打到郑思渊所在的晚
报社。她是从附近一家咖啡屋打的,说:“老夫子,你出来一下,我在蒙妮娜等你!”
就挂了电话,也不问他去不去或有空没空。小齐人小鬼大,干什么事总带有命令的
意味。
今日无新闻。郑思渊私下给自己放了假。他是报社记者部兼社会版的负责人,
惯常除了编编稿件外,时间上还是从容的。
他走出报社办公大楼,穿过河流般喧嚷的大街,来到齐慧娟电话里指定的、一
隅闹中取静的街旁咖啡屋。咖啡屋名字很腻,叫蒙妮娜,一看便知是随如今社会上
“洋名热”的浊流夹带而来。这咖啡屋门面装潢很花哨,进去便知这是那种男女相
悦、谈情说爱的场所。郑思渊虽说经常在社会上“跑新闻”,但平素也极少光顾这
种场所。这是小青年的天地,是孵化情爱的温床。这些年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城
市人口的爆长,咖啡屋之类的交际场所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并由此演绎出不少鸡
鸣狗盗的马路新闻。晚报上的《大千世界》栏目,便经常铺陈着这样的花边文宇。
郑思渊也留意起这样的场所,随时准备从中淘出管中窥豹的文章来。
他走进蒙妮娜咖啡屋,齐慧娟看见他,笑容可掬地朝他挥挥手。
齐慧娟今天一改“上班族”的装束,一身时尚的休闲装,随和而轻捷。她淡淡
眼影,淡淡的唇红,浑身散发一股幽幽的化妆品的芬芳。一洗往日纺织厂挡车工之
疲惫,也没了奥菲斯小姐的拘谨,倒像是钟鸣鼎食的大家闺秀。
郑思渊在她对面坐下,看看她,玩笑着说:“齐小姐,今天有何见教?”
齐慧娟抿嘴一笑:“晓琳大姐没对你说吗?”
“她不肯说,只说你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秘?”
“直说了吧,”她正正身子,“想求你给写篇表扬稿,在你们晚报上发表一下。
这对你是举手之劳,想必不会推辞吧?”
“你要表扬谁?”
“晓琳姐表哥表嫂呀,当然也是你的!”
齐慧娟索性摊开了,说康庄夫妇直接抱养那私生子不太合适,为掩人耳目,佯
装收养弃婴,报纸上披露一下,他们在单位也好说,落个好名声,同时也好去辖区
派出所申报户口什么的。这样,对私生子的生母也算落字为凭,日后不好反悔,自
然也免了招致闲言碎语。
齐慧娟说过,讨好地一笑,“郑大哥,咋样,帮个忙吧!”
郑思渊先是隐隐吃惊,继而笑而不答。他清楚,这一准是齐慧娟想出的鬼点子,
当然康庄夫妇也有难言之隐。
“哎呀,说话么,你到底帮不帮,写几句话的花边新闻也行啊!”
郑思渊啜了口咖啡,说:“报纸是公众舆论的阵地,这种事恐怕不易……”
“你是记者部的头儿,又是版面负责人,这点小事在你手里不小菜一碟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严格……”
“别唱高调,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你知道,我们报社是主编负责制,每条新闻都要经他严格把关,这是报社的
制度;倘若所发稿件失实,是要负责任的……”
“你别跟我卖关子,我不信连一条花边新闻,他主编大人都要过过篦子;再说
了,又不是让你搞虚假报道,这是事实存在嘛!”
郑思渊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这个忙我的确帮不上。”
齐慧娟略略一怔,慢慢站起身,说:“好吧,那咱们就AA制,你喝的咖啡,请
你自己付账吧,恕不奉陪!”
“不,全由我买单!”
“呆子!”
她横他一眼,拂袖而去,一时弄得他好不尴尬。
过后,齐慧娟没再找郑思渊,她心目中的“老夫子”是个既正统又呆板的报人,
她只好另辟蹊径。而郑思渊见她一下没了踪影,陆晓琳也一如往常,没再提及收养
那私生子的事,不免觉得蹊跷,便试探着问陆晓琳:“最近怎么没见小齐来了?”
“谁像你那么自在,人家忙着呢。”
郑思渊呆了一下,说:“那孩子的事……”
“你还知道关心?”她话里有刺。
“我不过随便问问。”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什么意思?是收养进展正常?还是……郑思渊想想,反倒觉得不正
常,她们一定有事背着他。
果然,一星期后,他在报社办公室又接到齐慧娟打来的电话。
“喂,我是郑思渊。”
“报纸看了吗?”
“哦,是慧娟呀。什么报纸?”
“你的报纸呀!”口吻中暗含嘲讽。
“是今天的吗?”
“不,昨天的,就在你的社会版。”
他心中一梗,预感到什么,但又一时摸不着头脑。
“没看,你就找来看看吧,好好学习一下,我的马列主义大记者!”咔,齐慧
娟挂上了电话。
他痴了一下,立刻仍下电话跑去翻寻昨天的晚报,眼睛慌慌张张在社会版上搜
索,目光在报缝里一则简短的花边新闻上滞住,那刺目的标题戳得他一个惊怔。
大学讲师收养弃婴受好评
近日来有读者纷纷投书报社,表扬C大中文系讲师康庄夫妇。
本月20日晚,有人在市复兴路口拐角处弃一未足月女婴。当时,许多过往行人
在此围观,却无一人上前救助。C大中文系讲师康庄夫妇骑车途径这里,见此情景,
毫不犹豫地将这被遗弃的女婴抱回家中收养,视如己出。如今这个被遗弃的女婴在
他们家里生活得很好。康庄夫妇表示,他们一定要让这孩子感受到父母的温暖,要
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C大学师生对康庄夫妇这一善举,深表赞赏。
“无稽之谈!”
郑思渊愤然摔下报纸,整个儿塑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分明是铅印
的事实。他不能不承认,齐慧娟在他麾下戒备森严的社会版钻了空子。面对这一事
实,他自认败了,败在齐慧娟手里(或许陆晓琳也参与了此事),她真是个神通广
大无法无天的女人!他暗暗恼火,觉得自己受到戏弄,想去找社会版的编辑查一查,
看看到底是谁为齐慧娟开了后门。但他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太无聊了,恐怕社
里编辑也蒙在鼓里,于不经意间让她钻了缝隙。唉,他重浊地叹了声,继而,又忍
不住反省自身,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的办报思想太死板,缺乏必要的灵活性?大
千世界,芸芸众生,无奇不有,作为报界的人,社会版难道就不可以抓抓这个“奇”
字?然而,虚假的“奇”事,是绝不能容忍的!倘不了解内情,读者兴许还真会被
康庄夫妇的善举所感动呢。他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好像自己也参与了这场骗局。
郑思渊回到家,将那份晚报朝陆晓琳面前一扔,说:“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郑思渊指指那条花边新闻,“就是这个!”
陆晓琳低眉一看,不觉扑哧笑了。
“你还笑,这是弄虚作假、欺骗读者!”
“你别耸人听闻好不好……”
“耸人听闻?说到底这就是一种欺骗,舆论欺骗!”
“你知道事实吗?”陆晓琳口气软下来。“事实上,表哥表嫂就是从马路上拣
来的,他们收养弃婴,难道就不该受到表扬?!”
郑思渊无言以对。说实在的,在那私生子的事上,他一直是个局外人,其中原
委,他丝毫不知。
“好,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去问慧娟好了,都是她一手导演的。谁让你死正统,拒人以千里之外!”
郑思渊哭笑不得,心想这齐慧娟真鬼,她虚拟了一个事实,演了一出戏。她可
称得上是位天才的小说家,善于制造曲折离奇的故事。
一纸铅印的事实,铸就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是郑思渊始料未及的,它充
分显示了作为女人的力量。
4
这以后一连数月,齐慧娟突然没了踪影,再不见她来找陆晓琳。该不是为那则
“导演”的新闻,跟郑思渊种下芥蒂了吧?郑思渊暗下想,忽然不安起来,憋了憋,
还是忍不住问陆晓琳:“小齐,这好一阵儿没来咱家,该不是生我的气了吧?”
“心虚了?”陆晓琳笑笑,“不碍你,这年头人人忙得连轴转,谁像你成天守
着一张报纸啊!”
“她都忙些什么?”
“我能知道,她人跟一阵风似的!”
“说的也是,她这人就是一辆风车,有风就转,无风也晃……”
想谁来谁。说话没两天,齐慧娟真一阵风地刮来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齐慧娟一身华贵的皮装,与往常的她判若两人,闹得郑思渊夫妇大吃一惊。
齐慧娟一进门,见了陆晓琳就扑上去抱住,好一阵儿亲热、笑闹,说:“大姐,
真想死我了!”
陆晓琳手指点她一下额头:“鬼丫头,你死哪儿去了,还嘴跟膏蜜似的,想大
姐,咋不见你来?!”
“我这不来了么,今儿是专门来给你们送请帖的。”
她从随身带的坤包里抽出一张印刷精美的帖子,递给了陆晓琳。这是一张奇怪
的请帖,无落款、无事由,只写着恭迎×月×日届时光临大观园酒楼的字样,简直
莫名其妙。
陆晓琳看看说:“慧娟,你又捣什么鬼,这到底是谁请客、又为啥请客呀?”
郑思渊拿过请帖一看,也觉莫名其妙。
齐慧娟扑哧一笑,“你们一块儿去了,不就知道了——哎,咱可说定了一块儿
啊!”
陆晓琳见她急着要走,说:“还没坐一下,你就急着走啊?”
“我今儿还有点事,改日有空咱好好说说话!”
说过,她又一阵风地刮走了。
郑思渊若有所思,“你还没看出来,她那么神通广大,该不是事业上又发达了,
才生法儿请客的。”
“不会吧?”
“那还会是啥?”
“唉,”陆晓琳懒得猜哑谜。“慧娟不是说了,去了不就知道了,谁知这死丫
头捣什么鬼!”
“你准备去?”
“干吗不去,咱这‘六七等人’,隔三差四解解馋的,让你白吃你还不愿意啊!”
大观园酒楼是皋城市内首屈一指的饭庄,所谓集天下之名厨,聚海内之佳肴。
不是重大喜庆日子,除一掷千金的公款吃喝,或是腰缠万贯的大款们挥霍,一般人
不会到此摆阔,让那钱溅油花儿。
郑思渊夫妇“届时光临”,俩人各怀心事。郑思渊是抱着来猜谜的心请赴宴的。
作为记者,他喜欢猎奇;作为小说家,他喜欢悬念,他今晚就是准备解开齐慧娟布
下的悬念的。走进游戏,是令人愉快的,能解开游戏之谜,更是一种身心的愉悦。
陆晓琳呢,自然也是出于一片好奇。不过,对于慧娟的邀请,她从不会拒绝的。
齐慧娟早早就在酒楼恭候了。她站在门厅一侧东张西望,等待客人莅临。见他
们双双来临,心下一松,忙喜咧咧地迎上去。
“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陆晓琳碰她一下,“来的都是谁?”
齐慧娟笑而不答,眼神却透露出什么。郑思渊笑笑,不语,随她们拾级而上,
来到楼上预定的KTV包房。 一进门,他们顿时都木呆住了,如泥塑木雕。显然是个
极大的意外,包房里的客人竟是康庄和张荔夫妇!他们见了郑思渊夫妇,也不禁惊
大了眼睛,“是你们呀!”
齐慧娟玩弄着他们的惊讶,得意一笑,“这下你们都明白了吧!”
“这鬼丫头,故弄玄虚!”陆晓琳嗔了慧娟一眼,急忙上去抢抱张荔怀里的孩
子。“喔呦,天赐也来了!”
那私生子取名天赐,意即上帝的赐予。
康庄站在张荔一旁,像个保护神。他见陆晓琳朝天赐扑去的架势,下意识用手
去护卫那孩子,怕被谁夺走似的。
郑思渊看见,不觉一笑,内中隐隐失望。小齐的关子卖得也太拙劣了,他不由
朝慧娟撇撇嘴;慧娟高傲地昂昂头,意思不言自明。
陆晓琳抱着天赐逗乐,撩得小家伙格格地沙着嗓子笑,小嘴鲜润润的,如一朵
蓓蕾。郑思渊忍不住走上去,看那孩子果然生得极漂亮,两颗眼珠黑葡萄般,晶晶
莹莹,煞是招人爱怜。
“天赐,这名字不错!”
郑思渊朝康庄递上一句赞赏,他立刻得意忘形,笑咧开一张阔嘴,眼角的鱼尾
纹也随之湖水般荡漾开来,模样极是憨实。这仁兄想孩子果真人迷,如今偿其所愿,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