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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到了这个易无痕,很多年前不愿提起的往事又被翻了出来,虽然澹台仪隆天性凉薄,但也知道当年的事很不光彩,从来不愿去想。猛然间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他心里就像吞了一颗死苍蝇,又厌恶又害怕,真是不想跟这人扯上关联。
林子翰只道他脾气发作,根本不理,一心想着笼络易无痕的方法:“看他的样子,绝非爱财之人。再说,当上辅臣之后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他不会不明白。那他想要什么?大千世界,他总会有一好,不然早去当和尚了。男人,男人最爱的都是什么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拍掌道:“我知道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将军方值盛年,又久在边关,想必身边最缺一位温柔解语的红颜知己!王爷,咱们就这么办,把京城里最美丽最有才情姑娘都请来,各施手段,我就不信,不能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咦,王爷,你脸怎么红了?”
澹台仪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红,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老羞成怒道:“我什么时候脸红了?我也不管了,就照你说的办吧。”一甩袖子,进内堂了。
林子翰一脸莫名其妙,拉着冯时彦:“时彦,你说,今天王爷是不是很怪?从山回来就是这样。时彦?我说话呢。”
冯时彦愣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道:“我还有事要办,我先去了。”
林子翰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内堂,一摊手:“我说错了,是两个人都很怪!”
永宁王邀宴,地点设在城最偏僻的馆娃阁,既然已经挑明了身份,又是林子翰亲自送的帖子,易无痕再怎么不通情理也不好拒绝。
澹台仪隆本不想去。那天之后,他就着人把当年周家的情况和这位易将军的身世查了一遍,可惜,得到的结果并不比他知道的多,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易无痕和周家有关系。越是这样,澹台仪隆心里越不安,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又说不出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是一辈子不想跟这姓易的有往来,可帖子是林子翰以他的名义发出去的,他这个主人翁不去怎么说得通?
一行人很早就到了馆娃阁,然后就翘首盼望,终于到了约定时分,有一辆素净的马车缓缓而来。
“是他吗?”
“应该是吧。”
澹台仪隆撇起了嘴:“他不是武将吗?有马不骑坐车,真新鲜。”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眼看马车到了近前,车夫停车,车帘一挑,先跳下一个青衣小环来,然后才是易无痕。
林子翰连忙拉着澹台仪隆迎了上去,他注意到,这位平南将军落地不稳,似乎一只脚微微的有些跛。
易无痕下了马,并没有直接过去,转身又从车中扶下一个女子。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林子翰拱手道:“将军真是信人,如约而来,分毫不差,只是……这位是……”
易无痕微微一笑:“王爷,林大人,引见一下,这是贱内冯氏。阿舍,来拜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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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什么?林子翰当场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成亲了。”
易无痕双眉一轩:“无痕已经过了适婚之年,有房妻室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是是是,只是我从没听说过将军已然娶亲,有些大惊小怪了。”
“那也没什么。贱内一直倾慕馆娃阁的菊花名品,所以微臣听说王爷在这里设宴,就冒昧把她也带了来,料来王爷不会介意的。”
澹台仪隆硬着头皮道:“不介意,不介意。”狠狠瞪了林子翰一眼,心想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林子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易将军不仅娶了亲,还把娘子也带了来?如今这美人计可怎么摆?总不成让一干女子当着人家夫人的面勾引她夫君吧?
这一下变故陡生,让永宁王府众人始料不及,尴尬之余不免手忙脚乱。澹台仪隆心里有气,酒席宴上话也不多一句。直苦了林子翰,既要安抚这头,又不能冷落了那头,忙得焦头烂额。
他冷眼旁观,发现这将军夫人虽然不甚美貌,但易无痕对她却非常宠爱,添酒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想要让他被美色迷惑,谈何容易!那些辛苦找来的绝代佳人,只好塞在后院让她们发霉去吧。
林子翰有些哀怨地想,这事还不算完,回去还要安抚他那暴躁的主子呢,瞧那脸色青的!
“我再也不信你这狗头军师的话了!”
澹台仪隆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没这样丢过人!他,皇上最宠爱的八皇子、永宁王,打从出世,只有别人讨好他,几曾这般费尽心机的去巴结别人?更别说人家还不领情了。“我已经打听好了,明天太子要到京畿巡查,不在宫里。父皇身边的王公公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让时彦联络好他,由他带着我偷偷进宫去见父皇。只要能见到父皇,一切就好办了。哎,你怎么不说话呀?紧锁个眉头,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林子翰摇头道:“不是我扫王爷的兴,恐怕就是见着了皇上,也无济于事。”
“怎么说?”
“皇上病重这些日子,里里外外都由太子把持,宫中多半都是太子的亲信,更别说禁卫军也都听太子的调遣……”
澹台仪隆脸色一白:“你是说……父皇已经被他架空了?”
“很有可能。”
澹台仪隆腿一软,坐倒在椅上,半晌,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去见见父皇。”
其实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澹台仪隆心里很明白,他只是不愿相信而已。见到皇帝,也不过是印证了林子翰的话。澹台仪隆第一次觉得,原来皇帝也是个普通人,难逃生老病死,失去权利,便什么也不是。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泪痕,为父皇,也为自己的处境。
“王爷,怎么样,见到皇上了?”躲在外面接应的冯时彦迎上来问道。
澹台仪隆点点头,又摇摇头。背过身去,用衣角拭干眼泪——骄傲如他,是绝不允许自己在下人面前失态的。
“王爷莫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澹台仪隆摇摇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王爷?”
“时彦,其实我知道,你武功这么好,却甘心留在我身边,是为了报答我母妃的救命之恩。在你心里,其实对我很不以为然。”
冯时彦一怔:“王爷?”
澹台仪隆叹道:“我不是傻子,这点还是看得出的。只是,看得出我也不放在心上,那时候我以为我是天之骄子,全天下的人在我脚下,我用不着忌讳什么。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父皇大树下庇佑的一棵藤萝,大树倒了,藤萝也完了。”
冯时彦万万想不到这样的话也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现在明白了,也晚了。刚刚见了父皇,看来太子登基已然是定局,他们母子那么恨我,断然是不会给我活路的。时彦,趁着现在,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王爷……”
澹台仪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迈步向前走去。
跟随澹台仪隆这么久,见惯了他飞扬拓跋的模样,冯时彦从没看他这么颓废过。大概是同皇帝的一席话,让他深受打击,一时心情不能自持。不过他也难得这么有人情味儿。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冯时彦忽然觉得心头不忍,毕竟他跟随澹台仪隆这么些年,几乎是从小看着对方长大,在他心底深处,澹台仪隆实在和他的兄弟无异。“王爷不要太悲观,咱们还没有到绝境,易将军那边……”
“别提那个人!”澹台仪隆失控似的一声大吼,“你看不出来么?他根本就是在耍弄咱们!他就是要看我走投无路的狼狈模样,玩得咱们团团转,然后在心里偷偷的笑呢。我堂堂一个王爷,再也不会让无耻小人戏弄了,大不了一死!”
“不,易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哈,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了?你认识他?”澹台仪隆说的本是反驳的气话,可是话一出口,自己心里先是一动,回过头,紧紧盯着冯时彦的双眼,狐疑着问道,“时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二十五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对于澹台仪隆的再次造访,易无痕心中是十分惊讶的。以这个人的个性,在碰了那么多软钉子、硬钉子之后,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而且,他还是孤身前来,身边那位出谋划策的林公子没有跟着。这个情形,颇引人深思。
澹台仪隆含笑起身:“哪里哪里,是我冒昧造访,打扰主人翁了。”态度亲和得让人心中陡升寒意。
“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哎,说出来不怕将军见笑,本王一见到将军,便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感。所以此番前来,不谈政事,只希望能与将军下棋饮酒,赏花闲聊。”
易无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王爷雅兴不浅呢。”
澹台仪隆故意装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暗嘲之意,道:“我瞧将军的这座府邸古雅非常,心中着实欣羡,不知道是否有幸得以游览一番?”
易无痕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这个要求倒不好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走走看看,指指点点,澹台仪隆假作不经意的把话题引入正轨:“我看这里的砖瓦都有些年头,这座宅子应该不是将军新建的吧?”
“哦,是这样,微臣为了图个方便,买的旧宅子。”
澹台仪隆向四下打量一番:“看这宅子的装潢气派,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门户。”
“不错,这里……原是安定侯的宅子。”
“安定侯?”澹台仪隆瞪大了双眼,“那可是开国的重臣呀,英年早逝,令人扼腕。说起来,这位安定侯和本王还有一些渊源,他的公子曾经做过本王的伴读,可惜……”
偷眼瞧易无痕,却见他面无表情,也不来搭腔,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眼珠一转,又道:“往事已矣,也没什么好说。不过这座宅子果然是引人入胜,将军伉俪住在此间,定然得到不少旨外之趣……说起来,那日见到将军和嫂夫人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真令人羡煞!哎,本王若是也能朝夕与心爱之人相伴,便不枉此生了。”
“王爷哪里的话。微臣听说永宁王妃是王丞相的令嫒千金,数一数二的名媛闺秀,京中人都夸王爷王妃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澹台仪隆长叹一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纵有千般好,奈何我心中已有所属,容不下其他了。”
“哦?不知王爷心中惦念的是什么样的人?”
澹台仪隆就等他这一句:“他并不很聪明,也不很好看,有点笨笨的,可是他心地很好,人很单纯。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以前我不知道,心里很厌恶他,总是欺负他,他却从不怨我。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意,可惜太晚了!我犯了大错,他挺身而出为我顶罪,被赶出了宫。我当时真的很想出去找他,可是我被母妃软禁了,寸步难行!后来就再没了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可我始终不信。”说罢,黯然摇头。
易无痕淡淡的道:“王爷也说往事已矣,何不放开怀抱珍惜眼前的人?”
澹台仪隆又是一声长叹:“说来容易,做来太难!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尤其在见了将军之后……”
“这和微臣有什么关系?”
澹台仪隆对他痴然而视,轻声道:“实不相瞒,将军和那人的外貌倒有七八分相似。”
易无痕哑然失笑:“这倒奇了,一个女子若是和微臣有七八分想象,只怕……”
“他不是女子!”澹台仪隆深吸了一口气,“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翩翩少年,这一晃七年,也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说不定就像将军一样,变得很高,眼睛更有神采,脸上更显棱角,胸膛也更加宽阔……”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已然攀上易无痕的胸膛,慢慢的将他抱住。平日哄女人的时候,澹台仪隆总是先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乱了对方的心神,再将她揽进怀中。可惜,这一次的易无痕比他高出半个头,只能勉勉强强把头埋在对方项间。
“七年来,我总是在梦里见到他,我想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当了王爷之后,也曾经派了无数人去寻他,可始终都找不到……景轩,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我呢?”
一声声低诉,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融化了。易无痕脸色变了变,原本垂着的双手慢慢的、慢慢的抬起来……
二十六
澹台仪隆伏在易无痕肩上,虽然他看不到易无痕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到他的颤抖。
只是很轻微的颤抖,却无疑吐露了他的心事。这对澹台仪隆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绝对肯定这个易无痕就是周景轩。
那天冯时彦无意间漏了些口风,澹台仪隆再追问过去,他便闭口不言。澹台仪隆只是脾气暴躁,可绝非傻子,冯时彦越是回避,他越感到其中另有玄机。联想起前后的种种情由,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谱。
感觉到易无痕的双手正抬起来,似乎要回抱住自己,他不禁在心里暗笑:还当这七年来你变得有多么精明厉害,原来还是一样好骗!
突然之间,一股外力当胸推来,他一时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他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易无痕冷冷地看着他:“王爷,你我虽同为男子,搂搂抱抱到底不妥。”
澹台仪隆耐下性子,换上一副苦脸:“景轩,到这时你还不肯认我么?你明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易无痕却不吃他这一套,怫然道:“王爷请自重,微臣姓易名无痕,不是什么‘景轩’,王爷莫要表错了情。微臣家中还有妻室再旁,王爷执意亵弄,微臣只好送客了。”
万万料不到他如此决绝,澹台仪隆也动了气,冷笑道:“如果你不是周景轩,那为何你们的样貌、身材、年纪都那么相似?为何你别处不选,非要住在他家的院子?别装了,不仅我认出了你,时彦也认出你来了!”
显然这话起了效果,易无痕不说话了。澹台仪隆心中暗自得意。
只见易无痕沉默半晌,慢慢的抬起头来,冷厉的眸光一闪,竟让澹台仪隆觉得一阵心悸,他沉声道:“那又如何?”
早知道瞒不住相熟的人,何况当年冯时彦还见过他腿跛的样子,他心中早有被揭穿的准备。不过澹台仪隆想到利用当年的旧情,应该还不知自己的谎言早被揭穿了吧。
澹台仪隆叹道:“易无痕,忆无痕!景轩,你当真忘了咱们的情分?”
原来他还当自己是那个不明真相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傻小子。易无痕看他作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情圣姿态,只觉得可气、可笑、可叹,又可鄙。忍不住一笑:“王爷若是肯屈尊去唱戏,微臣保证能红遍京城,当真是唱做俱佳,色艺双绝呀。”
独角戏正唱在兴头上,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澹台仪隆脸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
易无痕除去笑脸,正色道:“王爷,当年的事到底真相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此作态,不怕辱没了身份?”
澹台仪隆心里本来有鬼,被他一说,暗忖:难道他都知道了?那这苦情计便行不通了。不过,幸好我还有招杀手锏。
他是说翻脸就翻脸,喝道:“周景轩!”
易无痕双眉一轩:“王爷。”
澹台仪隆冷笑道:“你肯承认就好,你本是朝廷命官,伪造死讯也就罢了,居然还改名换姓,作到将军之职。这,可是欺君之罪!”
原来哄骗不成又改做了威吓,难怪他有恃无恐,易无痕走出两步,在回廊的护栏上一坐,悠然道:“听王爷的口气是准备要参我一本了?”
澹台仪隆倒负双手,嘿嘿冷笑。
易无痕掸掸衣上的细褶,又道:“那么……王爷的奏本是准备递给谁呢?皇上?以王爷目空一切的脾气,却如此执著于我一个小小的武将,不惜陪酒聊天,甚至牺牲色相,请容微臣大胆猜测,王爷只怕已经见不到皇上了吧?那这本子又该递给谁呢?”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来,一双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澹台仪隆。
澹台仪隆忽然觉得害怕起来,那是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而自己似乎就是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