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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4~方快车谋杀案.tx-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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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伯德太太在他的对面嘣地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昨晚车上发生一宗人命案,凶手恰恰就在我的房里呆过。”
    她把说得一字一顿,富有戏剧效果。
    “真的吗?太太?”
    “当然真的,错不了!我才不瞎说哩。我这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你听。我上床就睡着了。忽然,醒了过来──四周黑古隆冬的──我明白过来了,原来房里来了个男人。吓得我不敢吱声。要是你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哩。我就这么躺着,心里直嘀咕:‘老天爷,这下我可没命了。’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可说不表。想到的净是些讨人厌的火车和书本上读到过的种种杀人抢劫什么的。心想:‘管它呢,反正他拿不走我的金银珠宝。’知道吗,我早藏在袜子里塞在枕头下了──睡起来自然不很舒服,有点儿高低不平。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才好呢。重要的不在这儿。
我说到哪儿了?”
    “太太,你说有个男人在你的房里。”
    “正是,我闭着眼,就这么躺着。寻思该怎么办。心想:‘谢天谢地,幸好我的女儿不知道我在受苦受难。’后来,在知怎么一来,我灵机一动,悄悄地摸到了铃儿,手一按,想让列车员来。我一个劲地按铃,按呀按,可是没半点响动。我敢说,我的心眼看着就要不跳了。‘老天爷,’我心想,‘很可能是他把车上的人全宰了。’车停着没开,四周静得叫人发毛。可是我还是一个劲地按铃。后来总算听到脚步声朝过道这头来,有人敲我的门,我这才松了口气。‘进来!’我惊叫起来,同时把灯打亮,睁眼一看,信不信由你,那儿连个人影也没有。”
    说到这里,似乎还不是哈伯德太太这场矣的尾声,倒正是高潮哩。
    “太太,后来呢?”
    “于是,我就把这怪事跟来人说了。他硬是不信,说,很可能是我在做梦。我让他朝铺位底下瞧瞧,他说,床底下窄得很,怎么也躲不得人的。再清楚也不过了那人定是溜走了。反正房里来过人,就这么一回事。可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数那个列车员,他左劝右说,百般哄我,简直叫人发疯。可我不是人爱瞎想的人,先生。
──请问先生大名?”
    “波洛,太太。这位是鲍克先生,公司的董事。这位是康斯坦丁大夫。”
    哈伯熏太太对他们三人咕噜了一句。
    “我相信,遇到诸位很高兴。”她说这几句话,显得心不在焉。然后又专心一意地继续她的独白了:
    “我倒不想把自己装作聪明绝顶,我心里明白,就是隔壁的那个男人──那个给人杀了的可怜的男人。我让列车员瞧瞧两个房间的那扇公用的门。那门明摆着没闩上,我一眼就瞧见了。于是我让他当着我的面当场把门闩上。他走后,我从床上起来,拿来一只手提箱顶着,使得更加稳当。”
    “哈伯德太太,那是什么时候?”
    “可是,就实在的,我可说不上。当时我的心乱成一团麻,压根儿没留神。”
    “那么你现在的意见呢?”
    “我敢说,那是明白不过的事。我房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杀人凶手,难道还有别人?”
    “你的意思那人又回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他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当时我的眼睛紧闭着呢。”
    “他一定是溜出门跑到过道里去了。”
    “那我可说不上。你是知道的,我的眼睛紧闭着呢。”
    哈伯德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我可是吓坏了!要是我的女儿知道──”
    “太太,你可认为,你听到的就是有人在隔壁房里──被害人的房里,走动的声响吗?”
    “不,我可不这么想,先生。──你的大名?──波洛。波洛先生,千真万确,他就是到我房里来过。再说,我还有证据哩。”
    她得意洋洋地拎来一只手提包,往里掏了起来。
    她先后掏出两块干净的大手帕,一副骨架眼镜,一瓶阿司匹林,一包芒硝,一瓶装在电木管里的绿色发亮的薄荷油,一串钥匙,一把剪刀,一本美国快汇支票,一张极普通的小孩快照,几封信,五串仿造的东方念珠,此外还有一只金属小玩意儿── 一颗钮扣。
    “你见过这种钮扣吗?这可不是我的钮扣,也不是我的什么衣服上掉下的。是今天早上我起床时捡到的。”
    她把钮扣放到桌子上。鲍克先生凑过身子,检查了一下。
    “这是列车员制服上的钮扣。”
    “对此可以有一种很合理的解释。”波洛说。
    他把身子很有礼貌地转向美国老太太。
    “太太,这颗钮扣可能是从列车员制服上掉下来的。不是他查看你的包房时掉的,就是昨晚为你铺床时掉的。”
    “我简直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似乎除了跟人作对,再也不干别的。听我说,昨晚临睡前,我有看一本杂志。关灯前我把杂志放在小箱子上,小箱子就在靠窗口的地板上,你们注意到了吗?”
    他们都对她说,注意到了。
    “那就对了。列车员在门边瞧了瞧我的床下,然后起进来闩上与隔壁相通的那扇门,可是他没挨近过那扇窗。今天早上我就在杂志上面发现这颗钮扣。我倒要知道,你们把它叫做什么来着?”
    “太太,我们称之为罪证。”波洛说。
    这位太太对他的回答似乎感到满意。
    “要是你们不相信我,那简直会使人发疯的。”她嚷道。
    “你提供了最有趣,最有价值的证据。”波洛安慰地说,“现在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请吧,非常欢迎。”
    “既然你那么怕这个雷切特,怎么事先不把那扇两个房间相通的门闩上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闩上的。”哈伯德太太当即反驳。
    “唔,是闩上的?”
    “事实上,我问过那个瑞典女人── 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门是不是闩上,她说闩上的。”
    “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因为我已经上了床,我的手提包也挂在门把手上。”
    “你是什么时候问那太太的?”
    “让我想想。大约十时半或者车十五分她来问我有没有阿司匹林,我告诉她放药的地方。她从我的手提包里把药拿去了。”
    “你自己在床上?”
    “是的。”
    她突然笑了起来。
    “多可怜的人──那时她心慌意乱,瞧,她错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呢。”
    “雷切特先生的房门?”
    “是啊,你是知道的,道道门都是关着,在火车上走是多不容易的事。她错开了他的门。她对这事很懊恼。他倒笑了。看来,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可怜的人儿,她慌极了。‘啊,搞错了,’她说,‘挺难为情的,他不是个好人。’她说他说她:‘你太老了。’”
    康斯坦丁大夫吃吃地笑了起来。哈伯德太太立刻盯了他一眼。
    “他不是个好东西,”好说,“对一位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事是不该取笑的。”
    康斯坦丁大夫急忙道歉。
    “这以后,你可听见雷切特先生房里有什么声响?”波洛问。
    “嗯──很难说。”
    “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她停了一下。“他在打鼾。”
    “哦,他在打鼾,是吗?”
    “响极了。前天晚上闹得我一刻也不安宁。”
    “自那个男人在你房里吓了你以后,再也没听见他打过鼾?”
    “波洛先生,那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吗?”
    “唔,唔,这倒是真的。”波洛说。他显得有点糊涂的样子。
    “哈伯德太太,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他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这个坏蛋居然还给他漏了网!啊,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他可逃不了啦,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你的意思是──?”哈伯德太太激动得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然而,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雷切特就是这个人。”
    “好啊,想想看,这该多好。我非写信告诉我的女儿不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人有一副可恶的面孔?瞧,我说对了。我的女儿老是说,只要妈妈一猜,你尽管押上所有的钱,准保会赢。”
    “你跟阿姆思斯特朗一家认识吗,哈伯德太太?”
    “不认识。他们家进进出出的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过我听过,阿姆思斯特朗太太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她的丈夫很敬重她。”
    “哈伯德太太,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说真的很大的忙。也许,你乐意把自己的全名告诉我吧?”
    “自然可以。卡罗琳·玛莎·哈伯德。”
    “能不能写下你的地址?”
    哈伯德太太一面说,一面写。
    “我简直不敢相信,凯赛梯就在这节车厢上。波洛先生。我对这个人可是有所预感的,是吗?”
    “是的,太太,果真如此。顺便问一句,你右有鲜红色的丝睡衣?”
    “老天爷,问得多奇怪!怎么会有呢!我身边有两件睡衣──  一件是粉红色的法兰绒的,坐般时穿起来挺舒服。还有一件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紫色的,丝的,在家里时穿。可是你问我的睡衣为的是什么?”
    “是这么一回事,太太。有一个穿鲜红睡衣的,昨天晚上到过你的包房或雷切特先生的包房。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那时所有房门都关着,这样就很难弄明白究竟是哪个包房。”
    “可是没什么穿红睡衣的人到过我的包房。”
    “那必然是到雷切特先生的包房去了。”
    哈伯德太太撅起嘴,恶狠狠地说:“那我可不感到意外。”
    波洛把身子凑过去。
    “这么说来,你听到了隔壁房里有女人的声音?”
    “波洛先生,我真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想。我真不明白。不过──嗯──事实上,我是听见的。”
    “可是刚才我问你可听到隔壁有什么声响,你说只听到雷切特先生的打鼾声。”
    “一点也不假。有段时间他在打鼾,另外的时间嘛──”说着,哈伯德太太的脸飞红起来。“这事可是叫人难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说不上。我只醒过来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她在那儿,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心里直嘀咕:‘他原来是这么一种人,我才不奇怪哩。’接着我又睡着了。我相信要是你不刨根寻底的话,我是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三位陌生的先生的。”
    “这是在那个男人吓了你之前还是在之后发生的?”
    “你可说对了!要是他死了,他就不会跟女人说话了,是不是?”
    “请原谅,太太,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吧。”
    “我推想,即使象你这样的人,有时不免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就是没想到这个恶棍就是凯赛梯。我的女儿会怎么说──”
    波洛利落地帮助这位好心肠的太太收拾好手提包里的东西。最后说:
    “你的手帕掉了,太太。”
    哈伯德太太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一方小小的细棉布手帕。
    “这不是我的,波洛先生。我自己的在这儿哪。”
    “请原谅。看到上面有个‘H’便当作是你的了。”
    “这事全稀奇古怪。可是果真不是我的。我的手帕上绣着C·M·H三个字母,而且都是些很合用的普普通通的大路货──不是高档的巴黎来的稀罕玩意儿。这么精细的手帕谁配得上使?”
    三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哈伯德太太好不得意,飘然去了。
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二部
   第五章  瑞典太太
    鲍克先生手里拿着哈伯德太太留下的钮扣。
    “这么一只钮扣,实在叫人摸不透。是不是说,皮埃尔·米歇尔也卷进这一案子?”他说。他停了一会,看看波洛没有回答,便接着说:“朋友,你的意见呢?”
    “这颗钮扣说明:存在几种可能。”波洛沉思道。“在讨论现有的证据之前,我们先找瑞典太太谈谈。”
    他把面前的一叠护照清理一番。
    “啊,在这儿哪!格莱达·奥尔逊,四十九岁。”
    鲍克先生派餐车侍者去。不久,一位淡黄卷发,温柔的、生着一张长长的羊一般脸孔的女人被领了进来。她透过近视眼镜匆匆地看了波洛一眼。她的神情相当安详。
    显然,她法语能听也能说。可以用法语进行这次交谈了。波洛向她提了几个问题──答案他心中有数:她的姓名,年龄和住址。接着问她的职业。
    据她说,她是伊斯坦布尔附近座教会学校的总管,受过专门的护士训练。
    “太太,昨晚发生的案件你该知道了吧?”
    “自然罗。太可怕了。那位美国太太跟我说过,杀人犯确实在她的房里呆过。”
    “太太,听说,最后着见被害者活着的是你,是吗?”
    “不知道,也许是这样。我错开了他的门,把人羞死了。这可是闹了个天大的误会。”
    “你真的见到他?”
    “是的,他在读书。我慌忙道歉,便退出来了。”
    “他跟你说过话吗?”
    她那细嫩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
    “他笑了一下,说了几句话,我──我没听清。”
    “后来你做了些什么事,太太?”波洛问,机智地把话锋一转。
    “我上美国人哈伯德太太的房里去了。向她要几片阿司匹林。她给了我。”
    “她可曾问过你,她的包房与雷切特先生包房相通的那道门是不是闩上的?”
    “问过。”
    “是这样吗?”
    “是的。”
    “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自己房里,服了阿司匹林就上床了。”
    “那是什么时候?”
    “上床的时候是十一点差五分,我给表上发条前看过时间。”
    “你很快就睡着了?”
    “没有,头痛减轻了些,可还是过了好一阵子才睡着。”
    “你上床前火车就停了吗?”
    “我想,不是的。我以为,在我睡眼朦胧的时候,车在一个什么车站停了一会儿。”
    “大概是文科夫戚吧?这是你的包房,太太?”他指着图问她。
    “不错,是这儿。”
    “你睡的是上铺还是下铺?”
    “十五号,下铺。”
    “有人跟你在同一包房吗?”
    “有的,一位年轻的英国小姐。人长得又好,待人又好。她从巴格达来。”
    “车离开文科夫戚后,她可离开包房?”
    “没有,肯定没离开过。”
    “你既然睡着,凭什么理由肯定她没离开过呢?”
    “我睡得不熟。一有响动,容易惊醒过来。可以肯定,只要她从上铺下来,我非醒过来不可。”
    “你自己可离开过包房?”
    “今天早晨之前没离开过。”
    “你可有一件鲜红的睡衣,太太?”
    “没有。我的睡衣是雅茄呢的,穿着起来挺舒适。”
    “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德贝汉小姐呢?她的睡衣是什么颜色的?”
    “淡紫色。就是东方出售的那种。”
    波洛点点头,然后友好地问:“你为什么作这次旅行?是度假?”
    “是的,我回家度假。不过,我先得去洛桑我妹妹那儿住一两星期。”
    “你是一位好心肠的太太。请你把你妹妹的姓名和住址给我们写下来,也许,不会见怪吧?”
    “非常高兴。”
    她拿起递给她的纸笔,根据要求,把妹妹的姓名和住址一一写了下来。
    “太太,你在美国呆过?”
    “没有。有一次,差点儿就要去了,是陪一位手脚不便的太太去的。临去前,计划变了,还是没去成。我非常懊恼。美国人都是好人,他们花了许多钱办学校、开医院。他们都讲究实际。”
    “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
    “那是怎么一回事?”
    波洛作了一番解释。
    格莱达·奥尔逊听了很气愤,激动得她那淡黄的卷发也颤动起来。
    “世上竟有这样的坏蛋!简直不能使人相信。这个小女孩的母亲多可怜!谁都会为她难受的。”
    她心肠的瑞典女人走了。她那善良的面孔涨得通红,直伤心得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波洛忙着一张纸上写起来。
    “朋友,你在写什么?”鲍克先生问。
    “我亲爱的,我这个人办事就爱个干净利落,有条不紊。我在列案件进展时间表。”
    写完,他递给鲍克先生。

  9:15  火车开出贝尔格莱德。
      约  9:40  男佣人给雷切特备好安眠药后走了。
      约10:00  麦克昆离开雷切特。
      约10:40  格莱达·奥尔逊最后一个看见雷切特活着。
    注意:他醒着,在看书。
  0:10  火车从文科夫戚开出(晚点)。
  0:30  火车撞入雪堆。
  0:37  雷切特的铃响,列车员应声而去,雷切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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