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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我……我对不起你。”老杨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不要再做了。我女儿的学不上了,看病的钱我想法子去借……”
“现在已经不能收手了。”凌川简单道:“就算不为你,我也得把这些天输掉的钱赚回来。相信我,只是时间问题。”
是的,只是时间问题,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仔细评估一下自己的手法和判断。
这几天有那么一点浮躁,仅此而已。……
震惊地看着屏幕上死死封在跌幅最前的那个期货品种,凌川有一刹的茫然:怎么了?这是他观察了六天以后,觉得万无一失的一次操作!怎么会?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
那种古怪的压迫感再次冷冷来袭,充斥了整个冷冰冰的交易大厅。
“凌先生?”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后:“对不起,我不得不来通知您一声:您的最后一笔期货合约已经被我证券部强行平仓了。原因您应该清楚。”
“王经理,我记得和你们原先达成的共识是可以再透支一部分数额的,应该还没到底线。”凌川回过头,静静看着那交易部经理。
“凌先生,你已经透支了320万。”那王经理神情谦逊,口气却强硬:“就算抵上您被我部冻结的全部存款,也还欠下了200多万。”
“冻结我的存款?”凌川愕然看着他:“你们应该没有这个权利。就算我破产了,也该由法院下达存款的冻结命令。”
“您说的对,我们的确没有这个权利。”那王经理沉默了,半天才鞠了一躬:“欢迎凌先生去打官司。……”
望着他,凌川脑海中飞快地转动:不,不对。不过是一笔透支不算大的数目,他们没有理由冒着对簿公堂的可能,违反程序冻结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存款!
这些天来那一笔笔接连不断的失败交易,那冷冰冰跳动的价格曲线,……为什么?怎么会到这一步?
一双讥笑而凶悍的眼睛亮亮地现在眼前,让他凛然一震。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个人找到了这里,除非他在远处看得见自己的每一笔交易,否则他也绝没可能左右他的惨败!而这……这绝不可能的事。
除非他看得见自己的每一笔交易。……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蓦地想起了前些日那些换灯的工人。心慢慢下沉,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身边,那个王经理的脸色忽然微微变了。
敏锐地捕捉到他的面色,凌川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举起了手边的转椅,他细细打量着四周的角度。
“闪开。”他淡淡冲着身边王经理和老杨道。忽然地,猛然劈手而起,手中的椅子凌厉地砸向了正对着他电脑屏幕的一角天花板。
“哎……你——”王经理大惊,尖叫被吓的堵在口中。
汗,我知道这种修改是不讨好的事,估计仔细看的人也少的可怜——不过还是忍不住稍微修了一点,没有动多少,因为也有很多朋友说凌川的傲气还是有理由的,也是前面吸引人的地方,加上我又是一个懒人,所以只有一点形容词变了,情节删了一点打工的细节。
其实仔细看,还是有些情绪是变了的;——真看不出什么变化的粗心朋友当作前情复习好了:)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碎屑纷飞,那角的射灯应声而碎,一个小小的摄像机头闪着微弱的红光,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默然看着那如毒蛇吐信般闪烁的红光,凌川没有表情,这就是这几天来如芒在背的真正原因。该来的,终于姗姗而至了么?
一小道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正蜿蜒地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血来,不知多久,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头,一向平和的脸上无声地现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转身看着王经理窘迫不已的脸,他淡淡道:“带我去见他,你知道我说谁。……”
推开那扇紧闭的厚重橡木门,凌川窒了窒,跨了进去。
十八楼的高度,居高望远,远离了地面的喧嚣。室内几株茂盛的小型棕榈树绿油油的,舒展着叶片。超宽的实木桌后,连接着摄像头的液晶等离子屏幕亮着,画面正定格在二楼的大户室上,画面正中,是凌川那个微微惊讶却无奈的笑容。
宽大的转椅无声无息地转了过来,一张堪称英俊的男人面孔在凌川眼前微微地笑了起来,如鹰似虎的眼中殊无半点温度:“欢迎归来,我的首席操盘手。……”
(5)
没有忽略凌川听到那几个字时微微的一僵,他笑得渐渐嚣张。起了身,迈着坚实的步伐,他来到了凌川的面前,无声地看着垂首静立的凌川。
慢慢抬起头,凌川怔然凝视着这久违的、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想远远逃离的面容。……多了些强势无情,少了些深情款款,却依然让他的心在这重逢的一刻忽然酸楚。
终于重新低下头,看着他锃亮的冷酷脚尖,凌川一动不动。压力,这个人带来的巨大压力切实地弥漫在身前时,总是远比他想象地还难以应对抗拒。
慢慢举手摘下凌川鼻梁上那架镜框,那男人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失而复得的美丽猎物:“凌川,每对这这大屏幕,你猜我除了很想迫不及待摘下你这副讨厌的眼镜外,还最想做什么?……”
自问自答着,他微笑:“我最想看的……是你走进这扇门时震惊的表情,可惜我好象没看到。”
听不到回答,他的手近似温柔地抚上了凌川额头上已停止渗血的小伤,低声叹息:“你总是弄伤自己。……难道你不知道我会心疼?”下一刻,那冷冷的手指忽然一划,刺入了他的伤口,愤怒地按上了开始重新流血的地方:“还是说你从来不在意我的心疼?!”
“嗯……”凌川猛地一颤,随即挺直了身子。闭上失去遮掩后无所遁形的明亮眼睛,他的语声平平的:“秦总,老杨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冷冷看着他紧闭的眼,秦风扬松开了在他伤口处肆意摧残的手指:“这么善良的你,可不象我认识的那个凶悍的凌川。你该不会不知道他是我的棋子。”
“我知道,诱惑我进你陷阱的棋子。”任凭额头的鲜血汩汩地滴在他浅白的衬衫上,凌川疲倦地道:“别说你没胁迫他。”
“你说对了一半。我有胁迫他,可他老婆得了严重的肾病也是真的。”秦风扬微笑,“从一大堆交易资料里找你出来再确认,总有近三个月了吧。——吴非想得很周到,帮你逃跑后还为你准备了这么个隐秘的帐户。”
盯着凌川平静得近乎木然的脸,他冷冷道:“放心,不是吴非告诉我你在这的。他出卖了你一次,不会再出卖你第二次。”
凌川淡淡一笑,乌黑的眼眸掩在了睫毛后面。
”……哼,每次只赚几千元就飞快脱手,看上去丝毫不起眼,凌川——你的确很能忍。”秦风扬微笑:“好不好奇我怎么能找到你的?”
“好奇得要命。”凌川顺从地答。
“这一两年来,我找遍了各城市大小证券交易所,筛选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两年前开始买卖以来,失手率低于80%的。”他笑的得意:“凌川啊凌川,你永远那么骄傲,无法容忍自己有过多的失误。”
……
“不甘心吗?”细细审视着,秦风扬冷冷一笑。
“没有。”淡淡开口,凌川自嘲地笑了,——说到陷阱,自己曾经亲手设下过一个更无情更巨大的,然后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跳下去,差点粉身碎骨。
看着他无言的神情,秦风扬恶意地笑,玩味低语:“那么,香港曾经最年轻也最意气风发的首席操盘手,……你打算怎么偿还你欠下的这些透支款?”
“290万而已,不劳秦总操心。”凌川低下头。
“凌川,你知道我引你入这陷阱,又抢着做和你买卖方向相反的打压,要动用多少资金?”秦风扬笑得眼中一片冰冷嘲讽:“说不得,只好也算在你头上。”
“你知道只要给我时间,我就一定还得出。”凌川平静的语声里有隐约的傲然。
“除了这几百万,你害我损失的,似乎还有另一笔天文数字。”秦风扬一字字地道,冷笑提醒:“——你打算还多久?怎么还?!……”
品味着他语中明显的恨意和不甘,凌川心底的痛楚和疲倦慢慢涌上来:“秦总要怎样对付我,我想我都应该没法子反抗得了。”本来,似乎也是自己欠了这个人的,不是吗?……
他定定看向那个男人:“怎么样才能出了这口气?任凭处置。……”
“出气?很简单。”秦风扬眼中怒气骤升,猛然劈手抓住他的衣领,忽然发难将他推倒在身后宽大的真皮黑沙发上,反扭住了他的双臂桎梏在身后:“先在这里让我上一次,算是你欠我的利息零头。余下的,我们再慢慢谈。”
突如其来的袭击象是六月惊雷,携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凌川浑身一颤,根本来不及反应,背后反扭的手已被一根领带死死捆扎住了。熟悉的强势,熟悉的压迫。
“秦风扬!”觉察到大腿间强行分开顶入的企图,一阵剧烈的颤抖,沙发上的人修长的脖颈侧到了一边,急急喘息着:“不要!……”
“我要。”简短地否定,秦风扬残酷地捏起他的下颌:“我讨厌每天对着摄像机意淫。”
慢慢地,凌川紧绷的身体不动了。颓然地闭上了眼,额头涓涓流下的血迹流过了修长的眉峰,流过高挺的鼻梁,滴落在了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是暗沉的惊心。
盯着那触目的血流,秦风扬的动作停了,墨色的幽深眼眸中似是伤痛似是愤怒的情绪凌川并不能看见。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会,忽然轻巧地拍拍手,好整以暇地起身。
“给你两个选择。一,因为恶意透支去坐牢。二,回来我身边。”
“回你身边,你忘了我喜欢噬主吗?……”手仍被绑在身后,狼狈地绞动却看不到那人有帮他解开的意思。
“我的确没胆量再放条冬眠的蛇在自己身边。”秦风扬眼眸里冰冷,慢慢凑近他耳边恶毒一笑:“什么操盘手?你回来——只要负责在床上被我操就可以。”
沉默着,凌川的眼光飘向了窗外,看着远处明净晴朗的蓝天,半晌不语。一群白鸽身上正扇动着骄傲的翅膀,飞过自由的天空。下午的秋日阳光照在它们身上,雪白的羽毛染上了些美丽的绚目金黄。
“考虑好了?”
“哦……”仿佛被他从很远的地方忽然拉回思绪似的,凌川深深凝视着他,温和地道:“我去做牢。其实说起来,我两年前就早该坐牢了不是吗?”
“凌川!”秦风扬咬牙。看着那张在脑海中鲜明地折磨了他两年的面孔,他慢慢走上前,仔细地开始解着凌川手腕上的领带结。
“你走。”将那染上了些血迹的紫红圆点领带重新打好,他低头嗅嗅胸前那隐约的鲜血气味,淡淡道:“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下次改变主意想上我的床,记得要多求几句。”
(6)
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了家,草草洗去额上干涩的血迹,他疲惫不堪地重重躺倒在床上。从窗口望下去,一辆纯黑的加长奔驰嚣张地停在正对他家窗口的地方,显然,从今后,那里面是昼夜监视的眼睛。
默然地躺着,脑海中,有些温柔甜美和残酷无情的前尘往事一一闪过,浮光掠影,却浮浮沉沉地,抓不住也抛不开。
天色,渐渐黑了,茫然望着不知何时近乎全黑的窗外,他忽然打了个冷战。飞快地跳下了床,他打开了所有的顶灯、壁灯,一时间,房间中夸张地灯火通明,心中忽然的惊悸随着那明亮到几近刺眼的光明逐渐消散了。总是要这样吗?要靠这刺眼的光亮才能打压住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残忍往事?
暗自苦笑,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有着破釜沉舟的沉稳。:“李小姐吗?……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凌川?听说你今天被人打伤了,要不要紧?……”电话那头的女孩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的。”凌川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一个临时不用的期货帐号?”
“这样啊……我父亲有一个,很久没用过了。”李青沉吟道。
“能帮我一个忙吗?把你所有的存款存到那个期货帐户上,这些天,请假不要上班,去别的的证券部每天等我的操作指示电话。……”凌川冷静地道:“这两年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保证,不给你带来亏损。我只希望将来的赢利,你给我一半。”
“……”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被惊呆了,半天终于清脆地笑了起来:“凌川,不用给我那么多,毕竟我是不劳而获啊。”
凌川沉默了一下:“你不问我有什么麻烦?”
“等你的麻烦解决了,你再请我出来喝咖啡,解释给我听?”
“李青,……谢谢你。”他心中有点难言的感动,为这难得的善解人意。深深吸了口气,他无声地叹息,这个女孩子,可能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朋友了。
……
秦风扬看着眼前的王经理,不动声色:“你说他每天照样来看行情,却从不买卖?”
“是。每天的交易时间,凌先生他绝对没有离开过。”
“他看什么内容?”
“都看,而且换得很快,让人根本搞不清他到底在关注哪个品种。”
沉吟地皱起眉,秦风扬忽然有丝烦躁:“你没催他拖欠的透支款?”
“有啊,可凌先生说给他一个月,他一定可以还上。不愿意等的话,大可以立刻告到他坐牢。”王经理小心地问:“要不要现在就向法院提起诉讼?”
“不用。”秦风扬神情倨傲:“那就等他一个月。”
靠进舒适的镂花真皮椅背,他冷冷地笑:凌川啊凌川,被冻结了所有存款,每天的一举一动都锁定在我眼皮底下,我倒想看看你怎么给我一个惊讶!
……看着摄像机镜头中传来的画面,秦风扬冷冷看着那人的侧脸。明明知道这摄像头并没拆下,他竟还能如此安然,却从不抬头看那镜头一眼。望着他起身,一种微妙的、被忽视和冷淡的感觉涌上心来,秦风扬愤愤按响了楼下的对讲机:“他去了哪里?!”
“还是去洗手间,秦总。”
洗手间。……定定坐着,秦风扬忽然想起了以前在香港半山区的那所别墅卫浴间里的旖旎画面。凌川那大笑着抵住浴室门的样子,在蒸汽氤氲中依然亮晶晶的含笑眼睛,骄傲地紧裹住身体的、诱惑的浴巾。……
狠狠摇了摇头,他忽然拨起了早已调查清楚的那个号码:该死的凌川,给我接电话!
盲音。……画面中凌川再回来的时候,他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这一次,是通的。
听着电话那头沉静的声音:“喂?……”秦风扬没有说话,直接挂断。
静静坐着,秦风扬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为什么,却越来越强烈。看着一个多小时后凌川再次起身去上洗手间,他冷冷拿起了电话,再次拨号。
……仍然是盲音。
阴沉沉的听着那提示音,秦风扬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在玩什么花样?!看来,差点被他那副顺从而漠然的外貌骗了过去。
“给我调查清楚这两年内,和他所有有密切往来的人中,有没有行动异常的?”
几个小时后,一个女孩子的资料被递到了他的桌前。李青,女,本部职员。对深居简出的凌川来说,除那个老杨外,她是唯一经常和他说话的人。最重要的,是自从那天他和凌川见面后,这个女孩子忽然请了长假,行踪不明。
是这里了。秦风扬嘴角浮上丝噬血的冷笑:凌川啊凌川,我早该想到你的小利爪不会这么快就收起来,不是么?
……照常准点迈进交易厅的门口,凌川面上波澜不兴。正如他预料中的,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李青帐户上的赢利正以他的预期增长着。可是,心理和身体上却从没有过的疲累。
每天在心中飞快地计算分析已是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再趁着上洗手间的间隙用手机简短地对李青下达操作命令,更何况要在那个摄像头的监视下强打精神?这一个月,对于看似悠闲的他来说,其实是高度紧张而疲劳的。
看着屏幕上变动着的价格,他的眼前有点重影。皱了皱眉,他努力让自己的脊梁挺得直直的,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
来到洗手间中,他关上隔间的门,换上那个特意换了的SIM卡,拨通了李青的手机。
“小青?……把昨天的合约卖出,立刻。”他闭上了眼睛靠在身后冰冷的瓷砖上。
静默了很久,听筒那边传来的沉沉男声象是来自深海,带着股阴冷的寒气:“……小青,好亲热的称呼。”
心猛然一沉,凌川睁开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风扬!
静静怔立在洗手间中良久,他无言地关上了电话。又苦又涩的思绪翻涌着:早该知道,跟本就不在一个博弈的层面上,不是吗?
再次推开十八楼那厚重的实木门,他的眼光掠过那人手中把玩的明红色女式手机:“李小姐在哪里?”
“你不该牵扯无谓的人进来,凌川。”秦风扬温和地道:“不相干的人惹怒我,我向来心肠很硬。”
“她是局外人。是我拿利益诱惑她,她才答应帮忙。”
“既然是局外人,你就不用管她的下场了。”秦风扬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