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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明白。”
三个人一身冷汗退出思政殿。走到外面,被太阳一晒,安王只觉头晕眼花。齐皇后的问话,他一句都听不到,只看到一张嘴不停的张张合合,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了下去。
“殿下昏倒了。”
顾忠急忙出去了解消息,接着又赶紧回来给乾德帝禀报消息。“皇上,四殿下昏倒了。”
乾德帝皱眉,问道:“另外两个孩子如何?”
“回禀皇上,二殿下和六殿下都还好,二殿下已经去领罚。”
这让乾德帝越发的不高兴,三个孩子,跪着的时间是一样的,却只有老四这小子一出门就昏倒,老二没事一样,还能去领罚。老六虽然最小,不过看上去可比老四结实多了。老四这身体也太差了点,乾德帝一想到那破败的身体,就失望透顶。
“让太医好好诊治,等老四醒了,你替朕过去看看,嘱咐他好生休息,不要多思多想。”乾德帝叹气,这孩子就是心思太多。不然他的身体未必就不能治好。
“奴才遵命。”
齐皇后急的直上火,想到安王跪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又被皇帝责罚,如今昏倒,齐皇后心里头是又担心又不满。乾德帝明明知道安王的身体不好,还让安王跪着,这不是成心的嘛。齐皇后急的在外间走圈圈,恨不得冲进去,代替安王承受身体上的痛苦。
太医出来,齐皇后冲上前,急忙问道:“如何,四殿下可有好一点?”
“皇后娘娘放心,下官为殿下用了药,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因为引发旧疾,这一回殿下要在床上躺上半月才行。”
齐皇后白着一张脸,“犯病了?”
“正是。殿下受惊过度,加上身体不适,引发了旧疾。不过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已经没有危险,只要好好养着,半个月的时间就能下床活动。”
齐皇后阴沉着一张脸,挥挥手,“下去开药吧,殿下生病期间,你们就守在这里,不可懈怠。”
“下官遵命。”
齐皇后整了整衣衫,走进里间。安王还在昏迷中,不过呼吸平稳,病情果然已经稳定下来。看着安王青紫的嘴唇,苍白消瘦的脸,齐皇后心疼的不能自已。她的儿子为何这么命苦,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吗?
手指微微一动,悠悠睁开眼睛,安王望着头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躺在床上。
“紞哥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安王眨了眨眼睛,他全都想起来了,他被皇上斥责,出了大殿门,被太阳一晒,一时间承受不住,就昏倒了过去。安王神色着急,强撑着就要起来,却不想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觉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紞哥儿,你这是做什么?太医说了,今儿受惊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旧疾复发。这些日子你安心养着就行。”齐皇后轻轻按住安王,不让他起来。
安王一脸苍白,几乎是万念俱灰,“母后,儿子要去见父皇。”
“你犯什么糊涂。你如今要紧的是养身子,别的事情都不要去管。听到了吗?”齐皇后板着脸,语气却温柔的很。
“母后,儿子非去见父皇不可。”
“见了你父皇,你说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如何去见你父皇。”
安王悲愤欲绝,眼泪划过脸颊,“母后,儿子在思政殿昏倒,此事父皇一定已经知道了。父皇肯定对儿子失望透顶。母后,让儿子去见父皇,让儿子在父皇跟前好好说说,说不定父皇对儿子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你糊涂。不管是你父皇,还是母后,我们对你最大的希望就是养好身体,你知道吗?紞哥儿,你这么聪明,难道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吗?母后知道你的想法,无非是担心因为你的身体,让你父皇失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不是着急着去你父皇跟前表现,而是要放宽心,养好身体。你该知道,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嫡子,只要你的身体好起来,那个位置就一定会是你的。所以,你不用去同别人争抢,你要做的是就是养好身体,让所有人对你都无可指摘。明白吗?”齐皇后寒着脸,十分严肃的对安王说道。
安王愣了愣,“母后?”
“你当母后糊涂了吗?这宫里的情形母后看的比谁都明白。你不用做多余的,在这宫里,有母后为你遮风挡雨,外面的人不敢对你动手。而你只需要将身体养好就行了。”齐皇后对安王笑笑,掖了掖被子,“别胡思乱想,安心养着。太医早都说过了,你需要放宽心,身体总会养好的。”
安王叹气一声,闭上眼睛,心里头很难受,很无助。在他看来,不是光养好身体就可以的。不过他还是睁开眼睛,对齐皇后笑着,“儿子累母后操心,是儿子的不是。母后放心吧,儿子知道好歹,一定会安心下来好好养身子的。”
“如此才好。不要多想,你父皇那里,母后会去说的。”
安王疲惫的点点头,很快又沉沉睡去。
齐皇后叹息一声,接着目光又变得极为坚定。是她的永远是她的,属于她儿子的一切,她一定会紧紧的抓在手里,任何人都不能讲属于他们母子的东西抢走。财富,地位,权利,任何一样她都不会放手。
周王耷拉着一个头走进瑶华宫,来到小书房,很干脆的跪在地上。“母妃,儿子错了。”
陆瑾娘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真知道错了?”
“真的,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陆瑾娘问道:“你父皇是怎么罚你的?”
周王一脸沮丧,“父皇让儿子自己反省。将事情想明白了,再去见父皇。”
陆瑾娘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起来吧,在你父皇那里还没跪够吗?”
周王不安的站起来,陆瑾娘重重的放下茶杯,周王的心都跟着跳了起来。陆瑾娘不满的说道:“抬起头来,看看你如今这样子,像什么话?本宫的儿子岂能是如此没有担当的人。不过是犯了一回错,天还没塌下来。这次是个教训,你吸取了教训,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就很好。但是本宫希望你,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能失了自己的风骨。做事讲究圆滑,却不能失了原则。有错就改,诚心反悔,如此大善。总之你要记住,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子,是天潢贵胄,你的身份你的言行在外面的时候就代表了皇族,代表了皇宫,代表了一种态度。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身份和你的责任。挺起背脊,若是再让本宫看到你这个样子,本宫定要罚你。”
“儿子知错,儿子一定诚心改正。”周王缓缓的挺直了腰背,抬起头。目光坚毅。
陆瑾娘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很好。你要明白,任何时候你都要保持着你的风度,作为上位者,要有开阔的心胸,对身边人要恩威并施,对上也既不谄媚也不张狂。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想出一个最合适的解决办法。明白吗?”
“儿子明白。”
陆机娘笑笑,冲周王伸伸手。周王走上前,陆瑾娘搂住孩子,“这一次的事情,表面看起来你的过错并不大,事情是安王挑起来的,又是忠郡王不依不饶的闹大的。你不过是适逢其会,被牵连进去。但是你没有及时站出来阻止事情扩大,只是一味的作壁上观,事后抱着侥幸心理,偷偷隐瞒,如此你父皇才会对你失望。你父皇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稳定局面,而不是这躲在一旁独善其身。”
周王望着陆瑾娘,“母妃,父皇以前对大哥也是这么要求的吗?”
陆瑾娘笑道:“自然。当初你大哥还在世的时候,你父皇就是这么要求的。你大哥虽然不是惊才绝艳之人,却也是皇室子弟中的头一份。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读书习武,都可作为表率。只可惜年少夭折,让你父皇心痛之极。当年你父皇得知世子过世,几乎是痛不欲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母妃怀上了你三姐姐。一个新生命,让你父皇重新充满了希望,可是皇后因失子之痛,几乎……”
说到这里,陆瑾娘自嘲一笑,“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同你说这些,倒是有些不合适。总之你要记住,你父皇心目中一直是希望你们能够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你要继续努力,不要让你父皇失望。”
周王郑重点头,“母妃放心,儿子都记住了。儿子会努力的,不会让父皇母妃失望。这一次是儿子错了,儿子一定改正。不过四哥犯病,怕是等他好起来后,他心里面还不痛快,说不定又要找儿子的麻烦。”
“随他去吧。他越是这样,离着你父皇的期望越是遥远。老四这人心思太重,小小年纪,想得太多,身体养不好也怪不得别人。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说他这样的。”陆瑾娘并不在意唐方紞对周王的挑衅。无非是言语上面占些便宜,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陆瑾娘笑笑,这小子太过心急了。皇帝正值壮年,离着那个时候还早的很。安王这么早早的就挑起争斗,实为不智。以陆瑾娘看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求稳。
陆瑾娘又同周王说了会话,教导了一些道理,这才让孩子退下。
安王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乾德帝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毕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冷落了这些日子,想来也是知道好歹了。以后做事知道收敛一点也是好的。
来到端本宫,进了安王所居住的宫殿,齐皇后正好也在。
乾德帝先是看望了安王,嘱咐他安心将养身子。安王激动的不能自已,强撑着坐起来,给乾德帝行礼。到后来,脸都涨红了,额头上全是汗水。
乾德帝同齐皇后出了卧房,到了外间。乾德帝示意顾忠将人都清理干净,他有些话要同齐皇后说。正好,齐皇后也有些话不吐不快。
乾德帝暗叹一声,“紞哥儿很好,就是心思太重,皇后你多开解开解他,朕不希望他出事。”
齐皇后心中温暖,皇帝总归还是关心紞哥儿的。“皇上放心吧,臣妾知道了。这些日子臣妾都有在劝解他,希望他能放宽心。看他身体慢慢好起来,臣妾心中欣喜。只盼着他的身体有一天会真的好起来。”
乾德帝点点头,“如此甚好。有些话朕来说,对他太重。他心思重,朕也担心他胡思乱想。等他身体好,皇后你告诉他,让他安心养身读书,别的事情都别去管。以后也别再自作聪明。朕不希望他走上歪路。”
齐皇后咬牙,接着又是一笑,“皇上如此关心紞哥儿,臣妾心中感动。皇上放心,这些话臣妾都会带给他。臣妾也希望他能早点养好身子,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至于这次的事情,哎,也是这孩子太过要强了点,老二喝了酒虽然混了点,可是紞哥儿不该同老二一般计较。”
乾德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齐皇后,“皇后要为紞哥儿开脱,朕无有不准。不过紞哥儿心眼太多,就喜欢仗着聪明耍些小手段,这一点朕着实不喜。他聪明,就该用在正途。安心读书上进,以后为朕分忧。将手段用在自家兄弟上,像什么话。简直是丢人。”
齐皇后心中嘲笑,“皇上教训的是。只不过臣妾有些不太赞同。”
乾德帝挑眉冷笑,“皇后有什么话尽管说。”
“皇上,紞哥儿是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因为身体不好,皇上对他才会不放心。这些年来他用自己的努力来证明他的存在,不过是希望向所有人证明,即便他的身体不行,但是他不比别人差丝毫。这若是皇上早早定下储君,紞哥儿又何必如此辛苦?以至于不能安心将养身体。皇上的每一次夸奖,他都会兴奋不已,在紞哥儿看来,这是皇上对他的肯定。皇上每一次露出失望之色,紞哥儿就会加倍努力,希望下一次能让皇上满意。皇上只看到了他仗着聪明对兄弟耍手段,可曾看到他对皇上的孺慕之情,希望得到肯定的迫切之心。关于立太子之事,朝中时有讨论。说句大实话,紞哥儿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齐皇后神情莫名悲戚,“皇上可知道,人人都说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因为紞哥儿身体太差,难当大任。紞哥儿明明身份才能出身样样都好,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可是皇上不表态,人人自然心中有杆称,就会去想去猜。无非就是因为紞哥儿身体不好,所以本该属于他的,他却不能得到。这让紞哥儿心中如何不忧,也就难怪他心思重。”
乾德帝盯着齐皇后,“皇后这是在怪罪朕吗?”
“臣妾不敢。臣妾在皇上跟前无所隐瞒,臣妾向来都是坦诚的。这番话也是臣妾也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矫饰,只是想让皇上清楚的知道紞哥儿的处境。说他不该仗着聪明对兄弟们耍手段,可是那也是不得已。皇上不能给他的,他只能自己去争去抢。争抢不到,只能认输。争抢得到,自然可以春风得意。就如皇上当年一样。”
“你放肆。”乾德帝抬起手,就像一巴掌打过去。最终却没有打下。
齐皇后悲戚一笑,“实话总是难听的,臣妾不像别的人只会说些好听的恭维的话,皇上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臣妾说的都是事实。难道当年不是这样子吗?难道当年咱们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为何等轮到了孩子们的时候,皇上就如此苛责?难道是因为皇上当年没有享受到兄友弟恭,所以就希望孩子们能够做到皇上当年做不到的吗?皇上想想,这在皇家可能吗?这根本不可能。什么兄友弟恭,在他们的身份地位定下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不过是个笑话,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对兄弟用手段又能如何,难道那些兄弟对他就没有用手段吗?老二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打紞哥儿的人,难道紞哥儿还要忍气吞声,就为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声不成?那不叫兄友弟恭,那就无能,叫软弱,会让所有人都看不起的。”
齐皇后几乎歇斯底里,想要将过去积累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皇帝连声冷笑,“好,好的很。看来皇后对朕是极为不满啊。”
齐皇后一脸平静,“皇上,臣妾的心思皇上是再清楚不过的,臣妾也从来就没隐瞒过。臣妾只希望皇上对孩子们宽容一点,皇上当年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就要求孩子们一定要做到?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孩子们。在这皇宫,处处都有斗争,处处都有杀机。在这宫里面,即便是如一张白纸一样的人,最终也会染成黑色。这些皇上明明都很清楚,为何皇上却要视而不见。孩子们很辛苦,他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都想着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是另外一方面,又是皇上的各种要求,他们左右矛盾。背地里的时候,难免会有表里不一。皇上,你不该对紞哥儿失望,你该为紞哥儿骄傲才是。他身体弱,但是他的心智坚强。当有人欺负到头上的时候,就该狠狠的反击,就如皇上当年一样。臣妾为有这样的儿子真心骄傲。”
“好,好的很。”乾德帝额头上青筋直冒,恨不得抽死齐皇后,这样的话都敢说,看来他平日里对她太仁慈了。“皇后好胆,你指责朕为难孩子,对孩子苛责,指责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指责朕虚伪,表里不一。好的很,看来皇后你果真对朕积累了不少怨气。朕今日就告诉你,当年朕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朕在先帝的面前,也是如此战战兢兢的过了许多年,同那么多兄弟,也都这么过来的。朕能做到,为何朕的儿子就做不到,他们是朕的儿子,朕的要求他们有什么资格叫苦叫累。你说紞哥儿今日所作所为,学的是朕的当年。朕告诉你,朕当年没他们那么愚蠢和自以为是,朕当年也没有像你一样愚蠢自以为是的母亲。你同紞哥儿好自为之,朕等着看你们表现。”
乾德帝甩袖离去,齐皇后急忙叫住。乾德帝头也不回,只是说道:“皇后怕了吗?刚才你不是振振有词,连朕也指责吗?这会你怕什么?”
“臣妾没有怕。”齐皇后挺直了腰背,她的眼神很坚定,坚定的告诉乾德帝,她是真的没怕。“臣妾只想告诉皇上,臣妾不后悔今日所说的一切。臣妾担心紞哥儿,只是想为紞哥儿在皇上跟前正名。希望皇上能够给予紞哥儿该有的一切。”
“该有的一切?”乾德帝回头看着齐皇后,“你可真敢说。该给什么?就因为他是嫡子,是皇后所出,朕就一定要将这个江山交到他手上吗?凭什么?朕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是经历了那么多年,豁出命的拼,多次生死边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朕拥有的一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更不是先帝从一开始就交到朕的手上的。到了朕的儿子的时候,难道就能例外吗?就因为他身体不好,就可以不劳而获吗?朕告诉你,那不可能。”
齐皇后冷笑一声,“皇上的意思是指允许皇子们彼此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