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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8-蝴蝶飞过苏醒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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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了一下,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再抬头我就看见了一双穿着绿色高筒袜的腿,瘦而结实,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她像枝水仙花似的站在我的面前,穿着白色棉裙和蓝色T恤,半旧的球鞋,最最扎眼的是,她竟然穿了一双绿色高筒袜。现在谁还穿绿袜子啊?她跑得气喘吁吁,警惕地盯着我,说:“那是我的钱包。”路人目光纷纷向我身上投来,猜疑的,庆幸的,同情的,像一把把或钝或利的剑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听到周围的人指点议论:    
    “看见了吧,又是三角恋爱,咱们学校这样的情况太多了。”    
    “呵,估计是抓了个现行。”    
    “那不是林枫阳吗?哎,后面那男生怎么用着Hello…kitty的钱包,变态啊?”我的耳朵里充斥着这些流言蜚语,众口铄金,可怕至极。    
    林枫阳把那女生拉到花坛旁,我拿着那个烫手山芋似的钱包跟了上去。“我叫赵染,那钱包里有我的学生证。”她说,“你可以打开看。”林枫阳甩了下头发,说:“同学,你千万别乱想,钱包是他从地上捡到的。”我把钱包递给她,赵染低头翻看钱包,说:“没少什么,就是脏了点儿。”林枫阳在一边抢话:“你要是觉得太脏了,让他给你洗洗。”    
    赵染抿着嘴笑了,眼睛里的怀疑逐渐消失。“那我该谢谢你们了,钱包里有我的学生证,钱倒无所谓,这个丢了就麻烦了。”    
    “不客气。”林枫阳说,“应该的。”我站在旁边,手心里全是汗。他又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经济系的,你们呢?”    
    “我们俩都是机电系的。”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们,换个人可能就不给我了,”赵染看看手表,“快三点了,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课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看着林枫阳。    
    “是你啊,你捡到我钱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他叫白长安。”林枫阳迅速说出了我的名字。    
    “白长安?”她又笑了,说,“这名字好奇怪。”    
    事后林枫阳对我说,赵染是第一个看他眼睛不会发亮的女生。“你注意到没有?”林枫阳拉着我的胳膊说,“我站在你身边时她都没看我一眼,这样的女孩儿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一定是最吸引男人的。”    
    我从宿舍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学校附近大片大片的白桦林,几乎是一望无际的,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一次次望着经济系的教学楼,经济系有个水仙样的女孩儿赵染,那时,她也在看着北方。    
    白桦树上有很多只眼睛,睁着在瞪我,我走在树林里,想起林枫阳的话,杜若和赵染,他说只有杜若那样的女人适合做情人,而赵染是适合做妻子的。他笑话我,说:“白长安,你现在还没初恋,是不是玻璃啊?”    
    我不是玻璃,我只是个普通的男孩,以前,一年365天我都躲在遥远的江南小城,每天我都坐在河边的大青石板上,看那些半旧或崭新的乌篷船在狭窄幽深的河道里游来荡去。我记得曾在碧绿的河水上见过一只漂浮的红纸船,很小很轻,看它飘啊飘的,目光随着它靠了岸。当时从不远处的音像小铺里有细而轻的歌声淌出:“玲珑少年在岸边守候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那么巧,是《梦里水乡》。我的脸涨得通红,一只白蝴蝶紧紧跟随着小船,直到船儿消失。    
    暧昧的感觉模糊而清晰,我以为这是场短暂的邂逅,实际上是宿命的开始。我把白衬衣解开,摸着锁骨上的蝴蝶,想起祖母给我的这块骨头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蝴蝶骨。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一部分蝴蝶的骨(四)

    蝴蝶美是美,可冬天就会消失,我好久没有看到蝴蝶了,一天下自习后就回到宿舍,抱着枕头仔细地在笔记本上描绘蝴蝶翅膀的图案。    
    宿舍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张家义抱着篮球风一样闯了进来。他用手背抹抹一头的汗,用沙哑的嗓门大声喊:“你们吃饭了吗?怎么还不去食堂?”    
    林枫阳说:“你也没去啊。”    
    “走,走!你们没走就跟我走吧!”    
    “去哪?”林枫阳问。    
    “跟我走就行了!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张家义把两只三角眼一瞪,嘴里又嘟囔一句:“又不害你们。”林枫阳看了看我,说:“走吧。”     
    张家义天天钻研的游戏名字叫CS,是一种以第一视角进行对战的反恐游戏,风靡世界。张家义的确是电脑游戏的天才,整个网吧的人全认识他。我们一进门,老板看见他也客客气气地喊:“爆头王来了啊!”张家义点点头,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指指我们:“这是我的哥们儿,找个好位子。”    
    接下来整个游戏厅的CS局域网几乎被张家义搅了个底朝天。林枫阳给我讲解,他讲的游戏术语我一窍不通。他飞快地说,这是dust2地图,上一局张家义用一把狙击步枪1vs4,win;1vs5,win……直到1vs7,他才被对手cover掉。张家义摘掉耳麦,摇摇头,回头看着我们哈哈一笑:“不行了,老了。以前一人挑10个没问题的。”    
    很多CS的服务器因为他的到来而设置了密码,在这个有两三百台电脑的大型网吧里,竟然没有谁能和张家义走一个照面。老板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还没看到你在哪里,我就挂了,不愧是小张飞刀啊。”    
    张家义背靠在软椅上,得意地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红塔山,又从口袋裤里掏出打火机熟练地点上,然后拿出大半包烟出来递给林枫阳。从老板的嘴里,我们才知道张家义是这家名叫“花蜘蛛”网吧的CS战队队长。据说他曾经用一把手枪干掉了五个手持机枪的敌人,有人甚至怀疑他能看清楚子弹运行的轨迹,不然怎么能在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中逃脱并杀死对手呢?    
    当我们还在回味张家义那神出鬼没的枪法时,他已经将一打啤酒“咣”的一声放到学校门口四川大排档的桌子上了。他很豪气地笑着,说:“一人四瓶,各自分工!”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娴熟地用筷子把一瓶瓶啤酒的盖子起起来。突兀的沉闷声一下接一下地响起,这声音里包含着气体和酒精,我忍不住想到CS游戏里子弹射中敌人身体的声音,也是这样沉闷而含蓄。    
    “你行不行?”张家义举着一瓶啤酒问我。我点点头。     
    他们说了很多话,都是平时在课堂上不能说的话,哪个女孩好看,哪个老师好看,大抵全是和女人有关的,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林枫阳终于找到自己的发言权。他的面孔被酒精浸得通红,眼睛更像桃花了,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双手在空中挥舞。    
    一会儿,林枫阳有点不清醒了。他又喝了杯啤酒,就坐在露天的川味烧烤摊上唱歌,陶■的《小镇姑娘》被他沙哑的声音演绎成了酒精版,“不明白,不明白……”周围的食客来来往往,一些人从路旁的铁皮房子里出来,拿着烤好的肉和啤酒,匆匆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其中有的人会看我们一眼,冷漠的眼神直端端地刺入我们的胸口。我不知道林枫阳和张家义是否注意到城市和城市里的人,林枫阳就那样懒懒地挺在椅子上,攥着一次性木筷敲着带着肉沫的白瓷盘子。     
    “砰”的一声,在城市夜晚的半空中静静打了一个旋,飘落到我们的耳朵里。那是玻璃破碎发出的声音,清脆、沉闷,还有液体泼洒的声音飞溅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起,汇聚成一点射向路边单行道上。一辆日产尼桑车正慢慢逆行过来。副驾驶的车窗露了一半,一个黑紫色的洋酒瓶子在不远的路面上粉身碎骨,最大的一块玻璃残骸像一只被溺亡的手,在水泥地面上微微颤抖着,暗红色的液体沿着肮脏马路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流淌到路边的下水道里。    
    尼桑车忽然加快了速度,从我们的眼前一闪而过。我恍惚看见一张脸,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女孩子的面孔,憔悴,不安,眼神里有数不清的慌乱,被路边的路灯映得昏黄的脸颊被鬓间的长发遮盖,遮住了半只眼睛,形成一种破碎质地的几何人体图形。    
    我觉得从哪里见过这张脸,过了几秒钟,我就想起了她的名字:柯艾。    
    这是幻觉吗?    
    我想扭头去问林枫阳和张家义,问问他们看到没有。却听到“哇”的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一片堕落和强烈的喘息声,林枫阳弯着弓一样的腰,双手扒住桌沿,头深深垂了下去。    
    他吐了。    
    日子渐渐久长,我已经习惯了大学的新鲜生活,就像我习惯看到一个女生对男生挥舞拳头一样。    
    王涔涔这个女生很不同。具体表现在她的拳头和力量上,从经常盘旋在自习室上方的男生们的惨叫声就可以得到证明。许多男生的嬉皮笑脸和甜言蜜语像一只只嗡嗡作响的蚊子,在她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被生生掐死、捏碎。    
    “这个女生太暴力了。”何大班长摸着胳臂上发紫的伤痕,在吃午饭的路上心有余悸地告诉我。“你不能说一点点过分的话,甚至连赞扬她的也不行,太恐怖了,真的,这个女生太恐怖了。    
    “你也看到了,我的书包从座位上被扔到讲台前的那次,是她从我手中抢走的,她的力气好大,我没有准备,真的,她肯定没有我们的力气大,但是已经超过我的想象,只因为我一天前说了一句,她是太平公主。可见她的报复心理有多么强。”何大班长吐了吐舌头又说,“王涔涔能记住那么久,看没看到丫生气时的眼神,那种感觉真的……真的像在面对一只母狼。”    
    我仔细回忆了王涔涔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的眼神,里面有凌厉的光一闪而过。我总有感觉,她不是针对某件事某个人,也许她只是喜欢生气或已经生气,令人费解的是她可以自然转移发泄对象,借题发挥,将所有不快都倾泻给何大班长或其他受害者。    
    也许女人就是这样。那个丢掉钱包的赵染也如此吗?我一想起她的名字,那双穿着绿袜子的小腿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天洗澡时我偷偷问过林枫阳,“她怎么会穿绿袜子?”    
    林枫阳掐灭手中的烟,笑着问:“你丫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我慌忙摇头,说只是觉得奇怪。林枫阳笑了,他用水花泼着我,说你小子可从来没提过哪个女生,嘿嘿,忍不住了吧?你们俩肯定有缘……他忽然住口,盯着我的肩膀,眼神游离闪烁,说了莫名其妙的话。“你和我们不一样,那是一只蝴蝶啊!”他摸着我的锁骨说,“你看,它像在飞呢。”我摇摇头,说:“这只是块胎记而已。”    
    我没想林枫阳说的缘分来得这么快,三天后的上午,我跟着人群进入阶梯教室,赵染正坐在第一排伏案写字。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林枫阳捅了捅我的腰,小声在我耳边说:“哎,看,赵染。”    
    他走到绿袜子赵染旁边,几乎全场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赵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副努力回忆的表情,三秒种过后,“哦,是你啊。”她的眼睛大而黑,里面闪动着清澈透明的光,皮肤光洁雪白,按林枫阳的话说,是个美人坯子。    
    “是啊,你们也上这节课?”林枫阳说。    
    赵染点点头,她看到了林枫阳背后的我,冲我摆了摆手,说:“你好。”    
    我慌张地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将视线转移。原来,原来她还记得我啊,我感到浑身发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畅快地呼吸空气,仿佛有一枝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的藤蔓,顺着心房、咽喉、下巴爬上眸子,再从眼睛里盛开出花朵。后来我上文学艺术课时听老师讲“吸引”这个词,比喻自身被动对某个人或某种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或想法,我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她吸引了。    
    林枫阳又问:“对了,晚上有时间吗?”    
    “可能有,有事么?”    
    “白长安说他一直想请你吃饭,感谢你上次没有误会他捡钱包的事儿。”林枫阳说这话的时候脸不变色心不跳,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请她吃饭了?    
    赵染看着我,我马上将头低下,听见她说:“好的,如果晚上我有时间,就给你们宿舍打电话。”    
    她又问:“是你们俩吗?”    
    “对。”林枫阳回答。    
    “我要去的话也带个女孩儿,成不?”    
    林枫阳说:“成,多带几个也没关系。”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一部分蝴蝶的骨(五)

    告别赵染后,我看见好多女生期待的目光,那些目光结成了光束,照在林枫阳的身上。坐在过道边上的几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她们用力挺着胸,两座小山把衣服撑得鼓鼓的,露出裙子下白生生的大腿,笑靥如花地看着林枫阳。我装作没看见,拉着林枫阳坐到后排的座位上。    
    林枫阳问:“你记得她刚才和你说什么吗?”我摇摇头,他笑了:“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他还告诉我,赵染晚上肯定会有时间的。我脸上发烫,轻轻说:“那你也别乱说啊,我根本就没想请她吃饭。”    
    “好了好了,你总把我好心当成驴肝儿,脸皮薄的话你一辈子也甭想谈恋爱。”林枫阳懒洋洋地趴到桌子上,“你丫在感情方面真是太嫩了。”    
    我没说话,随手打开课本。这节课林枫阳又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小时,中间被老师点名两次。我整整一节课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我把笔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希望可以转出一个真相。    
    我一直在想林枫阳的话,怀疑是否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我的自闭会不会导致整个人生的悲哀?换个活法是不是能让自己更快乐?或者,更能与身边的人融洽相处?我绞尽脑汁地思索,林枫阳却捅捅我,神秘地说:“你看,老师今天穿的是黑色胸罩。”    
    丰满的中年女老师穿着绣花白衬衣,一副黑胸罩在衣服中若隐若现。我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    
    我拼命安慰自己的罪恶感。    
    晚上,我在宿舍里看书,接到赵染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她的声音,我“喂”了一声就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她先开的口:“哎,白长安吧?晚上我想去图书馆,你就自己来吧,别叫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了。”    
    我没说话,我听见她又问:“你去不去?今天有新书。”我才“嗯”了一声,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听不到她再说什么。直到那边传来忙音才放下电话,林枫阳躺在床上问,她怎么说?    
    “她说想去图书馆。”     
    “好啊,”林枫阳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快去,先收拾收拾自己,别太寒碜了。”他伸手从钱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这个给你,争取用上。”    
    我接过,塑料包装上写着中英文的“杰士邦”字样,几个戴着墨镜的安全套形象在包装纸上向我微笑。    
    我把它扔到了林枫阳的脸上,转身逃一样的出门。    
    身后传来一阵淫荡的大笑。    
    图书馆大门上挂着“211”工程建设项目的金字招牌,大厅里贴满“DS动画培训”和“三维动画教育”的海报,几张拼凑起来的大木桌子摆在大厅中间,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把新书一本一本的摆到桌子上,三三两两的同学正围着桌子看那些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精神食粮。赵染站在最左边的桌子前冲我招手。她今天更夸张了,穿了一条黄裙子,碧绿的高筒袜一直没到膝盖,像一朵在田野里摇曳的向阳花。你见过九月在田野里生长的向阳花吗?在我们江南的九月,那些花儿在田野里疯狂地生长着,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黄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赵染问:“这本书不错,你看过吗?”    
    我看了一眼书的封皮,是陈忠实的《白鹿原》。我点点头。    
    “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本《激情燃烧的岁月》。她说:“哦,你喜欢部队题材的小说?”    
    我又点点头。    
     “你家里有人是军人?哎呀,你说句话成不?怎么和哑巴一样?”    
    “嗯,父亲是军官,母亲是教师。”我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声音发颤。我看了一眼赵染,发现她正盯着我,连忙又把头扭到一边,随便翻着桌子上的书。她笑了,又说:“你说话声音挺好听的嘛,干嘛不说话?怪不得你长得比较正气,原来父亲是军人。”    
    说实话,赵染说我长得正气的时候心里确实比较欣喜,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儿谈论过我的相貌,我始终认为自己是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男生,能得到赵染的肯定确实出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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