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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8-蝴蝶飞过苏醒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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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左右,依稀还见到历时久远,斑驳殆尽的英文店名或广告。早期开辟清朝租界的洋人们留下了呛人的鼻烟油和廉价的香水味,他们将很多散乱的小商品零碎收集起来,挂上外卖的牌子,就成了一个百货云集的商业区。住在这里的人们被它们深深吸引,于是天津早在很多年以前便摩登了起来,我身边的一个抽烟袋的老人还用很纯正的天津话讲着天津卫,买卖多,要嘛都有。    
    我有意和他攀谈起来,十分钟以后我们聊到人生和幸福,老人敲着手中的烟袋,唾沫四溅地说幸福是嘛?幸福就是身体健康,嘛病没有。我问他就这么简单吗?那还有嘛比活着重要?他反问我,我今年71了,就想多活两天,别的嘛都不重要。    
    “那您年轻时有过爱情吗?”我问。    
    “当然有,我老伴死的早,可她年轻时倍儿漂亮,号称‘津门一枝花’呢!”    
    “那您心里不痛苦?”    
    “痛苦啊,怎么会不痛苦呢?可日子还得过啊,我知道我老伴在天上看着我呢,她肯定希望我活得时间长些,要不等我将来上去了,她一准得把我踢下去,还得说死老头子你怎么也上来,别叫我看着腻歪,滚下去。”说完老人捋着花白胡子呵呵笑了。    
    我看着他也笑了。    
    在太原旁边的一个小县城,我坐上一辆出租车,头发乱糟糟的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去五台山。他说我先去接个人行吗?先不给你打表。我说行吧。他把车开到一个小排挡的旁边,一个像蛇一样的女人从车门外游了进来,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嘴唇血红,画着黑色的烟熏眼,仿佛刚刚吃过了死去的婴儿。司机淫笑着问:“小翠,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玩男人呗。”    
    “赚了多少?”    
    “昨天晚上玩儿了七个,累死老娘了。”    
    “那今儿陪我玩玩儿?”    
    “那得看你出多少钱了,少了可不行。”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嘿嘿。”    
    我对司机说停车,他回头诧异地问:“不是去五台山吗?”    
    “不去了,下车。”    
    我蹲在一棵柳树旁边,看着出租车在阳光里消失,进入阴影,忍不住呕吐起来,大口吐着,将早晨吃的面条全部吐了出来,它们淹没了树下的两个蚂蚁窝。一个小姑娘掩着鼻子从我身边跑过。我看到濒临死亡的黑蚂蚁在我的呕吐物里挣扎,挥舞着脚爪,我扔下去一根稻草,向蚂蚁们说对不起。    
    风起来的时候我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扶着柳树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进路边的小旅馆。    
    我有点累。    
    有一天我在郑州的某条小巷子听几个老人唱着响亮的河南梆子,听到入神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小男孩,橘黄色的棒棒糖顺着路边的水泥台阶骨碌碌滚到阴沟里。他大概有7、8岁的光景,穿着短裤和小汗衫,头发稀疏微黄,楞楞地望着我,咧了咧嘴,一副欲哭的表情。    
    我忙从旁边的零食摊上给他买了一打棒棒糖。他双手捧着,咧开嘴,却还是哭了。我说:“小弟弟别哭别哭,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糖呢。”他抽泣地说:“不中,不中,我还想要那个,”他指着阴沟说,“那个好吃。”我探头望望阴沟,哪里还有棒棒糖的影子。我说:“乖,不哭,这些比原来那个都好吃。”我给他剥开一个,放到他手里:“来,尝尝。”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咂吧咂吧嘴,又舔了一下,而后将整个棒棒糖含到嘴里,转身跑进巷子深处。    
    阳光从树叶中散落下来,我拍拍手上的尘土。    
    10月份我来到西安。西安人好像不吃米饭,多半是肉夹馍、凉皮和满街的烤肉。夜色未浓,街边就到处支起烤肉架。啤酒,烤肉和聊天,这是西安人的夜生活。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西安人坐在小矮桌边一手烤肉,一手啤酒,一脸的快乐。我总会呆立在路边看他们的脸,是否快乐可以如此简单?我也吃烤肉、烤鱼,各品尝一点后无限期待着熏肉大饼。第一次到钟楼边上的回民一条街吃烤肉,竟有惊艳之感,太多的烤肉架、太虚无的烟雾、太长的沥青色石板路。一恍惚,我以为自己走在古时某个朝代的街,瞬间我忘记了所有的痛苦,沉浸在所有的幻想之中。    
    那天晚上我在粉巷遇到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儿,她坐在小马扎上,借着路灯看书。我没想到我会走过去和她搭话,话题就是从她手中的书开始的。我问她,“姑娘,你看什么书呢?”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操着浓郁的陕西方言说,“《白鹿原》,你看过莫?”我点点头,问:“你多大呀就看这个书。”“额都十八咧,”她说,“额明年考大学哩。”    
    我知道“额”就是“我”的意思,我说那你得好好学习啊。    
    女孩儿把书捧在胸口,无限向往地说:“额要考上北京的大学,额要去看天安门广场。”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去北京的大学?”    
    “北京?北京好啊,北京的楼高啊,北京的人多啊,北京还有长城哩。要是能考上北京的大学额就幸福死了。”    
    “你觉得考上北京的大学就是幸福?”    
    “是啊,那是额的梦想哩。”女孩儿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色彩。    
    我说:“祝你成功。”她冲我摆摆手,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四部分蝴蝶问(二)

    在西安城呆了几天后我坐小巴去了终南山,我一直很想去这座山,不为别的,只为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赵染也爱看这部书,有一次她指着书中的情节对我说,你看看,写得多好。    
    书上写着那一段是杨过在绝情谷拒绝他人求爱时说的一句话,《诗经》里的话,“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赵染说你以后要是对我这样的话我就知足了。我当时说了些什么都忘记了,可她的面孔还是像电影镜头一样从眼前滑过,我的心就痉挛似地疼了起来。    
    我知道,赵染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后山,没找到古墓,我想古墓可能都被这些树木所掩盖了。古书上说终南山上终年积雪,不见飞鸟和人烟,我却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树林。刚好是午后,明媚剔透的阳光从树梢上洒下来,分不清树影和树叶,置身其中只觉得一片清凉。几只黄嘴乌鸦怪叫着从高高的枝头扑腾到低处的树干上,划破了一张锅盖大的蜘蛛网。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绿色世界,自然如此之大,我张开双手,和充满泥土芳香的空气拥抱。    
    往前走,向前,向前,我踏着一条羊肠小路奔向山顶。原来终南山的山尖上还是有一点积雪的,蓝绸子般的天空下映着一点白,像一滴眼泪覆盖了大片的苍色岩石。我还没走到前面的山拐角,有个声音的回音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了过来。我分不清楚那是有人在唱歌还是在喊,曾经听说有些山里的居民会喊山,夜晚时能把整个山都喊亮了。声音随风走,我渐渐听清楚了词句:“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走过拐角我远远地看到了那个人,他梳着尖尖的发髻,穿一身白色的宽大袍子,手里端着一只竹草编制的篓子。我心里一惊,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他越走越近,我甚至看清了他下巴上细长细长的黑胡须。他还在唱,一边唱一边向我走来。我的汗水浸透了胸前的T恤,双手紧了紧背囊的带子。    
    在我面前他停了口,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他高出我半个头。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张大约五十多岁的脸,被山风吹得黑红黑红的皮肤,一双浓眉衬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白袍子腰间的系带随风而动,宛若流水。    
    “小兄弟,你心事很重啊!”我本想给他让开路,他却先开了口,打雷一样的声音压过来。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住这山上,你莫怕。”他咧开嘴笑了笑,脸上的皮肤像龟裂的土地一样绽开细纹。我才想起来他这身是电视里隐士的打扮,点点头,说:“你好,我没什么钱。”我印象中这种主动攀谈的怪人都是为了钱财,我看看周围,就算他动手抢东西我也没办法,人生路不熟。    
    “你别往歪处想。”他说,“怕我是歹人吧?”    
    我故意装得沉稳,说:“还不一定谁是坏人。”    
    “哈哈,你莫威胁我,我是个赤脚医生。”说完他微微一躬。我忙说:“您客气了。”他把手伸进袍子里摸了摸,哎呀一声:“真对不住,你可吃烟?”    
    吃烟?吃什么烟?我说我抽烟,不吃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他一看兴奋得大喊,好烟啊好烟,我上次吃还是半年前。我忙抽出一支给他,给他点上。他满意地吸了一口,在路边拣了块长了青苔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原来他所说的吃烟就是抽烟。    
    “谢谢你啊,小兄弟。”他的眉毛眼睛舒服得挤在了一起,“好烟就是好烟,你是从城里来的吧?我叫老李,你贵姓?”    
    我说我叫白长安。他笑着说:“小白兄弟啊,城里好啊,城里有好烟好酒,”他的鼻子里重重喷出两道青烟,“我去过城里,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赤脚医生老李坐在那里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我,说:“你也过来坐嘛。”他挪动屁股,给我腾出一块空地,“过来坐。”    
    我说不了,我得赶路。他歪着头问我:“你去哪?”他这话把我问住了,我去哪?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哪?只为了寻找一个武侠小说中的古墓吗?我说我去山上。“去山上做啥?”他问,“山上只有一个破道观,你是送香火钱的?”    
    “不是,我想去看看,看看有没有蝴蝶。”我说完他忽然大笑起来,扔下手中的烟蒂,用脚踩灭,“有啥好看的?山上住着我们几个天天玩草药的赤脚医生,哪里有什么蝴蝶?你莫不是想出家?该去名山大川哩!”    
    这句话如电光火石一般从我脑中闪过,出家?我要出家吗?我的头一片混乱,仿佛自己正站在悬崖前,前面是大海,后面无退路,海里有大片的鲜花盛开怒放。老李又说你的心事重得很,出不了家,出不了家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的?”    
    “小白兄弟的面相带着阴气,明显得很,我不是道士,但医术看面相倒是略懂一二。”    
    我心里栗然,问他:“李医生,你会不会没有心事?”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双脚在山路上乱跺,跺起了一片飞扬的黄尘。“莫可能啊,”他慢慢平静下来,“心事多得很,心事是藏在心里的,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叫做心事了。”    
    “那说出来叫什么?”    
    “叫往事。”老李说,“说出来就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往后莫提了,就叫往事。”    
    “可我忘不掉,非常痛苦。”    
    “忘不掉是因为你不想忘掉,你若想忘现在就可以忘掉。”老李从石头缝里拔出一根草,叼在嘴里说,“没有什么事是忘不掉的,忘记掉了也就幸福了。”    
    “什么叫幸福?”我心里酸楚起来,问,“能有幸福吗?”    
    “活着就是幸福,”老李吐掉嘴里的草,重复说,“活着,就是幸福。”    
    “为什么?我觉得活着就是痛苦。”    
    “万物轮回,懂不?”他说,“你现在是人,你就应该觉得幸福,痛苦也就是幸福。”老李一躬身站了起来,双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对着青翠的山谷说:“小白兄弟你想想,你能成为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轮回中,万象机缘是有规律的,也是无序的。如果你的时间错了一秒,你也许就长成这花、这草、这飞鸟、这爬虫,甚至是一块不会说话的大石头,它们也都是有生命的,可它们为什么没有当成人?机缘不够,修行不深啊。你继承父母精血,转世为人。人是有感情的,是有思想的,人能尝尽世间万般滋味,痛苦、羞耻、仇恨、快乐、厌恶、欣喜、嫉妒、悲伤,尝试这些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你若是飞鸟走兽,花草树木,只会知道饥饱冷暖,怎么会拥有如此众多的感受?好好珍惜为人的时间吧,尝尽世间万般快乐苦楚,你就是幸福的。任何痛苦在你心中都是一个涟漪,带不走你的半分快乐。”    
    “你看看,”老李指着天空和山谷说,“满天神佛万世桃花,多么好的世界啊,人要享受生命而不是压抑生命。”    
    老李回头问我:“你说呢?”    
    我在老李的家里住下了。老李的家以前是座废弃多年的道观,道观的牌子上挂满了蜘蛛网,“大悲观,”第一眼看到这名字我心里就难受起来。老李告诉我遇到悲痛的事若暂时无法忘记,那就大悲一场吧,悲到麻木就不痛了。他还有两个徒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眉目清秀,一个叫李大,一个叫李二。老李说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行。我说谢谢。老李他们的生活过得很清苦,穿的衣服是用纺布机织的,鞋子是用麻草编的,吃的蔬菜米粮都是自己种的。老李经常上山采药,有时候带上李大,有时候带上李二,每次回来都带着满满一竹篓的草药。老李把它们放在铜锅里煮,熬,制作成汤剂。隔段时间老李就要下山一趟,带着做好的汤剂,回来时就只剩下空竹篓了。上山后每个星期我都给父亲写一封信,麻烦老李在下山的时候帮我寄出。    
    我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觉得很痛苦。所以住下后我就主动和李大、李二一起下地劳动。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干,我拿了把秧子就跑到地里插起来。我们三人戴着斗笠,一起在烈日下淌着温热的泥水,弯着腰,向水里插着青油油的小苗。我拼命地干,比他们插得快,半天的功夫就干完了两垄。我对背着药篓刚下山的老李说:“看看,挺快吧。”老李笑着说:不错不错,还是城里娃聪明伶俐。后来李大悄悄告诉我,老李每天晚上都把我插过的秧子重新插一遍,我插的方位和深度都不对。    
    我忙去找老李,让他教我到底该怎么插,他笑笑说城里娃学这个没用。可老李拗不过我,只好手把手教了我插秧的本事。    
    那已经是8、9月份的光景。一个下午,山里的天气闷热得很,我光着膀子,太阳噗噜噜撕裂肩膀上的皮肤,蝴蝶胎记在阳光下红得刺眼。我在地里疯狂地挥洒汗水。插完最后一株苗,我抬头来,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世界,到处都是刺眼夺目的阳光,一如我曾经厌恶过的那片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从北京市到终南山,从自闭症的孤芳自赏到失去赵染的黯然消魂,各种前卫主义、酷色的追求,各种违背道德的臆想和痴狂。想到赵染毫无血色的面孔,我不禁失声痛哭,“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我哭着,男人的本性还在,可自己早就开始迷失了!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活着。我双腿一曲,跪在泥水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泣引怒了上苍,“喀拉拉”的一声脆响,把天幕击穿了大洞。瞬间,雷雨倾盆,大雨豪放的拍下来,九天上的甘露灌进干涸的土地,救赎我那颗寻求出路的心。    
    雷雨声中,我浑身精湿,趴在水里动弹不得。    
    我追求经年,这种内心自闭的解脱,却因为现实与内心世界的矛盾而无处挣扎,无论是回忆、记忆还是追忆,所有的思想碎片都不可考证了,都在大雨中瞬间消失掉,遗忘掉。我在水里模糊了双眼,突然看到了家乡的小河,大片白杨树的林子沿着我的脚底延伸,蜿蜒盘桓到天边,一只硕大的白蝴蝶停在青石板边上的草丛中微微颤抖翅膀。我费劲全身力气想抹去这种意象,可赵染的影子却在脑海中越来越鲜明,“小白兄弟,小白兄弟。”我知道是老李在背后的田埂上呼唤我,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声音是从遥远的江南传来的。    
    四周疾快的雨声渐渐远去,我的心里翻涌起一阵阵泉水般的宁静。    
    雷雨渐渐停了,我向着太阳的方向爬了起来。


《蝴蝶飞过苏醒期》第四部分蝴蝶问(三)

    大悲道观并不大,只有一个主殿和两排厢房,我就住在东边的一间厢房里。主殿里供奉着太上老君,一个半人多高黄铜大香炉冷冰冰地在主殿前立着。我问老李为什么不每天敬香,老李不屑地说只要心中有道何必敬香,心里有香炉上就有了。老李的两个徒弟李大和李二性格迥异,一个天天乐着,一个不声不响,却都勤奋异常,种地洗菜做饭持家样样精通。一天我吃过饭后问李大:“你怎么天天都是笑嘻嘻的?”他乐呵着说:“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又问:“怎么小小年纪就来当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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