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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又羞、又怕、又兴奋,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注意到来永的动作是那么熟练老到。刚尖叫了一声,就被来永堵住了嘴。
来永像一只饿狗在小秀身上扑腾了好一阵子,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来永醒来,满床满屋已是耀眼的阳光。来永看小秀光洁的裸体比昨晚在灯下更有一番情趣,忍不住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让小秀去卫生间冲个澡。又让她去客厅里给车间主任打电话请假,说病了。小秀也不害臊了,光着身子披着湿湿的长发就去打电话。
来永的父母去了省城五天,来永和小秀在家折腾了五天。到第三夜,小秀已尝到了甘美滋味,也就心甘情愿地依着来永,并心甘情愿地要当他的妻子了。后来,小秀索性搬了去,跟来永住在了来家的小西屋里。来永的父母不但不反对,反而把小秀当做过了门的儿媳妇来对待。
这事过了两个多月,小秀回忆起来,才琢磨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怎的对男女这事那么内行。其实,来永19岁那年就让春光宾馆的一个外号“赛金花”的少妇给拉下了水。
这天,来永听雷子讲了要求转正的事,回去琢磨了半天,一时没琢磨出个道道来。只是暗里叹气,你他妈的早干啥来?为啥不早说!
这天晚上他11点才回家,小秀已铺了床等他。跟小秀躺到了一个被窝里之后,任她怎么抚摸他,怎么吻他逗引他,一概不感兴趣,后来反而推开小秀,说了句:“烦人!”转过身去,给了她个背。
来永黄鼻子黄脸地想了三天,连爹妈都急了,以为宝贝儿子病了,却怎么问也问不出个缘由来。这天上午,来永看看表快到10点半了,下了办公楼,借了同事的一辆红色的幸福牌摩托骑上,一溜烟直奔湾岔乡,赶到三中学校门口,学生还没放学。他就把摩托车停在马路对面,鼻梁上扣一架大号的变色镜,耐心地等待。他想看看玉儿长成什么样儿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学生放学了,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在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女学生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甩着两条大辫子的玉儿。玉儿的确是鹤立鸡群,比几个月前长得更颀长、更水灵了。他遗憾地狠狠捶了一下摩托车的座垫儿。
骑着“幸福”回县城的路上,一个绝妙的连环计在来永心中诞生了,兴奋得他拍着车把连声大叫:“妙!妙!太妙了!”
他先去找了雷子,雷子听了目瞪口呆。但琢磨了不到五分钟,就一把抓住了来永的手,说:“好,好!一言为定!要是你给我转了正,玉儿的事就让我爹娘去做工作。”又问,“可你呢,你那个小秀怎么办?”
“小秀?”来永恶狠狠地咬咬牙,“蹬了!”
“蹬、蹬了?”雷子怔怔地瞅瞅他,“那,那不是太丧良心了?”
“良心?”来永“啐”了一口,“哼!良心值几个钱!”
来永又去找到丘豹子,讲了自己偷梁换柱的计划,问可行不可行。丘豹子想了想,说:“不妥不妥。小秀跟你,虽说有点儿虚荣,是看上了你的家庭。可她是心甘情愿的。以后结了婚,她也绝对会百依百顺地伺候你的。可那个玉儿,人家还上着高中,又没一点儿感情基础,就能心甘情愿地跟你?以后的感情能好得了?我劝你,老婆就小秀一个,坚定不移。馋了,就打点儿野食儿,改善一下生活。野的,可以找一大帮。我现在,就这么干。”
来永这时已被玉儿迷住了,丘豹子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丘豹子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忠言逆耳,一意孤行,有你后悔的时候。”
来永想,如果一下子就倒出全盘计划,爹妈肯定不干。他筹划了一个三步走的方案,第一步就是跟小秀闹翻,先把她逼走。这一手果然管用。来永找了几个借口跟小秀大吵大闹,还找茬儿嫌她给洗的衬衣不干净,不住地骂骂咧咧。小秀委屈地反驳了几句,来永上去就是两个耳光。连来永爹妈也没了办法。来永妈说:“秀,我看……你还是先回去住几天,小永这牛脾气,随后我熊他,让他认了错,再去把你接回来。”
小秀红肿着眼睛,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化妆品离开了来永家。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能进跟来永同居了两年多的那个窝。
来永很快就宣布跟小秀“散了”。尽管来永的爹也训,来永的妈也骂,来永坚决就是不干了。小秀吃了亏,当然不肯罢休。你玩了我两年多就不要我了,没那么便宜的。她想去吊死在来永家门口,又想这么年轻轻的死了太可惜了,非得让来家付出点儿代价不可。
她上县劳动局找到了来永妈,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来家处理不好这件事,她就到县委、县政府去告,并说:“我反正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了!”
来永爸为了压下这件事,找了个人给小秀送去了2000块钱,作为青春赔偿。后来又让下边的一个公司把这2000块给报了销。
小秀感到在县城里没脸见人,连同学好友来看她都烦得不得了。闷在家里不出门。把一对老实巴交当普通工人的爹妈愁得没办法。又过了几个月,小秀的姨给小秀在青岛说了个对象,小秀去看了看,是个部队的志愿兵。两人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登了记。后来小秀去了青岛。
过了十几天,来永拿张照片给妈看,妈一看大为惊讶,说谁给你介绍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全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来永这才讲了是雷子的妹妹。最后讲出了他的方案:雷子招工,条件是玉儿嫁给来永,玉儿也招工。
“人家玉儿要是不同意呢?”来永爸问了一句。
“没个不同意!”来永妈说。这兄妹俩招工对当劳动局科长的来永妈来说又有何难?虽说当科长的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局长们集体研究批准,可局长们能不批准实权派科长的儿媳妇招工吗?局长们也常找科长办私事呢。
雷子兴冲冲骑自行车飞一样奔回梨花寨,把这事儿跟爹娘一说,对儿子转正爹娘当然高兴,可又一听要女儿嫁给来永也招工时,爹娘都沉默不语了。
过了一阵子,娘问:“那来永是个咋样的孩子?长得咋样儿?”
雷子支支吾吾地说:“人哪,人是不错。只是个子稍矮了点儿。”
娘心里不踏实了:“稍矮了点儿?有多矮?一米几?”
雷子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今年春节前在县城见过。”
娘却一下子想起来了:“噢,就是在望荷桥北头碰上的那个孩子?我还寻思是个十四五岁的娃哩!怎么那么……”
话音未落,寨门一响,玉儿推着自行车进了院。三口人全都闭了嘴。
这事一直闷了好几天,娘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玉儿,玉儿听着听着,愣了:“娘,那我不上学了?”
娘挺为难地说:“要是招了工,就不能上学了。”
晚上,玉儿躺在被窝里,无声地流着泪。想想,自己还是哥哥抱大的。哥哥小时候就挺懂事,家里有了好吃的都让给妹妹。有一次,哥哥带五岁的妹妹到村外去挖野菜,天下起了急雨,脱下褂子包住妹妹,背起来就往家跑,自己光着脊梁给淋成个落汤鸡,当晚就发起高烧来,一病七八天。在村里,因有了哥哥,一些捣蛋孩子才不敢欺侮自己。哥在县城干临时工,每个月一百多块钱,他那么个大小伙子,恐怕连饭钱都不够。可还省吃俭用。每次回家来,给爹带盒烟,给娘带点儿药,给妹妹带点儿本子、铅笔、发卡、头绳、钥匙链啥的。哥能找上个城里的媳妇,就是攀上高枝了。如果就不了业,过几年,还得回老家来,当一辈子泥腿子,再找个没文化、长得不怎么样的媳妇。农家的孩子,连做梦都想走出这块盐碱地呀!哭了一夜,思来想去,第二天一早对娘说:“我答应了。”又提出,能不能先跟来永订亲,让她参加完高考。考上了仍是来永的人,考不上再就业。绝不会反悔。雷子去对来永说了,来永怕玉儿考上大学就飞了,坚决不同意。玉儿又去上了十几天学,雷子拿回来了招工手续。玉儿晚饭也没吃,骑上车子去了学校,找到班主任罗老师说要退学,还没等罗老师那张大了的嘴巴合拢起来问个为什么,玉儿转身骑上车子飞快地驶出了校园。这是1986年3月的事。
罗老师教的毕业班虽说年年都有三分之二的学生考上大学专科中专的,可他几乎没评上过一次先进,也从来没获得过任何奖励。已近知天命之年,他似乎对名利看得很淡很淡了。当别人为他打抱不平时,他却一个劲儿地摆手:“算了算了,说那个干啥!没啥意思!名利这玩艺儿,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有工夫,还不如去村外头跑上几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哩!”
第二天下午,罗老师下了课就骑辆旧自行车赶到玉儿家来了。在那棵树冠如一把大伞似的香梨树下,罗老师问清了缘由,说:“你们这个班里,我原先盘算着,你、朱亚苹、凤子,这三个女生,男生里还有草根,考本科都是很有希望的。可现在……”他抬起一只手,把几只在他脸前嗡嗡转悠的蜜蜂撵开,仰首望着头顶上的一朵朵梨花,长叹一声,“可惜了!太可惜了!”
罗老师回去以后就病了,一病一个多月,老是头晕胸闷。玉儿听说后,去看他。罗老师见玉儿来了精神好了许多,起了床跟她讲了好多以后应该注意的事。玉儿一一点头。罗老师特别强调:“以后无论干什么工作,一定不要放弃了学习。虽说不上学了,还是要坚持自学,上高尔基讲的那种社会大学。中国妇女的文化水平至今仍比较低,农村女孩子的文化水平就更低。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好孩子,即使以后成了家,当了妈妈,也不要忘了学习。有文化的人才能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千万不要满足于拿几个工资,过个安逸的日子,当个贤妻良母。”
玉儿点点头,又看了看老师一贫如洗的家。两间低矮的旧平房,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张老掉了牙的八仙桌和两把破木头椅子不知是罗老师老辈里哪一代传下来的。只有床头上堆了一大摞书,是老师大半辈子的财富。罗老师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原先都是农村户口,前几年才转成了非农业。罗师母长年在农村种地料理家务,积劳成疾,才四十四五岁就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样,又黑又瘦,满脸皱纹,一头灰白的乱发。
就在检查组准备结账写调查报告向县纪委汇报的第二天早上,陈正良收到一封匿名的群众来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除恶务尽,痛打落水狗——肖守本半年多来与小黄瓜(县果茶厂女工)多次胡搞,给了几千元公款。望尽快查处。
陈正良拿了信,急忙去找韩立冬。韩立冬正在接一个忘年交个体运输专业户二愣子打来的电话。二愣子亲热地叫着:“哥,快一个月不见了,挺想的。这两天到兄弟这里来坐坐吧?”韩立冬呵呵地笑着,说:“好呵!”又道,“哎,我上次提醒你的,一是运输易燃易爆的化工产品,绝对要注意安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你出去打野食儿,一定注意卫生,一定不要染上……”见陈正良进来,不好说下去,就说,“别属老鼠的——撂爪就忘!”“绝对没忘!哥你放心就是!”“哎,我还有事,放了。”“好好,哥!”韩立冬接过陈正良递给他的信,一看那信上的字,就说:“唔,跟上一封揭发信是一个人写的。”让陈正良拿来那第一封举报信一核对,果然笔迹相同,也像是个中学生写的。用的信封信纸都一样。韩立冬说:“这个揭发人真厉害,绝对的是第二纪委。”
陈正良说:“估计这信上反映的问题属实。看来揭发人是很知内情的。”
韩立冬说:“你抓紧找县纪委、公安局联系一下,先找这个外号叫小黄瓜的女子,如果证据确凿,建议公安局拘留这个肖守本!”陈正良点点头,说:“好。”韩立冬叮嘱道:“此事一定不要对别的同志讲,要严格保密!”又说,“我看还是先找公安局陈局长。让他派人监视小黄瓜。估计这一段时间肖守本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去找小黄瓜了。但如果抓住了小黄瓜跟别的男人胡搞,也许能审出她跟肖守本的问题来。”
陈正良说:“对。”又说,“此事关系重大,局长还是您跟我一块儿去找陈局长吧。”
韩立冬说:“好。”
县公安局陈局长跟韩立冬是高中时的同学,听了两人介绍的情况,马上打电话叫来了治安科科长和城北派出所孔所长,让他们派人分头去监视小黄瓜和肖守本。
孔所长说:“这个小黄瓜我认识。我们听说过她作风不大正派,因没什么证据,也就没查过她。”
陈局长说:“这次你们一定要尽快查清她的问题。”
干警们还是很有办法的。第三天晚上,跟踪监视小黄瓜的一名联防队员发现她跟两个行迹可疑的男人进了城北路边一个“迷尔”小饭店,就装做进店买烟,观察动静。见小黄瓜跟那两个人在一间小屋内喝酒,小屋挂着布帘,没有门,估计他们不可能在小屋里胡来。就退到店外,用对讲机呼孔所长。十几分钟之后,孔所长和一名警察乘了一辆地方牌子的面包车来了,三人就分别在饭店前后门监视。到9点多钟,小黄瓜跟那两个男人出来了,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乳白色双排座微型车。车子驶上了公路,如一个白色的幽灵,朝城北郊区飘去。孔所长立刻带警察和联防队员驾车追赶。微型车驶出城外四五里地,停在了马路边。车门开了,一个男人先下了车,后边跟着小黄瓜,两人进了路边的一个桑树林子。孔所长的面包车迅速跟上去,在微型车一侧停下。孔所长装做解手,接近了微型车,抓住了司机的后脖颈,不准他出声,让联防队员看着他。两人飞快地进了桑树林子。小黄瓜和那个男人刚脱光了衣服,就被孔所长他们堵住了。
干警们连夜突击审讯。想好事的男人三十多岁,是个南方来贩菜种子的客商,不经干警们追问,就全部交代了。他是前天到的,找到以前来时认识的微型车司机,让给找个花姐玩玩。司机说要一百块钱介绍费。那客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十张大团结。并说如果花姐漂亮,他玩得高兴,还要大大地奖赏。
孔所长和另一名警察审问小黄瓜。这女子很平静地回答,果茶厂已经半年不发工资了,家里母亲有病,生活很困难。这个客商说给她三百元钱,自己一念之差,就跟他去了,而且是第一次。承认错了,一定接受教训,改正错误,请求从轻处理。一直审到深夜,小黄瓜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
孔所长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请示陈局长。陈局长又派了一名审讯女犯颇有经验的女警官来审问小黄瓜。到了凌晨4点多,小黄瓜哭了,开始交代问题。说她第一次失身是16岁时跟男朋友,从去年春天失恋之后,下了道,已与十四个男子有过几十次不正当的关系,收了这些男人给她的钱、项链、戒指、手表,价值八千多块钱。这十四个男人,有六个外地的,另外八个是本县的。
当她供到第十二个男人时,说出了肖守本的名字。她接过肖守本十几次,肖守本先后给了她三千多块钱。他还不让她跟别的男人来往,想独占花魁。小黄瓜虽嘴上答应,行动上却没有照办。肖守本做不到把她养起来包下来。他不去找她的时候,她闲不住。
韩立冬到派出所去看了看那个小黄瓜。没去之前,他以为小黄瓜就像电影电视上的妖艳女子,涂脂抹粉,搔首弄姿,放荡轻佻。一看却吃了一惊,那女子约摸20岁,细高个儿,白净的漫长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文文静静,留着长长的披肩发。
孔所长悄悄告诉韩立冬,小黄瓜很可能要去劳教一两年了。韩立冬听了连连叹气,连连摇头。
第二天早晨5时,肖守本还没起床,两名干警就去敲他的门。肖守本光着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