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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联姻,除了南越,其余各国均有温氏子弟在朝为官,可以说得上是个财权并重的家族。而眼前这位亦儒公子正是温氏家族的嫡长子,年方十岁就被女帝亲自下诏封为南越第一公子。眼见得宁赐皇太女对这位亦儒公子如此亲近,说不定下一任君后就是他。
念及此几人又连忙行礼,温亦儒笑笑制止:“无需多礼。三位小姐如此貌美贤淑,将来必是富贵无极。”
“哦?”宁赐兴致勃勃的凑过去,“亦儒哥会看相?”
“——他什么不会?”
陡然间,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沙哑,听语调顺快流畅,带着些调笑不羁,却显然含着些揶揄的成分:
“呐,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大越亦儒公子不但会相面,还会占卜,星象,天文,历法……上至祭司访祖处理朝政,下至飞鹰走犬章台红袖。更不用说琴棋书画双陆花鸟,唔,甚至连阿赐你手上有几个螺几个斗,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声音突兀的响起,把众人吓了一跳。宁赐却不以为意,只是欣喜的朝梁上招手:“御风!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快下来让我瞧瞧瘦了没?”
梁上白影一闪,轻巧翻下一个人。众人看去,原来是个半大的少年。瞧去容貌齐整俊秀,眉梢斜飞,微挑的下巴带着些许飞扬不羁,颇有一分风流子弟的挑达,与温亦儒的优雅低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那一身雪白长袍,虽然从梁上翻下来,却没有沾上半分灰尘,依旧是修整如雪,更衬得整个人如一轮耀眼的太阳,走到那里都是一片晃眼明亮。只见御风贼忒嘻嘻地笑着,手中一摇不知从哪里来的金折扇,俨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小爷我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子陪伴,秀色可餐,自然是不会瘦的。”
“还贫嘴?!”宁赐瞧惯了他这不正经的模样,笑骂道,“我问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问母亲,母亲却不告诉我?”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御风,正是宁赐太子阁中的准少年统领。年方十六,出身是西昆仑道派玄门首席大弟子,精通五行八卦,奇道巧术,平日一柄长剑行走于皇宫内院,却很少有人知道御风尤其善使一对峨眉双刺。腾挪之间方寸小巧,身法轻飘若云,仿佛流风回雪。自小就常常修炼缩骨术,一旦前往刺杀,则可收缩骨骼藏身隐秘之地,耐心潜伏许久,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候出其不意现身,电光石火般给予致命一击,事了后潇洒拂衣而去,全身而退。也许正在全城戒严四处混乱捉拿刺客之时,他早就换上一袭白衫从容骑马倚斜桥,施施然出现在人群中笑看满楼红袖招。宁赐年幼时即与御风相识,彼时心思单纯,并不懂这种刺杀方式多么可怕,凭着一腔热血欣欣然去央求女帝陛下,一同拜在越肃老将军门下学习武艺,从那以后每日笑嘻嘻称之为“小师哥”,可谓情比兄妹。
自出娘胎以来,宁赐便被扣上了“大越国储君”的帽子,一直生长在高墙深院,瞧得来来往往的不是宫女,便是侍卫。人人绷紧了脸,整日神色严肃恭谨,死气沉沉,见到她无不兢兢业业如临大敌。平日多迈一步,身后就有教导宫女追着喊“殿下逾矩了”,用膳时少喝一口汤,就有侍女苦声哀求“殿下可怜奴婢为奴不易”。来来回回被条条框框拘束久了,宁赐恨不得叛逆一场,好发泄内心无尽压抑。于是,在她的苦苦哀求下,越瑢女帝慷慨应许给她找个玩伴。
那一年宁赐身边陡然间多了这么个从容风流的少年,与她并不以君臣相称,整日笑得眉眼弯弯,追在她后边喊“阿赐阿赐”,不止一次偷偷带她溜出宫去游荡,有好吃的糖果必然是要两人平分的。宁赐的上树下河摸鱼捉蟹点火的生存技能,全拜这位御风公子所赐。这些都瞧在宁赐眼里,仿佛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小师哥”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舒展活跃的气息。
只可惜,在宁赐眼中,御风公子有个致命的缺点——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着温亦儒不爽。
能看着温亦儒不爽的,这世上还能有几个人?
御风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啪”一声合了金折扇,御风一脸惋惜瞧着宁赐,脸上的神情当真可以用哀怨来形容:
“啧啧,阿赐,我才几天不来,你就和人家好成这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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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收藏惨淡,十分伤心……。
☆、十一、七国论
宁赐脸一红,连忙松开抱着温亦儒的小手,下榻穿好紫檀木屐,笑嘻嘻朝御风怀里跑过去:“好哥哥,你上次说叫我捉的小螃蟹还没教完呢。这次有时间了吧?”
“我么,倒是随时有时间。”
御风撇撇嘴,接住她,“不过你有时间?我还没进宫就听人说,你身边现下多了四五个太傅,尤其是宣墨宣太傅,查你的功课查的甚紧……啧啧,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居然还在这偷偷睡觉?”
“——啊呀,糟糕!”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宣墨,宁赐顿时醍醐灌顶,吓得险些跳起来:“完了完了,御风,你不说我忘了!快快更衣——亦儒哥,还有三位妹妹,快快随我去上课!万一太傅骂下来,我好歹也有个人,咳咳,作伴儿。呀呀!衣服穿反了!——书呢?我的书呢?!……”
好一阵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事实上,等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长信宫的时候,宣墨已经静静跪坐在锦榻上了。看那柱香烧的模样,他至少已经等了一刻钟。而一旁的苏逸清装模作样的读着书,眼睛却在瞟啊瞟,暗暗给宁赐打眼风,还悄悄做着口型“太傅生气了”。
太傅生气了,皇帝也不买账,更别说是皇太女。
宁赐当然知道,尴尬的咳嗽两声,连忙找个软榻规规矩矩跪坐下来,端端正正地行一个大礼,语声诚恳的透露出不安,面色沉痛,以表示自己作为学生却迟到的无限歉意:
“太傅。学生来晚了,甘愿受罚。”
宣墨大人的脾气早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与其支支吾吾的找借口,还不如乖乖的听话受罚的是。果然,宣墨见到了他们,眼神只在宁赐身后的三姐妹身上微一停留,语气淡淡:“殿下迟到了一刻钟。”
宁赐听他这冷淡的口气,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声:“是,学生知错。”
宣墨轻轻嗯了一声,居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她,却把目光投向了温亦儒:“我日前给公子布置的作业,公子可完成了?”
“是。”温亦儒跪坐在宁赐旁边,从袖中缓缓拿出一张折好的丝绢。薄薄的丝绢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迹端庄的小字,看的宁赐汗颜——自己要是能在三天之内写出这么多,那委实要太阳从西边出来。而宣墨依旧面无表情的接过,只扫了几眼,就递给了宁赐:“这篇《七国论》还请殿下过目审查。”
“嗯?”
宁赐愣住了,失神的瞧着眼前这篇薄薄的小丝绢上的小字,良久,才苦笑着揉揉自己的眼睛:“太傅请恕学生才疏学浅……这小篆文字,学生……看不懂。”
果然是小篆,满纸曲曲折折言不尽的风骨,一笔一划间自有清丽从容的气息。要是作为书法作品来收藏,宁赐肯定会视如珍宝。毕竟大越公子的墨宝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瞻仰的,而小篆的文章更属罕见。可是,要是宁赐把它当做一本奏折来看,宁赐还是情愿被武学师父斥责一顿的好——那样至少不会瞠目结舌一字不识。
“殿下过谦。”宣墨不动声色,“不过是一千二百字的《七国论》,殿下便视之头痛。将来殿下勤政之后,大臣们动辄会上千万字的奏章陈述政见,那么那时殿下该如何是好?臣也是为将来殿下勤政做些打算,所以今日留下这篇作业,以待殿下审查。明日授课之时,还望殿下能够阐述自己见解,以文会友,互进互助。”
宁赐几乎要把自己的太阳穴揉红了,她苦笑道:“太傅,亦儒公子才学冠世,那里还要宁赐来帮助?……况且,我哪次不是帮了他些倒忙来?”
一旁的苏逸清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老姐,你终于发现了。
“如此更好。”宣墨的笑意不减,“能得亦儒公子亲自教导,臣也放心了。”
他转过头,瞧着静静跪坐在一旁的温亦儒,笑中颇含深意,“囿于皇太女殿下如今学业尚待努力,这小篆文看不懂也实属常事……公子可否将这内容解释一遍?”
“是。”
温亦儒静静跪坐在一旁,连脸色都不变,轻轻接过那张薄丝绢,一字一字的解释着:
“七国论,顾名思义论七国。论七国政治、人文、历史、社会、军队、政见。太傅此次只考察臣的‘政见论’,那么臣便直言了。”
“七国中,第一是夏玑。”
温亦儒修白的手指轻一指,落在了第三行篆文上。宁赐与苏逸清颇有兴趣的一齐凑过去,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懂,面面相觑,只有苦笑,苦笑。
“夏玑,轩辕氏唯一后代。子孙分布于西凉、南越、北燕、东齐之间,苦守尺寸之地,国势危如累卵。若非仍有皇室之名,如今只怕早被群诸侯逐鹿分之。”
听着温亦儒低沉悦耳的声音环绕大殿,苏逸清突然插入一句话:“太傅,学生听闻夏玑如今是唯一的公主当位?”
宣墨微微颔首:“没错……夏玑公主年方十二,正值幼年,国事全由那位待定的皇夫皇甫灵把持,大力提拔皇甫家族的人,朝廷中动荡不已,人事更迭频繁。只怕……”
“皇夫当政?”宁赐原本正在瞌睡,顿时精神抖擞,大感兴趣地问道,“莫非朝中大臣们全无异议?”
“自然是有的。”宣墨微微颔首,“只是可惜,那些反对的大臣们第二天,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宁赐一惊:“暗杀?”
宣墨道:“是。严格说来,是刺杀。皇甫灵手下不知为何,多了许多江湖中罕见的武林高手,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轻功暗器皆称一流的‘凌宸四俊’。瞧他们出手的套路,正是江南吴中郡善走单剑偏锋的凌宸宫一派。”
宁赐道:“可是,堂堂夏玑皇夫,要用暗杀的手段来对付下臣,岂不是令人齿冷?”
宣墨道:“是,所以夏玑国内对皇夫手段极为不满的大有人在,甚至暗地里成立一个门派,打着‘清君侧’的称号啸聚山林,曾经多次起义,只是由于皇夫的统治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所以起义只略微动摇了些根基,对皇夫家族并无过大影响。”
宁赐略一沉思,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懂。瞧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温亦儒:“亦儒,接着。”
温亦儒接着读道:“第二是……西凉。”
“这个我晓得。”一旁的苏逸清笑着拍手,“西凉女皇,复姓百里名璩,据说是个极为险峻的人物,一女子之身转战各诸侯国,居然将百里家族的皇位生生从叛军手中夺了回来,前后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娶了个君后也是个罕见的人物,居然连册封大典都未出席,就带着五岁的昭瑜太子远游。”
宁赐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昭瑜太子么?就是那个号称‘七国无双’的神童百里昭瑜?”
苏逸清吞一块点心:“阿姐,莫非你也听说了?西凉女帝的其他子女不见得多么出彩,唯独这位太子一枝独秀,小小年纪就以心机政算闻名七国,是不世出的顶尖政客。你可记得去年咱们大越与许国联姻的那次,说要把大皇姐嫁入许国,却被昭瑜太子许国一游,三言两语挑拨,最后不得不劳动公子无忧亲自上门辞婚?”
宁赐虚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微仰起头:
“当然记得,若非这位昭瑜太子从中挑拨,我早就把苏荃嫁出去了——谢天谢地,那个女子此刻还能安安稳稳站在大越皇宫中给我下套儿,全拜这位昭瑜太子三寸不烂之舌所赐。”
她说到嫁苏荃时神情肃穆,完全不像个才六岁的小女孩。苏逸清忍住笑,道:“可无可厚非的是,西凉太子能以九岁弱龄说动许国的公子无忧,劝得他亲自上门来辞退亲事,绝对是个能干的角儿……”
宁赐横了他一眼:“哪里学来的言辞?”
苏逸清笑嘻嘻不以为意:“书上看的。”
宁赐哼了一声,却转向温亦儒:“亦儒,你怎么瞧?”
出乎所有人意料,温亦儒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走了神,宁赐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方才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神情:“什么?”
宁赐有些好奇的瞧着他:“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温亦儒别过头去,脸色微微发白,神情中似乎有一丝的不豫。宁赐与苏逸清俱是幼年,怎会留心看人家脸色,可这一切瞧在了有心人的眼里,却是别有一番探究了……
宣墨始终端正跪坐一旁,一言不发静静聆听几人发表言论。就在此时,他开口了:
“亦儒公子。”
温亦儒整一整衣袍,挺直上身,端端正正行个学生大礼:“学生在。”
宣墨静静瞧了他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醇厚语音下隐约暗流涌动:
“公子如何瞧这位出身不明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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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每天两章,四五千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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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两个太阳
听到这句话,温亦儒下意识瞳孔微缩,抬头直直看着宣墨。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激起一串电光石火。
宣墨出身政治世家,宣家历代都有丞相尚书在朝为官,处于大越权力漩涡中心。此等官宦子弟对政变的敏感度远超常人,略微风吹草动,都能使他们敏锐觉察当朝局势变化。就如方才,温亦儒仅仅是语气略作停顿,宣墨便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进而追问出这种问题。
温亦儒静静跪坐着,神色如初,面上瞧来没有半分不妥。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外界传闻大多言过其实。这位太子终究尚未弱冠,想来那些所作所为,不过是少年人一时意气用事。若无西凉女帝拳拳信任,想必其聪明才智早已少年早夭。更遑论亲民立政,颁法改革。”
这回答乍一听颇为偏激,可宣墨听后却沉默半晌,不加点评。
时间如沙般静静流逝。一时间殿内诸人各自转着心思,沉默不语。宁赐脑中仍然转着这几句话,下意识伸手去摸袖中小枣,取出两个来慢慢嚼着,若有所思望着芙蓉树前疏影横斜的格子窗。过了片刻,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瞧了瞧水时记。
“太傅,申时到了,学生该去上‘兵’科了。”
宣墨闻言,略略点头:“……也好,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收拾好笔墨用具,宁赐与苏逸清辞别宣墨,走出门去。温亦儒走到最后,在跨出门的那一刹那,他凝住身形,回头望了一眼宣墨。
宣墨正在低着头,依旧有条不紊收拾书桌。那份《七国论》被他仔细整理好搁在桌角,以待明日上课再使用。外表瞧来沉稳冷静,不卑不亢,正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太子太傅模样。然而温亦儒的心思刹那间转了千百回,却始终猜不透为什么平日授课极有分寸的宣太傅,今日竟然会石破天惊一语道破玄机。倘若是……出自女帝授意?!
只不过是略略瞥了一眼,温亦儒便收回眼光,不动声色掩好门,就此离去。
方才那一刹那,他自己知道,一身青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原来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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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温风和煦。
宁赐午睡方醒,慢慢坐起身来。伸手扶着脖颈上大头晃了晃,仍觉得有些眩晕。勉强抬起酸涩眼皮,朝外唤了一声:“璧君?”
居然没有人回答。宁赐略觉诧异,又唤了一声:“璧君?”
以往只要她一起身,苏璧君总是会笑意盈盈的迎上来伺候宁赐洗漱,可是今天直到宁赐自己起身下床后,居然也没有看见她的踪影。
兴许是在外间一时没有听到。宁赐丝毫不疑有它,爽利起身洗漱收拾好,端起茶壶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居然还是温的。看来苏璧君没有出去多久。今日是十天一休的无课日,不必上朝也不须上课,宁赐乐的悠闲自在。抬头望望天色甚好,宁赐寻思正好出去走走,顺便寻一寻她。
随手拾起了搭在衣架上的那身衣服穿上,又自己动手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宫花髻,便端着自己喜欢的铁观音走出了寝阁。路上倒也没遇见什么侍女,可是人越少,她就越好奇,不由得渐渐停住了脚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方才转过回廊,却不意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喂!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么敢随意行走!”
宁赐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过身,正对上背后突然冒出来的教导宫女。瞧见这教导宫女不是自己的,宁赐第一反应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险险背过气去——怎么会是苏璧君的大宫女服?!
还没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