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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生时的曼妙美貌不同,这时候的这狐狸精,已经是一团可怖的肉团——满身都是鲜血淋漓,浑身的毛发都被扒的精光,看上去就是一团蠕动的碎肉,瞧不见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哪里是四肢。
慕初晴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这只狐狸精,不是死后才被人扒了皮,而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生生把这张皮子给扒下来做成了围脖的!
慕初晴惊恐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只觉自己脚下发软,这会儿她心里都有点儿懊恼,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王恂在这时候来陪他招魂了。
他有武力傍身自然不畏,但她自己,想想胡七七的死法,就只觉得胃中翻涌欲呕,实在苦不堪言。
她不晓得,这会儿,阵中的王恂,一看胡七七的样子,当下也是愣了一愣。
等到真正看到这时候的胡七七他才发现,原本以为她是因为还旧情未了这才化成一缕魂魄缠着那个男人的胡七七,原来竟是已成怨灵!
而且,还是那种怨气极重,不死不休甚至杀了仇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还要继续作祟的,最凶最恶的怨灵!
这,就实在并不寻常了。
☆、31斯人已逝(3)
王恂跨前一步;将慕初晴紧紧护在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身后娇小的女孩子,沉默的如同一座山一般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慕初晴愣神之间,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已经张牙舞爪的发出了一阵嘶吼;完全不辨东西的就往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这择人欲噬的劲头;实在是少见的强悍!
王恂一手伸出,那团碎肉就几近于无力的在他手中疯狂的挣扎起来,看似血淋淋的身体却像是水一样的胡乱扭着,一时变得又细又长,一时又膨胀起来想要挣脱王恂的控制。
王恂此时神情专注,眉目之间竟似是有几分少见的慈悲之意,他垂了眸子;口中喃喃发出一阵一阵的梵唱。
那是一种极致空灵的声音——高亢,震颤,如同雪后繁花一样难以攀折,却又像是踩着某种特定的调子,那肉团久久不能脱出他的手掌,不一会终于在他的声音安抚之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变了样子。
血色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的轮廓。
依旧是一团肉——但和之前支离破碎的让人不忍卒读的样子比起来,现在的她,至少模模糊糊有了一点形状,王恂这时候方才收了声音,眉目一凛,瞧着手里的那团渐渐变为虚无的肉块,脸上露出了淡淡惋惜:“你有话要说么?”
“我恨,我好恨……”声音嘶哑不似人声,仿佛是一阵一阵的阴风吹过,就连一直觉得“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的慕初晴,这一刻竟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王恂的手。
那团血肉只是反反复复的呢喃着这一句话,显然,她最后的意识,就只剩下了无法自控的恨意!
恨,恨,恨!
也不知她死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原本会说“我只怕他觉得不开心”的女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辨敌友,只余下杀人恶念的恶灵。
慕初晴原本对这个胡七七的好感并不太多,但这时候,看着她现在的惨况,却也无来由的为她的结局觉得恻然。
王恂愈加如是,胡七七先前容貌秀美,让人见之只觉心神舒畅,两相比较,就更让人觉得心中不忍。即使她本身是一只妖物是一只异类,总也不该落到如今下场!
和慕初晴不同的,是他从胡七七现在的样态里,看到了太多她没有看出来的东西。
这样的死法,并不只是剥皮,而是抽筋扒髓,连浑身的骨头,都给抽的一干二净!死前的痛苦简直并非人所能承受,而若说他原本认为是胡七七的那个男人背叛了她,接着想了下三滥的手法取了她的性命再取了她的毛皮来讨好自己的女人,那么现在,他的想法就要复杂的多:这种邪派法门,H市里据他所知,并没有任何记录。
而这种邪法,直指的是泰国的一门秘术。
若非他多年以前在美国和人斗法之时见过有人用,只怕他也未必认得出来——这门邪术极为阴狠,而更重要的是,死在这门秘术底下的人,非但是三魂七魄不全,更兼世世永为奴役,便是死亦不得安生!
而她死前的怨念恨意越是深重,那做法之人能得到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而胡七七的这屡残魂,虽然显出了死前的惨状,但只余下了深刻恨意,而且力量和愤恨执念不成正比,只怕剩下的魂魄,真的是为人所拘了。
如此丧心病狂,岂是人之所为!
只是若真是泰国人,这便是大大的踩界,而联想到非天国际如今在做的一件事,王恂更加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如真是他想的那样,那涉及的,就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了。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而已。
***
慕初晴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王恂手中冒出了一片金色的光芒,将那已经颜色渐渐变淡的肉团给打散成了无数碎片,最后凭空消失。
“就……这么结束了?”慕初晴怔怔望着空中的虚无,只觉得脑子里空落落的。
这种斗法好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事情一样,王恂似乎还将他的力量压制的极好,室内一点儿血污凌乱都没有,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恂疲倦的点了点头。
力量的消耗只有一点点,但是今儿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算强悍如他,也觉得有点儿心力交瘁了。
胡七七和慕初晴到底只是间接接触,和他却是曾经面对面的交谈过。
他甚至还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将这只小狐妖介绍给慕初晴认识——要让慕慕能够真正走进他的世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水磨工夫的,而这只狐妖法力低微,没有杀伤力,又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很多年,懂的人情世故,说不定能做慕慕认识异能界的桥梁。
所以他那时候才对这只小狐狸略略客气了些许,只是却想不到,的确是让他们认识了,但却是用这样血淋淋的方式!
若是慕初晴看见了他们这个世界里暗藏的那些风险,进而可能猜到她自己将会面临的考验,他真的害怕,她会退缩。
慕初晴瞧了他现在的样子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就结束了?王恂,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恂伸手揉了揉额头——脸上带着一点罕见的,她几乎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见过的烦躁和无法排解的焦灼:“她已经变成了怨灵。已经完全无法沟通了,所以我就送她前去轮回了。”
假话。
慕初晴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恂的眉心隐隐跳动,甚至带着微微的不安,她瞧着他这样也不忍再逼问,只是心里的疑惑未散,但暂时也只好作罢,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专注的凝视着王恂的眼眸:“王恂,如果死人不会开口,那么我们就从活着的人入手。有些事情如果发生过,总会在人心里留下痕迹的。而有一些人,要让他们开口就更加不是难事了。”
王恂眉梢一挑,神色一震:“你的意思是说,从那两个人入手?”指了指隔壁。
“对。”慕初晴点了点头,她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睛,“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
“嗯?”
“作为他的枕边人,自己叫着老公老公的男人出轨,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慕初晴的唇角隐隐含笑,如此问道。
王恂想了一想:“你的意思是说,胡七七的死,未必只和那个男人有关,而是可能,和他们两个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知道。”慕初晴摊了摊手,“但是将心比心,如果你和别的女人在我们家床上偷情,就算你把床单枕套角角落落全部清理一遍,只要你没用化尸粉没用漂白水,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觉得,我会从蛛丝马迹之间找到一点痕迹。而这种东西,大概就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她笑了一笑,王恂听得认真,不过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嘟囔着反驳:“我才不会跟别人在这里偷情呢……跟你都没有偷过情,不要说是别人了……”
慕初晴耳力很好,当然听到了他小声的话,她白眼看了他一眼,低低“哼”了一声,瞧着他赶忙住了嘴,她这才继续往下说:“而我记得,我大约是在两三周以前,异能第一次爆发,然后隔墙看见了这个男人和胡七七在床上翻云覆雨。而他们真正勾搭上的时间不可考证,但至少,以目前的情况看,绝对不止一次,也肯定不止这个月的这一周,否则,胡七七的感情不会那么深。既然是很多次,又很多次的睡在了他们家的床上,次数越多破绽越多,就算这男人再细心,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那么由此可证,这个女人,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王恂认同的点了点头。
慕初晴笑了一笑:“男人虽然花心风流,但往往,花心风流的人也多情多思,要真正下手杀人,还是杀一只很可能是妖怪的狐狸精,他的胆子究竟够不够,他究竟有没有这个决心下手,我很质疑。”
王恂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旋即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和那个男人在阳台上的交谈,那天他对那人满是鄙夷,但他看见的景象,他却并不会忘记——那些死死缠住了他身体的婴灵是让他最无法忘记的一幕。然后他细细想了一想,便想起了那天他们的对话:“很有可能,有可能是那个女人下的手,而最致命的因素,就是因为她的怀孕!她怀孕了,可男人却要她再一次打胎,偏偏她还知道他有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又对他千依百顺……”
慕初晴听完他的喃喃自语,有些好笑的勾了勾眉梢:“喂喂喂,你什么时候跟隔壁的那个渣男那么熟了?我一直以为渣男的朋友都是渣男的呦。”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王恂冷然说道,“这种人,我才不屑与之为友!”他把那天他们的对话大略说了,慕初晴一听反而笑了起来,“哎呦,现在你倒是说的简单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要我堕胎的呀?”
“……”又翻旧账。
王恂只是沉默的,带着点儿可怜兮兮的讨饶的看着她。
慕初晴被他一看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忍了:王大人你能不要卖萌么?长得这么高大威猛卖萌装可怜求安抚什么的实在不是你原本的冷面该走的路线啊!
但是可恶的是,这招对她来说的确有效,她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算你知错能改,总算是没有继续渣下去。嗯,暂且原谅你。”
王恂这才微微一笑。
☆、32凶手是谁(1)
慕初晴很不高兴。
当然不是翻完旧账之后对方讨饶让她不高兴;而是明明是她的点子引发了他的更多思路和考量,但是等到他真正决定着手办事了,他却开始遮遮掩掩,只一味要她好好养身体,她不肯就各种调戏各种用身体做手段;但是就是不肯松口。
怀孕将满四个月;小腹开始微微凸起,孩子虽然安稳,但孕期反应使得她开始出现了尿频的情况,所以半夜因为这样忽然醒过来的也不是没有——其中就有一次,她发现王恂偷偷摸摸的在阳台上和什么人说话。
她不高兴的,是因为他的隐瞒,不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当然不会直截了当的揭穿对方的把戏,而是继续阖上眼睛装睡,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是从这天开始,她却多了一个心眼,开始留意他的举动。
王恂似乎是故意的,用了点儿小手段,特意在电梯间门口撞见了隔壁那对小情侣好几次。
慕初晴因此而觉得很是好笑:唉,禽兽就是禽兽,看这没学过成语,不知道打草惊蛇?尤其是现代人的防心都那么重,这家伙几天遇到一次也就算了,他居然仗着自己有异能能隔墙听见,一天玩个好几次偶遇,还笑嘻嘻的各种献殷勤,没见人家风流男已经脸色难看,以为他是看上了那女的,想要撬墙角?
啧,她忍不住的就想笑。
瞧瞧吧,没她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要套近乎,有什么比女人去做更好的呢?
结果那天王恂一脸挫败的回到了家里,原本说下楼去丢垃圾,丢完回来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还时不时的偷眼觑她,一脸“快来安慰我求顺毛”的样子,慕初晴就忍不住的起了坏心,故意塞起了耳机听歌,闭上眼睛自得其乐,就是忽略他无视他不理他。
对吧,世界上也没这个道理,哪有他就能随心所欲,她却要顺着他哄着他给他顺毛抚摸的意思的呢?她又不是养了一只大宠物。虽然说,两个人渐渐相熟了之后,王恂的确少了最初认识时候的高冷范儿,在生活里也是各种犯二各种卖萌撒娇的。
尽管就这点来说抚摸一下大约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今儿个就是想看他的挫败脸消气。
于是慕初晴继续闭着眼睛,但是实际上——耳机里什么都没播放,她反而是竖起了耳朵,侧耳听着那厮在家里暴躁的到处走来走去,呼吸重浊。
他是真的在找存在感——平日里大高个走路轻手轻脚,连关门都是尽量放低声响怕吵着她,但这会儿东摸摸西蹭蹭故意要弄出点声音来,这个傲娇的呦,简直可以算是幼稚了。
慕初晴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勾,再晾了他好一会,她这才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什么,探头过去冲着他来了一句:“喂喂喂,王恂,你走来走去的找什么呢?把我音乐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我……”王恂简直百口莫辩。他揉了揉额头,末了还自己瞧了它两下,颓丧的垂下了睫毛,最后讪讪说道,“那我放轻声音。”
慕初晴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这样才乖”,又故意把头缩了回去,恶趣味的想着“王恂一定憋死了”,但因为实在觉得有趣,王恂敏锐的眼力,却捕捉到了她嘴角还未散去的一缕笑意。
他“哼”了一声扑了过去,看似很用力实际上很小心的把戴着耳机的慕初晴扑倒在沙发上——这沙发本来就是这个家里最违和最跟古代韵味格格不入的家具了,软到不可思议,王恂更加把手掌垫在她身下怕她受了震动,他做出凶神恶煞脸半压在她身上,伸手就去拽她的耳机。
一把抓过来在耳边一听,他这下便很不高兴的指控:“你明明没在听歌!”
“哦。我只是戴着耳机啊,很吵哎你。”在他扑上来的同时,慕初晴的眼神就瞬间瑟缩了一下,她低低嘶了一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过只是一瞬,接着便恢复了常态。因为她很清楚,从身下托着她身体的温热的手掌,到注视着自己的,隐隐含着爱意和恋慕意味的眼眸,到他看似凶神恶煞实则略有点儿好玩的表情,都在提醒着她,到底现在压在她身上却在竭力不把体重压在她身上的人,究竟是谁。
或许青少年时候的阴影依旧还在——正如她自己所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有橡皮擦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擦掉装作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至少可以选择,自己到底以后要用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最少,她现在的感觉嘛,不是恐惧,反而被这么一压,觉得有点儿软,又有点麻——像是被什么挠了挠心的感觉。
相比之于以前,她是非常恐惧惊惶的。
实际上……这或许也是她为什么跟他第一次的时候一定要选择那个姿势的原因。
因为缺少安全感,无法接受被压在男人的身下,也怕不能掌控的事情,所以不能选择后背位置……
慕初晴连忙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起来:我到底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怀孕期的荷尔蒙真是容易让人风中凌乱,雌性激素分泌过多,想的又多又乱,这会儿大白天的竟然也能开始响起这些来?
她哑然失笑,末了自嘲的叹了一口气。
偏生她的走神,在王恂看来却变成了□裸的蔑视。
他当然不清楚她对这个姿势之前是有阴影的,而这会儿她眼中的畏惧也是瞬间散去,快的让人捕捉不到,王恂便伸手出来弹了弹她的额头:“戏弄我很好玩儿?”
“嗯嗯嗯嗯。”慕初晴笑嘻嘻的一连串的点头,扭了一扭脸,“好玩那是必然的,不过总觉得,还没玩够呢。”
“诶?”这下轮到王恂目瞪口呆——面前的人不是画皮了吧?慕慕怎么会调戏他?这事儿不科学啊!于是他震惊之下直接脱口而出,“那你要怎么玩儿?”
“其实吧,你有事儿瞒着我我很清楚,那么要惩罚你呢,我觉得,一个月不跟你说话这时间长了点儿,我自己也会闷,那么最少三天不跟你说话是能做的到的,对不对?”
“……”王恂揉了揉额角。
怎么就变成瞒着她了?到底是因为事情太血腥,又怕她怀着孩子有危险,他这才想着让她置身事外,毕竟他自己独身一个人查这事件,比他们两个人一起要简单的多。
偏生到了她这里,怎么他就千般不是,这会儿还说的跟应该千夫所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