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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7年第2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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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很感动,觉得自己在市里还有朋友,有对不起他的人,可是大家眼睛亮着呢,他说:咱们就别说他了,说点儿高兴的事吧。
  大家又跟他报起了喜,公司怎么发展,项目怎么实施。他听得津津有味。
  回到家,他又想起了倪志华的事,想那天两个人来看他,是不是跟人们的传说有关。难怪他们看到张秘书长,那么不自然。他跟妻子说:今天我在外面听到一个消息,说倪志华要当市政府的秘书长。
  妻子说:市里找不出干部了,让这样的人当。
  他说:他们说,他在省里活动得挺厉害,市里开始不太同意,现在好像也让他把工作做通了。
  妻子说:这种人,当什么我也看不起他。
  他说:市里人现在对小周议论也挺大,说他人品不行。
  妻子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还不让我说。
  他说:人家怎么议论,咱管不着。咱不跟着议论。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妻子说:这是谁呀,这么晚了还叫门。
  他看了看表说:九点半,你看看是谁。
  结果进来的正是倪志华,倪志华两个手里都提着东西,说:老领导,我来的时间晚点儿,本来想早来,家里去了个串门的,把他送走我才来,事先应该给您打个电话,我想,反正是老领导,电话我也不打了,直接去吧。
  他说:你这是干什么,提这么多东西。
  倪志华说:过年嘛,我给您拜年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吧。
  他只扫了一眼,就估计出这些东西价格不菲,没有四、五千元下不来。过去他一收就是几十万,哪里看得起这些东西,现在他看见这些东西心里发怵。他不想回味过去的日子。
  他打定主意,倪志华走的时候,要让他把东西都带走。惦着这事,他一直跟倪志华聊不起来,倪志华极力顺着他说,他却说的都是应付的话。
  说着说着,倪志华把话题扯到了调整干部上,他说:老领导,开始我对这次调整干部有些想法,找了一些人,做了点儿工作,现在看来,难度挺大的。
  他听倪志华这么坦白,索性说:我出来后有个想法,就是对市里的事不听不问,现在你跟我这么坦诚,我也劝你几句。对这些事看淡一些,多做事情,少想升迁。
  倪志华说:我其实跟您想的一样,可是,做事也得有舞台呀,没舞台什么也发挥不出来。过去您给了我舞台,我就能发挥。您下去后他们把我从县里调了上来,劳动局那个地方,其实干不了事,我还是想到市政府去。
  他说:你们有上进心,我也理解。
  倪志华说:老书记,我有个想法。您跟省里领导一直关系不错,能不能把我的想法,跟上面说一说。
  他说:你这不是说梦话吗?我现在的情况,你这不是往泥里扎吗?你要是想下台,让我说还差不多。
  倪志华说:其实,您现在的威信挺高的。您说话比谁都管事,人们只是想不到罢了。
  他问:为什么?
  倪志华说:道理太简单了。您想呵,您握着他们的命运呢。您出事时,市里人人恐慌,都怕被这个案子带进去。好些人都说,过去您在台上,想让谁上谁就能上,现在您出了事,想让谁下谁就得下。可惜这些话他们说过就忘了,只有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倪志华的样子有些得意。
  他坐在那里,两只手有些发抖,他用左手握住右手,不想让这抖动被倪志华看出来,他想,他是没有资格愤怒的,如果愤怒,他只能是对自己愤怒。
  他没有回答倪志华的要求,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对倪志华说:时间太晚了,你明天还有好些事,你走吧。
  他站起来,倪志华也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门前,把路挡住,对倪志华说:把你提来的东西带走吧!
  倪志华说:这没什么,就是点儿年货。
  他说:年货我也不要,你拿回去。
  倪志华说:老书记,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现在不在位,就是收下也不算受贿。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嘛。
  他拉住倪志华的手说:小倪呀,你得理解我,我是受过这种东西伤害的人,看见这些东西我就害怕,现在,你打死我我也不敢留,你就别碰我的伤疤了。
  倪志华只好拿走了那些东西,走的时候灰溜溜的。
  看到倪志华表情尴尬,他特意把倪志华送到楼下,又跟倪志华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他不想让这个人记恨他。倪志华也极力显得自然,说:老书记,我以后再来看你。
  他心里知道,倪志华不会再来了,他已经得罪了这个人,过去在位时,他怕得罪人,现在他不怕。他知道,人可以得罪,法不可以触犯。
  他慢慢地走上楼,回想自己刚放出来那天跟着小韩上楼的情景。才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觉得恍若隔世,有许多事情,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走到三楼自家门口,发现门上贴着一幅白纸写的对联: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他想这句子在哪里见过,后来想起这是毛泽东的诗《七律·送瘟神二首》里的。他悄悄地把那幅对联揭下来撕掉,扔到了外面的垃圾箱里。


  7

  回到家,他跟妻子一起看着电视。还没有到春节,春节联欢晚会的炒作已经开始了,新闻节目里报道了晚会的彩排情况,妻子看得很专注,他却提不起兴趣。他仍然在想那幅白对联。
  过年让人贴白对联,是最晦气的事,妻子知道了准会跳起来。他不敢告诉妻子,妻子以前身体不错,自从出了他的事身体就垮了,她有高血压、心脏病,还有胆结石。万一她心脏病发作,他就更难过了。
  看了会儿电视,妻子忽然说:对这种人,就应该这样。
  他知道是在说倪志华的事,他把倪志华赶走了,心里却怕得罪这个人。妻子对他送到楼下,也许并不高兴。
  他想的却不再是姓倪的,而是另外一个人,或者那是几个人。他们商量好了,在春节期间给他贴白对联。他们为什么恨他?送白对联,只有特别恨的人才做。他没得罪过什么人,回来后更是如此,要是他有什么招人恨的地方,就是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有些得意了。
  妻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她回过头兴奋地说:你来看呀,下雪了。
  他走到窗前,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朝下飘落,雪花很厚,飘落得很缓慢,真就像一片片鹅毛,他注意到雪落在外面的垃圾箱上,把垃圾箱完全覆盖了。回来以后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到外面,把那幅对联撕得更碎一些。他怕别人在捡垃圾时,翻捡出那幅对联,现在看来完全不必担心了。
  他把手搭在妻子肩上,对她说:该睡了。
  妻子说:睡吧。
  他们躺在床上,妻子跟他说着对倪志华的看法。她说她一直就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的特点是鼻子尖,像苍蝇一样是闻着臭味儿来的。他没说话,他想妻子的意思是他身上特别臭,或者他是一个满身臭味儿的人。
  也许他真是这样。他被判了刑,本来就满身臭气。一个人臭了,还不觉得在污染别人,就招人痛恨,那些贴白对联的人,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他没说话,妻子又说了几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他睡不着。妻子没有说话时,他还有一些困意,现在他的脑子清醒得很,他觉得自己躺在床上,目光却已经穿过墙壁,看到一片一片的雪花在缓缓飘落。雪落在地上,发出轻微而又清晰的声音。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到窗户发亮的时候,他才睡着。
  早晨起来,妻子告诉他有人在单元门口贴了对联,他一惊,待知道那是红色的春联,心才放了下来。妻子告诉他,楼里别的人家也都在贴春联,问他咱们贴不贴?他说贴那个干什么,贴对联儿是农村里的事。妻子说:这两年咱们院里家家都贴,你不在的时候还贴呢,现在你回来了,咱们为什么不贴。
  他说:贴还得写,太麻烦。
  她说:你要不愿意写,我到外面买一幅对联。
  他说:你别买,我不贴。
  妻子抢白说:你不贴,我贴。我不想让家里弄得死气沉沉的,过年总得有个过年的样子。你抓走的那一年,咱们女儿还到外面放了炮呢。
  他说:我说不贴,自然有不贴的道理,你就不要贴了,我的话你就不能听一句吗?他突然朝妻子大声地说着,好像真生了气。
  妻子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说:你现在脾气大了,又跟以前当书记时一样。别说你不是书记,就是书记,你在家也别跟我摆这个架子。你不让贴,我就贴。妻子说完就走,他举着手里的杯子想狠狠摔到地上,举了两下,还是没有摔。妻子却在门口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他无奈地朝妻子笑了一下,看着妻子走了。
  他想,妻子不知道他的心情。如果他告诉了妻子,妻子肯定也不愿意贴了。可是他不能告诉她。他不想让她心里蒙着一个阴影过春节。
  妻子买了一捆茴香,又买了一幅对联回来了,递给他对联时,妻子已经忘了刚才生气的事,说:你看看好不好。他看了看那幅对联:爆竹两三声人间是岁,梅花四五点天下皆春。这对联不错,对得挺工整。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幅对联: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贴对联的人意思很明显,把他看成了瘟神,想像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
  买对联时妻子还带了一瓶胶水,问他什么时候贴。他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妻子没有坚持,她一边做饭一边问他,为什么对过年没有兴致。他说:我总是想前几年过年,那时在里面,从来不贴对联。
  妻子说:你现在回了家,不是在里面了,你没有看到大家对你回来都挺高兴吗?
  他说:就怕高兴得过了。
  妻子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他说:没说什么。
  吃完午饭,他们一块儿到外面贴对联,看到对门张秘书长家也贴了,是张秘书长自己写的:劳动门第春常在,勤俭人家庆有余。妻子对这幅对联没什么感觉,他却觉得这是故意贴给他看的,也许是为了表示虽然跟他住在对门,本质却不是一回事。他甚至想,昨晚那幅对联是不是张秘书长贴的。当然,他只是这么想,连他自己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心里还是对周围每个人都产生出疑虑。
  那天下午,他心思都在对联上,市里一些干部给他打电话拜年,还有一些人要来看他,他都谢绝了。他称自己近来接待客人太多,身体有些不太好,那些人便不再坚持。还有几个人说要请他吃饭,他坚决拒绝了。那些人说:看来,只有佘老板才能请得动你。他说: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身体不好,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他放下电话,又在想门外,担心又有人给他贴上什么。昨天那个对联估计不是白天贴的,白天贴容易让人发现,今天就是有人要贴,也得等到晚上。虽然这么想,他心里还是不踏实,又走到门外看了看,见他跟妻子贴的对联还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开门。妻子说:你总是开门干什么?
  他说:我看一看。
  妻子说:看什么。
  他说:我看看咱们贴的对联。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觉得,还是对门张秘书长家贴的对联好。


  责任编辑 谢 欣





  达勒玛的神树  萨 娜


  萨娜:女,达斡尔族。发表过中短篇小说多篇。小说集《你脸上有把刀》获全国第八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现任职内蒙古呼伦贝尔市莫力达瓦旗文化馆。


  达勒玛醒了。她听见森林里的小火车张开大嘴狠狠咬她一口,然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狍皮被里伸出右手举向半空。在朦胧的光线中,短小粗糙的手掌似乎是柞木上长出的黑木耳,正在警觉地聆听远处的动静。
  她把手又放回狍皮被里,忧心忡忡地捏了捏另外那条胳膊的肉。肉是疼了,和往常的疼没有两样,但是她隐约地感觉,她的疼痛不像过去那么尖利,那么清晰,她的疼痛和山峦间的雾团一样,混混沌沌,找不到方向。她老了,真的老了,连疼痛都有气无力、含含糊糊,牵一处动全身,这说明整个身躯都在衰弱下去,她的生命即将进入隆冬季节了。
  正像玛鲁神灵告诉人们的一样,生命是有轮回的。她走进了冬季,就应该准备进入另一个世界,准备另外一次灵魂的飘泊。
  达勒玛有点猜不准时间,现在究竟是凌晨三点还是三点半。从帐篷缝隙透进的光线像生气的猎狗,闷声不响地令人捉摸不透。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光线洇成水流,慢慢地爬到帐篷四周,她的思路又绕回老路。她老了,真的老了,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个想的准是那件事:如果她死了,究竟怎么安葬自己。人老了当然要死,不过安葬在哪里,就该轮到她活着时自己拿主意,儿子们总归要听她的。
  她想风葬自己。到了那一天,她希望儿子们把她体面地送上高高的风葬架,让她安静地躺在阳光下,灵魂顺着阳光的指点,漂游在蓝色的安格林河流。随着这条清澈而古老的河流,她就可以抵达玛鲁神灵所说的天堂了。
  儿子们听到她这种想法会怎么样?达勒玛完全能想像得到儿子们的表情。他们会说:额沃,你疯了!他们会说:额沃,还是土葬吧。那些疯狂的油锯几下子就让你从半空掉到地面,你就在夜梦里老找我们的麻烦。
  她是不该麻烦儿子们。
  达勒玛年轻时心脏就有问题。不仅她,部落里许多人心脏都不好,只不过他们不在乎罢了。他们生活在森林里,严寒潮湿摘走谁的心脏就像摘果实那么容易。她前一段时间犯病住院,刚能坐起来就吩咐儿子接她出医院。坐落在镇子里的医院,四周光秃秃的,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找不到,而且到处散发着憋闷人的药味。临走时,她顺手把一个白瓷接便器装进狍皮囊里,打算回家后动弹不了时用。为此,儿子还被医院罚款了。然而车走在半路上,她又掏出接便器扔进山沟里。如若到了躺着大小便的程度,她该自己处理自己了,绝不给儿子们找麻烦,那个不伦不类的椭圆形的东西当然要扔掉的。
  达勒玛满腹的心事只能说给耶思嘎听。她揣上儿媳妇制作的奶酪去了耶思嘎家。他也老糊涂了,光知道用掉了牙的大嘴品尝奶酪,也不问一下,她舒舒服服坐在铺着狍皮的铺位上为什么一言不发。以往的耶思嘎多精明,连一只小鹿打哪儿来,又想去哪儿,他都清清楚楚,给你说得头头是道,而今他却耷拉着薄薄的眼皮,一句问好的话都挤不出嘴。
  达勒玛生气了,一张开缺牙的嘴,仍然像年轻时那样伶牙俐齿地揶揄:喂,外面升起的是太阳,不是月亮,你醒醒吧,别这么昏头昏脑的,谁看谁生气。
  耶思嘎委屈地开了口:你不说话我敢说吗?我说什么都不对劲儿,干脆就别说了,也省得你接话劳神费力。
  达勒玛也委屈地闭住嘴。这个老家伙,连幽默感都没了,听不出她只想和他斗斗嘴,开开心。她非常怀念他们年轻的时候。那时他俩谁也不服谁,经常唇枪舌剑地斗嘴,整个部落如若少了他俩顶嘴,日子过得说不定多么寡淡呢,他俩为部落的人带来多少快乐!正因为他俩互不相让,争强好胜,盘旋在头顶的乌麦神最终绕开两个本该相爱的年轻人飞走了。达勒玛稀里糊涂先出嫁,耶思嘎不甘示弱也很快成婚。大概是心里积怨甚深,两人的脾气一点都没改,遇到一块儿还是水火不相容。想想吧,他俩一辈子因为斗嘴说出去的话,肯定能流成两条安格林河流。部落里的人想起他俩动辄凶狠地奚落对方,不依不饶的架式,半夜都从梦里笑得坐起来。其实,达勒玛和耶思嘎心照不宣,有苦难言。大家才不惋惜他俩阴差阳错的婚姻呢,如果他俩成了亲,那些逗乐的话都躲进被窝里说尽了,大家还怎么开心哪。
  耶思嘎不用问就知道,达勒玛气喘吁吁地来了,准是又唠叨一个老话题:若是死了,她该安葬在哪儿。
  达勒玛的问题真成问题了。十多年前,在额尔古纳河畔的森林里,一场瘟疫夺走了猎营地五条人命。待到存活下来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把被死神掳掠走生命的亲人抬到高高的风葬台时,曾对着明亮的太阳和神圣的山神发过誓,待到那一天来临,他们也会躺在风葬架上,让灵魂乘着清风飘向天堂,与逝去的亲人会面。在发过誓言的人中,既有失去了丈夫的达勒玛,也有失去妻子的耶思嘎。
  达勒玛想风葬自己,只有通过这唯一的方式,她才可以看见死去的丈夫。她不想土葬自己,土葬多么可怕,她像灰鼠一样被埋进深土里,她的灵魂怎么跑出去,只能憋在地底下哭泣吗?想起这一点,达勒玛就责怪自己太能活了。她早点死去该有多好。趁着铁轨还没钻进安格林森林腹地,没有喝油的铁锯嗡嗡尖叫,没有蛇皮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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