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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力发电站,就像六颗熠熠放光的钻石,镶嵌在
猫跳河谷的一个又一个隘口上。变水患为水利,造福于河谷两岸的各族百姓。
路长谷深,鸟道盘旋,在几座电站工作的职工们,常年生活于山高水远的河岸边,远离城镇,远离现代文明相对集中的都市,不免有寂寞、冷落之感,但他们“身在山沟,胸怀世界”,安心在深山老沟里把光明源源不断输送出去。
令人喜悦的是,从80年代后期开始,电站已实行自动化管理,原来每座电站需要一百来个职工,自动化后,一百多职工悉数住回省城、近郊,每月只需要二三十名职工轮流值班,就能把整座电站管理得井然有序。更让人高兴的是,去年我重返猫跳河,职工们充满自豪地对我说,猫跳河梯级电站的遥控管理,已经实验成功。在新的世纪来临之际,偏远的电站完全可以实现科学的全封闭遥控操作,再不需要人呆在那山也遥远、水也遥远、道路也是十分遥远的电站上值班了。哦,猫跳河,目睹你半个世纪的巨变,远方的我愿意衷心地为你唱一支祝福的歌。
(2001年3月)
写作《蹉跎岁月》的日子(1)
十·一将临,50周年国庆前夕,《新中国舞台影视艺术精品选》系列光盘推出,电视剧栏目中,有《蹉跎岁月》。今年春天,广东旅游出版社汇编出版了《叶辛知青作品总集》七卷本,其中第三卷,亦选入了长篇小说《蹉跎岁月》,印了一万套。
二十年来,《蹉跎岁月》几乎年年都在重印,我手头保留的版本,就有七八种之多。至于印过的次数,我都记不清了。
看着新印出的版本,我情不自禁会回想起当年写作《蹉跎岁月》这本书时的情形。
记得那是1979年的夏天,我栖居在山高谷深,偏远蛮荒的猫跳河畔轿子山脚下。是7月24日罢,继长篇小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之后,我又完成了另一部小说《风凛冽》。连天连天的伏案写作,实在很累了,我决定要休息几天。
屈指算一算,我一共可以休息七天。也就是说休息到7月底。从8月1日开始,我要投入另一部小说的创作,这部小说就是《蹉跎岁月》。
其实那些年里,我的身份还是知识青年,住在偏僻闭塞的山岭中,没有任何人来管我。没人管工资,没人管粮票,也没人管我休息不休息。我想休息,尽可以一天一天休息下去。那年的元月份,我已经结婚,妻子在猫跳河谷的水电站上班,有一份工资,日子是能应付过去的。况且她已怀上了我未来的孩子,身旁需要一个人照顾。我尽可以每天在山岭间的石头房子里煮饭、烧菜,让她营养营养,吃得好一点。
可我不能那么做。我要写,多少年了,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重新开笔写一部新的书,一定得选一号那天动手。
8月1日开始写《蹉跎岁月》,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余下来的五天里,我尽情地放松,尽情地做一切与写作毫不相干的事,甚至尽情地玩。我去中寨赶了一次场,买了鸡,买了很多蛋;我到猫跳河畔的六个村寨上都去走了走,看寨子里的风土人情,看山路弯弯通向白云深处的人家;我还爬上了高高的轿子山顶,在高处又喊又唱地吼了半天,我以为整个山谷里的人都听见了我的嗓门,下山来一问,人们说根本没听到我在叫些什么。
8月1日,正是夏天里最热的季节。但是在贵州的猫跳河畔,气候却是极为凉爽的。
吃过早饭,妻子照例到厂房去上班。我则在三屉桌上摊开稿子,写作《蹉跎岁月》的第一章。
这第一章的内容早就烂熟在我的胸中了。在其他谈及创作的文章里,我写过《蹉跎岁月》第一章是怎么得来的过程。总而言之,除了午餐时休息半个小时,到了下午的三点多钟,第一章就写完了。
稿子顺,人的情绪就出奇地好。我还在旁边的本子上,把第二章开头的情绪和节奏写下了几句提示自己的话。
时间还早,我为晚餐做了精心的准备。那年头,肉还是定量的,不过鸡蛋和鸡,在墟场上可以随时买到,况且十分便宜。一只童子鸡,一斤半左右的,只要一块钱。
晚餐后,我们照例端上两把椅子,坐到平顶的石头房子上去,一边和人聊天,一边看着暮霭逐渐低垂下来,河谷深处的雾气,渐渐地弥散开来,连绵无尽的小山峦,终于笼罩在夜幕中,高原上的夜,是寂静而又深沉的。
不用说,夜间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水电站工地上的扩音喇叭,把我们唤醒了。
于是,新的一天又在水电站工地和水电站上同时开始。
妻子还是准时去上班,我照例在那张油漆斑驳的三屉桌上摊开稿纸,写作《蹉跎岁月》的第二章。这一天仍然写得很顺。
天天如此,日子由夏入秋,三屉桌面上完成的稿子一天一天地厚起来。
入秋以后,在贵州的山里,雨雾天越来越多,晴朗的日子真是难得一见了。
我们居住的石头房子泛了潮,屋里屋外都是潮乎乎的,站在屋顶上,眺望看熟了的整日里被蒙纱雾笼罩着的山野,情不自禁会有一种沉闷感。
电站上一位老医生,姓周,正是他的一句话,使我找准了《蹉跎岁月》的开头。他读完了我的前一部小说稿《风凛冽》,对我说:“稿子是很好看。不过,我担心,你这稿子不能出版。”
一瓢冰水浇在我的头上。
我拿已写完的《风凛冽》给他看,一是对他甚为信任;二是他身为长者,会给我提出中肯的意见;第三呢,我暗暗地还巴望着,他会夸我几句。那一年,虽然我已出版了《高高的苗岭》,《深夜马蹄声》和《岩鹰》(和别人合作)三本书,由《高高的苗岭》改编的电影《火娃》业已上映,但是对于我来说,在创作上太需要突破了。哪晓得周医生看完稿子,会对我这么说。
为此我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时值初秋,天天有雨,是贵州山乡里绵绵无尽的霏霏细雨。我照样一天一天往下写着,写得辛劳却也顺畅,每天要写完一章,时常都得写到夜半三更。怕影响妻子,我在台灯罩子上常常要遮两层报纸。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收到了《收获》杂志的一封短信,信上通知我,去年秋冬时节,我送到即将复刊的《收获》杂志的长篇小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已定于刊发于1979年的第五、第六期。
写作《蹉跎岁月》的日子(2)
哦,这对于我无疑是一个喜讯。对于陷入创作困顿与迷惑中的我无疑是最大的激励。我写作《蹉跎岁月》的信心更足了,笔势也大胆地放开了许多。
到了9月底,三十万字出头的《蹉跎岁月》写完了。这样,我的抽屉里已经放着两部长篇小说稿:《风凛冽》和《蹉跎岁月》。那年头还没见复印机,生怕邮寄遗失,我仍旧像乡下人一样,决定把稿子亲自送到编辑部去。
1979年的国庆节要到了,妻子的预产期是11月份。国庆有假期,我们决定把国庆的假日和探亲假、产假合在一起,回上海去。
出于对《收获》的信任,我把《蹉跎岁月》交给了他们。
同时,《风凛冽》给了重庆的《红岩》杂志。
第二年,1980年,《风凛冽》发表于《红岩》的第三、第四期;《蹉跎岁月》发表于《收获》的第五、第六期。
也是在那年冬天,我的孩子叶田出生。在他逐渐逐渐长大的日子里,我时常对他讲插队落户的岁月,讲贵州多雾多雨的山乡,讲山寨上的农民,讲写作《蹉跎岁月》的默默耕耘、潜心创作的日子。
值此建国50周年的喜庆日子,叶田恰好步入大学,我把这段往事写在这里,对于他和今天的文学青年们,也许不会是无益的罢。
(1999年9月)
二十年的蹉跎村(1)
云南电视台约我去昆明,做一个“人生”节目。他们看到我的一本小书《半世人生》,觉得我的半辈子,多多少少和云南有一点关系,要我就这点关系谈一谈。
节目间隙,有半天空闲时间,旁边一位小伙子建议,去蹉跎村看一看吧,我们带一只机子,顺便拍一些镜头,也好穿插在谈话节目中用一用。
阿拉蹉跎村,就在昆明去石林的大路边上,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很近的。二十年前的1982年春天,电视连续剧《蹉跎岁月》在云南拍摄,插队知识青年在湖边寨的戏,主要选了两个景点,一个在澄江、江川、华宁三县交界之处的抚仙湖畔,那主要是取的湖景;另一个就是阿拉彝族乡,简称阿拉乡的。
由于这里树木葱茏,一条河流绕村而过,河岸上架起一座高高的石拱桥,风光十分秀丽,和我插队的贵州山乡里的村寨十分相像。还有一个具体的原因,使得剧组下决心在这里拍了一个来月的戏:当时是20世纪80年代初,可要在省城昆明近郊,找到一处像我插队在贵州偏僻山乡里的泥墙茅草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在阿拉乡的小村林子与河流之间,恰恰找到了独门独户的一幢泥墙茅草屋,茅草发灰发黑了,泥墙龟裂了,和当年我下乡时的知青屋相像极了。一问,这幢泥墙茅草屋早已废弃不用了。原来,它是阿拉乡的牛圈,土地联产承包以后,集体的耕牛也已分归各户喂养,牛圈用不上了。所以它连门也没有!更令人惊喜的是,与阿拉乡的村干部一联系,他们说,只要二百元,这幢牛圈就能尽剧组使用,需要用多久就用多久。于是乎,剧组当即付了二百元,然后根据我的意见,在屋顶上请农民工加盖了一些茅草,最主要的是,又花几十元请当地彝族农民编了一扇竹笆门,在门上敷满牛屎,权作知青屋的门。这么一改造,简直就同我插队时的知青屋没甚两样了。这以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蹉跎岁月》中知青们在知青点上的戏,在村寨上的戏,在寨子附近树林子、小河边、拱桥上的戏,全部都是在这里拍摄的。成本低不说,还真正起到了情景交融、形象生动逼真的效果。饰演杜见春的肖雄当时就对我说过:不知为什么,一走在山道上,从石桥上那么大步走下来,我就会找到你们下乡时的感觉。
好事多磨。磨到1982年的秋天,是十月,《蹉跎岁月》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了。遂而这部电视连续剧逐渐又在各个省台重播。二十年前,好多省台自己还没开始制作电视剧,于是他们不断地重播比较优秀的剧目。据我所知,我生活的贵州电视台和云南电视台,就不止一次地重播过《蹉跎岁月》。对于贵州来说,我是省里的作家,这个剧是我写的,他们播的次数就多一点。而对于云南来说,则完全因为这个剧是在云南拍的,云南的观众看了自有一番亲切感。
从《蹉跎岁月》开始播出,昆明城里就有一些人,自发地找到拍摄地阿拉乡去玩,去实地看一看。一传十、十传百,昆明人都晓得了。阿拉彝族乡里,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小村寨。
到了1984年,阿拉乡干脆打出“蹉跎村”的牌子,吸引城里的游客来玩耍。村里的彝族老乡,准备一点茶水、饮料、瓜子、花生,搭起简陋的棚子。而城里来的游客,则把塑料布铺在桥头河边,把吃的、喝的放在塑料布上,他们在河边散步,到村寨上游逛,特别是小树林里,时常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
1989年,我在北京学习,同班几个云南来的学员,都告诉我,“蹉跎村”成了昆明人自发去的最为踊跃的一个小小旅游点。去得最多的,是一对对青年男女,他们时常双双骑着自行车,一呆就是一整天。
1994年,一个下海经商积累了点资本的老知青肖培荣,也看中了这块地方。他投资四百万元,沿着小河边的荒坡,修建了一排二层楼的乡间别墅,别墅里的客房一律装修成宾馆式样,还有餐厅。小河上架起了桥,河畔小路铺设了石子。穿过别墅区,沿着弯弯拐拐的小路,就能走进郁郁葱葱的树林子。
别墅区正式对外打出了“蹉跎岁月度假村”的牌子。
千万别以为配备了现代化设施,就是蹉跎村的特色了。
蹉跎度假村主要的特色,在于别墅区旁边,还建起了一座知青纪念馆。纪念馆门口书着两行红字对联。纪念馆橱窗内的陈设,全是当年的知识青年捐献的实物:有上山下乡通知书,有和通知书一起发的乘车证,有红袖章,毛主席像,还有当年知青们用的搪瓷碗、筷子、军用水壶、草帽,有插队落户时的劳动工具,锄头、镰刀、扁担、水桶、竹篾箩筐,和一盏盏知青们自制的小油灯。当然少不了很多陈旧的黑白照片,学习过的毛泽东选集,各式开本的毛主席语录,最为难能可贵的,这里还有当年知识青年记的日记,画的素描。
我一一看过去,翻阅着到过这里的老知青们写下的随想录和感慨万千的语录,惊讶地发现,这些对于逝去的蹉跎岁月充满感情的老知青,写下的一段段话不但带着思辨、带着反省,还带着人生的感悟和哲理。不少人还为办好这个纪念馆、这个度假村主动捐了钱,少的五十、一百,多的八百、一千,看了不得不使人动容。
不过促使我下决心再访蹉跎村的,不是想去回忆往事,也不是想到那里再去获取什么灵感。而是云南省的同志告诉我,由昆明通往石林的高速公路正在拓宽,蹉跎度假村也在拓宽的范围之内,即使像小树林、古石桥没划在拓宽的路面中,其周围的三千亩土地,也被统一规划成一片景区了。
二十年的蹉跎村(2)
换句话说,我若是明年再来云南,就见不到蹉跎度假村了。同行的云南电视台小彭望着我说:“看着以你的长篇小说书名和电视连续剧命名的度假村从眼前消失,叶老师,你有没有一点伤感?”
我笑了。
二十年的蹉跎村,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正如我们已经进入了新的世纪、新的千年一样,蹉跎岁月那一页历史,已经翻过去了。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我应该为蹉跎村的消失而高兴。
但愿我们的岁月不再蹉跎。
但愿蹉跎岁月永远成为我们的历史。
(2002年8月)
第二部分
巧合
龙虎山之奇,在于三绝。一绝为融合了道教天师派文化的道都仙府;二绝系发源于福建光泽县犬源官山的泸溪河,逶迤飘落,碧水环绕丹霞地貌的座座山峰;三绝是最为引人的崖墓群落。
崖墓葬,也称悬棺葬,即是将棺椁悬于陡峭的山崖上,所选的山崖势必险峻难行,刀削斧劈一般。在我插队的贵州岑巩一带,也曾见过。只是较为分散。起始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龙
虎山岩墓群,却相对集中,多达百余座。其文物之珍贵,位置之险要,造型之独特,均为世所罕见。从墓中发掘出来的纺织机、丝织品、十三弦琴、陶器等等文物,为历史学、考古学、民族学、特别是龙虎山本身的历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历史资料。
但是,望着崖壁光滑少草木,今人利用现代化工具也难以攀援的岩洞,人们怎么也想像不出,我们的古人是如何将悬棺放进洞穴中去的。于是乎,自古以来,泸溪河畔就流传着这么一个民间传说:古时,龙虎山下有个心术不正的棺材老板,因其劣迹斑斑,触怒了神仙。天神伺机要惩罚他。有一次,老板把几十口棺木装在船上,沿着泸溪河顺流而下,运往外地去贩卖。一路之上,只见河滩呈白、遇潭现绿,两岸茂林修竹,河水清澈纯净。正走得顺畅,忽见河上狂风大作,把黑心老板船上的数十口棺木全都刮进了悬崖上的岩洞中。所以,多少年来,这一片崖墓一直被称为“仙棺岩”。
到了改革开放的今天,人们当然再也不会相信岩棺是大风吹上去的了。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龙虎山景区综合了专家的考察意见,悬赏三十万元,征求古人是如何把棺木吊进岩洞之谜。同时,他们又根据当地村民们的口头传说,利用了滑轮和自行车轮子,创造性地推出了一个旅游项目:仿造古人将棺木徐徐吊进岩洞。由于这一节目独出心裁,一时间大受欢迎,几乎所有的旅游客人,都要亲眼一睹此奇观。为图吉利,这一节目起名“升官”。话说大贪官胡长清,时任江西省长助理,也分管旅游,到了龙虎山,自然要看一看这个旅游项目啰。
这一项目自推出以来,一直强调安全第一,平均每十天就要对酒盅粗的绳子逐节检查,从未出过任何事故。偏偏在胡长清来看这一节目时,绳断人落,两位表演者当场坠落深潭而亡。事后打捞尸体时,竟又打捞出三具死尸。那第三具,还是个女尸。
当时,这一事故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开了。有说刚检查过四天的绳子怎么会断?有说太不注意安全措施了!也有人说,这不是个好兆头,胡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