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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对了苗儿。”张氏突然想起一宗事儿来，兴奋的道：“隔着咱们黄花岭后面那个二道沟你记得不？”
“二道沟？”柳苗喃喃。她又不是原来的柳苗，哪里记得什么二道沟。不过听着像是个地名，就不动声色的问：“二道沟咋了？”
“二道沟有一门老亲。”张氏似乎犹豫了一下，“前些日子我还在街上看到他，四十岁的人了，挺能干的，就是名声不好，说是克妻，娶了四房媳妇都没了，就留下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现在就想娶个老实过日子的女人就成，啥也不挑，人是不错，就是这克妻的名声不大好，哎。”张氏说到这里又叹气。这个年代的人都挺在意名声的，一个男人除非是特有钱，要不然有一个克妻的名声，谁家都不可能把闺女嫁过去，容易让人戳脊梁骨。
这样的条件，如果没有林元峰的事儿，其实倒是挺合适韩家嫂子的。柳苗想着，就道：“那我得空问问韩家嫂子，也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毕竟这个时代人还是很在意一个克妻的名声的。柳苗合计好了，真就准备问问，也能试探一下到底韩家嫂子啥心思。
“就是怕人家不同意，娶了四房媳妇，这十里八乡的媒人都知道他，家里挺富裕的，有几十亩地，就是这名声不好。其实也不怪他，之前日子不好过，前两个媳妇是生了孩子身子骨没养好，后来他年岁大了，名声也不好了，娶得媳妇本身也有毛病……哎，都给赶上了。”提到这事儿张氏还挺闹心的，末了还道：“那人是真不错，是我的一个远亲。好多年没走动，也是后来知道住在这附近的。不过从小我和你们母亲就认识他，比我小几岁，从小就乖巧，后来长大了人也实在，后来我和你母亲就嫁人了，谁曾想他们家也搬到这边了，这可真是，哎……”
柳苗一看张氏这是又感慨上了，当时就头大。
“姨娘。你看我这缝的对不？”柳苗就拿了鸿儿的一件里衣给张氏看。
张氏果然被吸引，就拿了衣服看，“嗯。没缝错，挺好的，针脚密实点。”
柳苗笑着点头，又去看张氏缝的，就道：“鸿儿明天就能穿上新衣裳了。”
张氏也道：“今儿做出两套来先。明儿再给他做。”
柳苗怕张氏累着，就道：“鸿儿的够了，不着急，姨娘你歇歇，还有秦婆子和小豆子呢，鸿儿的衣裳不着急的。”
“我也没啥事儿。有功夫就做两针，鸿儿这孩子我是真稀罕。”张氏就看旁边睡着的小家伙，天气热。小家伙已经蹬了被子，一脑门的汗。
柳苗拿出帕子小心的帮他擦汗，又拿着扇子打了一会儿。“嗯，鸿儿这孩子是招人稀罕。”柳苗就想到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的样子，那样小却又那样可怜。
可惜。当时发现的晚了，这孩子脖子上还是落了两条疤。希望长大了能淡下来一些吧，不然还挺影响美观的。柳苗合计着，要不要研究去疤痕的药膏试试。
院子里一阵动静，柳苗抻脖子往外一瞅，是韩寡妇带着大郎、二郎来了。
“快进来坐。”柳苗又招呼小豆子，“绿豆汤煮的咋样了，快盛几碗来。”
“鸿儿在睡觉。”林业抿着嘴小声道。
林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我们出去吧。”小心翼翼的。
“不碍的。”柳苗算算时间，鸿儿也睡了不少时候了，就轻轻推了推他，“鸿儿，快起来了，看看是谁来了。”小孩子虽然嗜睡，可白天睡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鸿儿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到炕边的韩寡妇，就先叫了声，“韩姨好。”随即看到林家和林业，登时露出笑脸，“大哥哥、小哥哥。”笑着就起身扑过去，“我都想你们了。”他在家里也没有同龄的玩伴，童家管得严，也不让他随意出去走动。林家和林业还是他认识的不多的小朋友。
“鸿儿，我也想你了。”林业笑眯眯的，林家只是抿着嘴，不过嘴角上翘，显然也喜欢鸿儿。
“哎呀。”鸿儿突然懊恼的拍头。
“这是怎么了？”柳苗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的不行。
“姑姑，鸿儿给哥哥买的面人压坏了。”提到这事儿鸿儿就难过，他本来要带回来的，结果在镇上住了两天，他稀罕的不得了，睡着了就给压坏了。
鸿儿还献宝似的找到一个布包的面人，拿出来一看，果然都压坏了。鸿儿就撅着嘴，“本来还要给哥哥们的，都坏了。”
林业好奇的拿起一个剩下半个的面人，“鸿儿真给我们带东西了。”显得很兴奋。
林家抿着嘴，“我们很高兴，鸿儿真好。”难得他主动开口。
“真的吗？”鸿儿有些高兴，“下次我一定给哥哥们带好的，肯定不会坏掉。”小家伙拍着胸脯保证。
小豆子端了绿豆汤进来，柳苗就给几个孩子先拿了，“乖了，天气热，先喝绿豆汤。”
安抚了几个小家伙，柳苗就拉着韩家嫂子坐下，“看看我们给鸿儿做的衣裳。”
韩寡妇拿起来看了一下，“挺好的，这料子也好。我看到了，给大郎、二郎那些老太太都让我帮着做了，我还寻思呢，回去也给他们两个做了。”
柳苗微微一怔，没想到赵氏竟然把东西给她做了，这是信任还是想找个干活的？赵氏那人，不是柳苗多合计，过日子那样节省不说，很怕谁多占了什么，连亲生儿子吃饭都要算计的一个老太太，咋还把大郎、二郎的料子给她做了呢？
不过这话柳苗也没法问出口。
“那就得麻烦嫂子了，本来我寻思老太太针线好，又信不着旁人，就都一起送过去了。”柳苗还真是这么想的。
“是你大哥，说两个孩子挺可怜的，就想着有布料就先给他们做出来。老太太要忙着老爷子和自己的，就没功夫。”
原来是林元峰的主意，柳苗抿着嘴笑。
“嫂子，这些日子可麻烦你了，瞅瞅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这些日子也没睡好吧。”柳苗这么仔细一看，韩寡妇这两天瘦了一圈，可见没少折腾。
“前些天你大哥晚上也睡不踏实，半夜总得折腾两次，我怕他病得严重了，就照顾两天。”韩寡妇说这话似乎就觉得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林忠还有老太太也都在跟前呢，老三也在，就是怕熬药啥的他们弄不好。”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寡妇，大半夜不回家伺候一个生了病的男人，怎么听着都带着桃色的性质，所以韩寡妇才特意解释了一下。
张氏手一抖，她毕竟年纪在那呢，经历的多，就听出了话音儿。
柳苗却笑着道：“这也没啥，本就是请了嫂子去照顾的，倒是辛苦嫂子了，说起来这本该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
“你们两口子忙，我帮帮忙也是应该的。”韩寡妇一看柳苗没啥表示，当即松了口气。
“嫂子可没少帮我们忙活。”柳苗就顺手拿了炕上的一匹布，“嫂子，这次去镇上特意给你挑的，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给嫂子做身衣裳，嫂子可别嫌弃，也别跟我客气，我用嫂子的时候可从来没客气过。”
“好，我收了。”韩寡妇也不是个忸怩的人，就道：“这可是我妹子给买的。”
正好林家和林业拉着鸿儿出去玩，说是要去看荷花，柳苗一听就赶紧起身，那荷花池水虽然不深，可对于小孩子却依然危险。
柳苗一边叫小豆子一边道：“你们几个慢点儿，让小豆子跟着。”
张氏一听这哪成，就道：“小豆子自己也是个孩子呢，我过去瞅瞅。”说着放下东西就追出去了，看那矫健的步伐，可不像是她这个岁数的人。
柳苗一看小豆子和张氏都去了，闻信儿的秦婆子也追了过去，就放心了。
柳苗看了一眼韩家嫂子，就想到张氏之前说的事儿，正好没人，就准备问问。不想这个时候韩寡妇突然关了房门，又抻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
她这样倒把柳苗弄紧张了。这是怎么了？
“妹子，我跟你说说花儿的事儿。”韩寡妇突然低声道。
“花儿怎么了？”柳苗就是一顿。林元花在印象中一直都是怯怯弱弱的，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花儿她最近有点儿不大对劲。”韩寡妇想着措辞，犹豫着道。
“嗯？”柳苗终于开始正色。韩家嫂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许是经历不同，远比一般庄户人家女人更聪明，她既然看出不对，那肯定就是发现了什么。“嫂子，这也没有外人，有啥话就直说呗，咱们不用藏着掖着的，这话出了你口进了我耳，肯定不会传出去。”柳苗显然看出了韩寡妇的顾虑。
“妹子，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一个人这话我都不能说，像是我编排人是非似的。”韩寡妇突然一拍大腿，“妹子，我就说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就这么一听。”
215
韩寡妇和柳苗单独待在房间里，压低了声音。
“妹子，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做啥的。“韩寡妇提到这事儿也有点儿尴尬，毕竟在窑子里呆过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柳苗赶紧点头，“嫂子，那些都过去了。生活还得朝前看。”咋好模好样的又提到了这事儿。柳苗知道，韩家嫂子虽然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之前的事儿的。她平日里都很少出门，即使之前跟王氏兄弟不清不楚的，平日里在屯子里走动也少。
谁没个脸皮呢。
即使是被生活所迫，为了活下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儿，可还是尽量避免一些尴尬。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韩寡妇尴尬的摆摆手，“我是想说花儿，妹子，你知道的，我在那种地方呆过，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这个事儿，是一个小姑娘，还是你们的妹子，我肯定不是瞎猜忌，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其实也没啥证据，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韩寡妇显得语无伦次的，柳苗心惊的站起来，可她却隐隐听明白了。
林元花那样一个怯怯弱弱，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柳苗真是不敢想象。
“嫂子，你没看错吧。”柳苗像是从蒸笼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
“妹子，我也不敢乱说，这事儿花儿都没定亲，一个小姑娘，我咋敢乱说呢。可你知道，我在窑子里待了那么多年，自认看人的眼神还是有几分，前两天晚上。花儿虽是大晚上回来的，可我看她那走路的姿势就不对劲，还有那脸色，一看就是刚完事儿没多久。我当时就起疑了，问了她两句，她还支支吾吾的说是走路摔了一跤，我一看她从后院回来的，那脑袋上还有柴火叶子，我就去了后院，你猜咋地。远远的看着一个男人抱着个狗皮褥子鬼鬼祟祟的。”
“看清楚是啥人没？”到了这会儿由不得柳苗不相信。她万万没想到，林元花那样的小丫头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儿。
“天太黑，又离得远。没看清楚，不过看着眼熟，应该是屯子里的人。”韩寡妇急急的开口，也显得很紧张。
完了完了，林花儿竟然真的跟别人。
柳苗猛的坐在炕上。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之前还在跟林元浩说那丫头胆小乖巧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儿，没想到这话音儿才落就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
“妹子，我看这事儿都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丫头我问了，虽然惊慌却回答的没啥破绽。我怕这天长日久的……我能发现，旁人也保不齐。你们这做兄嫂的，要不跟老爷子、老太太说说。趁着没啥事儿，是把人远嫁了还是咋地，该有个说法啊。”
柳苗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时间又把韩寡妇和林元峰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不行，得赶紧跟林元浩商量一下。
“嫂子你先坐着。我，我去去就来。”柳苗急急忙忙的去了前院。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这事儿也只是韩家嫂子的一个猜忌，谁也并不曾有确切的证据，就这么跟林元浩说，好吗？
可犹豫再三，柳苗还是觉得这事儿应该跟他说。
柳苗找到林元浩的时候，他正和柳壮研究鼓捣那些药材，看到柳苗来了，柳壮就挠头笑道：“这个东西还挺好弄的，比我想的容易。”
“大哥能弄就好，可给我们帮了大忙了，现在就忙活这事儿呢。”柳苗说了两句闲话，就给林元浩使了个眼色，“咱们商量商量去县城的事儿。”找了个借口把林元浩叫走。
去县城的事儿？
林元浩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媳妇那样显然是有事儿，就跟柳壮打了个招呼随着柳苗回房了。
“媳妇，你这是有啥事儿咋地？”进屋一看柳苗脸色不大好，林元浩就低声问。
柳苗也没瞒着，就把韩家嫂子看到的说了。末了道：“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不过咱们这做兄嫂的，即使是假的，那也是关心花儿太少了，我合计着花儿岁数也不小了，要不就跟娘说说，让给说门亲事啥的。”这样也可以试探一下，看看那丫头的反应。
林元浩脸色难看，突然摇摇头，“这事儿你别插手，我有办法。”居然敢动他妹子，这是活腻了啊。
“相公，你可别乱来。”柳苗一看他青筋暴露的额头，这心里就咯噔一下。“到底咋回事儿咱们还不知道，总得好好查看一番，确定到底有这么回事儿没有才是。”他们家日子可刚刚过好，柳苗可不想林元浩冲动之下做出啥事儿来。
“你放心吧媳妇，我心里有数。”林元浩拍拍柳苗的肩膀，却是一刻都不想停留，“我去去就回。”
柳苗急的没法，想想就干脆叫了小豆子，“你跟着老爷过去瞧瞧，看老爷都做什么了。”林元浩不想她插手，可柳苗哪里放心的下。
小豆子机灵的答应一声，就去了前院。
不一会儿小豆子神神秘秘的回来了，“夫人，老爷交代林三他们去睡觉，说是晚上有事儿。”
柳苗一听没啥动作，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这心又提起来了。晚上？晚上林元浩要干啥，可别做出啥出格的事儿来。
正合计的功夫，林元浩就从前院回来了，一看柳苗脸色不大好，就把她扶到炕上坐了。“你别担心，我不会乱来的，就是让林三和林四两个岁数小的帮忙瞅瞅，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只要林元浩不蛮干就好。
柳苗点点头，“相公，花儿虽说是咱妹子，可岁数也不小了，咱们做事儿虽然是为她好，可也别伤了她。”保不齐那丫头也是看上了那男的，不然咋能跟人发生关系，要是用强的，也应该早跟家里说了才是。
林元浩一听媳妇这样说，这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这是对名声有损的事儿，林元浩是土生土长的人，对这样的事儿显然特别在意。
两人正在屋里大眼对小眼的，鸿儿满头是汗的跑进来，“姑姑，姑姑……”看到林元浩，小家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叫人，“姑父好。”
“鸿儿这是怎么了，瞅瞅这满头的汗。”柳苗拿出手帕给他擦汗，“怎么跑的这么急，是不是饿了？”
林元浩本来还板着脸，看到小家伙难得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天太热，鸿儿也别乱跑。”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明显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姑姑，有蛤蟆。”提到这个就一脸兴奋，“姑姑，绿色的蛤蟆，会咕咕叫唤，哥哥们说要捉上来玩。”
捉蛤蟆玩？
柳苗顿时头大，“你们可不许下水，那水深着呢。”池塘里怎么会有蛤蟆？
“我们不下水，姨姥姥不让，哥哥们取东西去了，说要钓蛤蟆。”
“钓蛤蟆？”这下连林元浩都来了兴致。弯腰抱起鸿儿，“走，姑父看看你们是怎么钓蛤蟆的。”
“你怎么也跟孩子一样起哄。”柳苗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拦着。“走吧走吧，我也过去瞧瞧。”家里多了小孩子，这可真是想安静都不成。
童继鸿小朋友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晒的，挣扎了一下从林元浩怀里下地，噔噔噔的在前面跑，还冲他们招手，“姑姑、姑父快点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蛤蟆，觉得特别有意思。
等柳苗他们到了荷花池的时候，小豆子和韩寡妇，还有张氏都在那撅着屁股看着池子。
柳苗好奇过去，一看是林家正拿着一根棍子绑着个绳子做成一个简陋的钓杆在那全神贯注的盯着池子呢。
“哎呀，咬了。”童继鸿惊讶的叫了一声。
柳苗抻脖子一看，一个绿色的蛤蟆吓得嗖的一下跑了。
“哎呀。”林业瘪着小嘴，“鸿儿你别说话啊，瞧给吓跑了，大哥都要钓到了。”
“啊？”鸿儿吐吐舌头，“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林家小大人似的摆摆手，把钓竿拽起来，柳苗这才看到，那线上还有一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