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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人准备了房间,柳大夫您歇一会儿。”童老夫人似乎松了口气,围在床边看着儿子亲自给孙子用酒降温。
“麻烦老夫人了。”柳苗也没有客气。“让人准备两个房间吧,我那徒弟年纪还小,让人准备一坛烈酒,给他清洗一下。”小安才十四岁,正是腮腺炎容易传播的年纪,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出了屋子就看到小安焦急的等在门口,“师傅你可出来了。”小安就要上前,柳苗赶紧拦住,“退后,别过来,你一会儿去房间好好洗一洗,记得把衣服都换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柳苗再三嘱咐了。
这会儿就有婆子过来引小安去了前院,柳苗则跟着另外一个婆子去了厢房。“让人在孩子的房间里撒些酒水消毒,之前接触过孩子的人都好好清洗一遍,衣服用具什么的,凡事孩子接触过得都用开水煮一煮。”柳苗就交代了那童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童家丫鬟小厮十多岁的不老少,谁知道哪个就沾染了病毒。
那婆子赶紧应了,让一个小丫头给老夫人去送信。
柳苗到了房间简单清洗了一下,有小丫鬟送了清粥小菜上来,柳苗也没客气,简单吃了几口。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这童家倒也细心,知道她之前吐了好久,准备的东西都是清淡的。
“小安和陈叔那边都送去没有?”柳苗随口问了一句。
“都送过去了,老夫人亲自交代的。”小丫鬟赶紧恭谨的回道。
柳苗点点头,这童家做事很有章法吗。
吃过了晚饭,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柳苗提着药箱又去了老夫人的房间。
摸了摸孩子的头,似乎没有刚才热了,柳苗松了口气。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呼吸也渐渐正常了,小脸也不似之前憋的通红。
柳苗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用的针,以翳风、颊车、少商、合谷四个穴位为主。少商以三棱针点刺出血,余穴采用疾徐手法(快速进针至一定深度得气,慢慢提插捻转分层退针),刺激宜强,反复运针数次促使面部穴位(只取患侧)的针感向病所放散,然后留针半个时辰左右,其间行针2~3次。
用过针后孩子睡得似乎更安稳了些,柳苗松了口气。这样每天用针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柳苗提笔写了两个食疗的方子,一个是蒲银绿豆汤,选蒲公英二钱,金银花一钱,白菜二钱,绿豆一钱。将绿豆用水一斤煎至开裂,下入三药,再煮一刻钟,去渣取汁。
另一个是万寿菊银花粥。选万寿菊、金银花各一钱。水煎2次,每次用一斤,煎二刻钟,两次混合,去渣留汁,再加人粳米一钱,慢熬成粥,下白糖。
这两个食疗的方法都对腮腺炎有效果,柳苗仔细交代了做法,就准备告辞。“……孩子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就看他恢复的情况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这都晚了,等回到林家估计都得后半夜了,上房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闲话呢。
“柳大夫,您要是走了,孩子半夜再有个好歹……”童老夫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柳苗走,“不如就住在府上,我这就让人给柳大夫安排客房。”一副商量的语气,态度很客气,却又不容人拒绝。
“老夫人,童大人。”柳苗赶紧拦住,“我还要回去,老夫人,孩子的高热已经退了,我在不在这里都无关紧要……倒是我一个女子,丈夫又不在家,太晚回去实在说不过去,请老夫人能够谅解。”一个已婚妇人夜不归宿这事儿有多严重,相信老夫人应该了解。
“这……”老夫人明白柳苗的难处,可私心里却又不想放她走,谁知道孙子半夜会不会有啥突发*况,杨树沟村和羊草沟完全在清河镇的两个方向,这一来一回怕也要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娘,还是让柳大夫回去吧。”童升多少知道一点儿林家的情况,一想到上次那个胡搅蛮缠的老爷子,顿时就觉得不该留下柳苗。
“可是……”童老夫人一脸为难,“就没有别的法子?”人她是不想放走,童老夫人就犹豫,“要不柳大夫就留在我的院子,等事后我亲自上门为你解释。”童老夫人是一个孀居的老人,以她在八虎县的地位,亲自上门给一庄户人家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柳苗为难的笑了一下,“老夫人,我留不留下真的不打紧,这样,明天一早我就过来,保证不耽误孩子看病。”上房的人倒是好说,柳苗其实并不真怕他们。倒是林元浩不在家,真要是传出点儿什么闲话来,柳苗怕好说不好听的。
童升低着头一直没吭声,突然抬头,“要不这样吧……”
113干亲
一轮明月羞答答的挂在空中,今夜多云,阴沉的天气却无法掩盖住杨树沟童家院子里的喜庆。
童家的二进院子里,此时站满了人。
童老夫人打扮一新,站在大厅门前。
“这么晚了还请各位乡亲特意跑一趟,实在是老婆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柳苗,想必诸位有些人也知道,咱们清河镇柳家医馆的坐堂大夫……今儿我们娘两个见面那是有缘,我膝下无女,要收柳大夫做个义女,烦请众位乡亲来做个见证。”
院子里站的都是杨树沟村有些名望地位的人,一时间大家也被童家这个消息震撼了。
柳苗是谁他们或许不知道,但童家在清河镇是什么地位所有人都清楚。
一时间大家感叹柳苗命好的同时也在诧异,这童家老夫人一向说一不二,这是闹得哪一出?
别人不知道童家老夫人没事儿大半夜发什么疯,柳苗却清楚。
之所以有眼前这一幕还是缘于童大人出的那个主意。柳苗是已婚妇人,在他人府上过夜自然说不过去,可这家如果是柳苗的干亲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柳苗救了童老夫人心尖尖上的孙子,老夫人为留下她自然一百个愿意。
童家啊,八虎县那就相当于土皇帝,能够傍上这样一颗大树柳苗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于是乎两方面一拍即合就有了如今的场面。
院子里摆放了香案,童老夫人特别在意这个仪式,先祭拜了各路神仙。柳苗在婆子的叮嘱下给童老夫人敬茶,这礼节就算成了。
众人虽不知柳苗底细,可童家都认了,大家也只有道贺的份。一时间各种祝福的话说的童老夫人都合不拢嘴,一想到如今转危为安的孙子更是笑着拉着柳苗的手不撒手。
“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一点儿心意,你瞧瞧喜不喜欢。”童老夫人就招手,婆子捧过来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套上等的赤金头面。
这个也太贵重了吧,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
认个干亲也不过权宜之计,柳苗赶紧推脱。“娘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虽然想抱大腿,可柳苗却没想过真要占童家什么。
童升的夫人这会儿已经醒了,还没来得及看儿子就被婆婆叫到这来见证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节,心里本就有气,这会儿一看那套头面是自己久求不得的,这心里更是不平。
“呦,柳大夫可真是好命啊,娘这套首饰可是当初陪嫁的,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戴没想到今天便宜柳大夫了。”一口一个“柳大夫”的叫着,就是为了强调柳苗的外人身份,语气酸溜溜的,让观礼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瞧你说的,我给你妹妹点儿东西,这就开始说上酸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日里苛待了你们。”童老夫人笑眯眯的道,一句玩笑似得话把童夫人的酸话归结为眼馋。
“我……”童夫人气结,结果一下接到丈夫警告的眼神,吓得当时就闭了嘴。
平日里丈夫不在身边,她要在家里伺候婆婆,心里难免有几分怨怼。特别是丈夫衙门那边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就更让她气不顺。不过不顺也就是想想,当着丈夫的面她可不敢惹事,万一惹恼了丈夫吃亏的只能是她,倒是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这样想着童夫人脸上就也带出了笑意,“瞧娘说的,倒像是媳妇不懂事似的。”终归是眼馋,皮笑肉不笑的。
柳苗始终挂着笑,不过也是淡淡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便宜大嫂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可到底为什么呢?自己可是救了她儿子啊?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反正以后也少有交集。
童老夫人别看长得慈眉善目的,却根本不容拒绝,愣是把那首饰匣子塞给了柳苗,末了还道:“是不是嫌弃为娘的东西太老旧了?改日定给你打一副时兴的样子,今儿且全了为娘的脸面吧。”笑着开口却根本不容柳苗拒绝。
柳苗为难,只好千恩万谢的勉强收下,要是不要倒是显得她矫情了。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柳苗含笑陪在老夫人身边,倒真是乖的像女儿。
“诸位今日辛苦了,改日我们府上定要大摆筵席酬谢诸位……”童升抱拳说了几句客套话,那边管家就送了众人出去。
有那心思通明的就想到前几日童家到处请大夫来府上看病的事儿,再一联系柳苗的身份,就不难明白童家小少爷的病怕是好了。
既然童家说改日,那就是真真把这件事当个大事来办了。众人感叹柳苗命好的同时也惊讶于此女的医术,自此柳苗这位女大夫在清河镇渐渐有了名声。
待众人都散了,老夫人当着童家下人的面就撂了脸子。“你们两口子,这有了妹子也该准备个见面礼才是。”媳妇当众落自己脸面,老夫人这还是头一遭,特别还是当着新认下的女儿面,这不是让他们童家恩将仇报吗,有这么做人的吗?
童升一怔,知道老娘生气了,就去看媳妇。按理说这准备礼物都该是媳妇的事儿,他一个男人哪里顾得上内宅的事儿。
结果童夫人也是一愣,不过是个便宜干亲,用得着大张旗鼓吗?
童夫人压根就没当回事,照她想着,既然救了孩子可她一个大夫不是应该应分的吗,多给几个银子就是,再说老太太那套头面可比什么都值钱,自己干嘛还巴巴的给一个村姑准备礼物。
童升一见媳妇这样就知道事儿要遭,赶紧咳嗽一声。“我书房里有两方好石头,回头给妹夫刻两个印章。”媳妇不说话他只好出来打圆场,倒是那两方石头,童升嘴角就是一抽抽。
“破石头有什么好的?”童老夫人似乎松了口气,这语气就有些嗔怪,“你妹夫稀罕你那石头咋地,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童老夫人不免数落了两句。
“娘啊,您老可不能这么说,我那石头是同窗送的上好鸡血石,您儿子都没舍得用呢,这要不是妹子今儿在,我也舍不得给妹夫呢。”童升哪里不知道老娘是在给自己长脸,他也怕柳苗不懂赶紧解释了一下,就是为了刻意强调东西的好处。
鸡血石柳苗当然听过,与青田石和寿山石并成为印石三宝。现代社会由于开采渐多,鸡血石产量下降,价格是只增不减。还曾与翡翠原石一起被赌石爱好者追捧,可谓是一度出尽了风头。
柳苗之所以知晓还是因为她从小学习书法,一直期待有一方鸡血石的印章,可惜后来知道那东西的价格后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这便宜兄长一出手就是鸡血石。想必能让县令的同窗送人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品相差了。
柳苗虽然治好了县令独子,可她是大夫,赚的就是这个银子,可不敢居功。当下就推迟道:“童大人这可使不得,既然是朋友相赠我不能接受。”柳苗突然想起林元浩,心中一动,或许……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童老夫人摆摆手,”一家人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客气,倒是苗儿你,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还一口一个童大人,该叫兄长才是。”
思路被打断,柳苗这个汗颜,看来这位老夫人是来真格的了。谁曾想出诊看病还看出一家子人来,柳苗心中登时哭笑不得,最初玩笑的心态也收敛了几分。
自己也真是,看来到了这异世还挺有干亲缘的。先是认了干爹,这下更甚,不但干娘连干哥哥、干侄子都一并齐了。还好还好,这个干亲跟现代社会的那个讽刺十足的干爹不一样,柳苗暗道自己胡思乱想,却也松了口气。
童夫人如今哪里还看不出来老夫人和相公对这女人的重视,当下也不敢太过得罪,就拔了头上赤金的簪子。“妹子嫂子也没什么好东西,我瞧妹子头上太素气,这簪子就给妹子戴着玩吧。”说着就走过去亲自给柳苗戴上。
柳苗还要推迟,那边老夫人却板着脸。“苗儿莫不是瞧不上我老婆子,左一个推迟右一个推迟的。”
柳苗当然知道老夫人是玩笑话,却也心里一暖。“苗儿收下就是了。”以后尽量多帮一家人调理调理身子,眼下柳苗自己还未脱贫,深沉次的却是不敢想。
小安一直在旁边观礼,此时见师傅高兴,就笑嘻嘻的走过来,“徒儿恭喜师傅找到亲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安的见面礼呢?”嘴上说的俏皮,表情也讨喜,只是那步子有点儿奇怪。
“有有有,都有,瞧瞧我这闺女多厉害,都有徒弟了。”童老夫人感激柳苗救了孙子,就有了爱屋及乌的心思,让人赏了小安金叶子。
小安倒也乖巧,马上喜滋滋的道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稀罕。只有柳苗知道,这小子其实根本不在乎银钱,平日里她不收穷苦人家的诊费,小安更是连药费都很少收那穷苦人家的。柳苗之所以尽心尽力教导他,也是因为这孩子心善。
114阴私
童老夫人不知道小安的底细很正常,她一个内宅妇人也只把小安当成了普通学徒,更不知道那医馆其实就是小安的。但这并不耽误她对小安的爱屋及乌,当下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小安笑眯眯的觉得这位老夫人很亲切。
童升作为父母官却是对本镇的大富户柳家很了解,连带着对小安这位“孤儿”多少猜到一些。
他倒是没有摆架子赏金银,直接让人从书房拿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了小安。既不客套也不疏远,但态度可就比对柳苗耐人寻味了。
小安深知自己身世复杂,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童升一眼。不过他是个乐天的孩子,没有多想转而就为师傅高兴。有了童家想来师傅就不会老被那一家人欺负了吧。
每每想到林家那一家子极品,小安这心里就不舒服,要不是姨娘不让他多事,他都要带人上门讨说法了。
“瞧瞧,咱们这还在外面站着,快,苗儿也累了一天了,咱们到屋里去歇歇。”童老夫人似乎刚反应过来,就拉着柳苗往后院去。哪里是要休息,看那样子又是去她的院子,而她孙子就在她的房间。
柳苗哭笑不得,“娘啊,我那侄子没事儿了,您老就别担心了。”这老太太,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是的。
童老夫人被柳苗说的脸一红,继而一叹。“这孩子可是让我担心了。”自从请了好多大夫都没用,本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柳苗的出现不但救了孩子,也是救了她。
几人又回了童老夫人的院子,孩子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柳苗伸手摸摸,又把把脉,发现孩子的高热已经退下去了。
童老夫人和童夫人喜极而泣,两个女人抱着落泪,就是童升也跟着松了口气,那眼里隐隐有泪花闪动。
“瞧我,年岁大了,倒让闺女笑话了。”童老夫人含笑擦着眼泪,“苗儿啊,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也别去客房了,就在娘这院子里住着。”
柳苗想了想,也没有推迟,这样万一半夜孩子有个反复她也好照顾。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娘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口子也回自己个的院子歇了吧。”童老夫人摆手,直接下了命令。
童夫人似乎还舍不得儿子,可童大人却使了个眼色把媳妇叫走。妹子虽然认下了,可该避嫌还是要避讳的,童升知道这是自家娘亲不想传出闲话,这对彼此都好。
柳苗累了一天,也没客气,嘱咐孩子醒了给他吃些清淡的流食,就跟着童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
简单的洗漱一下,柳苗倒在床上就睡。这一天没轻折腾,第二天直到太阳老高柳苗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伺候她的是两个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其中一个告诉她小少爷已经醒了。
柳苗洗漱完毕就去了隔壁屋子,童老夫人和童升夫妇已经在房间里。
床上四岁的孩子脖子上缠着纱布,正好奇的看着她。孩子小脸苍白,倒是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很机灵的样子。
“鸿儿,这是姑姑,昨天就是姑姑救了鸿儿。”童老夫人坐在床边哄着孙子。
童继鸿怯怯的,“鸿儿给姑姑见礼。”别看岁数小,行礼却一板一眼的。许是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小家伙小脸皱成了一团,却愈发的看着可爱。
“鸿儿乖啊。”柳苗走到床边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