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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拳头紧紧握住。狠狠盯着福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福伯提着苏溶溶的手一挥，已经疼得毫无知觉，已然昏迷的苏溶溶软绵绵扑向胤禩，胤禩伸手接住，狠狠看了福伯一眼后，喝道：“都退出去，封死墓门！”立刻间，第二道石门轰隆隆被关上。福伯高声喊道：“多谢成全！”
……
腹中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但是整个身体却毫无知觉。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苏溶溶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搂在怀中，还有人在自己耳边伤心哭泣……。
苏溶溶睁开眼睛之时。胤禩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手中似乎攥着一个东西。胤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疲惫，他向来都是坐有坐相，从不会像现在一样垂着肩膀，佝偻着腰。本想伸手碰他。可是手臂软得抬不起来，苏溶溶张开嘴，使劲喊道：“胤禩”，可是声音却听起来若有若无。
胤禩听到了她轻飘飘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慢慢转头回来。看见他的脸时。苏溶溶大吃一惊，因为胤禩满脸是泪，神情颓废到没有一丝生气。但是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愤怒。
他看见她醒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只是充满泪水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苏溶溶心中莫名地害怕起来，她忍着小腹隐隐的疼痛。深吸一口气，又开口道：“胤禩……”
胤禩仿佛被这声轻呼惊醒。他迅速转开脸去，望着门外，克制着颤抖，哑声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苏溶溶不解，自己醒来前发生的一切她仿佛全然忘记了一般。
胤禩声音抖得厉害：“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溶溶从未见过胤禩如此冷酷严苛地对待自己，她心里害怕极了，拼力伸手拉住了胤禩的衣衫：“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胤禩一下子挥开她的手臂，转身狠狠看着她：“你还骗我！你不是懂医术吗？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我……”苏溶溶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顿时愣住。
胤禩狠狠闭了闭眼睛，两行眼泪滚落而下：“你一早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要问我如果咱们……咱们……永远都没有孩子！苏克察溶溶，我……我真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胤禩大吼着跳开床榻，一步跨到厅中桌前，挥拳奋力锤向桌面，只听“咔嚓”一声，那一寸厚的桌面竟然从中间裂开。
那黑暗的坑道、厚重的石门、烛光微弱的万年灯、福伯被利剑穿透的身子……此时，苏溶溶彻底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她撑起身子，对着胤禩惊呼道：“福伯……福伯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胤禩愤然转身扑到床上，伸手扣着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居然问的是他！问的是那个害死了我们孩子的那个老畜生！”
苏溶溶愣住，在胤禩的怒吼中低下头，颤抖地伸手摸到自己小腹，她呆了半天，突然抬头道：“不会的！这不可能！福伯不会这样对我！而……而且……我给自己耗过脉……不……不是喜脉啊……我每个月……每个月还……还……”。
胤禩摇着她的肩膀喊道：“刚才大夫已经来过了！你……你身子虽然虚弱，但怀孕却是真的！只不过……只不过脉相偏弱罢了！之所以还会……见红，那也是因为……因为你坐胎不稳又服用了淡竹叶！”
苏溶溶彻底傻了，淡竹叶……淡竹叶……她怎么这么傻！无论走到哪儿福伯都会种一丛竹子，摘下竹叶晒干泡水，原来他早就做了打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两年的生死天涯，他对自己难道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惜之情？！要知道她一直把他视若父亲，她甚至为了帮他完成心愿，利用了胤禩，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儿，苏溶溶反手握住胤禩的胳膊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胤禩，你原谅我！原谅我！”
胤禩悲叹一声，闭眼不看苏溶溶，只是哽咽说道：“溶溶，我现在才发现，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不曾了解你，也从不曾走进过你的心里。”
“不是的！不是的！”苏溶溶哭着摇头，心一点点坠了下去。
胤禩平静了一下情绪，睁开眼空洞地看向她，可是苏溶溶却在他的眸中找不到自己的影子。胤禩继续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从没信任过我。两年前，你一走了之，从未想过我会是何种感受，亦不知道我原本做了怎样的筹谋。两年后，你虽然回来了，但……却是为了利用我！看似送走福伯，实际在京城碰面，你说你要研究帝陵，让我带你去了内务府，就在我眼皮底下填上了他的名字，你们挖了地道，趁我不在跑到思陵，眼看影卫就要将他擒获之时，你们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演了一出双簧好戏……让他轻而易举地将九龙夜明珠毁在地宫里面。溶溶……现在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又打算像两年前一样，在我眼前彻底消失？！”
苏溶溶瞪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瞪大眼睛，呆呆看着眼前这个被心痛绝望折磨地几乎发狂的男子，她浑身颤抖，抖得就连牙床都开始打架。
见她不说话，过了好半天，胤禩苦笑一声，颓然站起身来：“你无话可说了吧，也罢，原来我才是世界上最傻的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钻进你的心里，都比不了一个死人在你心中的分量。宋离啊宋离，我的确佩服你！”
说着，胤禩踉踉跄跄就要离去，苏溶溶张口想喊，可是喉咙像被一块胀满了的棉花堵着，不仅不能说话，就连呼吸都要窒息！就在胤禩跨出屋门的时候，他反手将始终攥在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床上，冷声说道：“你曾想过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会给他起什么名字吗？你不会想过的，因为你至始至终就没有想和我有过孩子！”
说完，胤禩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屋去。苏溶溶想追想喊想拦住他让他听自己解释，但是她仿佛出了窍的魂魄，身体被牢牢定在了床上，任凭她心里如何挣扎都动不了一下，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个玉佩正好落在她身前的被子上，低头看去，只见润白莹透的玉佩上刻着两个字：“弘颉”。刹那间，她想起了二人在青城山下木屋中，胤禩边抚琴边唱的一句词：“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想到这儿时，苏溶溶只觉得胸口涌上一股猩热之气，“哇”得一声吐了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床边、帐上，甚至地下都有滴答而溅的血迹，这血迹虽然已经冰冷凝固，但却让苏溶溶觉得无比滚烫，甚至还在缓缓流动。她将手紧紧捂在小腹前，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腹中软肉掉落时留下的痕迹，当他在她腹中时，她毫无感觉，可是当他离开时，她痛的恨不得能随他一起死去！想到这儿时，苏溶溶甚至有些生气，胤禩为什么那么愤怒，他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啊，那个张婉儿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可是对她来说，这个孩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现在孩子没了，胤禩也走了，她又变成了孑然一身。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苏溶溶长声悲喊了一句：“我的孩子……”，便歪头晕了过去。
第248章 厚脸皮
虽然从小因为母妃的身份，总是在那些出身尊贵的哥哥弟弟们面前觉得低人一等，虽然他刻苦努力，但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是嫌他字写得难看而责骂奚落，虽然他逢人便笑示好三分，朝中大臣也多次保荐，可是他就是无法赢得父亲的信任……所以，从小到大，胤禩心中都有着深刻的愤怒和忧伤，他虽是皇子，但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命努力得来的，虽然拼的辛苦，但是似乎也很值得，毕竟他现在是朝臣心中最尊敬的八贤王，也是老九、老十、老十四爱戴的八哥，而且从他执掌内务府来，他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再加上张氏又有了身孕，若是她能诞下男孩儿，那么他在诸多皇子中的地位便会更加巩固！这一切本来是他曾经热烈期待的，可是现在，这些在胤禩心中却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可笑异常。
他是多么渴望着苏溶溶和他的这个孩子，他甚至想过即便苏溶溶现在的身份不能给孩子应有的名分地位，但是他还是要和她亲手抚养孩子长大，做天底下最慈爱的父亲。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孩子没有了，他也不敢保证苏溶溶是否会留下来……。
虽然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虽然心中的悲愤已然浓重，但是胤禩对苏溶溶的关心却一点儿都没少。他自己虽然强忍着没有过去，但每天影卫还是会将苏溶溶的情况报告给他。因为小产，苏溶溶身体虚弱，胤禩专门从外地找来了老妈子伺候，而且燕窝、人参也从没断过。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没出息，无论苏溶溶如何对待自己，也无论自己如何心痛。他对她就是放不下也忘不掉。她就是他的命！
……
前海，小院中。
苏溶溶正大口喝着花旗参乌鸡汤，这西洋参是南洋进贡的，胤禩好歹在内务府管事，所以得了些许全都送到了这里。喝完汤，苏溶溶躺下继续休息，一旁，胤禩请来的名医来给苏溶溶把脉。那名医瘦削的手指在苏溶溶细弱的手腕上不停深点轻抬，然后点头道：“夫人脉相已然安稳，身子已经大安。不过小产终是伤身。还需静卧修养。”
苏溶溶不等他说完，感激问道：“我还能再有身孕吗？”
那名医又把了一会儿，皱眉道：“夫人气血虚弱可以慢慢调养。但是……夫人体内淡竹叶的影响却不容易消除。淡竹叶入肾，又积于下腹，以至于夫人体质阴寒，所以……”
苏溶溶有些着急：“您就说我如果还想要一个孩子，可还能够调理？”
那名医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苏溶溶急切道：“您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人想要再次怀孕也不是不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下一次怀胎会比这一次更加不易，而且随着胎儿一天天长大，夫人小产的机会便会一日日增加。也就是说，从怀胎那一刻起，您就不能在离开床了。”
苏溶溶想了想。神情顿时轻松愉快了起来：“不离开床就不离开！”
名医摇摇头：“若是这样还算好的，最凶险的是……如果夫人下次再小产，怕是……自己都会凶多吉少！”
“为什么？”苏溶溶有点儿不信。也许是受了现代科技的影响，在苏溶溶心中生孩子从来不是件要紧的大事儿。
那医生低声说道：“夫人会因为小产而崩漏不止，从而丧命！”
苏溶溶顿时愣住，她虽然渴望一个孩子，但是却从未想过为了要一个孩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苏溶溶神色凝住。名医说道：“夫人现在不要多思多虑，养好身体才是。”
苏溶溶点点头：“是啊。养好身体才能去找他。”
……
一出了夏天，康熙照例就要起驾去草原。本来这一切出巡事宜都是有内务府安排，再加上张氏怀孕，所以这次陪同康熙出巡的皇子名单中并没有胤禩的名字。虽然不用随驾，但是要操心的事儿一点儿都没少了。这阵子张氏怀孕总算稳了下来，不再一惊一乍的今天见红明天腹痛了，为了专心筹备康熙出巡的事情，也为了躲开贝勒府中嘈杂烦乱的人事，胤禩搬到了内务府，整天没日没夜地奔波操劳。
虽然疲惫，但总算不会天天想着苏溶溶，日子那么难以打发。转眼间，胤禩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前海小院儿了，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没有信心，他怕苏溶溶告诉自己她的确是在利用他，他怕她说她不在乎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在乎！
想到这儿，正在看着一册礼单出神的胤禩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礼单，伸手扶住了额头，他这阵子晚上总是睡不安稳，白天又一堆的事情，所以总是时不时的感觉头疼。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太监捧着茶水躬身走了进来，给他斟满了一杯茶，静静站到了一边。
胤禩一手揉着额角，一手摸索着将茶端了过来凑在嘴边喝下，可是才喝了一口，他突然松开揉着额角的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身边小太监看去。那小太监垂着头，看不见样，只能看出身量不高，很是瘦弱。
胤禩颤声道：“你……你把头抬起来。”
“奴才不敢……”
还没等小太监上说完，胤禩已经风一样来到他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目光惊讶中带着欣喜：“是你！”
那小太监是苏溶溶扮得，因为上次来内务府，胤禩给他办了个腰牌，所以这次她一身小太监装束进来也没人拦阻。
苏溶溶伸手抚摸着胤禩手背，带着从未有过的娇俏和楚楚可怜，撒娇道：“我怕爷看了我会生气……”。
胤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呆呆看着她，半天才说道：“溶溶，真的是你？！”
苏溶溶笑盈盈望着他点点头。
胤禩神色混乱地摸着她的脸：“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溶溶扎进胤禩的怀中，带着哭腔说道：“你这么久了都不去看我，我当然只能来看你了……胤禩，我好想你。”
胤禩身子一颤，伸臂将苏溶溶紧紧搂住，这几日的苦苦相思，见或不见的百般折磨此刻一下子融化成了最甜蜜的感动。他在苏溶溶耳边一边亲吻一边低语道：“溶溶……都是我的错……”
苏溶溶探身出来，捧起胤禩的脸认真说道：“不，是我错了！胤禩，你那天骂的很对，一直以来我都不愿相信别人，总以为所有事情都要指靠自己。是我太天真太自负，我一向情愿地把福伯这两年对我的照顾当成了恩情，我本来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了，但是……但是……我……”
胤禩心疼道：“别说了，我都知道。”
苏溶溶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要说，我要把我这半个月心中想的告诉你！胤禩，你知道吗，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所以打心眼儿里我就害怕这个世界，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可以掌握的范围内。我虽然爱你，但是没有像你对我般那么坦白，就是因为我的狭隘，我们的孩子没了……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草率自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说和你商量。我的世界里也再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只有你！”
听完这番话，胤禩眼眶已然泛红，他捧住苏溶溶的脸，颤声说道：“溶溶，你相信我，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你，为了让你幸福快乐！”
……
都虞处内堂隔间里的小塌上，胤禩和苏溶溶相互依偎这躺在一起。胤禩一边绕着苏溶溶的头发，一边说道：“这阵子没去看你，也不知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苏溶溶抬起手臂撸开衣袖伸到胤禩眼前：“看见没，我都胖了！”
胤禩捏了捏她似乎看起来圆润了一些的胳膊，笑道：“一点儿肉都没有，哪儿胖了。”
苏溶溶鼓着腮帮子说道：“你派人送过来的那些个人参、燕窝什么的我全吃了！而且你找来的嬷嬷做饭手艺实在了得，净捡我喜欢的做，我现在每顿都吃道撑得再也吃不下为止，你瞧这腰也粗了一圈儿呢。”
胤禩伸手探到苏溶溶腰间，掀起她的衣摆就要摸进去，苏溶溶轻呼了一声按住他的手，笑着叱道：“别动！这大白天的，万一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胤禩笑着在她耳边呵着气道：“这么说……便是半夜三更，只有你我二人时……就能……”
“哎呀，别说了！”苏溶溶脸颊发红，伸手推开胤禩胸膛就要坐起身来。胤禩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锢在自己怀中，带着宠爱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苏溶溶白了他一眼：“害羞和第几次有关吗，昂？！害羞只和脸皮薄厚有关！”
胤禩也不气恼，呵呵笑着：“在你面前脸皮厚我也认了，反正一开始就是我厚脸皮地追你，这些年也都厚习惯了！”
第249章 朝夕伴西山
八月二十，康熙带着皇子、大臣一路向北，又开始了一年一次的秋巡。胤禩留守朝堂，坐镇京城，一下子成了最忙碌也是最耀眼的人。
没有了早朝，胤禩每日起得便可以稍微晚些。两人醒来，苏溶溶将粥饭做好，胤禩自己归置好所穿所带所用的东西，两人一起吃了饭后，胤禩便出门办公。各地官员都知道康熙出了京，所以没有紧急的事情也不会递送折子，所以很多时候，胤禩中午就回来了，即便事务稍忙了些，晌午之后也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