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听说你帮东家补屋顶的时候摔下来了。怎么样,还好吧?”一个柔和的长者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撑起身子艰难地扭过头,竟然看见了孔聘之先生。
“孔聘之先生!晚辈……晚辈……”我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了。
“不用拘礼,好生歇息着。”孔聘之先生慈祥地说,“老夫有幸得到天一阁的登阁邀请。作为李香君故友的你愿意一同前去吗?”
“天一阁乃是学识渊博之人才能获准登阁,何况晚辈还是女子。听他们说,女子是不可以登阁的。”
“不,”孔聘之先生解释说,“你受到的不是登阁邀请,是做客邀请。”
两日后,我扭伤的脖子才恢复好,牙床处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我也应该考虑准备登阁的问题了。
我目前只有几套差强人意的男装。穿这些去登阁那就是对文化人的不礼貌。我觉得女扮男装会招致文化人的反感。我应当买一套稍微像样的女装,可我目前全部家当只有八钱银子,那就决定我必须去借钱。
多多是小朋友,身为前辈的我问他借钱等于无耻。
梅转是我新交的好朋友。然而众所周知,跟朋友绝交的最好方法就是跟她借钱。梅转不过是最近才认识,还好不到可以借钱,所以梅转排除。
阿贵他比我还穷,我也不忍心再剥削他了。
梅先生的钱都是用来买各种药材的,跟他借钱真是天杀的。
李大叔也给我买过东西——包括那件现在被我穿破的褐色马褂,我真的不好再向他借钱了。
公主本身没有固定收入,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李义供给,问她借钱等于间接问李义借钱。
念一师傅超级凶,我跟他借钱一定会被他打的。
念二师傅人很好,可是他哥哥太凶了。要是我问念一师傅的宝贝弟弟借钱,他也会揍我的。
小花据说出生风尘,她的银子来得不易,我真不好意思借。
于是,合适的借钱人选就只剩下……
“易先生,请问你最近吃些什么点心?”午饭后我殷勤地跑到易先生旁边。
“点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的头发还保养吗?”
“什么保养,就是用皂角洗一洗。”
我又羡慕嫉妒恨了,皂角洗出来的头发比我在现代用护发素护出来的还好。天生丽质就是说这个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易先生把手上的本子往旁边一撂,“我还要看书呢。”
“我知道女孩子问人家这个不好,但我还是要问你的。如果不愿意的话,你拒绝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要答应,不管我说什么,我们以后最差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怎么会拒绝呢。”易先生声音很柔和,我可以放宽心问了。
“最近手头宽裕吗?啊方便借我钱?”
“这件有荷花的,把小娘子衬得多俊俏。”老板娘殷勤地说。
“易先生,我知道你最诚实了。到底怎么样?”
“脱下来吧。”易先生捂着半边脸虚弱地说。
随后试穿衣服时,老板娘的夸赞越来越强烈,但从易先生的反应,我可以知道,这些衣服穿起来一件比一件效果雷人。
终于,角落里一件不起眼的灰衣服吸引了我的目光。
“不行!那件绝对不行!你的灰衣服已经成诟病了!”易先生注意到那件衣服时大惊失色,“除了那件,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我要这件深褐色的。”我开心地拿过灰衣服下面一件纯褐色的衣裙。
老板娘看到那件衣服,脸一直在抽:“这件,连我娘都嫌难看不肯穿。”
“可是我就是觉得这个好。”我爽朗地说。
“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这么热衷于难看的衣服?就是那种难看得嫁不出去的姑娘都知道要好好打扮。真不想借钱给你买这种衣服。”易先生抓起一件衣服往我身上一比,“这件樱色的明明就很衬你肤色。”
“不错,公子好眼光。这一套只需要一两二钱银子。”老板娘在一边煽风点火,比刚才鼓励我不理智消费来得还起劲。
“什么!一两还二钱,算了吧。我还是觉得那件褐色的好。是吧,易先生……”
转而看易先生,却发现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果断地付钱走人了。
“等等,等等我。”
“阿贵,头发还乱?”马上要去找孔聘之先生的我坐立不安。
阿贵无言地递给我一面镜子。看到两根发丝垂到脸庞上,我一时之间焦躁不已:“这该如何是好?发丝凌乱会显得不端庄的。怎样才能让发丝不乱?”
“全拔光就永远不乱了。”被我问得不耐烦的阿贵来了句狠的。
我提前半个时辰赶去十三客栈楼下。可是就这样,坐在餐桌边的孔聘之先生也像是等了我不短的时间一样。
“来得真早。”孔聘之先生看到我,冲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晚辈让先生久等,实在惭愧。”
“吃包子吗?”孔聘之先生问我,“很新鲜的玉米包。”
“多谢先生,晚辈已经在家吃过了。”
“无妨,尝一个试试看。”
我不好再推辞,拘谨地拿起盘中一个包子并小心让自己的手不碰到盘子或别的包子。我学着孔聘之先生的样子,细嚼慢咽着。这不是我喜欢的吃东西的方式。狼吞虎咽固然不好,可这么小口的咀嚼根本吃不出东西的味道来。
“怎么,不好吃吗?”孔聘之先生的脸上带着局促的笑意。
“没有,很……好吃。”我用颤抖的声音说。
“那就好。看你吃得这么痛苦,老夫还当是自己强人所难了。”
隐约瞥见范府的景致很精美,可为客之道告诉我能进入这范府是我三生有幸,在这里东张西望是多么不知好歹。低眉顺目,老老实实跟在孔聘之先生身后才是我应有的姿态。
我和孔聘之先生随引路的家丁一直进入到一个幽静的凉亭。一个带西瓜皮的老先生正摆了棋盘坐在桌边喝茶。
我有勇气用2。1的视力去数玄烨大汗脸上的麻子,可就是没勇气看眼前这位老先生的脸
“坐。”听他干涩的声音就知道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孔聘之先生轻轻拖出藤椅,轻巧地坐了上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这是一个现成的好榜样。我双手抓住藤椅,使它在悬空的同时又不要和地面的距离过大中途还得注意不要碰到桌子。好不容易拉出藤椅时,我浑身肌肉都酸了。可事情还没完,我要是在这时候累得招不住了,就会成为一个千古大傻冒。完全站立起来再入座会给在座两位人杰带来不合我身份的压迫感,所以要半弯曲着膝盖再稳稳入座。老先生靠在椅背上,那是因为他是有资历的前辈,而且他年龄也实在很大了。我做晚辈的靠着椅背就太嚣张了。
“阁下就是那位写了风靡一时的《桃花扇》的孔子六十四代孙孔聘之?”老先生问孔聘之先生。
“尚任不敢当。”孔聘之先生淡淡地说,“还要请范友仲先生多指教。”
那么眼前这位就是打破天一阁登阁的血缘限制的范光燮老先生,黄梨洲就是经他的允许登阁的。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挺直了腰杆,双手搭在膝盖上,保持微微颔首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是抖了一下都会被当作没教养而受到鄙视的。我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在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变成永远都不会动一下的雕塑。
我几乎没听见范友仲老先生和孔聘之先生说了什么,孔聘之先生就被人带走了。
“后生晚辈。”
“是,”听到范友仲先生在叫我,我立马抬起头看他的眼睛,“晚辈在听。”
“放松点。”
“是。”我嘴上这么说,但是打死也不会放松的。放松准会让我原形毕露。
“前些日子,是你在范府前说想去天一阁找到类似《天工开物》的书吧?”范友仲先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额角流下的汗都让我产生了被他盯得熔化的错觉。
“晚辈冒犯了。”
“先不说这些,你怎么知道我们天一阁藏有□《天工开物》的?”
“什么?那样出色的书怎么成了□?”我吃惊不小。
他站起来踱步走到亭边,眯着眼睛拉下一根细绳。然后,只听“哐啷”一声巨响,我已经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笼子罩了个严严实实。
☆、天工开物
如果我猜得没错,天一阁一直保护□差不多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决不是站在清廷那一边的。照现在的趋势,我不表明身份会有被灭口的危险。
“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是抗清志士。”
范友仲先生的鼻孔里“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清廷的密探走狗。”
我们一个自称“抗清志士”,一个满口“清廷的走狗”,真是说不上谁比谁胆子更大。
“既然《天工开物》是□,那就仅有天一阁才能找到。请前辈借晚辈《天工开物》。”我连忙跪了下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范友仲先生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让人感到危险。
“拜托了,前辈,晚辈想变得更强!”
“变强?能强过黄梨洲!”
“晚辈不知道,但是陈胜吴广在未起事时也是默默无闻。”
“死丫头敢自比陈胜吴广了是吧!”
“晚辈不敢,只是举例说明。”
“反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知道黄梨洲的失败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到死都没能解开心结。你凭什么去成功?”
“不知道,晚辈只知道,没人去反抗,政局的弊端永远不会得以完善。我们反抗者朝着终点前行,如果运气好,能到达终点是最好。就算最后抵达不了,也会缩短继任者的路途。黄梨洲抗清失败了,却也传承给后人以他的意志,使反抗的精神得以延续下去。”
“那为什么你觉得要自己来做?”
“人各有志。爱新觉罗家只学得汉文化的糟粕,而舍弃精华。他们只知君权至上,却不知民贵君轻。”
“这话有些过分了,当今圣上还是减轻赋税,极大地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这一点晚辈从来没有要否认。可玄……康熙帝真的想要满汉一家,以他的政治才能,满洲权贵是不至于拿欺压汉人当家常便饭的。减轻赋税徭役是很能收买人心的,可以极大程度地安抚百姓。”
“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大家可以活下来。但只是在满洲权贵的鞋底下活着。猪狗都没有这样被践踏,晚辈每看到族人受屈辱时的麻木神态,便……”我的喉头哽咽着勉强发出声音,“生不如死。”
“这就是后生晚辈的模样吗?”
“请前辈借晚辈《天工开物》誊抄。”
“罢了,罢了。”
随后十天半个月里,我都被关在一间密室里誊抄《天工开物》。范友仲先生则在一边看着,以确保我没有损坏书籍。
抄成后范友仲先生帮我的副本装上了一个菜谱的封皮后,翻了两眼里面的内容,随即就叹了一口气。
我差不多知道是自己的字写得不堪入目。
“我听你当日讲起时事头头是道,以为你定是读书很多。没想到横竖撇点捺都写得一样粗细。而且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看起来并不常写字。”
“晚辈惭愧,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加练习。”我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既然如此,那边的字帖拿两本就是。”
“前辈的关照,晚辈没齿难忘。”
☆、国破山河在
“我说,这字写得真让人看不下去,谁来重写一下?”梅转翻着厚厚的副本了半天,终于恼火地把它放在了一边。但随后,她很快注意到了我的沮丧:“我没有怪你,你立大功了。”
“这横竖撇点捺都一样粗细的字体到底是什么?”李义看到我的字以后,眉毛都抖了一下。
“应该是……黑体。”
“黑体是什么?”梅先生很感兴趣地问。
我可以说是world程序里的字体选项吗?
“管那么多干吗?”公主不耐烦地说,“这不是可以认得出是什么字吗?看得懂不就行了,写字的作用也只是传达讯息。我就从来不烦那些。”
“哦,是吗?”我很高兴终于有人为我说话了。
“别高兴,公主写的是工整的卫夫人小楷。”李义的话把我重新打回十八层地狱。
“小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公主问。
一般这种情况,两个都是坏消息。
“你选一个喜欢的先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后说。
“那就先说坏消息好了。”公主决定先说坏消息让我有些意外,“小阿贵被意外发现不是浙江人士,然后被遣回原籍了。”
“回京城了吗?”我问。
“不,他是福建漳州人士,名叫朱祖。他谎称自己是为了打工才前来浙江省。这事有点乱,阿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遣返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公主说,“反正他也不会有事。我下面跟你说好消息吧。”
看着公主的笑容,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场的梅先生、梅转、李义先后长叹了一口气,更是坚定了我的判断。
我被公主拉到小阁楼,一个短发垂到耳边的清瘦男人坐在床边,米色的直缀衬得他的肤色惨白得不成人样。
“哎哟我的妈,这谁啊!”我吓了一跳。
“是秀容公子。”公主说。
我的嘴巴半天没合上。
“喂,下巴要掉了。”公主提醒我。
“我是秀容公子。”他开口说话了,和以前别无二致的声音让我确定了这是同一个人。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让人每天只给他一碗野菜。几个月下来效果非常明显。”公主说,“你以前说,每个胖子都有成为美人的潜质,所以我想让他瘦下来,看看是不是会变好看。”
套用一句话,地球人已经无法阻止公主的恶趣味了。
《天工开物》中篇的冶铸和锤锻、下篇的五金派上了大用场。大家在翻地挖矿的同时也在这些贫瘠的地方种上了红薯、玉米等易于生长的食物为以后作战时需要的粮草作准备。
由于地处余姚县大岚山,我也正好在休息时去老和尚家里探望他。老人家平常除了读读书,就是打理院子里的花。我第一次帮他浇水的时候,自以为已经做得很细致了。可当看到他小心地让每片花瓣上都沾上亮晶晶的露珠,我只能动容地看着他,在这种时候我做任何事情都像是添乱一样。
“老先生,您有孩子吗?”
“在六十一年前有过的。”
“他怎么样了?”
“死了。我和她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的孩子和她一起死了。”
“老先生,够了,晚辈无意要揭您的伤疤的。”
“明明说过会放过她的家人,还是杀死了她时年十四岁的弟弟。自此以后,她心中的郁结就拖垮了她的身体。”老和尚兀自说下去。
这种年纪的人不好这样激动的。
“没关系,我身体……”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勉强僵硬地动了一□体,“硬朗得很。”
我搬来两张藤椅:“我也很硬朗,但是大家都累了,坐下吧。”
我这样说了他才没有拒绝。
“听你的口音,在北京居住过吗?”老和尚问我。
“晚辈是在北京居住过。”我回答。不过我的口音是现代推广以北京话为基础的普通话造成的。
“那里的人现在怎么样?”
“国破山河在。”
“我太懦弱了,眼睁睁地看着清兵将百姓赶出家宅,不许他们带走分毫财物。我愧对崇祯圣君。‘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的圣君。”
而那位爱新觉罗家的丧门星溥仪呢?不管日本人杀人也要当他的狗皇帝。他给清朝留下了最丑陋的背影,而崇祯皇帝却留下感人至深的帝王家的姿态,让大明成为最令人感怀的朝代。
六十一年前是顺治二年,正值清兵入关前后。长平公主是在那一年生孩子时死于血崩。这位老和尚提到北京当时的惨状,又说“愧对圣君”,我差不多知道他是谁了。
我站起身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起身说:“草民参见驸马。”
随后我向石碑的方向叩首:“参见长平公主,望公主早登极乐。”十七岁的时候,我还在念高二,学习玩耍。而她却在国破家亡的打击下早早过世。如果她真的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独臂神尼”也是幸福的,可历史是无情的,她的生命永远中断在了那个悲伤的十七岁。
“叫她坤兴公主吧,比起清廷给的封号,她应该更愿意接受故国的封号。”
“是。草民参见坤兴公主。”
“当时清廷将媺娖的弟弟以假太子的名义杀害,媺娖在悲痛欲绝下想要出家,长伴青灯。多尔衮却为了昭显慈悲将她许配给我。”
“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