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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解释,肖玉也没追问。
“他还给了张名片,人家现在下海了,在一家体育器械公司工作,算是不离本行。”
“他没提我吧?”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说太多,就是说你没当马尔蒂尼怪可惜的。对了,他要了电话号码,说是没准儿要找你跟过去的队友们聚聚。”
“你给他了?”大祸临头了。
“当然。”肖玉挺奇怪,“怎么了?”
完了!我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果然,两天以后桑原来了电话,时间掐算得很准,肖玉正好不在。
“我想见你。今天晚上来我这儿,”他口气相当轻松,“要不我去你那儿。”
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那天晚上我骗了肖玉,说有个“穴头”找我谈演出的事,其实那事早已敲定了,这是我第一次骗他,他想也没想就信了。
桑原早就在等我,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虽然我很清楚会是什么情景,但是内心里很不服气,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就范。我们一直纠缠、扭打了好半天,桑原还是没得手。看着他通红的两眼,我突然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
桑原气疯了,一拳打过来,我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洗澡的时候,我对着镜子直发愁。怎么对肖玉解释下巴上那块青紫的瘀伤?
桑原靠在床上抽烟,那么疯狂的发泄以后,他似乎并不觉得痛快。不知为什么,反而是我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穿好衣服,看也没看桑原一眼,就开门走了出去。
深秋的冷风吹在身上,我觉得很兴奋。
这许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畅快。我明白平日里自己太过压抑,唯有和桑原在一起才能放纵一下,虽然事后也不免要后悔,虽然明知道放纵的代价是什么。
我并没有闭上眼睛把桑原想象成肖玉,绝对没有。我的确用整个身心在渴望肖玉,但是那和实际上发生在我和桑原之间的事有着天壤之别。肖玉在我心里始终都有一层梦幻色彩,而桑原从一开始就是真实的、感性的,而且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也都停留在肉体的感觉上,肖玉却是我的理想。
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那么抗拒和桑原在一起,偶尔我甚至觉得他在我的生活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在肖玉身边太压抑了,说不定和桑原疯狂一下可以有助于我更长时间地忍受那种压抑,因为我也在疯狂中宣泄了自己的压抑。好象一个注满了水的瓶子必须立即倒掉一些才能继续注水,否则就会泛滥成灾。
是不是肖玉也曾有过这种想法?所以他才可以深爱着海鸣却不断地和别的女孩子上床。现在我理解他了。但是,我又不得不想到肖玉最终还是失去了海鸣,而我,将来也会有一天终究要失去肖玉。不知道真有那一天时我将如何承受,也许那就是真正值得我哭的日子。
“你怎么这么晚?”肖玉还没睡。
我支吾了两声,想尽快躲进屋里。但是肖玉已经抓住了我:“喂,怎么回事?跟谁打架了?”
一路上我也没想好怎么应付这事,我只好不说。
“嘿!”他有些恼火,“说话呀,你还拿我当外人?”
这我非说不可了:“我拿你当朋友,可有的事,我得自己解决。我能自己解决,你得相信我。”
肖玉靠在门口,一手插着腰,看了我好一会儿,吐了口气:“好吧,我当然得相信你。不过,告诉我你吃亏了没有?”
吃亏?我忽然想起桑原两眼红红的那付样子,不由笑起来。
“当然没有。”
肖玉显然是相信了:“那好,别硬充好汉,要帮忙,言语一声。”
恐怕这是他唯一帮不上忙的事。
他抬起手,这次是摸自己的脑袋:“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单纯的,觉得我很了解你,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还有好多事我不知道,觉得你随时都有可能会吓我一跳,我好象又不了解你。”
我停止了脱衣服。
“你真想知道?”
那一刻我是冲动的。如果他说是,我真的会坦白一切。
可是他说:“不,这样挺好,保持一点神秘感,我会慢慢发现的。”
他错过了唯一的机会,我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冲动。
每当我离开桑原回家看见肖玉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情绪填满胸中,我厌恶自己,厌恶极了。
与其说我是屈服于桑原的威胁才和他在一起,不如说是他的威胁给了我一个重新和他在一起的理由,让我能够心安理得一些。后来的那段日子,我象个双面人。一面在肖玉面前表现得象个乖孩子,认认真真地唱歌,快快乐乐地生活,另一个我却在暗夜里追逐着欲望,放纵自己可悲的情欲。
桑原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怪异。因为我一天比一天更渴望脱离他的摆布。以往我总是相当被动,现在我却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逆来顺受,有时候他会瞪着我,大惊失色地说:“想不到你还会这么野!”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本性中还有一些东西,是从未发掘的过的。
无论是恳求还是威胁,桑原始终没有能从我这里得到感情上的承诺,我很明确地告诉他,我爱的是肖玉,现在、今后、永远都是这样。他不可能指望我的感情,只能享受我的肉体。
桑原的目光里越来越多地流露出恨意。他已经很清楚,我来找他并不是惧怕了他的威胁,他能够掌握我的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和他是平起平坐的。
只有一点我疏忽了,他还是在为了离开学校、离开球队而怨恨我,我从不知道他始终都没有原谅我。
肖玉一直在润色我的画像,每当他专注于画像上的我,目光里总是饱含着关怀,还有那种单纯的爱意。我能区别他的爱和我的有什么不同,我既觉得欣慰,又很不满足,同时又感到羞愧。我自知配不上他的关怀和爱护,他爱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有我模样的一个空壳而已。真实的我躲在一边,暗地里背叛着他的爱。有一天这个真实的我将会令他蒙羞,就象当初令我父亲蒙羞一样,只是那时候我没觉得半点愧悔。
肖玉有时候会带着忧郁的目光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很想帮忙,真的。”
我不敢有拉肖玉下水的念头,尽管他对我非常好。然而我也无法克制自己想和他在一起的欲望,那是梦想,我知道。我也想到过即使梦想成真,肖玉也无法谅解我目前和桑原的这段纠葛。今天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将来都会有恶劣的结果,这一切我都能想到。
只是,对于目前我正面临的痛苦来说,桑原是一剂解药,虽然这剂解药是有毒的、致命的,我还是没法放弃他。
黑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危险标志。
那天我离开桑原家,刚刚走出胡同口,一辆黑色“奥迪”小轿车突然鸣了两声喇叭,车里司机座上,黑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正在整理衣服,走得太匆忙,衣领都没翻好。
我站在车前,木然地立着不动。他跟踪了我吗?
“上车。”黑子推开另一边车门。
有十分钟的样子,我俩谁也没说话。我在等他开口,而他看上去似乎根本不想和我说什么。有一阵我想他是要带我去见肖玉,他一定是想逼我在肖玉面前坦白自首。那是绝对不能够的。也许我骗不了黑子,但是如果必须在肖玉面前说出一切,那接下来我就只有一死了。
然而车子并没有往肖玉家的方向开,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公园门外停了下来。
黑子点了支烟,悠然地吐了一口烟雾:“怎么样,编好故事没有?”
他向来不给我半点儿面子,总是一针见血。他认为凭我的智力要想骗他纯粹是做梦。不幸的是,他是对的。
“你想干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书上说的。
“你不知道?我看你并不傻。”
承蒙夸奖,我的确知道他的目的。
“是要我离开肖玉?”
“我不想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我不呢?”我忽然很想知道向一个对我来说地位如此超然的人挑战会是什么结果,我想知道自己会怎样死在他手上。
“想想看。”他还是那么悠然自得。
我想不出除了告诉肖玉之外他还会做什么,告诉肖玉好了,肖玉不信,我就赢了,肖玉相信,我就死。
“你笑什么?”
我笑黑子毕竟是人不是神,他不能够每一刻都看透我的心。
“你想怎么样,随便吧。”我推开车门想下车。
“你想赌一下是不是?你赌肖玉不会相信?你不认为我会有办法让他相信吗?”黑子还是不紧不慢的。
我是想赌一下,但他绝对想不到我押上去的是生命。
我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我本想看到黑帮电影里常见的那种邪恶目光,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执着无愧。我想在他眼里,我才是邪恶的。
我觉得很累,从来没有这么累。
让一切都结束吧。
我转身下了车,没给黑子留下一句话。
随便吧,我不在乎了。
第二天早上我没起床,一直闭着眼睛,好象在等待悬在头顶上的利剑落下来。
肖玉进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喂,你好象发烧了。”
我不记得自己发过烧,就算是,有什么了不起?
“去医院吧。”
我推开他的手,翻身冲着墙:“别管我,死不了,死了倒好了。”
“说什么你!”他出去了,然后很快又回来,塞给我一支体温表。
我坐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陪我行不行?”
他张了张嘴:“你没事吧?”
“行不行?”
“你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他又摸摸我的额头,疑惑地盯着我看,“今天有客户要来看我的设计。你好好睡一觉,我早点儿回来。你要还不舒服,咱们去医院。”
我苦笑了一下:“好啊。”
肖玉盯着我看了半天,又问一句:“你真的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走吧你!”
我重新倒回床上蒙头大睡。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肖玉正使劲摇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肖玉正大睁着眼盯着我,额上全是汗。
“干什么?”
“你是睡着了?”肖玉吐了口气,坐到床边上,“我还以为你不省人事了。”
我注意到他连手里的头盔都没放下,忍不住笑起来。
肖玉火了:“你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你真病了,扔下客户跑回来看你,你他妈的,耍我!”他把头盔砸到我身上,出屋去了。
我站在房门口,看见肖玉坐在沙发上点烟,打火机啪啪直响,火星乱迸,就是打不着火。
我去厨房找了盒火柴,回来帮他点上烟。他抽了几口,然后推了我一把:“去穿衣服,小心冻死你。”
我从夏天起就习惯了光着膀子在屋里乱逛,起初真的是无意的,因为天气太热。后来就不敢说了,我好象是有心引诱他,不过他对此毫无反应。想想真可笑,他怎么会有反应呢?
“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莫名其妙的。”
我在他身边坐下:“我在想,要是自杀的话,遗书该怎么写?开玩笑的。”
“阴阳怪气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其实他本来就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个真正的我。
“哎,我死了你会哭吗?比如万一,交通意外什么的?”
“拜托!你要干什么,直说好不好?”
“不好,”我站起来,“你还是慢慢发现吧。”
我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肖玉还坐在那儿没动。
“我穿上衣服了,你解放眼睛吧。”我知道这玩笑开得有点邪。
肖玉还是没动。
“你要是想去香港,去就是了。”好半天他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黑子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
他看着我:“你用不着为我留在这儿。”
我更不自在了:“什么叫……为你留在这儿?谁这么说?”
“还用别人说,我自己看不出来?我不用你可怜。”
“什么?”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你说我可怜你?”
“行了,不用重复。我知道这么说很没面子,不过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笑起来,这真是太好笑了。
“你有完没有?”他有点急了。
我不再笑了:“你认为我有资格可怜别人吗?”
他看着我:“你这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卑?”
我没说话。自卑在我心里已经形成很多年了,自从失去母亲,自从不被父亲钟爱,特别是自从体会到自己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自从和桑原有了那种事。肖玉无法明白我的感受,他理解不了的。
“为什么你会这样?你很出众的你知不知道?没瞧见歌厅里那些女孩子怎么给你鼓掌吗?你哪儿比不上别人?你自卑没道理,因为家庭?那根本和你无关的。”
他好象忘了刚才的话题,一个劲儿地开导起我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呢?我是个失败者。都这么大了,一无所成,看看黑子,再看看我。女朋友跑了,因为我没钱,没前途。父母也差不多快把我给忘了。这世界上除了朋友,我什么都没有。我很高兴有你在这儿,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会很难过。可是,如果你因为同情我才留在这儿,我会内疚的,你知道吗?”
我看了他好久,才说:“我发誓,我留下来不是因为同情你。”
——是因为爱你,你这笨蛋!
“真的?”他看着我。
我出了口气,举起右手,又伸出左手:“有《圣经》吗?”
肖玉乐了,我喜欢看他这么开怀地笑。他站起来,掐了烟,走到我跟前,一把抱住我,抱得紧紧的,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这样我会死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5)
一直过了一个星期,黑子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显然他并没有跟肖玉说什么。我又一次去找了桑原,这回没有小汽车截住我。
家里黑着灯,肖玉不在。他说过今天要跟黑子他们去喝酒,可是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我等了好久,才听见门外有脚步响。钥匙在门上转了半天,门还是没打开。我走过去打开锁,拉开门。只见老四架着肖玉站在门外,老四正满头大汗地对付肖玉腰上挂着的那串钥匙。见到是我他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在,快接着他。”
我还没准备好,肖玉已经象山一样倒了下来,把我砸在身子下面。
老四无可奈何地摊开两手:“他喝醉了。喂,交给你了,车在下边等我。”他走去按了电梯,又回头对我叫:“小心他吐你一身。”
如果不是没关大门,我会让这一幕一直持续到明天早晨,吐一身有什么了不起?
我把肖玉拽上床,喝醉了的人原来这么重!我帮他脱了衣服,他肯定早已吐过了,说不定已经吐了老四一身。
时光好象真的倒流了。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只不过我自己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角色。这一次是我站在床边看着自己无比渴望的人昏昏入睡。面前这个躯体我已经很熟悉了,但这是第一次我这么肆无忌惮地注视它。它很美,比起桑原的健壮结实,它更具有一种画上才有的宁静柔和,我渴望它已经太久了。当初桑原是不是也这么看过我?他是不是也在那以前渴望了我很久很久?
我走出去,在客厅坐了下来。有个念头发疯似地缠着我。我不敢想和桑原做同样的事,打死我也没那个胆子。我只是想吻他,一下就好。他不会知道的。带着这个吻,走进地狱也没关系。
我又走回到肖玉身边,他睡得很沉,柔密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我推了他一下,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不醒。他没动。我又推他一下,他还是没有反应。我伸手掠开他额前的头发,他还是一动也不动……
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了。
吻自己心爱的人,原来感觉这么好!
我伏在他旁边,靠着他的肩,握着他的手,就那么睡着了。如果我有一盏阿拉丁神灯,那我只有一个要求,让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自己躺在肖玉那张大床上,身边并没有人。桌上有张字条:
——辛苦了,睡得象头死猪。脖子睡歪没有?晚上请你吃“麦当劳”。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枕头上还有他温暖的气息和味道,我可以死而无憾了。
赴黑子的约会,在我看来和上刑场没什么两样。我甚至站在屋里向这所房子道了别。我以为这一走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黑子带我到饭店去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口带沪音的普通话。他说上海是中国大陆流行音乐的真空地带,一向以来总是广东和北京南北对峙,上海却一直没有形成海派音乐群。所以他代表的“恒音”公司有志于发掘新音乐人才,在上海刮起一股自己的音乐旋风。
他口沫四溅地说了半天,才点到正题——他想和我签约。
我有点懵了。说实话,我只有做梦才想到过签约的事。在北京,一个无名小辈要想和比较有名气的唱片公司签约,总得需要有过得硬的后台,广泛的人际关系,甚至需要不择手段。我唱歌不到半年,没有名气,也没有后台,连唱片公司门往哪儿开还不知道,竟然会有人找上门来和我签约,见鬼了?
我看看黑子那张漠无表情的脸,这里肯定有他在活动,甚至有可能动用了金钱的力量,目的只是要我离开。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