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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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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门打开了,发出咝咝的声音。父亲被推了出来。他看起来和安利最后见到
  的时候一模一样:赤身裸体、面黄肌瘦、皮肤发灰,因为立场的原因而悬浮着。
  “你们那么快就把他解冻了?”安利问。
  “如果不是立即解冻就不会有效果。”
  父亲的胸部上下起伏着。
  “天啊,他还活着。”安利说,“他还……”
  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叹奇迹了。疾病也会复活,而且会迅速吞噬父亲。安利马上给父亲注射了药剂。“我们必须把他送进医院。”
  他待在父亲的病房里守候,按精细的治疗方案注射各种新药。不可思议的是,父亲的状况立即便有了改善,皮肤呈现出了健康的颜色。血液测试表明,疾病正在治愈。
  但是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解冻的原因,父亲很多天后才醒过来。安利发现父亲的一根手指开始抽动,一只眼帘微微抬起,这是快要恢复意识的标志。三天之后,他送父亲去做脑电图。当父亲被推进机器的时候,突然开始说话,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得呆住了。
  “……我在哪里?”父亲问
  “在医院,你很快就会好的。”
  父亲定定的望着他,“……你是谁?”
  “你的儿子。”
  “不……我儿子……是一个小男孩。”父亲很害怕。又失去了知觉。
  这并不是出乎预料事。安利对这个局面也是早有思想准备。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当然不知道他是谁。父亲没有变老,和安利记忆里的他一样年轻。但那时安利只有九岁,而现在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三十二岁的父亲看上去和安利的儿子差不多。
  “玛丽安死了?”
  安利难过的点点头,“是的,出了车祸。”
  安利艰难的说“二十二年前。”
  “不可能。”
  “是真的。”
  “我被冷冻了四十五年?没有人告诉我会这样。”
  “我们没法告诉你。那时你已经昏迷,快要死了。”
  父亲留下了眼泪,“我的天啊!”
  “我们的房子呢?”
  “很早就卖了。”
  “我的朋友们呢?”
  安利默默地看着远处。
  父亲用颤抖的手捂住脸。
  “没有朋友比死更糟。”
  “会好的。”安利说,“精神科医生说,解冻的病人通常会精神抑郁。你不得不学会重新生活。”
  “就想学走路一样。”父亲痛苦的说。
  “你的肌肉没有萎缩,由于冷冻的原因,时间也没有在你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但我的思想呢?学会重新生活?谁说我非这样不可!”
  “你是说当初妈妈和我还不如让你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也和现在一样。不管你是被冷冻还是死了,妈妈还是会死。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不会在这里出现。”
  “可你妈妈没了……”
  安利耐心的等着。
  “我的儿子没了……”
  “我就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两周以前才过了他的九岁生日。我送给他一个电脑游戏,我还想和他一起玩。我没看见他长大成人。”
  “没有看见我长大成人。但我就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回失去的时光。”
  “失去的时光。”这个词从父亲嘴里吐出来,就像尘埃一样。

  (九)

  “爸爸,”——这是安利最后一次用这个字眼称呼父亲——“这是你的孙子保罗,这是你的孙女莎丽和简。这是简的儿子皮特,也是你的曾孙。”看到父亲和几乎和他同样年纪的孙儿孙女们相认,安利不禁一阵心酸。
  “四十五年了?但对我来说好像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什么都不一样了。”父亲说,“我不能适应……”
  “我会教你。”安利说,“我们从头开始。我会给你讲你被冷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会让你了解这一切。你看,这是一些很有用的录像带。是关于——”
  “有用的录像带?”
  “录的都是那个时候以来的所有新闻。我们一部部的看,慢慢的你就会回到现在了”
  父亲指着那些四十五年前的生活画面,说:“那才是我的现在。”
  “现在你想做点什么?”
  “去看玛丽安。”
  他们驱车到了墓地。父亲在她的壁冢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去得太早了。但愿来生……”父亲泪流满面。
  “我们还是回家吧。”
  他们的车朝城北开去。父亲颤抖着把手放在他肩上。“不。你开错路了。”
  “家。我想回我们的那个家。”
  安利把父亲送到了从前的老屋。父亲呆呆得看着。从前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已经颓败不堪。后院长满杂草,窗户是破的,走廊的楼梯也烂掉了,
  “这儿原来是一个草坪。”父亲说,“我总是把它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我记得很清楚。”安利说。
  “我在上面教我儿子翻筋斗。”
  “你教我翻筋斗。”
  “一刹那。”父亲悲痛的说“刹那之间,所有的东西都逝去了。”

  (十)

  那场谈话后两天,安利正喝着早咖啡。他发现父亲站在厨房门口。
  “我想告诉你,”父亲说,“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想象得出你的痛苦和牺牲。很遗憾,我……不管我的感觉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
  安利笑了笑。父亲那张没有皱纹的脸那天早晨显得很疲惫。“我也很遗憾。还得你不得不作这样艰难的调整。我和妈妈当时考虑到,你的病太严重了,只要能让你活下来,做什么都行。”
  “你母亲。”父亲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悲痛不会在短时间平复的。”
  安利也沉默了。他点点头。“我过了很长时间才相信妈妈真的去世了。我一直很想念她。你也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的。”
  “我……”
  “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为新生活的开端,来吃一顿早餐吧。”安利的妻子出庭去了,“就我们两。蛋奶烘饼行吗?冰柜里还有一些果子露。这橘子汁怎么样?”
  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是学开新型汽车。安利认为这是恢复精神健康的标志。但随后他发现父亲不是开着车去熟悉新世界,而是去墓地看望玛丽安的骨灰,或者到他们四十六年前的老屋去凭吊。因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昨天的事。安利也锁过同样的事。那时候他也曾向母亲和她的第二个丈夫撒谎说自己去图书馆,实际上他是去看被冷冻的父亲了。
  “我发现有人在出售我们的旧房子。”一天晚餐时父亲说,“我想把他买下来。”
  “但是……”安利放下叉子,“那房子已经荒废了”
  “如果我买下它就不会。”
  安利有点生气,仿佛不是对父亲,而是对自己的一个想做傻事的孩子。
  “我不想待在这里。”父亲说“下半辈子我不能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怎么不呢?我们很欢迎你。”
  “一个父亲和她已经成年的儿子?我们会相互妨碍的。”
  “但我们相处得很好。”
  “我想买下那幢房子。”
  尽管仍然有些生气,安利还是让步了,就像他常常对孩子们那样。“好吧,行。我帮你申请贷款,替你支付预付金。但如果你想维持你的分期付款的话,你必须出去工作。”
  “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
  因为父亲的维修技术,他成了一个建筑承包商,而且做得很成功。他有本事把一幢破旧的房子弄得和从前一样漂亮。别的承包商很难和他竞争,他的优势是他太熟悉这些房子了。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开始在暑假做翻修房子的小工。他首先翻修了自己的房子,它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了。但他喜欢那幢旧房子的风格。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在这幢房子里开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翻修完成后,它又搞了些那个年代的古旧家具。当安利去父亲的房子参观的时候,它非常惊讶的发现房子里的各种摆设和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父亲取回了玛丽安的骨灰,把它房子客厅里的一个书架上。旁边是一些镶在镜框里的安利小时候的照片,以及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都是父亲得病那年照的。
  他还找了一台旧留声机,用它播放那个时代的歌曲。他甚至找到了旧电脑,还有那盘想和安利一起玩的游戏。现在他教曾孙玩这盘游戏,就像从前教他的儿子在草坪上翻筋斗。

  (十一)

  安利六十岁了。那些为了救活父亲而充满艰辛的日日夜夜已经离他远去。他缩短了工作时间,把兴趣集中在修理花草上。他和父亲一块儿建了一座暖房。
  “我想问你一件事。”一天下午,干完了所有的活儿后,父亲说。
  “听起来好像是件大事。”
  父亲低头看着那双打满了老茧的手。“有件事我想征得你同意。”
  “同意?”安利皱着眉头,皱纹更深了。
  “是的。我……都过去五年了。我……那时候,你叫我重新开始生活。”
  “你一直做得很好呀。”安利说。
  “我已经斗争了很长时间了。”父亲看起来更加不安。
  “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说吧。”
  “我从心里爱你的母亲。”
  安利点点头,表情很痛苦。
  “失去她我没法活下去。”父亲说,“五年了,我从没想过……但昨天我遇到了一个人,是我一个客户的妹妹。我们相互交往了。我……我想问的是,如果我们……你会不会反对,会不会看作是对你母亲的不忠?”
  安利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动着。“我会反对?”他的眼睛湿润了,“我希望你幸福。”
  父亲结婚了。继母和安利女儿的年龄差不多。第二年夏天,他有了一个弟弟,比他小了整整六十岁。父亲慈爱的照顾着小婴儿,就像当初照顾他一样。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孩子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大家都关心的问安利的妻子是不是生病了,因为她看起来有些病容。“她累了,在准备一个大案子。”他说。
  第二天,他头痛得厉害,他把她送进他的诊所。同事们给她做了检查。
  几天后她就去世了,致命的病毒性脑炎杀死了她。但安利和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没有被感染,连婴儿也没有。这真是奇迹。
  安利流干了眼泪。白天他还可以打起精神在房间里走走,但晚上就难熬了。父亲经常过来陪他,尽全力安慰他。
  安利每天都去妻子的墓地。一年后他中风倒在了那里。那一天是她的忌日,他正拿着一束花去祭奠她。中风使他半身瘫痪,需要随时照顾。孩子们想把他送进一家疗养院。
  “不。”父亲说,“该我来照顾他了。”

  (十二)

  安利又回到了小时候住过的房子。他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直到父亲生病。现在他们有更多时间待在一起了。父亲问了很多安利成长期间发生的事:他如何和那个经纪人争吵,如何在餐厅做两份工,他如何与妻子第一次约会,等等。
  “是啊,就像我亲眼见到的一样。”父亲说。
  安利第二次中风了。之后他的智力受到损伤,只有相当于九岁的儿子。他并不知道和父亲一块儿玩的那个电脑游戏在他九岁生日时父亲就教他玩过。就在那之后两周,父亲的了病,再也没机会和他一起玩了。
  一天早上,他连九岁儿童玩的游戏也不能玩了。
  “他的神经功能在很快衰退。”医生说。
  “没有办法治疗了吗?”
  “很遗憾。但目前这种情况,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般难受。
  “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医生说。
  “不。我要我的儿子死在我的家里。”
  父亲坐在床边,握着儿子虚弱的手,就像小时候生病时照顾他一样。安利的样子非常衰老。他已经六十三岁了。他的呼吸很微弱,眼睛大大地睁着,呆呆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儿孙们来做最后的告别。
  “好在他会去得很平静。”二女儿说。
  父亲再也无法忍受了。
  上帝啊,他没有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他。




《父亲的女儿们》作者:K·D·温特沃思

  '作者简介'
  K·D·温特沃思曾做了十二年的小学教师。她后来说那段经历让她在摸索人性方面获得极大启迪。
  以优异成绩获得大学文科学士学位后,她居住在奥克拉荷马的突尔沙。她主要的娱乐是跳舞。孩提时她学过踢踏舞和芭蕾舞,现在已三十多岁的她正在学习民族舞蹈。
  她不属于任河作家流派,显然不知道奥克拉荷马东北部地区有许多活跃的科幻小说迷群体及许多青业的、业家的科幻小说作家。这样她树立了一种科幻小说作家的新形象:“广泛应用人民的普慧,遵循创作是一种独立的职业”的信条。
  也许这种信条是对的,也许不对,但不必在意这一点。在某一点上讲,她的观点就是:创作就是坐下来认真写作。对于她而言,每天三次,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坚持完成,这里将向您介绍她创造的篇章……

  拂开耳边那一绺黑色的卷发,艾瑞儿把她那只微型窃听器塞入耳中,倚在床上。
  “……不知道,卡洛斯,”传入耳中的是艾瑞儿听惯了的母亲那极力压抑着的声音,“也许我们应该到此结束,再从头开始。我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个小精灵,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而且……”
  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看在上帝的分上,兰亚,这已经是你要的第三个艾瑞儿了,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一点!”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令人痛苦的沉默。艾瑞儿一面继续听着那边的动静,一面把玩着她前两天在储藏室里发现的时空管,那里记录着他们过去的生活片断。其中有这样一幕:艾瑞儿、卡洛斯和兰亚乘着一只筏艇,在一条美丽的河中顺激流而下;艾瑞儿那无忧无虑的小脸上洋溢着欢笑,她黑色的长发在水花中向后飘舞。卡洛斯和兰亚向前倾着,双臂紧紧拥抱着艾瑞儿……
  艾瑞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她从未与父母乘过筏艇,那个女孩儿只是以前的艾瑞儿中的一个。
  接下来,艾瑞儿听到有人拉开椅子,离开餐桌。尽管看不到餐厅的情况,艾瑞儿还是能断定这是她的父亲。每当发生争吵无话可说时,他总是离开,而她母亲只是坐在那里不动。
  前门重重地响了一下。艾瑞儿拿出窃听器塞到床垫下。那里机器人保姆赫泽2000是不会发现的。她抽出素描簿,在膝上放好,继续画那头阿拉伯母马,用铅笔仔细地在马的鬃毛上着色。
  “艾瑞儿?”她母亲的声音通过室内电话的扬声器传了过来。
  艾瑞儿把画笔放到右手,用左手按下接收器的按钮,应了一声“是的,妈妈。”同时继续在马鬃上勾画着。
  “别总是‘是的,妈妈’、‘是的,妈妈’的,你很清楚现在几点了,小姐。”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脆脆的,好像随时会碎裂。
  艾瑞儿瞥了一眼墙上的水晶永久摆钟:4点钟。艾瑞儿仔细地把素描簿的边与桌角对齐放好,然后穿过厢房来到正厅。
  她母亲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坐在客厅里,紧闭的双唇显示着她略带神经质的不满情绪。母亲被她父亲气得要命,但他已经离开了,不管她是何种表情他也看不见了。
  “你该上音乐课了,但你迟到了三分钟。”母亲那尖利的猩红色指尖急急地敲打着塑玻桌面,那是一曲愤怒的乐章,“你要多练三十分钟作为补偿。”
  艾瑞儿迅速滑入合成器旁边的椅子里,莫扎特的乐曲马上飘入耳膜,母亲在旁边看着她。她把这个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但她的手指偶尔还是会按错键。
  一小时的音乐训练结束了,那附加的三十分钟也弹完了,艾瑞儿很快从莫扎特的浪漫境界中退回到现实。
  “真不知道你出了什么毛病。”她母亲抱怨道,然后轻啜了一口杜松子酒,“到现在你应该弹得好得多了。”
  艾瑞此明白了,某一个“艾瑞儿”在她这个年龄上钢琴技艺比她高得多,但她母亲永远也不会亲口说出这一点。
  “不要那样看着我,”她母亲用小指尖搅动着酒水,冰块叮叮当当地碰撞着杯壁,“去把作业做完。”
  艾瑞儿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拖出一个纸盒子。盒里装满了她几天前从储藏室找出来的东西:旧照片、时空管、信件等。艾瑞儿俯卧在床上,思索着她的朋友丽莎对她说过的话。
  “你是说你已经十岁了,而你父母还没有告诉你你究竟是第几个?”丽莎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屑。“我父母早就跟我说过了。”丽莎打开书包,抽出几张旧照片,“我是第四个。这很不错,现在我的父母已经很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引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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