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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对此质疑。他们觉得罗拉娜应该穿上黑衣成为隐士。要是她大笑或是高兴地听吟游诗人的歌曲，他们就觉得不快。
“太可悲了，”他们会说。“您丈夫死得毫无意义。”
罗拉娜会回答，“告诉我，先生，”或是“告诉我，女士。告诉我您觉得什么样的死是有意义的？”
然后罗拉娜会笑看对方困窘的样子，似乎也在心里听见了坦尼斯的笑声。坦尼斯死后的一小段时间里，罗拉娜还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不是保护，而是支持自己恢复信心。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坦尼斯了，也许他已经到了生命旅程的下个阶段。罗拉娜没有悲伤，当她离开这个世界时就能见到坦尼斯了。虽然现在他们俩阴阳相隔，但最后总会找到彼此的。在那之前，死者还不需要她，而活着的人需要。
“主人，”凯勒文卓斯轻轻说，“不要因元帅的威胁而苦恼。我们可以智取，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罗拉娜抬起头笑了。“是的，我们可以。你能回来真是幸运，凯勒文卓斯。梅丹可能注意到你不在，那会引起麻烦。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采取非常措施。吉尔萨斯说矮人隧道快要完工了。现在你就要用那个通道。虽然不符合习惯，但是更安全。卡林达斯！你应该躺在床上的！”
精灵摇摇晃晃地站在门道里，头上绑着绷带，肤色苍白，成了半透明的。罗拉娜都能看见他脸上的蓝色血管。凯勒文卓斯走过去，扶着弟弟，帮他坐到长椅上。凯勒文卓斯一边轻轻帮着弟弟，一边责备卡林达斯下了床让主人担心。
“我怎么了？”卡林达斯茫然地问。
“你不记得了？”罗拉娜问。
“什么都不记得！”他把手放在头上。
“凯勒文卓斯，”罗拉娜突然说，“去前门看看梅丹元帅走了没。”
“鸟儿在树上歌唱，”凯勒文卓斯回来报告。“蜜蜂在花间飞舞。附近没人。”
“卡林达斯”――罗拉娜转向他――“现在你记不记得保护帕林大师、杰拉德和坎德人去同狮鹫汇合？”
卡林达斯思考着。“记不太清了，主人。”
“你在荒野里被人攻击了，”罗拉娜一边调整精灵头上的绷带一边说。“我们很担心你。因为你没回来，我就让雌狮派人去找你。他们发现你躺在森林里，受了伤，昨天才把你带回来。你站起来干什么？你要什么？”
“不，主人，谢谢您，”卡林达斯。“请原谅我让您担心了。我听见了元帅的声音，觉得您可能需要我。我以为自己可以下床了，不过我似乎错了。”
凯勒文卓斯给弟弟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罗拉娜把自己的披肩盖在卡林达斯身上保暖。
“你们已经忍耐梅丹和他的人很久了，”罗拉娜愤怒地说。“你没杀死真是幸运！”
“他们不需要杀我。”卡林达斯痛苦地说。“他们一定是从后面偷袭。帕林大师和坎德人带着魔法装置安全逃走了吗？”
“相信是的。反抗军没找到他们的踪迹，我们也没收到任何他们被俘虏的消息。”
“那索兰尼亚骑士呢？”
“雌狮说有战斗的迹象。两个奈拉卡骑士死了。他们找不到杰拉德的尸体，认为是被俘虏了。”罗拉娜叹了口气。“如果真是那样，我只能希望他死了。反抗军在军队里的间谍试着收集信息，不过他不在监狱，我们就知道这么多。”
“至于帕林，凯勒文卓斯刚同狮鹫碰面回来，狮鹫带来了信息，我相信是帕林送来的。”
“在这里，主人，”凯勒文卓斯说。他从靴子里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罗拉娜。
“你真的没事？”罗拉娜接过卷轴，问卡林达斯。“要不要叫杯酒？”
“请您读信吧，主人，”卡林达斯说。“不用管我。”
罗拉娜又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凯勒文卓斯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桌上。罗拉娜展开卷轴，上面写满字，有股淡淡的柠檬味。纸上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个以前的邻居告诉罗拉娜他种的农作物，他的孩子长很大了，还有最近在年中集市上买了匹好马。他还询问罗拉娜的情况，祝罗拉娜健康。
罗拉娜小心地把羊皮纸放到蜡烛的火焰上方，不靠得太近把它烤焦了。慢慢地，纸上用墨水写的两句话之间出现了新的字。她在火焰上来回移动纸，直到隐藏的字全都现出来。
罗拉娜把纸放到桌上，自己默默读着。笔迹不是帕林的。罗拉娜感到很奇怪，她看了看底部的签名。
“啊，珍娜，”她嘀咕道。
她继续读着，每读完一行都更加吃惊。
“怎么了，主人？”卡林达斯惊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奇怪，”罗拉娜嘀咕着。“非常奇怪。我不相信。回到过去却发现过去不存在。我不明白。”
她继续说。“泰索何夫失踪了。”她摇摇头。“他没来这里。”
罗拉娜继续读着。两兄弟交换了眼神。她皱起眉头，光滑的前额上出现了皱纹。她读到信的结尾，盯了一小会儿，就像希望信能说点什么似的，最后慢慢松开手。卷轴又缩回她手里。
“看起来我们受到了监视，”罗拉娜非常平静地说。“帕林和泰索何夫被碧雷手下的一头龙追击。帕林相信龙是冲着魔法装置去的。那意味着碧雷知道魔法装置的存在，还有到那里去找。卡林达斯，奈拉卡骑士不是偶然碰上你们四个的。你们中了埋伏。”
“间谍！在您家里。也许是我们中的一个？那不可能，主人，”凯勒文卓斯激动地说。
“确实不可能，”卡林达斯说。
“希望你们是对的，”罗拉娜严肃地说。“背叛自己人的精灵……”她摇摇头，声音变得悲伤。“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邪恶存在。但是，它刚刚发生过。”
“您知道，我们都不会背叛您，”卡林达斯强调说。
罗拉娜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想什么。珍娜女士猜想也许奈拉卡骑士中有懂读心术的人，可以进入我们的心里收集想法。我们真是到了个痛苦的关口！现在我们还得给自己想什么加一层保护！”
罗拉娜把信放进腰间的钱袋。“凯勒文卓斯，给我拿点柠檬汁，然后准备好让明翼（Brightwing）给狮鹫送信。”
凯勒文卓斯默默退下执行命令去了。走之前他同弟弟再次交换了眼神。他们都注意到，罗拉娜没有回答关于帕林的问题，而是小心地改变了话题。看起来就连他们俩罗拉娜也不相信。宁静的住所罩上了一层阴影，它不会很快消散的。
罗拉娜的回信很简短。
泰索何夫不在这里。我会注意他的。谢谢你警告我有间谍。我会保持警惕的。
她把信卷得很紧，以便塞进绑在猎鹰腿上的小水晶管里。
“主人，请原谅我打扰您，”卡林达斯说，“我的头痛起来了。凯勒文卓斯说医生提起过罂粟汁。要是哥哥能拿点来，我觉得应该有用。”
“我马上叫医生来，”罗拉娜关切地说。
“躺在这里，等你哥哥带医生来。”
梅丹元帅在花园里散步。他喜欢看那些躲开太阳，只对苍白的月光绽放的花朵。他让副官办事去了，现在独自一人。索兰尼亚骑士明天就会来这里，开始履行新的职责。
梅丹停下来欣赏一朵似乎在月光中发亮的白兰花，这时他听见树丛中发出嘶嘶声。
“元帅！是我！”
“是吗，”梅丹说，“我还以为是条蛇。我累了。爬回你的窝去，明早再来。”
“我有重要的紧急信息，”那个声音说。“碧雷会觉得非常有趣。那个法师帕林·马哲理用装置回到了过去。那是个强大的魔法装置，也许是目前已发现的最强大的了。”
“也许吧。”梅丹说得很含糊。他很不了解法师和魔法。“这个强大的装置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精灵说。“他给我主人写的信里说坎德人带着装置跑了。马哲理相信坎德人去了光明城堡。他要去那里找。”
“至少他没回这里来，”梅丹叹了口气说。“摆脱他和那个该死的装置真好。”
“这个消息值一大笔钱，”精灵说。
“我会付钱的。不过要等到明早，”梅丹说。“现在在你主人发现你不在之前离开。”
“不会的。”精灵自鸣得意。“她睡得很熟，非常熟。我在她的茶里下了罂粟汁。”
“我告诉你离开，”梅丹冷冷地说。“你再多呆一秒我就扣你一个钢币。现在已经一个了。”
他听见树丛里一阵摸索的声音。元帅多等了一会儿，确认精灵已经走了。月亮藏在了云后。花园里一片漆黑。苍白的白兰花也从他视线中消失了。
这似乎是个预兆。
“只是时间问题，”他对自己说。“也许几天吧。不会再长了。今夜我就要做出决定。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线。现在我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
夜晚的兴致没了，元帅走回屋里，他不得不摸索着穿过黑暗，因为他已经看不见路了。
第二十六章 贸然出击
今天，杰拉德就要见梅丹元帅，被迫为奈拉卡骑士的指挥官服务。今天，罗拉娜会发现也许她家里藏有一个间谍。今天，泰索何夫会发现，做到死后人们称赞的事很难。今天，米娜的军队会深入西瓦那斯提。今天，西瓦诺谢正跟他的表弟下棋。
西瓦诺谢是西瓦那斯提的国王。他是子民的国王，就像棋盘上装饰华丽的石膏像。一个无聊而没用的国王，一次只能动一小格，受骑士和手下的保护。就连小卒做的事都比国王重要得多。
“我的王后吃掉您的车，”琦霖说，他把一个棋子从白绿相间的大理石板上拿下。“您的国王被将死了。我想我赢了。”
“该死！真的是输了！”西瓦恼怒地推了一把棋盘，棋子散落一地。“原来我下得很好。母亲教过我。我还赢过萨马。你比他差多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表弟。”
“没关系，”琦霖说，他在地上爬着找回逃离战场躲在床地下的小卒。“您只是心不在焉，没有集中全部注意力。”
“让我来吧，”西瓦后悔地说。“是我弄掉的。”
“我能行――”琦霖说。
“不，至少让我干点什么有用的事！”西瓦爬到桌子下，拿出骑士、法师，还有躲在帘子后面的国王。
西瓦找回了所有棋子，摆好了棋盘。
“您还想再下一盘吗？”
“不，我已经厌烦下棋了！”西瓦急躁地说。他离开桌子，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走动。
“表弟，你说我心不在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西瓦走到墙边的桌子旁，上面放了一些水果、坚果和奶酪，还有一瓶酒。他用力弄碎坚果，好像跟它们有仇似的，然后在壳里面找果肉。“来点吗？”
琦霖摇摇头。西瓦把壳扔到桌上，擦了擦手。
“我讨厌坚果！”他又走回窗边。“我当国王多久了？”他问。
“几个星期了，表哥――”
“这段时间我干过什么？”
“但是这才刚开始，表哥――”
“没有，”西瓦强调道。“什么都没干。因为害怕染上消瘦的疾病，我不能离开宫殿。因为害怕刺客，我不能跟子民说话。我签署命令和法规，但却从来不准我看，因为那会让我疲倦。你舅舅干了所有工作。”
“只要您允许，他会一直干下去的，”琦霖话有所指。“他和清霜。”
“清霜！”西瓦重复道。他转过身，怀疑地盯着表弟。“你总是说清霜。我让你知道，要不是清霜，我根本不会知道我自己的王国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看那里！”西瓦指着窗户外面。“这就有个例子。发生了一些事，有些事在发展，我能听到吗？我会的”――西瓦很痛苦――“但是得去问仆人！”
一个穿着守护者衣服的人匆忙跑过宽阔的庭院。人行道和花园包围着宫殿，过去精致的花园是西瓦诺斯市民最喜爱的地方，他们来这里散步、集会，在柳树下的绿草地上野餐。情侣们坐着天鹅状的船在流过花园的小溪上游玩。学生和老师坐在草地上，沉溺于探讨精灵热爱的哲学。
那都是消瘦的疾病出现在西瓦诺斯之前的事了。现在许多人不敢离开家，不敢集会，生怕染病。花园几乎空了，只有一些下岗的士兵经过这里回兵营。战士们惊讶地看着飞奔的守护者，站在两旁让他通过。他没有留意，只是匆匆向前。他跑上通往宫殿的大理石台阶，消失在视线中。
“那里！琦霖，我告诉你什么来着？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西瓦咬着下唇说。“信使会到我这里来吗？不，他会直接去你舅舅那。我才是国王，孔纳将军不是！”
西瓦转过身，脸色阴沉。“我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我变成了表哥吉尔萨斯。一个受别人操纵的傀儡！”
“如果您是傀儡，西瓦，那是因为您想成为傀儡，辩卮蟮ǖ厮怠！按碓谀皇俏揖司耍∧酝豕娜粘Ｊ挛衩挥行巳ぁＤ究梢栽亩聊切┓睿悄ψ叛白钚碌奈璨健！？
西瓦盯着他，怒气爆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的――”他克制住了。本来他要说“你的国王！”，但是想到这是私人会谈，那听来有些可笑。
另外，他承认琦霖说的是事实。西瓦喜欢当国王。他戴上了王冠，但却不能承担责任。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他的举动像个小孩，别人也像对待小孩一样对他。但是以后不会了。
“你是对的，表弟，”西瓦平静地说。“你舅舅并不尊敬我，他为什么要尊敬呢？我来这里之后什么都没干，只是躲在屋里吃东西玩乐。尊敬是要赢得的，不能靠命令。我没做过什么让他尊敬的事。我没做过任何向他和人民证明我是国王的事。今天，我要结束这样的局面。”
西瓦用力一推房门，巨大的双层门碰在墙上。声音惊动了守卫，他们都在这沉寂的下午睡着了。西瓦大步踏出门走过去，守卫慌忙立正。
“陛下！”一个人喊。“您去哪里？陛下，您不能离开房间。孔那将军命令……陛下！”守卫发现自己在对着国王的后背喊话。
西瓦快步走下长长的大理石楼梯，琦霖紧跟着，守卫在后面赶紧跟上。
“西瓦！”琦霖追上来劝说，“我不是说您现在应当负责。您还得学习很多西瓦那斯提和这里人民的事。您从未跟我们一起生活。您还很年轻。”
西瓦很明白表弟的意图，他不理琦霖，继续走着。
“我的意思是，”琦霖跟着西瓦的脚步，继续说，“您应该多接触王国的日常事务，多问问题。去拜访居民，看看我们是怎么生活的。我们中很多博学的人都乐意帮您学习。守护者罗兰就是一个。为什么不去寻求他的建议？您会发现他远比清霜聪明。”
西瓦咬紧嘴唇，继续走着。“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说。
“是的，您祖父罗拉克也是。听我说，西瓦，”琦霖诚挚地说。“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您祖父的堕落并不是因为湛青·血爆，而是他自己的骄傲和恐惧。骄傲告诉罗拉克，他比智者还要聪明，可以轻视规则和法令。恐惧怂恿他独自行动，拒绝帮助，对忠告充耳不闻。”
西瓦诺谢停了下来。“表弟，我一生中听到的都是故事的这一面，我也接受了。我被教着要对祖父感到羞耻。但是最近我听说了另一种无人提及的说法，因为他们发现为了自己的麻烦责备我祖父很容易。西瓦那斯提在长枪之战中存活下来了。他们能活到今天都要归功于我祖父。如果他没有牺牲自己，你和我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讨论。人民的幸福是罗拉克的职责。他接受了这份职责，拯救了人民，但现在却不再受尊敬，而是被诋毁！”
“表弟，谁告诉您这些的？”琦霖问。
西瓦觉得没有理由要回答，于是转身继续走。清霜了解他的祖父。他跟罗拉克非常亲近。谁更能了解真相？
琦霖猜到了西瓦没有说出的名字。他跟着国王的脚步，不再说话。
西瓦快速走过宫殿走廊，他表弟和大声呼喊的守卫组成的奇怪护卫队跟着。西瓦经过华丽的图画和挂毯，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脚步声很重，显示出他的匆忙和决心。这里的仆人习惯于寂静，都跑来看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陛下，”西瓦走过，他们一边慌忙鞠躬一边嘀咕，还互相斜视，等于是在说，“鸟儿飞出了笼子。兔子逃出了养殖场。好吧，好吧。别惊讶，毕竟他姓卡拉东。”
国王离开了宫殿的皇家区，进入了公共区，这里挤满了人：信使来来去去，皇室家族的领主们一群群站着谈话，其他人手臂里夹着帐目，手里拿着卷轴正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