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彻底得罪了纪家,薛睿作为知情人,知道余舒是在那之后,才离开义阳城,到安陵来谋出路。
“是也不尽是,我到京城来,另一个原因是受了师父的嘱托,我怀疑云华同样是因为这个嘱托,才进京赶考,故意接近麓月公主。”
薛睿正色起来,坐直了身子,问道:“是何嘱托?”
余舒自从来到这个朝代,至今有两件事藏得最深,是她打算烂到肚子里的,其一,是她借尸还魂,其二,便是青铮道人当日这一件委托。
她曾在青铮面前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一定要帮他找到《玄女六壬书》毁掉它,并且不能学习那本书上的本事。
青铮早告诉她,这本书在大提点的手上,司天监的大提点是什么人,她在安陵城混过才晓得,天子脚下数一数二的重臣,那可是她拍马都难及的大人物。
要从他手里拿到《玄女六壬书》,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余舒一动都不敢妄动。
现在了解到云华易子当年的隐私,余舒仿佛看见了她是如何走上他的老路,不禁警醒,也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人知道青铮的委托。
就连薛睿都不行,因为她还不能百分百地信任他·除非是——
“大哥要发誓不泄露给第三个人,我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
薛睿被余舒一眨不眨地盯着,心情有些微妙-,他能察觉得到她此刻流露出的不信任·按本说他应该感到不悦,可事实上,他却觉得有些高兴。
因为她正打算与他分享她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他是她第一个说起的人。
看她一本正经的提出要求,说是不信任,分明就是信任。
他所钟情的这个姑娘·大多时候狡猾的让人头疼牙痒,可有些时候,她又简单直白的惹人爱惜。
“我,薛城碧,今日在此立誓,以我一生之性命担保,若将余舒之秘,与任何旁人提及·则尸首异处,不得好死,来生六道沦为刍狗。”
一席真誓言·话毕后,他看着余舒绷起的脸色,忽而一笑,伸手在她腮上轻轻一掐,道:
“现在可以说了?”
余舒深深看他一眼,慢慢道:“师父要我找到《玄女六壬书》¨毁了它。”
“.”薛睿一时惊得无言。
对于《玄女六壬书》,他知之不多,但也从余舒口中听到,大安祸子一说正是出自这上头,可想而知这本书上藏着多少攸关国事的机密·动辄便能取人性命。
余舒要毁掉这本书,单有这一行止,就无异于是叛臣贼子了。
现在薛睿知道余舒为何郑重其事地要他发誓了,这样的目的,敢泄露出去,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我想·云华会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受了委托,要毁掉《玄女六壬书》,但是他最后被人识破了′所以才命丧于此。再加上他的年纪,还有你告诉我,他家乡早有妻室,这些情况都让我觉得,他就是我师父口中的那个大师兄。”
余舒将她的推测完全告诉了薛睿,毫无戒心。
“是极有可能,”薛睿犹豫道,“但是凭这几样,也不能十分确定就是他,你师父还有提过你那位师兄别的特征吗?”
余舒摇摇头,“没了,师父从不和我多说他的事,这还是喝了酒,才吐露了几句,被我记下了。”
虽然没有一样确实的证据,但余舒直觉告诉她,云华就是青铮的大徒弟,错不了。
“若他真是你师兄,你何不用你那卜人死运的奇术追算一番,看他是不是因为《玄女六壬书》才落得一死?”薛睿提议。
余舒皱眉,道:“大哥不知道,我的祸时法则,确是可以卜人死因不错,可是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要知道此人生辰,二要知道此人死时,三要有相同的祸事做为引子。这前两条还好满足,只是最后一样难了,如果他真是因为那本书死的,前无古人,我也算不出来啊。”
薛睿可惜地一叹,又觉得余舒算不出来是正常,真是她能知尽天下死情,那就是活阎王了。
“那你打算如何,果真要遵循你师父的嘱托,毁掉那本书吗?”薛睿试探地问道。
余舒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迟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冷静地说:
“现在说什么还早,待我弄清楚《玄女六壬书》上究竟藏着什么,再作决定不迟。”
她是答应青铮要帮他毁掉那本书没错,但是摆在一切之前的,首先是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薛睿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毅然的神情,眸中闪烁着莫名之色。
饭后,余舒拿着十公主的八字一个人上了楼。
薛睿没有上去打扰她,就在楼下摆了香案茗座,烧水煮茶,静心等待着一个结果。
楼上,余舒洗手焚香,为求一个精准,用上了龙涎,甚至换上了一挂安神的白水晶手串。
室内只留小晴一个侍婢研墨守香。
她将死者生辰列于纸上,对照死时,回溯到三年前——兆庆十一载,庚辰年戊寅月。
十公主出事在正月十三日,死于十四日凌晨。
半个时辰后,纸上潦草,余舒算出那两日发生的祸事·停下笔,眉头死死打了一个结,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不信邪地翻开了《生死薄》,在上面查找一番·经过几件相同的案例,最后确认其实,惊讶地再也合不拢嘴。°
十公主,竟是这么死的!?
她还是不能信,干脆重新铺了纸张,将十公主死期之前的日子一天推算过一天,务求一个真相。
如此一来·转眼就到了傍晚,一直到小晴在窗下添灯,屋里香味浓的人快睁不开眼,余舒才一眼红丝地从案上抬头,手下厚厚一叠草纸,墨冷干,她脸上是说不出的纠结。
对于十公主的死,她这几日也有设想·但是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起尾,这叫她如何对薛睿启齿?
薛睿知道了让他背负三年愧疚的真相竟是如斯,他又要如何面对?
余舒静坐了半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心里对那素未谋面人已先死的十公主,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愤。
“哗哗”——
余舒一把抓起了桌上一摞纸张,用力乱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空盆里,只抓了最后一张在手里,冷声对小晴道:
“拿到后面烧干净了。”
薛睿一个下午不知点沸了几壶泉水,眼看着天色暗下,余舒还没下来,他难免有一些焦虑·正打算到楼上去看看,就见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余舒走了进来。
薛睿立刻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迫切: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余舒脸色淡淡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嘴吸了几口温水。
薛睿见状,便也坐了回去,一双黑眼盯着她,虽没有催促她开口,但那神情,分明是着急知道答案的。
余舒喝着茶,嘴里发苦,她一口气将半壶茶倒进嘴里,“砰”地一声搁下茶壶。
“十公主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她是自己从观海楼上跳下去的。”
薛睿眨了几下眼,好似没明白过来。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
“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日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
“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鸡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日,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鸡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入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身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入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
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鸡的男子有了私情,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
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水,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脱这场婚事。
怎想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夜伤寒,竟真的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
☆、第五百章 知心佳人
室内静悄悄的,仅闻茶漏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薛睿不知静默了多久,才从中回神,如同一场冗长的恶梦惊醒,后背一层汗湿。
“大哥。”
余舒不忍一声低唤,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大手。
“”薛睿转过头,面对着余舒,反过来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戚戚凉凉的,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人知晓十公主死后那一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每日每夜,他都沉浸在悔恨的煎熬中——
他愧对母亲,愧对三妹,更无颜面对祖父,但最最让他负疚的人,却还是那一个他执意要般配的无双佳人。
他一直以为,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便是十公主,三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要找出害死她的凶手,为她报仇。
然而,对于这个凶手,他怀疑过宫中嫔妃,怀疑过刘灏,甚至于怀疑过真的是瑾寻她一时失手,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她自己设下的圈套。
可笑,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恨的,同他一直追悔的,竟是同一个人。
余舒看着薛睿这样的神情,心里满不是滋味,想要劝慰他,却忍不住冷声道:
“那十公主果真无意于你,哪怕向你漏个口风,我相信以你的为人,都不会勉强她。那时指婚未下,一切都能挽回,偏偏她选了这么一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瑾寻那时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去陷害,我真不知该说她心狠,还是说她愚蠢,这样的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闻言,薛睿苦笑,轻叹一声,低声道:
“万般皆是因我而起,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余舒厌恶一个人,便是从头到脚,听到薛睿这时还要包揽责任,为十公主开脱,不免生气。
这更让她打定了主意要把十公主这根刺从薛睿心头连根拔起,于是推开他的手,振振有词:
“可怜什么,她堂堂一个公主,锦衣玉食,享尽了生身富贵,却不知老老实实地守她公主本份,偷偷摸摸地与一个男人生出私情。真是她有骨气,何不光明正大地同皇上皇后提,求他们做主婚配,我就不信会有人逼她去死!”
“必然是那个肖鸡的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才要她藏头露尾,这也就是让你赶上了,换成是将她指给别人,她一样要算计,你与其为她可怜,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余舒越说越气,她知道同一个死人计较最没意思,但是一想到薛睿惦记着这么个又毒又蠢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且问你一句实话,假如当年你晓得十公主心有所属,不愿下嫁于你,是否还会一意孤行求皇上指婚,强迫于她?”
薛睿被余舒劈头盖脸地吼了一通,人一愣,浑身凉意转眼竟去了大半,看着她气的微微泛红的脸庞,一瞬间,心中豁然开朗,突然想要发笑。
少年不知事,曾以为貌美如花,才情无双,便是这世间最佳人,待如今,他心眼如炬,才看得清,佳人不是才名艳名,唯愿一知心人,**难挑一。
“我不会,”薛睿摇摇头,十分肯定地答道,一边将余舒的手又抓了回来,握在手心里,眼神温温地看着她,目光定定的——
“这一点,你最清楚。”
他心仪余舒时,她心系另一人,他可以用心谋求,可以等她回心转意,独独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余舒架不住他此刻温顺的眼神,回想两人也是弯弯绕绕才走到一起,心火顿消。
她轻哼一声,拉起他回暖的手掌,低头在他虎口上使劲儿地咬下去,不留余力。
手上牙齿尖利,薛睿嘴角含笑,眉头不皱一下,眼神早不复之前黯然,不知何时就变亮了。
余舒松了口,满意地看着他手上一圈红红的印子,扬着眉对他说: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我不喜欢你心里惦记着别人,从今往后,你再敢想她一回,我就咬你一次。”
既然十公主是自己把自己给坑死的,那薛睿就没必要再找那个所谓的“凶手”寻仇,这个心结,也就迎刃而解了。
听她**的要求,薛睿眸光闪闪,将她的手牵到面前,亲了亲她圆润的指尖,道:
“我与她,总算是两不相欠,没必要再为她寻仇觅恨,你放心,我便是再想起她来,也不会再为她悔恨怜惜,如今我心里只你这么一个磨人精,只不过——”
余舒听到前半段,还在得意,忽听他话锋一转,便撇嘴道:
“不过什么?”
“我还是觉得,十公主纵是自寻死路,幕后也少不了推波助澜之人,你算出来的那个肖鸡的男子,我一定要查出来他是谁,不为十公主寻仇,我也要为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
薛睿眼中冷光一掠而过,他是好脾气,但绝不是个好惹的人,三年后重回安陵城这块地界,他凭借的可不只是一身家世。
这京城里无人清楚,他过去三年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余舒见他脸上又有血色,不再纠结十公主之死,心中大定,便无所谓道:
“要查便查,我也想见一见,是什么样风华绝代的男子,能把十公主那样国色天香的美人给迷得死去活来,连你都不如。”
薛睿抿唇一笑,听她调侃,也不生气。
他对十公主是少年轻狂的妄想,一无你情我愿,二无两情相悦,那些执念,早在她死时,就清醒过来,所以他拿得起,放得下。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余舒和薛睿这两个人精凑到一起,取长补短,短短几天,先是让余舒发现了云华易子的秘密,又为薛睿解开三年心结。
知心交底后,这两人自觉比以往更加亲密,尤其是余舒,就连青铮的委托都对薛睿坦白相告,不知不觉,又对他多了几分依赖。
如此一来,她心中更不愿听天由命去做那个破命人。
说起来,她自从和景尘提问过《玄女六壬书》的事,这两回到太史书苑去,就没再去找过他,只等他那边有了消息,主动来找她
五月底的这一天,是个祭拜的好日子。
贺芳芝一早就让下人打扫了前后院落,在庭院当中摆了香案供桌,端上猪头羊肉,四道果盘。
今日他们夫妻要正经认下余小修做义子,除了裴敬夫妇,还请来了贺芳芝在京城的两个好友来做观礼客。
吉时一到,余小修便跪天跪亲,三拜叩首认了爹娘,以及贺老夫人这个祖母,同时又多了裴敬秦氏这对舅家。
余舒就陪伴在一旁帮余小修端着茶盘,等他敬过几位长辈茶水,礼毕后,才朝着院门口一声喝:
“千岁红放起来,要响响的!”
又推着余小修的肩膀,重回到贺芳芝与赵慧面前,一人手捧了一盏茶,跪下来,举过头顶,道:
“我与小修身世孤苦,生父早亡,生母别嫁,我们相依为命至今,有过温饱不济,也有过寄人篱下,弟弟自幼比我还要懂事,小小年纪,便要洗衣打扫,整年连件新衣都穿不上,吃尽了白眼。他过惯了苦日子,没得几天长辈疼爱,好在老天有眼,遇到干爹干娘,这世上总算多了几个人疼他。我作为长姐,过去没能照顾好弟弟,让他吃苦受罪,是我之过,还请爹娘日后好好教导小修,他不听话,皆可打骂,但求二老比我多疼爱他一些,我与弟弟一定极尽孝道。”
这一席肺腑之言,直把赵慧听的两眼冒泪,贺芳芝也红了眼圈,回忆起初见这两个孩子时的场景,而两旁观客,无不动容。
余小修跪在余舒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