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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密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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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椅子上,嘴巴张得老大,窗边还站了一个人,个子很高、脸很白”个子很高?眼前的方孝武只有一米七左右,在当今男士行列顶多算中等;脸很白?死亡数月之久的尸体明明是铁青色,灯光再亮也只能发灰不会发白。虽然人在特定环境中会出现视觉误差,但这种差别未免有点夸张了。

一阵纷乱的脚步打断子君的思考,回头看去,廖处长带人过来了,他向在场者询问情况,然后命令所有人都撤出去。刑侦处的警员陆续退出,张昕犹豫片刻走到门口,子君则站着没动。

“子君啊,这么晚还不休息?”廖处长走进实验室,往手术台上看了一眼,对子君说,“你这种敬业精神我很感动,但也得注意身体啊,你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

子君淡淡地答道:“没事,廖处不也在加班吗?”她注意到,面前这位上司身高五尺、肤色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竟与罗妮描述的形象有几分吻合。

廖处长回避她的目光:“我是听到消息才过来的,这个案子可真是诡异非常啊,一连死几个人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子君缓步走向华主任的实验台:“再深的谜底,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廖处长似乎点了下头,嘴里却问:“你相信诅咒吗?”

“诅咒?”子君惊疑地望着他,“谁的诅咒?”

“一具神秘的尸体。”廖处长浑厚的男中音拉长词语间隙,好象在念动一串古老的咒语,“他在遥远的罗布泊腹地沉睡了上千年,偶然被一帮盗墓贼所发现,他们用十分野蛮的手段破坏墓门,闯进地宫,开启棺椁,从而引发了可怕的死亡诅咒。”

子君:“诅咒谁?”

廖处长:“那些侵犯死者亡灵的人。”

子君:“廖处居然相信这个。”

廖处长:“不是相信,是假设,唯一合乎逻辑的假设。虽然我是警察,但始终对某种神秘的力量充满敬畏,这不属于迷信。”

子君不依不挠:“那肖队和小孙呢?还有华主任,他们也侵犯了死者的亡灵?”

廖处长间接做了肯定:“被诅咒者死亡之后,将成为新的诅咒之源,这些邪恶种子借助冒犯者之手制造灾难传播恐惧,从而形成无限轮回。”

子君冷笑:“这么说,所有接触这个案子的人都将来日无多?譬如说我和张昕?”

两双眼睛进行了几秒钟的对峙,廖处长主动缩回锋芒:“刚才讲的那些,都是从小听老一辈们所说,他们对未知现象保持着最朴素最原始的敬畏,我也如此。所以,面对这个扑朔迷离的案子,难免会浮想联翩,此类臆测,不可当真。”

子君也为自己留下迂回的台阶:“跟您一样,我也是对未知现象存在好奇,但我相信邪不压正。”

廖处长不得不点头认同。

子君托起实验台上那只玻璃罐,盯着封存在内的玉饰和刀鞘:“我想把它们带回家研究研究,可以吗?”

“不行。”廖处长果断回绝:“这些是与案子有关的重要物证,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带走。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位普通的在册民警,案子已交其他同志接手,所以你不便再行使过去的职权。”

子君未及回应,张昕先跟他顶上了:“有关杜队的处分决定局长还没正式签字,新的任命下达之前,她仍然是我们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而与案件相关的物证向来都由刑侦队负责保管,放在这里检测也是杜队的意思,她在正常履行职权,有什么不方便的?”

廖处长转头望着张昕:“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有局长签字,否则我就是没事找事、胡搅蛮缠?”

张昕没有回答。

廖处长狡黠地笑了笑,从随身的皮包中取出一张纸高高举起来:“我这人一向按程序办事,从不谮越制度和规则。”

张昕距离并不远,可以清晰看到那张处理意见上的签名,却故意仰着下巴视而不见:“真是局长的签字吗?”

这不是质疑,而是挑衅!在廖处长震怒之前,子君做了息事宁人的回答:“是局长签字,我尊重这个决定。”

廖处长的脸色稍微好一些。但子君的话还没结束,她离那份处理意见更近所以看得更准,甚至每个偏旁部首都清晰可辨:“我不贪恋职权,但也绝不坐吃空饷,该决定的生效时间是2008年11月2日,也就是明天,现在是11月1日晚21点46分,还有2个小时14分钟,这段时间内我可以继续行使职权。”

廖处长脸色更加苍白。

子君已经取出她想要的东西装进特制的塑料袋,但没打算让她的上司继续感到难堪:“我向您保证,明天零点之前一定物归原处!”

银白色的凯迪拉克穿破层层夜雾,在一个狭窄的巷口停下,张昕下车,站在原地目送那辆造型优美的轿车继续北行。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但夜幕森森没有行人,向来很守规则的子君第一次闯了红灯。因为,从结束同廖处长对话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了倒计时。人行道上忽然横出一个黑影,子君按了鸣笛但没停下,黑影迅速回缩为她让路。子君感觉被照亮的半边脸有些眼熟,好象是刘雯,只有他的轮廓才会完美得不可复制。

没错,正是刘雯,他正独自在走夜路。子君和张昕从玫园离开之后,他将所点的食物打包,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方一鸣,这位跟自己一起参加快男的哥们儿状态不好首轮就遭淘汰,心情一定很沮丧。他打了方一鸣的手机,得知对方一整天都没吃饭,甚是担心,于是提着一大包食物前去慰问。

方家住在靠近北郊的一处老居民区,那是一片由政府规划好准备建商场但未及拆除的筒子楼,建于上世纪60年代,再早之前是片乱坟岗,到现在还有人把处称为“老坟头”。方家在村子深处,刘雯之前曾去过一次,那次是白天且由人带着,没感觉恐惧和迷乱,而这次却是夜晚,顺着曲折狭窄的石板路进村之后,发现到处都是岔道,并且没有路灯,如同进了黑暗的迷宫,耳朵里只有自己寂寥的脚步声,他真的都有点后悔这个决定了。

刘雯的脚步踯躅起来,最后不得不停下。他发现自己走到一片开阔的地带,石板路不知何时到了尽头,脚下是东倒西歪的荒草,眼前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声音。掏出打火机燃了支烟,刘雯没有烟瘾,他想给自己壮胆。不料,火光之中出现了一座座墓碑,而每座墓碑的顶上都站着一个黑影,他们全戴着黑色的斗篷,面孔模糊不清。

刘雯感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后退,脚下的荒草也越来越深,退着退着他实在退不下去了,像有东西挡住了退路。手里的打火机烧得快要融化,他却不敢熄灭,他害怕光亮一消失,那些黑影就会扑到他身上连血带肉分而食之。转过身,他看到面前有座更大的墓碑,碑顶站着一个个更大的黑影,斗篷下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期待已久的神色,仿佛在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第十四章(同株异蕊)

子君从车库走出,发现整座别墅的灯都熄了,想必陈伯已早早入睡。

为避免造成太大响动,子君用手机照路轻手轻脚上楼。到二楼转口,忽见一黑影袭来,随即感到一阵凉风,她本能将头一偏,后退半步准备迎击,却发现手机不见踪影,原来对方玩了个声东击西的把戏,假意进攻其面部,真实意图却是其手中之物。

作为一身硬功夫的刑警副队长,就这么轻松地被人占了便宜?羞愤之下,子君屈膝以右腿闪电般横扫过去,如果眼前是根木桩的话,必定会“喀啪”一声齐茬折断!却见那黑影腾空而起,如同一片薄薄的树叶舞了个旋又轻轻落地,敏捷得看不出身体运动的轨迹,轻柔得几乎未发出任何声音!

子君攻势伶俐,把对方逼上三楼的天台,微弱的天光映出一个长发如瀑的婀娜身影。子君立刻明晰黑影的身份,冷冷哼了一声,黑影则不再退让,乘对方停手的空档展开猛烈反击。两人拳来脚往闪转腾挪,招招凶猛却都留有三分余地,不像你死我活的性命撕杀,倒像是不同门派的技艺切磋,场面看上去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黑影连续几个后空翻,擦过一小片竹林,如轻燕掠过池水发出沙沙细响,子君没有穷追,而是紧急闪避,耳边扬出蚊虫般的微鸣,紧接着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弱声,似有无数片雪花撒落。子君暗自心惊:若不是提前防备,非被那无数根竹丝毁容不可!

抬起头,黑影化身为巨大的蝙蝠低空扑来,子君屈腿后仰,顺势抓住对方衣角并猛力一拖。黑影飞速转身,长发像条黑色的幔子划出一道弧线,子君感到视线完全被遮蔽,同时喉咙被紧紧锁住。

黑影意得志满:“姐姐,小妹这招‘拨草寻蛇’怎么样?”

子君冷冷笑道:“丫头,你太轻狂了。”

黑影这才发现脑壳上顶着一把冰凉坚硬的东西,于是松了手。子君也收了枪,同时夺过自己的手机:“你呀,总喜欢装神弄鬼。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对方明摆着不服:“你真以为能伤着我吗?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这颗脑袋早就成蚁巢了。”

子君不以为然:“雕虫小技。”

“暗器是门古老的学问,可以点石为将,洒豆成兵。”黑影换了种讥诮的口气,“不像你们这些警察,只能依赖西洋火器。”

子君知道她这个妹妹的脾气,很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不想一见面就吵架,于是默不做声转过身,从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父亲的屋门。

屋子的空气中浮荡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竟使子君产生了幻觉,她仿佛看到父亲正坐在写字台边,斜着身子冲自己打招呼:“子君,站那儿干什么,进来吧。”

而子君居然应了一声:“爸,您----什么时候回来了?”“对不起,爸爸总是外出。”杜文忠让她坐在床边,目光慈爱而温暖:“又跟亚楠斗气了吧?以后别这样,你是姐姐,要多让着她。亚楠这孩子脾气倔,有点像我,其实她很懂事的,你多顺着点就行了,别老跟她吵。”

子君红着眼睛又喊了一声:“爸。”杜文忠摘了眼镜,抬手摸着她的脸:“别哭孩子,叫你母亲看到该多难过,她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可我却整天忙着跟那些死人打交道,却疏忽了活着的人哪。请你和亚楠理解爸爸,等找到那件东西之后,我发誓一定会天天陪在你们身边,永远不再离开----”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细,手也由粗糙变得光滑,布满沧桑的脸清秀端庄起来,上面闪烁着两道冷傲的目光。她知道眼前坐着的正是妹妹,刚才一切都是幻觉,因此低声叫道:“亚楠----”

妹妹的手游动在她额头上:“姐,你怎么了?好象不发烧啊?”

“没事,我想起爸爸了。”子君拭去腮边的泪,满怀深情把坐在写子台边的妹妹揽在怀里,而后者仍旧带着不屑一顾的冷漠。亚楠迟了五秒钟才把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姐,我想跟你一起去找爸爸。”子君放开妹妹,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只有她知道,妹妹眼睛里飞舞的是冰雪,胸中蕴藏的却是火炭。

“现在没有假期,也不是周末,你哪来的时间?”子君问。

亚楠答:“我请假。”子君:“请了多久?”亚楠:“一个月。”子君:“你疯了,工作不要了?”“我没疯。正因为清醒,所以我必须去。”亚楠咬了下嘴唇,“因为我也是杜家的女儿。”

子君无话可说。这个在武校做教练的妹妹跟自己一样执拗和坚决,不同的是,经过几年磨练,自己锐利的边缘已变得有些平钝,而妹妹却始终保持着未曾修饰的清冷与孤傲。其实,她们俩是双胞胎,子君比亚楠早出生4个小时,虽是一母同胞,却有着几乎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和人生态度,前者时尚开朗,对新生事物充满兴趣,素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分析问题;后者传统内敛,熟络五行阴阳之学,常以相生相克的角度观察世界。即使不约而同都喜欢上武术,姐妹之间也存在诸多不同,比如子君着重实战,不讲门派之法且惯通现代科技;亚楠恭本敬源,一招一式都有来路尤擅独门暗器,如同一株仙草盛开两朵不同的鲜花。由于各方面的差异,姐妹俩像对吵不完闹不休的冤家,直到母亲去世,尤其父亲失踪之后,子君才逐渐对亚楠宽容起来,作为姐姐,她需要把父母未了的爱延续在妹妹身上。

子君把带回的玉和刀鞘从证物袋取出,放在父亲的写字台上。亚楠看着那两件奇怪的东西,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

“钥匙。”子君把目光转向林立的书架,回答得简短而实在:“开启秘密之门,找出想要的答案。”

亚楠追循着她的目光:“跟爸爸有关吗?”

“应该有关。”子君站起身,走到其中一格书架前,抽出一本西域文化史在手里翻着,“爸爸一生都在研究西域诸国的历史、文化、典藏、习俗乃至墓葬,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也在找那样东西。”

亚楠问:“什么东西?”“传国玉玺。”子君没有注意到妹妹惊疑的目光,翻着书继续她的猜测,“还记得爸爸年后出门时所说的话吗?现在我才知道明白,他那些唠叨是在跟我们做最后的诀别,他一定发现了那个充满诱惑却极度危险的地方,这次不是四处探察而是直奔目标,他在迎接希望的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亚楠追问:“什么地方?”

子君合上手里那本书插回书架,又取下一本父亲著作的太阳墓之狂想,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尼雅古城。”

第十五章(护国神兽)

淋浴头喷出汩汩热流,自上而下涤清蜿蜒游动的泡沫,露出一小片细润光洁的皮肤。雾气潋卷过后,显露出一大块挺直壮实的脊梁,脊梁往上提了提,延伸出刚健紧翘的臀部,没错,这是个标准的、完美的、年轻的男人身体。

如果非要找出点瑕疵,那就是从左腋下方到右侧臀部上端有团青灰色的阴影,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那其实是一片刺青,如果再近些,就会看到刺青经层层刻画,构成了一个陌生的动物形象,很像古书上说的一种猛兽——貔貅。那古怪而狰狞的东西缠绕在人体上,虽然有些丑陋,但也增添出几分野性美。

转过身,是一块宽阔的胸膛,胸膛往上是休颀的脖颈,与脖颈连接的是张水汽朦胧的脸。水流变小尔后渐渐停止,那张脸随即被一条*的毛巾覆盖,十几秒钟后,毛巾被抽去,雕塑般完美的五官顿时清晰起来。是刘雯,可以看出,他眼睛里的恐惧还没有彻底散去。

他已经记不清如何逃离那片阴森恐怖的墓地,只知道没头苍蝇般在狭窄的甬道中撞了许久,才跑上一条亮有路灯的马路,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他差点被出租车撞到,司机探出头想骂人被他用人民币给顶了回去,上车后他对司机说了几个字,司机听后脸色刷白,拉上他开始疯狂奔行。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他总算还能回忆起跟司机说的是:有鬼,救我!

至于如何踏进那片荒凉破败的墓地,他仍然不明白。现在想来,好象是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和牵引,而自己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毛孔紧缩起来。伸手拧开水龙头,让热气腾腾的水流再次浇下来,浇了近一分钟,他终于惬意地吐了口气。

真是一场可怕的遭遇,差一点他就成为那些吸血鬼的晚餐!吸血鬼是刘雯对那些黑斗篷的基本判定,在他19年的阅历中,也只能从所看的欧美电影里获取符合想象的模具。在他看来,站在巨大墓碑上的那个黑斗篷是其他吸血鬼的首领,他身形高大、不怒自威,眼睛像两只黑洞,能随时吞掉视野中的敌手或猎物!而不可思议的是,那家伙好象认识自己。他注意到,对方眼睛里忽然亮了一下,随即表情发生微妙的转变,似乎流露出几分尊敬和畏惧。尊敬?畏惧?吸血鬼害怕自己?没搞错吧?刘雯艰涩地笑了一下,意*,肯定是意*!他忽而有点鄙视自己。

抬起头,窗户上正映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不对呀,这是七楼,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可能悬在空中

“谁!”刘雯一声低喝,他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发颤。

“是我。”陈伯端着茶壶和杯子推门进来。

子君放下手中的书,——她对陈伯一向很恭敬:“这么晚了,您还没睡?”陈伯把手中的东西放上写字台,目光在玉和刀鞘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回答:“啊,吃完饭我出去买了点东西,刚回来,看杜先生屋里的灯亮着,就上来看看。哎呀,你们姐妹俩可是很久没凑在一起了。亚楠,你这是调休还是放假呀?”

亚楠没有子君那般恭敬,但也算得上客气:“算是休假吧。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去吧,我跟我姐说点事。”

陈伯“哎”了一声,转过身却没走,目光向后盯着写字台:“子君啊,那两件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子君瞧了瞧玉和刀鞘,回问陈伯:“您认识?”

陈伯眯着眼睛,象是在仔细辨认。亚楠让他近些看,陈伯又哎了一声,转回身走到写字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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