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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又没有凿上“日本人”,又或者是“日语通”这些字眼,他凭什么认为我一定听得懂他的说话?
要是我既非他的同胞,又不懂日语,而他一开口便是扶桑土话,那岂非要令本人大出洋相?
但我心思极快,在不到一秒时间之内,己明白个中原委。
原来我翻阅的那本杂志,全是用日文印制的,这巨汉一看之下,自然认为我就算不是他的同胞,最少也该听得懂日语。
看来,这大块头也并不是个鲁莽的笨蛋。
我立刻作出适当的回应:“我是洛云,来自香港的中国人。”
岂料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惊奇俱乐部洛会长,要是我不知道你的来头,也不会贸然跟你握手。”
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他的笑容,在他一脸厚厚肥肉中迸绽出来,看似有点滑稽,实则深沉厉害,绝不寻常。
虽然他仍在笑,但语气已在瞬息间变得高傲,甚至是冷酷。
我们的手还在紧握着。
他的手掌不但粗壮阔大,而且力发千钧。
一道深沉奇雄的力量,自他手掌四周隐隐逼了过来,似是要把我的手掌连带指骨一起捏碎。
好一个大块头,一上来便向我施展下马威,显然是不怀好意。
老实说,在握手之初,我是绝对料不到他会有此一着的。
要是我早知道他有此一着,我是否有勇气和他较量较量,也是大有疑问之事。
理由是我完全不了解这座“人山”,其腕力和手力究竟强大到怎样的程度。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换而言之,知己而不知彼,就该高挂免战牌始属明智之举。
可是,我却一上来便已骑上虎背,就算想“抽手而退”,也太迟了。
除非大叫“妈哟”,或者是索性大叫“救命”,才有机会摆脱手掌被捏碎的危机。
但洛云者,何许人也!
要是甫接触便跪地求饶呼爹唤娘,消息一经传了开去,我哪有面目继续在江湖走动吗?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齐藤景夫向我不宣而战,手段仿如当年偷袭珍珠港。
但我没有愤怒,也不惊惶。我对相扑不在行,但对江湖上的种种明争暗斗,以至短兵相接死缠烂打,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经验告诉我:形势愈凶险,愈不能愤怒,更不能害怕。
愤怒能令脑筋混乱,无法作出明智的抉择。
害怕则使斗志散涣,纵使本有胜机,也会因为怯惧惊惶而顿失扭转局势的机会。
既已势成骑虎,唯有集中精神,凝运全身劲力应付。
已开始有人注意我们之间的“握手礼”,但由于表面上并无任何明显的异动,旁人也不致为之大吃一惊。
心中吃惊的,只有我们二人。
但请注意“吃惊”未必就是等于“害怕”。
我们的吃惊,乃是出于极度诧异的自然反应,而不是害怕得屁滚尿流,面青唇白!
平情而言,我既然在这种情况下跟齐藤景夫耗上了,再诧异再吃惊也不会惊诧到什么地方去。
对方的体重,最少是我三倍或以上!
他这一握之力犀利无比,那是可想而知的。
但齐藤景夫吃惊的程度,必然远远在我之上。
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向我施展的这个下马威,非但未能立竿见影,反而给我反逼得极不好受!
虽然他嘴角一直保持着笑容,但眼睛的笑意早已散涣。
眼睛是灵魂之窗,耍掩饰惊诧的眼神,却又谈何容易?
他惊诧,使我渐感骄傲、渐感自豪。
但我的右掌,却已给他捏得快要麻木!
要是我说齐藤景夫这一握之力,只不过是搔痒一般,那是骗人的!
他正值壮年,而他的体形又是那么厉害……只要再多撑三十秒,恐怕我得要另想办法才能解窘了。
事实上,假如我并非置身于亚洲东方快车之上,而是在其他地方,相信我早已采取另一种方式,来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但这一列设计独特、布置华丽的火车,车上的旅客,全都是为了享受浪漫舒适的旅程而来。
倘若我在这酒吧车厢之内,突然施展自由搏击之类的功夫,就算可以击退齐藤景夫,也势必会造成极大的混乱。
如此大煞风景、煮鹤焚琴之举,可免则免。
再加上英雄主义作祟,结果逼使我陷入了一场看似平淡实则相当凶险恐怖的比拼。
正当我和齐藤景夫比拼得难分难解之际,在我们两只右手的旁边,突然出现了另一只手。
相加起来,总共是三只手。
三只截然不同的手。
若以粗壮大小顺序排列,最大最惊人的,当然是齐藤景夫的手。
其次是我。
而最细小,但也最美丽的,是第三只手。
是方维梦来了。
方维梦!
维梦!
我的梦!
维梦来了,她不请自来。
但在这酒吧车厢,任何乘客都可以来。
她用不着任何人的邀请。
虽然她美丽晶莹的手,就在我右手侧,但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她看着的人是齐藤景夫。
她看着齐藤景夫,齐藤景夫也看着她,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两个大男人握手,不旋踵又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她也要和其中一个男人握手,这看来是社交礼仪中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绝对不足为奇、绝对不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我感到奇怪、感到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看方维梦脸上的表,显然是认识齐藤景夫的。
当然,我还不致于敏感到认为她会看上了这个日本巨汉,但个中情由是怎样,却也颇堪耐人寻味。
齐藤景夫终于松开了手。
他那块白熊般又厚又大又多肉的巨掌,已和维梦的握在一起。
这一握,轻柔体贴之至,并不蕴藏半点杀伤力。
我倒不担心景大会“巨手摧花”,除非他是一个疯子。
只听见维梦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幸会了!”
她用最普通的说话应酬着,那是日语。
景夫道:“方小姐,我请你们喝酒,赏脸吗?”
维梦嫣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这句话,却是用普通话说出来的。
我以为齐藤景夫一定不明白这句中国话,岂料他不但听得懂,还用普通话作答:“能够与东方著名的影后在东方快车上喝酒,诚属赏心乐事。”
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虽然谈不上字正腔圆,也算是难能可贵之至。
这一男一女互相对答,倒似是我变成了他俩之间的“第三者”。
我心中大为忿然,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在气氛浪漫、环境高雅的地方,每个人都不期然地表现得彬彬有礼。
我也未能脱俗。
也许,这才算是不俗的表现。
我以为这日本巨汉,一定会借酒行凶,紧紧缠住维梦不放。
但他只是随随便便喝了一小杯白兰地,便向我们告辞,回到他的豪华房间。
我目送着他那高大横阔有如一堵墙壁似的背影消失后,实在再也忍不往质问维梦:“他是什么人?”
维梦冷冷地回答:“日本人。”
我大怒,但无法在酒吧里发作,正要离开这座车厢,她却把一包物件塞到我的手里。
我一瞧,怔祝
那是一双手套,纯黑色的皮手套。
手套很精致,是上等货色,但她无缘无故送这种东西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怔呆片刻的时候,她走了。
她走向车尾那一方。
我瞧着她递给我的这双手套,心中的疑惑愈来愈甚。
我知道,她绝不会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她在这时候给我一双手套,必定大有原因。
既然她走向车尾,我只好跟上去。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打量着这一双手套。
手套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纯黑、精致、品质上乘,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状。
唯一最特别之处,便是维梦迟不送来,早不送来,偏偏在我和日本“人山”握手之后送来。
这是巧合,还是有深意?一时间看不透,猜不懂,为之眉头大皱,仿佛自己由天才变成了蠢材。
我一直走向车尾那边,好好歹歹也得厚着面皮,要求方小姐解释解释,以免心中的谜团愈积愈多。
但就在我即将到达车尾之际,我呆住了。
我看见自己的右掌掌心,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形态,而且还隐隐透射出淡绿色的光芒来。
倏然之间,我立刻明白了两件事。第一,齐藤景大和我握手,并不纯然是要和我较量掌力,而是另有目的!
他的目的已达到了!
我和他在握手之后,右掌掌心竟然出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掌心变成了半透明状态,而且还在掌心中透射出怪异莫名的淡绿光芒,他的骇意,自当不难想像。
我并不是木头人、机械人,我是个正常人。
当我蓦然发觉掌心出现这奇特变化之际,心中也是大为震惊的。
但这种震惊,很快就给我的战意抑压下来。
有人向我挑战了。那座“日本人山”,绝不是寻常的人物。
还有,连我的未婚妻也不寻常。
她早已认识齐藤景夫,而且知道他会利用“握手骗术”,令我的右掌发生那样的变化。
因此,她早有准备,及时送给我一对纯黑的皮手套。
我匆匆戴上右边的手套,一来避免其他人发现,二来就连自己也不愿意再瞧见自己的右掌。
那一座“日本人山”在搞什么把戏?
维梦又怎样了?她自从在“飞碟”建筑物神秘失踪,接着又再神秘回来之后,似乎连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秘兮兮起来。
我心中大为不悦。
又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末婚妻,变成一个神神秘秘莫测高深的女子?
也许,这很刺激,但我认为这种刺激,对每一个心理正常的未婚夫而言,都不好玩。
我心中思潮起伏,愈走愈是缓慢。
终于到了车尾的观景车厢。
在这里,乘客可以与列车外的大自然景色更加接近。
车外两旁的花草树木急速后退,而一直保持平行线条的两条铁轨,也同样飞快地在列车下倒退着。
维梦倚在车尾扶手侧,动也不动。
夕阳映照下,她的秀发呈现着迷人的金光,景色美,人更美。
但我的右掌却变得古古怪怪,以致在炎热天气下,也得戴上手套。
她的脸很好看,但我的视线,却凝注着她的一双手。
她的手,本是雪白晶莹的。
她在跟齐藤景夫握手的时候,并没有戴上手套。
但不到两三分钟,当我在车尾看见她的时候,她的手已不是雪白,而是纯黑。
她也戴上了纯黑色的皮手套。
我心头一震。
这决不是巧合,她的手是否也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在车尾的观景车厢,除了她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旅客。
我看见了一对操德语的年老夫妇、三个来自新加坡的华籍少女、两个黑人(国籍末明)……此外,还有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看来有点像越南人,但他只是独自在凭栏欣赏风景,一时间,无法判别他的国籍。
但很奇怪,我对这个国籍不明的中年人,似乎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在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却又奇奇怪怪地有着另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却是陌生!绝对的陌生!
换而言之,只是短短一瞥间,这中年人竟令我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矛盾到了极点的印像。
而这种怪诞的感觉,却又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但这种感觉,只能抽像描述,不能提出任何具体的证据来。
由于这感觉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致我的视线,至少在三十秒钟之内,完全凝住在这人的脸上。
对一个陌生游客投以如此过分的注视目光,即是不太礼貌的行为。
但我的面皮向来不薄,这中年人又不是花朵一般的少女,瞧几眼,我决不会有不自然的感觉。
中年人似乎没有察觉我正在注视着他,但也可能是故意不理会。
三十秒过后,我决定不再理会此人,并且暂定此乃自己神经过敏,是耶非耶?以后有机会才再作求证。
我缓步上前,在维梦旁边站着,而且一靠边站上去,便用右手握着她的右手。
她没有缩开。
我们的右手,都戴上了黑手套,而在这车尾,是没有空气调节系统的。
当然,我们正在兜风。
但无论如何,在这热带地区戴上皮手套,总是异相的事情。
我握着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
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握着她的手?
她是个聪明人,她当然很明白。反而我,并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她是高傲的女性,她在冷若冰霜的时候,其威力大概只有地球上的“大冰川时代”始能与之相比。
但她此刻并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看来,这有点像是一场游戏,又像是故作神秘的化妆舞会。
只是,化妆舞会遮掩的是脸孔,而我们在遮掩着的,却是手掌。
忽然联想及那些爆窃专家、飞天蜈蚣之类的盗贼。
这些大盗和小贼,都是手套的忠实拥护者,因为手套可以令他们在犯案的时候,不会留下指纹。
但我现在“被逼”戴上手套,却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掌心可以发光。
列车在热带森林中飞驰,太阳渐渐西下。
维梦的脸,无论在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那么风华绝代,仿似烟雨媚阳……她是影后,而且并非一般影后的影后。
但我现在注重的,并不是这位绝色佳人的俏脸,而是她的掌心,更尤其是她右手的掌心。
我以为自己一定会首先打开话匣,但结果却在这时候变成一个木头人。
在她面前,我的舌头忽然无缘无故地打了七、八十个结。
仿如梦中人。
我不开口,结果自然是她首先开腔。她道:“昨晚,我见到了九叔。”
我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半晌才作出回应:“你是说你看到了司徒九。”
她点点头,视线却凝注在我俩的右手。
我立时追问:“他在什么地方?他有什么话跟你说?”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受伤了。”
她虽然是答非所问,却也更进一步提供了司徒九目前的情况。
我再抽一口凉气:“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维梦这一次却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受了伤,但伤在什么部位,伤势有多严重,他都不肯说,但我看得出,他的脸色很苍白,似乎曾经大量失血……”我陡地叫了起来:“是——”但我只是叫出了一个“是”字,便硬生生把下面的字句收回来。
这是一列车厢,并不是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密室。
对其他游客,我并没有太大的警诫心,唯独那个看来像是越南人士的中年人。
虽然极可能只是我神经过敏,但世事奇异莫测,既然对他有着一定程度的狐疑,那么在此人附近谈话,还是谨慎一点较好。
但当我倒身望向他原来所站的位置时,却发觉他已离去。
维梦并不了解我心中的“狐疑”。
观景车厢的游客,渐渐稀疏。
维梦看着我,她黛眉轻蹙:“怎么不说下去?”
虽然她是个梦幻般难以捉摸的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女人的好奇心,决不在男人之下。
维梦的外表也许冷得很,但在她的内心世界隐藏着的,说不定是熊熊烈火,甚至是火山口内高温千万度的熔浆。我压低了声音,才在她耳边道:“是刀伤!一定是刀伤!”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令我大为震撼。
她愕然地望住我:“何以这样肯定。”
我道:“他老人家与刀有缘,他是个刀法名家,在自由神像的了望台上,我见过他身上的一处疤痕,正是给使刀高手留下来的‘贴身纪念’。”
维梦闪着美丽的睫毛,眼神却是一片迷惘:“是刀伤?真的是刀伤吗?”
我知道司徒九受了伤,那是事情的一项进展,但最重要的,还是必须查出事情的真相,以及把司徒九拯救出来。
我再问:“九叔在什么地方?”
维梦道:“一条软管之中。”
我呆祝
一条软管,那是什么意思?
我立时再问:“这条软管有多大?它设置在什么地点?是不是和那座‘飞碟’建筑物相连?”
我最后那一句问话,自然是根据昨晚她神秘失踪时的环境而作出的推断。
维梦寻思半晌,道:“我只知道,我是在软管中遇见九叔的,但那条软管究竟有多大,请恕我无法形容,因为……”她说到这里,美丽的脸庞上泛现出一种奇怪之极、也迷惑之极的神情来。
她并不是故作神秘,纵使我知道她是个演技十分精湛的女演员。
我没有催促她,只是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分钟后,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