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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是贝勒府离胤禛和黛玉所住的主院最偏远的一处偏院。虽然都是宫里赐的人，但是福晋和贝勒爷没有给身份那就是无名无分的侍妾，比那通房丫头好不到哪儿去。贝勒府里不是没有院子，而是几位的身份不够啊。在乌雅氏对自己必须和探春与耿氏同住一个小院子表示不满时的时候，总管隐晦的表示。
小院里，乌雅氏嫌弃的打量着房间里朴素无华的陈设。其实到底是贝勒府，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胤禛素来喜爱清净素雅，府里的一应陈设都是根据他的喜好来摆设的。这在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又看过了皇宫府里堂皇的乌雅氏眼里就变连普通人家都不如了。她可是德妃娘娘的侄女，怎么可以住在这样的地方？探春坐在靠窗的桌边提笔写字，并不理会乌雅氏括噪的嘟哝声。耿氏坐在床边绣花，偶尔小的看乌雅氏和探春一两眼。她既不像乌雅氏这样有德妃娘娘撑腰，也不像探春这样容貌出色才华出众。说白了就是德妃拉来凑数的。这几天虽然没有出过院子，却也听来往的小丫头们提起过贝勒爷是如何宠爱福晋的，想起进府那天看到的福晋，年岁并不比她们大，那容貌气度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出众。心中本就没有争宠的心，只盼着能在这府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
乌雅氏不悦的看着这两个闷不做声的女人道：“你们两个是哑巴么？”
探春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抄写手上的心经。乌雅氏哼了一声道：“等我进宫去了一定会告诉姑姑福晋的所作所为，贝勒爷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凭什么霸着不放？”
愚蠢！探春心中不屑的道。那日黛玉对她说的话让探春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些底的。黛玉摆明了要跟德妃打擂台，而且根本就不将德妃放在眼里。不管德妃在宫里如何的呼风唤雨。如今她一不是四阿哥玉碟上的生母，二不是众阿哥的嫡母。说白了也就是庶母而已，上面还有一个贵妃震着，黛玉身为贝勒府的女主人要对她们如何却容易得很。不过探春并没有想要去提醒乌雅氏，对于乌雅氏嚣张的性格探春早就厌恶不已，何况如今两人还算是对手。
耿氏看了看两人，放下手中针线道：“我看福晋似乎……也是个和善的人。必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如今还是福晋和贝勒爷新婚……”耿氏虽然只是个小官之女，但是该懂的规矩还是一占烤得孙少的。贝勒爷和福晋新婚之时她们就被赐给四贝勒府，本就是打了福晋的脸。如今贝勒爷和福晋不待见她们也是应该的。心中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罢了。
探春搁下笔淡淡道：“福晋倒真是个和善的人，耿姐姐若是只求安稳过日子，福晋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只可惜她不能，她不能永远默默无闻的在贝勒府里做个侍妾，她想要更高的位置，格格……侧福晋……她不想永远都让人看不起。乌雅氏瞟了探春一眼笑道：“听说贾妹妹和福晋是亲戚，福晋想必是会照顾你的。妹妹倒是不用担心了。”探春默不作声，从她选择来四贝勒府开始，就已经想过也许她们再也做不成姐妹了。只是没想到黛玉竟然那么决绝罢了。乌雅氏不屑的嗤笑一声道：“我仿佛看到贝勒爷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你这佛经该不会是抄给贝勒爷的吧？”乌雅氏再三挑拨，但是探春却并不理会，一来二去乌雅氏也觉得有些无趣，哼了哼甩着帕儿出去了。
四贝勒大婚没几天，康熙就在早朝上宣布了任命林如海为川陕甘总督兼巡抚事。川陕地区山高路远地势险峻自然比不上江南十里繁华乡。但是这川陕甘总督兼巡抚事却等于将四川甘肃陕西三省军政民务系于一身。说的难听一天，林如海等于是这一块地方的地皇帝，就算他想要拥兵自重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林如海一跃成为大清九封疆大吏中权位最重的一个。朝中大臣们比较敏感的也隐约感觉到朝中局势的细微变化。林如海接到圣旨也只是挑了挑眉爽快的领旨谢恩。只是等到大臣们退下了，御书房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康熙被林如海炙热的视线盯得不得不搁下笔无奈的道：“有什么话你直说是了。”
林如海扬扬手里的圣旨，笑容不改道：“微臣哪里还敢说什么？微臣就等着上任之后被人弹劾说不定哪天就身首分家了呢。”原本说话的四川总督，现在成了川陕甘总督兼巡抚事，他还是被康熙阴了一把么？康熙微嗔，看着他道：“你可不要怪朕，朕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要怪就怪你那女婿太精明。”林如海没好气的撇他，我女婿不是你儿子么？康熙道：“朕原本要晋封老四为郡王，可惜被他给拒了。朕也只能从你这儿找补回来了。”林如海气急，瞪着康熙道：“你有没有人性？他是你儿子你是巴不得他死得太慢了是不是？”太子疑心病有多重康熙自己不知道？还有底下那些皇子阿哥，一个孝懿皇后的儿子晋郡王和荣妃惠妃的儿晋郡王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好的结果是大阿哥当胤禛当成太子的强大助力对付他，坏的结果是太子和大阿哥一起对付他。康熙正色道：“朕先是皇帝。何况，有你在那边……别人想把他怎么样了估计也要掂量掂量。”
林如海难得的气得想要吐血，只觉得把女儿嫁给四阿哥简直就是脑子出问题了的决定。有这样一个没人性的仅仅，他女儿女婿的日子能好过得了？
“你莫要忘了凡是也有个远近亲疏。你敢确定我不会偏着四阿哥？”林如海瞪着他。
康熙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你打算帮着老四扳倒太子么？”
“我又没吃撑了！”林如海白了他一眼。康熙无奈的叹息道：“如海，朕也有难处……这些年太子都是靠着索额图撑着，但是你该知道，朕不会留下索额图了。所以……”林如海没好气的道：“你又不放心放权给太子，所以只能往四阿哥身上加筹玛！总有一天，你这些儿子都不会认你，到时候恭喜皇上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有时候林如海都觉得康熙这皇帝当得可怜，整天要防权臣，防贪官，防造反的，现在连自己的儿子也得防着。康熙淡淡笑道：“从朕坐上这个位子起就是孤家寡人了。如海，老四也是朕的儿子，朕没有绝情到要逼死自己儿子的地步。”林如海点头，道：“你确实没有逼死他。你只是忘了给他留活路罢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太子疑他，其他阿哥猜忌他，恨他。他还活路么？”到时候只怕是不想争也不得不去急了。皇上，你这样逼你的儿子们，但愿将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康熙垂眸，淡淡道：“太子如果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老四是朕留给他的臂膀。这些兄弟里……只有老四才会真心帮他。”从名分上讲，太子是嫡子。胤禛是嫡次子。除了将来太子上位，否则无论是谁上位都会忌惮胤禛的。所以，胤禛必须帮太子，别无选择。
林如海淡淡道：“我只怕太子不够聪明。”
康熙沉重的闭了闭眼，低声道：“如果太子真的不够聪明，你以为老四还能独善其身？”
林如海哑然，不错。如果太子真的不行了。胤禛势必无法摆脱夺嫡的漩涡，到时候自然是身上筹码越多越好。
御书房里沉默了许久，林如海淡淡道：“我知道了。十年之内我保西北安宁，而且绝对不会对四阿哥提供任何帮助。但是……有朝一日万一有任何不测，你必须留四阿哥一条退路。”康熙笑道：“老四娶了玉丫头倒真是不亏了，你这个做岳父的倒是比我这做阿玛的还上心。”林如海冷哼一声道：“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心疼我又何必替你费心。我只关心我的女儿。还有……玉儿大婚你送三个女人到府上去什么意思？”康熙抚着短须笑道：“哪来的什么意思？不过是看看这丫头会干什么罢了。确实比郭络罗氏那个陪慧的多。只要她和老四不伤了皇家的颜面，老四也有足够的子嗣，将来老四府上如何朕不会再管。这总行了吧？”林如海稍微满意，没有再多说什么。
该说的也说完了，书房里再次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听康熙淡淡道：“川陕一带不比江南和京城，自己保重。”少年时的亲信朋友，死的死隐的隐，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个从小一起面对风风雨雨的林如海了。林如海轻叹一声，道：“皇上也保重吧。太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林如海不想再说，皇家的孩子没有福，生下就只有不停的争。
告别了康熙，林如海刚出乾清门就被人叫住了，“林大人。”
林如海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从身后跟上来的人，从容拱手道：“索相。”索额图是保和殿大学士，世袭一等公。林如海这个川陕甘总督是从一品，还是要低索额图一些的。索额图笑道：“林大人多礼了，老夫还未恭喜林大人荣升之喜。”林如海笑道：“都是皇上恩典罢了。下官也只能忠心为皇上办事，以报皇恩。”
索额图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混迹官场几十年，鳌拜，撤藩，什么没有经历过？如今位极人臣，就连死对头也早已是昨日黄花。但是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却一直看不懂摸不透。皇上还未亲政之时他是御前侍卫，这林如海就跟着皇上了，平时言行举止比起他们这些号称皇上心腹的人更加无忌一些。斗鳌拜时他们也见过这人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本事，但是本应平步青云的人却数十年如一日待在江南，他和明珠在朝堂上斗得水深火热的时候，这人只是江南小小的四品官。而如今明珠倒了，他渐渐被皇上所忌，这人却一跃而上成为大清最有权势的封疆大吏。而且还是除了太子以外，身份最尊贵的皇子的岳父。这样的身份……是否会给太子的地位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林如海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并不多话。索额图笑道：“林大人一心效忠皇上，当真是令我等同僚佩服不已。”林如海含笑道：“我等皆是皇上臣工，效忠皇上本就是分内之事。索相何来佩服？”索额图脸色微沉，这样和林如海你来我往只怕说到明天也说不到正事上去，林如海的表现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林大人，四阿哥和太子爷素来亲近。如今林大人成了四阿哥的岳家，自然也是自己人了。改日太子殿下设宴为林大人庆祝一番如何？”索额图铁了心要将林如海绑上太子的船。
林如海心中一沉，太子啊太子，你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你的父皇今年可还是鼎盛之年啊。其实这并不能怪太子不好，太子不好当，二十几年的太子更不好当。而手底下有一群一个比一个能干的弟弟的太子更是难当得很。林如海垂眸，淡淡一笑。再抬眼看索额图时，索额图心中一凛，他仿佛看到了当初在皇帝身边那个只是廖廖数语就能扭转乾坤的少年。
林如海只说了三句话。
“索相，太子毕竟只是太子。”
“皇上容不得权臣。”
“皇上更容不得一个觊觎他位置的儿子。”
说罢，也不看索额图瞬间苍白的脸色，林如海潇洒的扬长而去。
第四十二章 归宁日 暗部之主
索额图愣愣的看着远去背影，身形晃了晃，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转身往毓庆宫而去。林如海的意思他并非不明白，只是……从皇上立胤礽为太子那天起赫舍里家就和太子死死地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容不得他们不去争。皇上，皇上，你扶太子上位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婚九日，归宁之期亦是中秋佳节。
清晨一早，黛玉和胤禛就启程前往西林觉罗府。其实林府离四贝勒府并不远，也不过一刻多钟的路程便到了。轿子在门外停下时，早有人在大门口侯着，看到轿子连忙迎了上来还忘道：“四贝勒和格格回来了，快去禀告老爷。”胤禛扶着黛玉下了轿，奇里总管迎上来道：“老奴给四贝勒请安，给福晋请安。”胤禛点头道：“免了，岳父大人可安好？”奇里总管连连点头道：“老爷极好，知道贝勒爷和福晋今儿回来，一大早就准备着了。贝勒爷格格快请进。”
刚进了门就看到林如海匆匆而来，近十日未见父亲，黛玉忍不住热泪盈眶，“爹爹……”林如海看到女儿一身大红正装，娇艳如花，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玉儿……好孩子，哭什么？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黛玉连连摇头道：“四哥对女儿极好，只是想爹爹了。”林如海轻叹一声道：“好孩子，如今成了亲也是大人了。爹爹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奇里总管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四贝勒，再看看哭作一团的父女俩，只得上前道：“老爷，格格，还是屋里说说话吧。四贝勒也站着呢。”林如海这才放开黛玉，看了一眼胤禛道：“微臣给贝勒爷请安。”虽是礼，但这一拜胤禛却万不能让他拜下去，连忙扶住道：“都是一家人，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多
礼。”林如海也不跟他客气，道：“如此，贝勒爷里面请。”
胤禛点点头，伸手牵着黛玉任由林如海在前面领路往大厅而去。黛玉无奈的看着林如海和胤禛，心中轻轻叹息：爹爹果然生四哥的气了么？
进了大厅宾主落座，上了极品的大红袍来。林如海低头喝了一口茶才淡淡道：“小女年幼，若是有什么事处置的不当，还请贝勒爷怒罪。”胤禛温和的看着黛玉，道：“岳父大人言重了，玉儿极好，怎会有什么不当。”林如海挑了挑眉，淡淡一笑道：“如此自然最好。听说……内子家的侄女儿如今也在贝勒府上。不知贝勒府打算如何安置？”胤禛眉眼不动，道：“不过是个闲人罢了。贝勒府还养得起。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处置了就是了。到时候还要请岳父大人原谅则个。”林如海也知道，皇家毕竟不是别处，想要胤禛府上只有黛玉一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对黛玉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是对于德妃当时行为不爽罢了。德
妃在内廷，林如海自然是暂时找不着她麻烦，因此胤禛便被迁怒了。此时见胤禛这态度，再看看女儿也并无委屈的模样，林如海心情才稍微好一些。心情好了，对胤禛也就和颜悦色了很多。胤禛正色看着林如海道：“岳父大人请放心。胤禛当日所言，句句真心。如有违背，天人共诛！”
黛玉神色一动，虽然不知道四哥对爹爹说了什么，但是也能猜测一两分。
闻言，林如海神色更好了一些，点头道：“如此，老臣也还是那句话。玉儿以后就托付给四爷了。”
因为是中秋佳节，下午黛玉和胤禛都必须入宫参加晚上的家宴。而且大清皇子福晋归宁之日也规定了须午时前返回。
林如海也不愿啰嗦废话学浪费时间，三天后他就要启程前往西安府了。一家人用过了饭，林如海单独将胤禛请到了书房。胤禛静坐在一边看着林如海坐在书案的后面神色凝重，“岳父大人，可是还有话要吩咐胤禛？”林如海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卓然青年，这是他林如海亲自选的女婿，如果不是在皇家这样的地方，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不放心的。但是如今，朝中局势不定，而身为皇子的他们却也是最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人。而他的女儿也注定了生在局中。
“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孝懿皇后泉下有知也足堪告慰了。”林如海轻声道。
胤禛沉默不语，这些年来独自一人在宫中支撑着，让他对皇额娘对自己的好有了更深的体会。也是因为皇额娘生前为自己布置下的诸多势力，才让他还年幼时能够 在深宫里平安长大。也让背后没有任何母家支持的自己出宫开府后的日子不至于艰难。虽然缘分不长，但是皇额娘永远都是他的亲额娘。
林如海漫不经心的叩着桌面道：“四阿哥对皇上突然升任我为川陕甘总督有何感想？”
胤禛神色微冷，淡淡道：“皇阿玛自然是为了太子殿下打算，却是因为胤禛让岳父大人操劳了。”林如海摆摆手道：
“操劳倒不至于。原本我也答应皇上出任四川总督，如今也不过是多管辖两个省罢了。只是……以后你和玉儿在北京城……”胤禛唇角微微勾起，淡然道：“皇阿玛既然如此关注太子，我这做儿子的自然是全力相助太子殿下。”林如海满意的点头，慢慢的又皱起了眉来道：“佟佳氏不能和太子扯上关系。”佟佳乃是满洲大族，族中在朝为官的人众多，有佟半朝之称。如果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还有瓜尔佳氏同时支持太子，只怕康熙不想废太子也得废。
胤禛道：“岳父大人放心。佟国维大人胸中自有丘壑，应当不会搅进太子的事情里。”这些年，为了避嫌胤禛并没有和佟家亲近过，佟家除了宫里的娴贵妃，也没有任何人对胤禛表示亲近。佟国维是个聪明人，同样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追随太子绝对不是佟家最好的选择，不成，为康熙所忌，佟家可能就此落入悬崖不得翻身；成了，头功永远是赫舍时家，佟家还是要被赫舍里氏压住一头。林如海赞同的点头道：
“如今你和佟家维持的这个关系很好。”不亲不疏，可进可退。如果将来太子 顺利身登大宝，胤禛不会因为佟佳氏而被太子所忌惮，如果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