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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拥有的东西,不曾沾染世俗邪恶,明媚鲜妍得让人嫉妒。
“小白,我以为不管我们之间有多深刻的仇怨,不管给彼此带来的伤害有多严重,爱情,却始终是存在的,不容侵犯的。我从以前到现在,到以后,甚至到死,都只爱你一个人,不背叛、不抛弃、不诋毁、不利用。而你,能给我这样的感情么?”
白晨风被她质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疼痛了,疼痛他曾利用过她,后悔他把自己一直要守护的东西,遗弃了。这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此的慌乱,如此的害怕,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不得不认命的说:“我做不到,纪蒙蒙,你要的爱情太纯粹,也太易碎,我……我给不了你。我不会爱别的女人,可……爱情不是我的全部。”
她点头,安安静静的说:“我知道,好像是我的爱太霸道了,我总强迫你接受我的一切,是我太过幼稚。如果你觉得这个孩子会让你必须负责,必须和我有个结果。而这种责任会让你对父母、对晨曦、对康家人心生愧疚,我可以不要他……”
白晨风的身体瞬间僵硬,仔细的看进她的眼里。那里清澈如初,只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最明亮的珠子蒙了薄尘。她的眼神没有忧伤也没有退缩,只有认真和坚持。
177:孕妇(二)
白晨风一向淡然冷漠的神色也开始崩裂,内心无比笃定,如果他不要这个孩子,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从此后,这个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都没放弃过爱他女子,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无论爱恨都一笔勾销,再无任何牵扯。
他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有孩子,也无法接受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是不是就要注定孤独一生?这个女人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替他做决定?
“纪蒙蒙!我说过我不要他么?”他吼着说。
她的神色依然很平静,“难道现在不是么?你要是想要他,就该欢欢喜喜的,而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白晨风从来没被气成这样过,脸色愈发难看,气得眉眼都变了,他抖着手指了指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林空空看他气成这样,觉得,他们之间这次好像是真的危机了。她忽然觉得很无力,想要看到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意念,也越来越淡薄。
两人相对沉默着,谁也不继续追问,彼此也不肯退让。
许久后,他问:“不要他,也不要我么?”
“我不知道,让我静一静……”她答。
她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被耗尽了所有力气,缓慢走到床边坐下,只给了他一个笔直的背影。
白晨风被她晾在原地,呆愣着。刚才捶门的手过了最初的麻木,也开始疼了起来。那种钝钝的痛感又渐渐从手上,转移到了心上。
他很矛盾,不是因为要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爱不爱她。而是他被她隐瞒甚至是欺骗了这么久,本该是他兴师问罪,本该是他发脾气,结果,结果他竟然被这个小女人吃得死死的?
霸道惯了的某人,别扭的撤头撤尾大男子主义,让他好似被人踩了尾巴,又是暴怒、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又是委屈,一时之间头疼欲裂。
他捶着痛极了的头,气急败坏的要出门,结果竟然忘了门是关着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这么直直的撞了上去,有重又痛。
这次,差一点点就见了血,他顿时眼前发黑,只能浑身无力的倚在墙壁上,感觉天旋地转。
这个声响比刚才那一拳有过之无不及,顿时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就出现了,纷沓而至的脚步声。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开门。”白晨曦两手拍着门,着急的问。
林空空也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坏了,她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那速度让头晕目眩,说不出来话的白晨风,惊起了一身冷汗。他记得,之前简单跑了几步,就差点流了产。
“你别动!”他吼了一声。
她一时愣在原地,呆呆的站在他身边,低头不说话。
白晨风吼完看她老实了,就难受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手捂着撞了的脑门儿,靠在门上,等着眼前发黑的晕眩感过去。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大,白晨曦的声音也是越来越着急。
他现在对任何外界事物都很暴躁,感觉妹妹此时就是在火上浇油,气愤的吼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上楼去睡觉!”
白晨曦却不听他的,继续拍着门,白晨风记得刚才纷沓的脚步声,也不像是一个人的,就又捂着脑门儿气急败坏的说:“吴婶,把小姐给我拉回去睡觉,别让她在这里吵到我。”
门外吴婶的声音也清晰的传过来,“小姐,走吧!先生的事儿自己会处理好的。”
“不行,你没听出来他正在发脾气么?肯定是和蒙蒙姐吵架了,她怎么能打得过我哥,我要进去帮忙!”
“小姐……”
“哎哎哎……吴婶你干嘛?你放开我!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先生不会把纪姑娘怎么样的,你放心吧!”
“你刚才没听到那么大动静?而且你听,都没有蒙蒙姐的声音,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不会。”
“吴婶,你别拉我,我就进去看一眼,没事儿我就出来。哥……开门!”白晨曦扯着嗓子喊。
“他们肯定是闹矛盾了,先生别扭着,你别进去添乱,他就是打自己也不会打纪姑娘。”
“我哥会那么幼稚么?”
“嗯,会的,相信我,不会有事儿……”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白晨曦应该是被吴婶带回去睡觉了。
林空空有些难过又有些想笑,还不太敢笑,就崩在那里。毕竟,有时候某人确实是会有些幼稚。
白晨风晕眩的感觉已经过去,如梦初醒,想着刚才门外两人的对话,再看看眼前神色古怪的女人,顿时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自从十岁时母亲去世,他为了生存,从吃人的白家逐渐学会冷硬、凶残,渐渐变成机器一样的人。
仇恨似乎成了他生存且强大的唯一理由,当“背负”成为一个切实的动词,“爱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太过华丽的词藻,太过奢侈的感情。
可是,最终他还是遇见了,这种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感情。
纯净、温暖、阳光……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不管是纪蒙蒙,亦或是林空空,在他心里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不曾分开过。
年幼时的记忆,依然清晰的留在心底,岁月静好,纯净快乐,嬉笑怒骂皆是美好。只是,再美好的回忆,也抵不上现在的铭心刻骨。
毕竟,少年时候,他只知道渴求温暖,守护阳光,希望能把美好留得更长远些。而现在,他强烈的想要一个人,一个女人。恨不得给她打上烙印,这一世,甚至是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他。容不得别人惦记,对于任何觊觎她的人,他都想挫骨扬灰。
如今,她怀孕了,有了他的孩子,他们该幸福不是么?即使曾经他对不起过她又能怎样?以后,他们还有大半生的时间,他可以好好的弥补她,让她再也不会忧伤难过。
“蒙蒙……”他轻声叫她,这一声,很低、很痛、很无奈、很彷徨、很纠结。
林空空听着他这一声,再看着他复杂又有些别扭的模样,心,忽然软了,鼻子一酸,低了头。
白晨风轻轻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这句话让潜伏在林空空心头的酸楚,瞬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想哭,不想总是这么软弱,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爱哭鬼。”他伸手替她拭了泪。
林空空有些不好意思,心底也别扭起来,扭了头不理他。
白晨风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伸手替她理了理散在身后的长发,语气平静:“刚才我的态度不好,我检讨,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嗯?”
“好。”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的。
“我是有些生气,因为你的隐瞒,但我知道这里也有我自已的原因,以后这件事就不要提了。”
“好。”
白晨风看她不走心的模样,瞬间又有些愤怒,“你除了这个字还会说别的么?”
林空空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些不太自然的闪躲,“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要不要他和我。”她说着话,还用手指了指小腹。
白晨风冷声冷气的说:“你说呢?我甩得掉么?”
她看他出口的话虽然冷淡,眼神里却是无奈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宠溺,就带着点儿霸道的说:“不给甩,不给甩。”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隐瞒?”
“不敢了,不敢了。”林空空点头如捣蒜。
她不拧着的时候,很乖巧听话,白晨风对这点很没有抵抗力,心,瞬间柔软了,忍不住调侃:“你是复读机么?”
林空空全然不理他的调侃,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是不怪我了么?”
“怪你又能怎么样?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也不能让它退回来,去弥补你什么。”
林空空一时有些感动,原来他生气只是因为她的隐瞒,让他觉得有愧于她,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有了这个认知,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小步走到他跟前,看见他额头上红了的一片,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了抚,温温软软的问:“小白,疼么?”
“有点儿……”白晨风实话实说。
她仔细看了看撞到的额角,两手扶着他的手臂,轻轻踮脚把唇凑近他的额头,吐气如兰的吹了吹。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吹完后一脸认真的说。
白晨风被她有些幼稚的行为逗笑,“笨蛋!我又不是你,疼痛能吹吹就好了?”
“那这样呢?”她说着又起踮脚尖,嘟着粉粉嫩嫩的唇,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吻。
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轻轻浅浅,却很动人,尤其是在两人刚刚争执后。
白晨风的心瞬间被淡淡的柔情,和甜甜丝丝的感觉塞满,低头看她,无奈的说:“纪蒙蒙,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
“有么?”她问得很是无辜。
“当然。”他回的是咬牙切齿。
178:孕妇(三)
林空空和白晨风就这样相对沉默着,气氛安然。
“小白,我困了。”林空空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向白晨风张开了双臂,要他抱。
白晨风这才发现她竟然连鞋子都没穿,上前抱了她,一时气恼,训斥:“你怎么又不穿鞋子?多大的人了?每次都要我提醒你?”
林空空在他怀里安静的看看自己的脚,还真是……只能神色怏怏不乐的沉默。
白晨风也不说话,冷着一张脸,把她放到床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转身去浴室用温水绞了毛巾,回来替她细细的擦了脚。
林空空很会察颜观色,虽然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但知道他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就强忍住了。
给她拉好被子,白晨风温声嘱咐:“我去洗澡,你困了就先睡。”
林空空点头,疲倦的闭了眼,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安生,千回百转的。想来他是惊着了,正在消化情绪。
等了许久,还不见出门洗澡的人回来,就起身穿了拖鞋去书房找他。
她的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的东西,便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虽然她才住进来,却很精确的找到了书房。
里面一片漆黑,想来他没躲在这里工作。对他的书房突然好奇起来,像他这样冷淡的人,不知道除了工作闲暇时间会看什么书。
推门进去,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灯光柔和,入目是巨大的落地窗,和浅色的窗帘。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宽敞且井然有序的书房。
窗子不远处,是一张造型简单的长方形书桌。墙壁上打着两面书架,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本是极为严肃厚重的感觉,却利用一些工艺品巧妙的做了装饰,显得自然别致。
林空空到了书架前,随意浏览了下书名和种类。
随笔、自然、哲学、历史、经济、政治、文化、诗歌、传记……几乎全部囊括了。
国内外的许多名著也都按书名依次放好,还有一些建筑类比较专业的书籍,是她看不懂的。最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她喜欢的女作家,三毛、毕淑敏、亦舒、林徽因、席慕容……最后一排,是张爱玲。
林空空用手摩挲着张爱玲的书籍,她喜欢的小说,竟然一本不落的都有。
众人爱好更多的可能是《倾城之恋》,她最喜欢的却是《金锁记》。许多人可能不认同,因为魔妇曹七巧的变态,那时张爱玲的刻画略微牵强了些,仿佛总缺少什么。
而她却因为对季泽的一句描写,彻底喜欢上了这本书。
“那眼珠却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上面汪着水,下面冷冷的没有表情。”姜季泽的冷漠,到了张爱玲笔下,写出了美感。而这种冷漠,与白晨风的如出一辙。
她微笑,拿了《金锁记》出来。书页有些微微的发卷,想来是时常有人翻阅的。那人,素来不喜欢这类书籍,常翻可能是因为她吧?鼻子一酸,几滴水渍落在了书页上。
人的一生,大多时候都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如水和轰轰烈烈比起来,少了很多色彩。但林空空始终觉得,平淡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母亲去世后,她并不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豪门千金的身份。她只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可以在这漫长琐碎的平淡人生里,彼此依靠。只需他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让她觉得美好。
白晨风之于她,便是这样的人,从年少到如今,一直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又或是经历着什么,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他,不爱他。
情之所钟,虽万千人逆之,吾往矣。(转化自《孟子??公孙丑》)
她想的很简单,向来也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能与他过清简如水的日子,赌书泼茶、倚楼听雨。
她喜欢胡兰成对张爱玲的誓言: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虽然那两人一个是才女,一个是汉奸,演绎了一场开头惊艳却又落入俗套的爱情故事。
她在张爱玲的文字里,读出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不世俗、性乖张。她曾想为何张爱玲会爱上胡兰成,那个比她大很多,有妻室却又没有气节的汉奸才子。
思来想去,与众不同的女子会爱上的男人,也终究是懂她的人。
胡兰成无疑是最懂张爱玲的,懂她惊才高觉的文笔,懂她贵族背景后的优雅,懂她及时行乐的思想。
所以,张爱玲爱上胡兰成也是无可厚非。
在张爱玲所有的文字中,她体验最深的就是《金锁记》开头的最后一句:“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那个女人的一生,因为一个男人的滥情,注定了衾寒枕冷、风雨凄凄。
毕竟,既是乱世,亦非佳偶。
可胡兰成的许诺,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愿望。
这个愿望,对寻常人来说,也许并不艰难。于她来说,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也得不到。
她也曾觉得委屈,毕竟,都是父辈的恩怨。可是,自己也确确实实骗了他。心有愧疚,一切就显得苍白了。
她遇上的男子,不管如何优质,她却连欣赏的**都没有。因为,内心被唯一填满,便再无其他心思。
只要他一句话,她的心就可以瞬间的柔软下来,即使万劫不复也不后悔。于是她可以不做人人羡慕的豪门千金,也可以不做独立自信的新女性,只要他需要,她只愿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细数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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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风没在卧室洗澡,怕会吵到她,在客房匆匆冲了澡却丝毫没有睡意。心里有事,想吸烟的感觉比较强烈,想了想家里还有个孕妇,还是算了。
孕妇?他蹙眉。那么纤纤细细的一个人儿,将来也会顶着颗硕大的肚子?那怎么行?她怎么承受得住?
其实,只有两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他喜欢他们两人一起渡过的时光。可她偏偏要,要给他们之间加一个小不点儿,小不点儿,会很烦人吧!他的眉蹙得更深了。
许久,叹息一声,大步流星的向卧室走去。
床上被子凌乱,没人?他一惊,匆匆的出来,打算沿着房间找。却见书房里隐隐渗出些许灯光,进门看见她正在看书。
“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书?”忍不住出声指责。
林空空看他来了,冲他笑了笑,“来找你的,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