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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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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小玉笑笑道:“你这位表兄是个很势利的人,原来是为了听说你跟霍王府结姻才肯借你这笔钱的f现在他知道了我是王府的逐女,心里已经不高兴了,如果再听说你今年选官不就,很可能就会讨到家里去,那又何苦呢,不如早点还他算了。”
  李益呆了一呆道:“他已经表示过了吗?”
  霍小玉道:“还没有!李升告诉他,你正在设法使霍王府追认我的地位,他很热衷,还派了个人来,说是要帮你活动,人是昨天来的,你不在,我接待后,觉得少沾这种人的好,所以当夜就叫李升把钱送还他了。”
  李益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霍小玉道:“昨天你还是一个高与,我想还是不说的好。”
  李益不禁长叹,霍小玉抚看他的肩头道:“十郎!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只要大家快乐,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尤其是钱财上的事,你不要再跟我斤斤计较了,手上还有钱,又何必去举债呢?”
  李益握看她的手:“那就使我感到亏欠你太多。”
  霍小玉笑道:“那你就记在心上,用你的心还给我。”
  李益默思片刻才道:“不过也真是要计算一下了!坐吃山空,总非了局!”
  霍小玉道:“是啊!上次在鲍姨家里,你说的要做生意,不妨动动脑筋,既然有一年空闲,何必闲着呢,上半年是不会有什么事了,不妨趁这个机会。上那儿去跑一趟,利用手头这点资金,不必想大赚,就博个蝇头小利,支付这一年的开销也是好的!”
  李益想了一下道:“对!我们上江南去一趟。”
  霍小玉愕然道:“上江南去干什么?”
  李益笑道:“趁着秋凉,一游江南风光,先逛洞庭湖,然后顺江而下,畅游苏杭秋色。
  看看姑苏台遗迹,十月而返,赶回长安过年。”
  霍小玉道:“好固然是好,但是回来就喝西北风了。”
  李益笑着摇头道:“不!回来之后,我们还可以赚上一笔,连明年的开销都有了着落。”
  霍小玉道:“我不明白!”
  李益道:“苏缎名闻天下,我们去了,把花式新奇的绸缎选上一批,雇条大船运回来,在年节里大家都要赶制新装,一定利市百倍,这不是一笔好生意吗?”
  霍小玉道:“真有这么好的生意,别人不会做,还等到你去发财?”
  李益道:“生意人人会做,各有巧妙不同,一般丝缎行都是大批的批发,整个的买进。
  我们却不必如此,只拣花式新奇的买进来,以你在王府的眼光,加上我的判断,总比那些人强得多,回来后,我们再玩些花招……”
  霍小玉道:“玩什么花招?”
  李益笑道:“那要请十一娘帮忙了,我们在江南就预制好十几件新装,赶在腊月初回来,请十一娘邀集一些旧日的姊妹帮忙,每人送她们一件,在腊八那天,我发个帖子,邀请长安市上名流,来赴腊八粥会,叫那些长安名妓,各着新装,吟唱新诗,保证可以轰动一时。”
  霍小玉忍不住笑道:“真亏你想得出来。”
  李益道:“此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长安的人都好新奇,只要有个新花样,大家都是趋之若骛,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启程!这件事必定要趁快。”
  霍小玉也提起兴头来了,高兴地道:“人都说苏杭风光胜天堂,就算一个钱不赚,去玩一躺也是好的。”
  李益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当时就出去筹备进行一切,而且他是个很有成算的人,知道此行虽然很理想,但事情却未必尽如人意,必须留个退步,因此他没有把钱全带走,还留下了一半。
  另外却把府邸中的小巧古玩玉器等较为值钱的东西,带了一箱以充资金。
  他计算得很精,长安市上,由于西域路通,波斯胡贾的商队经常往来,那些小玩意儿不值钱,到了江南一带,就变成奇货可居,而且江南为富豪之乡,这玩儿到那儿,一定可以售得高价,比什么都值钱。
  除了崔允明那儿,他谁都没通知,第三天,他们就带了浣纱上道了。
  由长安下襄樊,有官道可通,他只带了两挑行李,一口箱子,一辆轻车,就出发了。在路上,他已经老于行旅,叫霍小玉跟浣纱都穿家常衣服,看来只是携眷归里的士子。十万钱换成了赤金,卷成一包,放在行李中,那口装珍玩的箱子也是旧的,看上去就像一箱旧书,毫不起眼,所以一路上都很平安。
  霍小玉因为有了一次旅行的经验,再者这次有浣纱作伴侍候,也舒服多了。
  轻车到了襄阳,立刻改雇了一条江船,顺汉水而下。渡云梦而抵夏口,而且还到对岸的江夏游历了一下建在黄鹄矶上的煮鹤楼。
  只有一点,李益的计算没有准,他们的行程没有经过洞庭湖,因为由夏口顺江而下,要上江南,就绕不到那儿去,李益为这件事还自嘲道:“我的地理毕竟读得不够彻底,我以为这是一条路上的,可是光是读万卷书,还是不能称为达,必须再加上行万里路的经验才行。”
  因为要赶在十二月上旬回长安,他们只能放弃了一游洞庭湖的计划而且行程也不如预料中那么迅速,八月初五出的门,九月初一才到了夏日,预定乘船的计划也被打消了,因为船行太慢,李益计算着必须匀出一点时间来补上回程的不足,只有一站站地赶车子。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老天爷帮忙,秋天应该是秋雨连绵的湿节,可是他们出门以来。居然没遇上一阵雨。
  李益在这些地方,确有他精明过人之处他每到一地,首先就是问明了最近的路程,决定了下一程的落脚处,然后再去雇车赶路,车子都是雇的短程,每天至少也能走近二百里,终于九月十五那天,赶到了姑苏。
  好在李家族人多,李益打听得很清楚,苏州副史李翔是他的族叔。备了一份礼,去叩诣了。李翔是捐班出身,对这位幼有神童之称的族侄十分喜欢,再加上李益投其所好,送的礼都是取自自爵邸的古玩,款待十分殷勤。
  李益把今年秋选的情形说了,李翔点头道:“十郎!你这个决定很对,因你是正科出身,文名着盛,人情关节门路都很通,大可以等候一个优缺再放,这是万万不能马虎的。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求官心切,把全部的资财都投了进去,实在等不下去了,草草地就了这个缺,一混十几年,依然故我,当时毫无寸进,看来是要终老是位。”
  李益笑道:“叔叔这个位子已经很不错了,江南为鱼米之乡,物富民阜,至少不会吃苦。”
  他的话说得含蓄,李翔自然也懂了,讪然一笑道:“也唯有这一点贪图,将来解官归去时,能不致两袖清风,依人作嫁而已,前程是不必望了。”
  稍谈了一下,李益才开始话入正题,把这次的来意说明白了,李翔很热心地道:“十郎!到底是你们年轻人,会动脑筋,我在这儿多年了,竟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李益道:“天宝乱后,战争一拖几年,早也没有用,还是这几年才定了下来,侄儿才想试试看,也不知行不行,假如有利可图,叔叔在这边,侄儿在京师,两边费点心,必然可以做开来。”
  李翔道:“这边没问题,我叫个精明点的人陪你到各处去走走,只是有一层关碍,廷律禁止官宦居商,我可不能正面出头为你张罗。”
  李益笑道:“这个侄儿清楚,第一次只是小试,侄儿早已想到个好藉口,就说货品是为几家大宅第代办的。”
  李翔道:“这倒可以一为,不过精工织品,都是乡间一些小康人家藉以谋生之产,价格上可以稍杀,却不能赊欠,因为他们要指着这个过日子。”
  李益道:“那当然,这不能做开来明收,连价格都不必克减他们的,宁可比商家的收价略高,才能使他们不张扬出去,钱也是立刻付现。”
  李翔道:“十郎!你带了钱来吗?”
  李益道:“带了十万钱。”
  李翔微愕道:“都是你自己的?”
  李益道:“当然,这种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李翔顿了一顿才道:“十郎!我听说你在长安挥霍得很厉害,有时一掷万金……”
  李益忙道:“刚到长安时,不谙吏情,总得应酬一下,花费是难免的,但也没有那么豪法。”
  李翔道:“我想也不会的,必是传言失实。”
  李益神色微动道:“叔叔听到些什么?”
  李翔叹口气道:“十郎!我们一家人,所以我方以实话实说,传言说你流连娼寮藏娇金屋……”
  李益苦笑道:“这是从何说起,侄儿的家境也不允许如此,叔叔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翔道:“我当然清楚,不过传话的也是族人……”
  李益只有一叹道:“长安是个是非最多的地方。”
  李翔道:“这我清楚,你少年科场得意,文采风流,自不免遭忌,不过你也要注意一下,流言可伤人于无形。”
  李益心中一惊,假如话已经传到姑苏,那也一定会傅到姑臧本邑,真不知道人家会对自己如何编派呢。
  但是他也知道李翔这个人热衷荣利,所以还是把霍小玉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
  李翔听了十分起劲,连忙道:“假如能够使霍王府追认,这倒是一个有力的靠山!”
  李益道:“侄儿也是这个打算,新王与侄儿还有点交情,只是王妃在作梗,等过几年王太妃过世后再找人疏通一下,这事大有可为,目前只好等着。”
  李翔道:“那就好,你带来的十万钱也是霍家的了?”
  李益道:“是的!侄儿既不想用她的钱,却又必须在长安再等一年,才想出这个办法来。”
  李翔道:“钱的来源没问题,我就可以帮忙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忙又加以解释道:“十郎,外官不比京官,一点错都不能犯,如果被人告上一状,先褫了现职,即使能洗刷清白,也很难官复原职了。”
  李益只得笑笑道:“侄儿很明白。”
  李翔想想道:“十万钱办货,到了京师。至少能赚个对半利,如果不太浪费,支持个一年半载,也应该够了!”
  李益苦笑道:“长安居,大不易,何况还要准备打点来年的秋选的花费,以侄儿的估计,至少也要三十之数。”
  李翔道:“那就得本钱丰足一点,十郎,如果少个两三万,我还可以为你凑一凑,太多了就没办法了,我在这儿,只是个副史,只能分润主官的一点余泽而已。”
  李益笑道:“侄儿只求叔叔在收货上邦帮忙,其余的不敢有扰,侄儿也知道本钱太少,所以另外带了一点玉玩古董,那都是小玉的父亲的珍藏,这些东西在长安卖不出价钱,到了外邑,可能会好一点,姑苏的富家很多,叔叔能否为侄儿推荐一两处?”
  他取出一份清单,李翔接过看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沉吟片刻才道:“这批东西是不错,但是你我都不便出面,因为我是现官,你将来也要做官的,落人言铨就是个把柄,这样吧,你把东西留下来,我找个朋友把东西押给他,让他借十万钱给你,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益知道这批东西至少也能卖上个十五万,李翔分明是想从中间捞一笔,但这已经超过自己的所望了,原来估计,最多只有六七万钱的,因此一笑道:“那也好,就以半年为期好了,半年内我不赎取,就由他处理。”
  李翔道:“可以!可以!这个朋友我很熟,连利息都免了。”
  双方都说的门面话,李翔知道李益不可能在半年之内来赎取的,李益也知道李翔根本就没有这个朋友,那笔钱根本是他自拿出来,以后再转手。但是珍玩古董,本无定价,主要的是门路,这笔钱只得让李翔赚了,于是笑笑道:“叔叔多辛苦一下,今天谈好了,明天我把东西送来,最好能拿到钱,有叔叔居间担保,侄儿想也不必立什么字据了。”
  李翔忙道:“说的是,做官的人最怕留个字据在人手中,我也想到这一点才找个熟朋友。”
  告辞时,李翔派了自己的轿子送他回客栈,霍小玉与浣纱问明了此行经过,也很高兴,霍小玉还道:“想不到那些玩意儿,到了外邑会这么值钱,早知如此,我们该多带点来,反正闲置着也没有什么用。”
  李益轻叹道:“卖掉这些我已经虽过了,如果有一点办法,我都不想动的。”
  霍小玉一怔道:“为什么呢?”
  李益道:“因为这些东西代表一个人的尊严与身份,我虽然不可能爬到你父亲那个地位,但能拥有这些东西,也可以常常驱策自己努力往上爬,我族伯休致回家,最得意就是搬出他那些宝贝,指点给我们看,说这是御赐的,这是秦彝,这是周鼎……那时我非常羡慕,现在我有了这东西,却要卖给人家夸耀去。”
  霍小玉一笑道:“十郎,想不到你还这么想不开,将来有了钱,你可以再要回来呀!”
  李益道:“古玩这东西,卖的便宜,买的时候就贵了,何况我将来能否发迹还不知道呢!”
  霍小王道:“我倒不这么想,你族伯以拥有那些东西为骄傲,因为那是他自己努力求来的,别墅里的这些东西,我父亲在世之日都不怎么喜欢,因为有的是先人所遗,有的是别人所馈,他死了,遗嘱只要一样东西陪葬,那只是一枚金环。”
  李益笑道:“那金环一定是十分名贵了?”
  霍小玉笑道:“不!那枚金环重不过三两,年代也不久远,制作也十分粗陋,我父亲却比什么都珍贵,因为那是他出征时,从一个回纥将官的鼻子上割下的战利品。我父亲一生只打过那一次仗,杀死过这一个人,也是他此生唯一做过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李益想了一下才笑道:“你说得对,不是自己付出辛劳而得来的东西,再名贵也没意思,还是你比我想得透!”
  霍小玉轻轻一叹道:“我倒希望别墅里的那些东西都卖了才好,因为那些东西对我全无意义。”
  李益道:“但那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霍小玉摇头道:“不!那是他放在那儿,我也住在那儿,就算是我的了,并不是他给我的,他唯一送给我的就是我头上这枝紫玉钗,那是他真正以父亲的身份,找匠人为我雕琢的,看见这枝玉钗,我才体验父亲对我的爱,只是他留给我的太少了!”
  从头上取下那枝紫玉钗,摩挲良久,目中泪光盈然,一滴滴的落在钗上。
  第二天李益把一箱珍品送到李翔的家里,取回了钱,李翔很热心,派了一个姓姚的文案师爷协助李益下乡去收购彩缎。那文案师是姑苏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对四乡很熟,倒是个很恰当的人选。
  李翔对李益的介绍很周详,也很夸张:“这是我们姑臧李家的千里驹,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也是新科进士,到京师还不到四个月,文名已满长安,相信夫子也听过姑藏李十郎的名字了,族人一致认为是继敝族兄之后最有希望入阁的第二个宰相,这次来姑苏小游,要请老夫子费神向导。”
  他又对李益道:“舜之老夫子是府中掌钱粮的师爷,又是本地人士,乡情最熟,贤侄要的东西,他都清楚。”
  双方都是很精明的人,用不看他多说了,所以李益只说了几句久仰,姚舜之也只回了一句:“学生当得效力。”
  在李翔面前,大家都没多说话,那是为了使李翔脱嫌,离开府衙后,李益才说明了来意。
  姚舜之有了李翔的那篇介绍,连忙笑道:“进士公春风得意,名噪京都,应酬自是难免,敝乡的彩缎是最佳的馈仪,受者不伤廉而得其惠,赠者亦见其心!”
  --请看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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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李益这才明白李翔何以要如此吹捧的原因了,他暗示这批东西是买回去送礼的,难怪姚舜之会如此巴结了。他心中实在佩服这位族叔的练达,只好顺着口气道:“是的,君虞虽沐先伯父余沾,但也受够了累,亲朋故旧,到了年下都要示一番,而且又不能太寒伧,想来想去,只有找些他们合用的东西而自己来跑一趟,以表示诚意。”
  姚舜之笑道:“值得的,既借机会玩一趟,又做足人情,而且两地价格,相去不下数倍。”
  李益道:“正为了这原故,君虞才匆匆而来。”
  姚舜之问道:“进士公准备买多少?”
  李益一伸两个指头道:“君虞带了这个数目来,因为不谙行情,请老夫子看看能买多少,因为送人的东西,价钱倒不打紧,但一定要质佳工细。”
  姚舜之道:“两万钱的彩缎已经很丰盛了,进士公的本钱可下得不小。”
  李益笑了笑,知道这位老未子选对了,他把日标定得这么低,大概在收购时也可以把价钱压得很低,如果不是让李翔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他一定不会介绍这么得力的人,因此低声道:“老夫子少说了一个十字。”
  姚舜之一惊道:“什么?二十万,那要整整一大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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