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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之上。」
寇仲动容道:「我立即去找拜紫亭。」
杜兴得意笑道:「少帅稍安毋躁,我已使人传书老拜,封函
上只写『卧龙别院大祚荣少帅敬奉』寥寥数字,足可制得老拜不
敢轻举妄动,就当是我杜兴送各位的一份小礼。」
叁人听得脸脸相觑,杜兴为何忽然变得这麽合作帮忙?
徐子陵不解道:「这究竟是甚麽一回事?」
杜兴冷哼道:「兄弟可以成仇敌,仇敌自亦可变为朋友兄弟
,出来江湖混当然要看形势变化。勿要怪我坦白言来,他奶奶的
,你们大小姐以後想做关外线的生意,仍要看我杜兴的脸色,荆
抗算是老几,若非高开道看着他,老子早把他煎皮拆骨。告诉我
,大小姐是否打算做完这笔羊皮生意後就金盘洗手,躲在家中带
孩子?」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我开始有点欢喜你哩!因为你的确很
有趣。」
杜兴拍胸道:「这是你们挣回来的,人总有不同的一面,对
朋友我杜兴两胁插刀甘之如饴;对敌人我比任何人更狠辣无情。
非如此如何生存?不过我不来和你计较,你也勿要和我计较,是
敌是友全由你们决定。」
寇仲苦笑道:「我们可否先弄清楚些事情?」
杜兴道:「这个当然,不如此老子反会怀疑你们没有做兄弟
的诚意。」
寇仲道:「你为何在与我们和可达志说话後,立即去告知许
开山此事。」
杜兴微一错愕,骂道:「你奶奶的熊,竟敢找人跟我。他娘
的!我爱做甚麽是我的事,许开山敢骗我,我当然要当面去操他
十八代的祖宗。他奶奶的,分明是大明尊教的妖孽,却推个一乾
二净,以後许开山再不是我的兄弟!你们听清楚了吗?许开山再
不我『霸王』杜兴的兄弟,就算他给人五分 ,也不关我的屁事
。」
说时额上青筋暴现,铜铃大眼似像喷出火 ,神情激动,使
人感到他的恨火发自真心,非是装出来的。
寇仲等呆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兴急喘几口气,平复少许时叹道:「你们来龙泉只是几天
的事,当然不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真正的情况,但我却是参与者
之一,知道很多你们不晓得的事。」
叁人开始感到杜兴确有和解的诚意,关键处仍是个人的利益
,因为正如他所说的拜紫亭大势已去,杜兴必须为自己作打算。
跋锋寒讶道:「你不是半个突厥人吗?为何会助拜紫亭跟颉
利、突利作对?」
杜兴冷笑道:「但我也是半个契丹人,颉利一直想找人来取
代我,作他入侵中原的踏脚石。细节我不想说出来,你们知道这
麽多该足够。而拜紫亭只要能牵制颉利亦足够,那时沿海的生意
,都是我杜兴囊中之物。你们可知有过万儿郎跟着我混饭吃,我
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
徐子陵道:「有甚麽事我们是不晓得呢?」
杜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你们可知托我寻找其芳踪
的美艳是谁的女儿?」
叁人为之错愕。
杜兴拍桌笑道:「哈!真好笑!像马吉那样的大肥猪,竟生
出个如此娇滴滴的女儿来。」
叁人失声道:「甚麽?」
杜兴意兴飞扬的大笑道:「有甚麽不甚麽的?美艳就是马吉
的女儿,伏难陀的小情人,由伏难陀在床上亲身授她天竺爱经。
甚麽波斯大明尊教拉摩的传人只是派胡言,只有笨蛋才相信。拉
摩非是没有传人,但听说早给回纥的大明尊教追杀灭族,被迫逃
往中原去,明白吗?」
叁人你眼望我眼,均感难以接受。
杜兴叹道:「你们可知杀掉伏难陀,事实上是帮了拜紫亭一
个大忙。」
叁人愈听愈糊涂,深感凭表面情况的猜想,与事实确大有出
入。
不过只看骗子管平既为拜紫亭办事,本身又是美艳的人,可
看出美艳很有问题?只是被她美丽的外表蛊惑,没作深思。
杜兴一不说二不休的道:「事情要从五年前伏难陀西来传法
开始,那时拜紫亭仍安安份份做他的粟末族大酋,年年忍受颉利
对他的苛索,到伏难陀为他占得着名的立国卦,才把他的命运,
也是粟末全族的命运改变。」
跋锋寒摇头哂道:「拜紫亭精明一世,竟没想过此乃神棍的
骗人手法,就那麽把整族人的生命财产押上去?」
杜兴不耐烦的道:「你先听我说,伏难陀的手段当然不止如
此,占得此立国卦不久,契丹阿保甲传来保管多年的五采石失窃
的消息,此事更增拜紫亭的信心,认为是应卦之象。又兼突利和
颉利在很多事情上发生磨擦,而颉利重用赵德言,苛索无度,更
使一向靠拢颉利的人萌生离心,在此种种情况下,拜紫亭遂大兴
土木建设龙泉,扩军备战。他娘的,真正有野心的人是伏难陀,
拜紫亭只是他的扯线傀儡。照我们猜,纵使渤海成功立国,伏难
陀亦会害死拜紫亭,再把大祚荣捧作傀儡皇帝,自己做太上皇,
时机成熟後更取而代之。你看看街上的暴民,该知伏难陀在他们
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寇仲问道:「拜紫亭何时发觉伏难陀对他的威胁?」
杜兴沉吟道:「这个很难说,我猜是自从两年多前伏难陀和
高丽的盖苏文开始来往,他才生出警觉,所以暗中拉拢野心勃勃
的大明尊教,以对抗伏难陀与日俱增的实力。至於马吉和伏难陀
何时搭上,则该是伏难陀到龙泉前的事。但伏难陀和拜紫亭的关
系恶化,则应是美艳将五采石托你们带来龙泉促成的。你们应知
若非五采石出现,颉利和突利未必能这麽快讲和,龙泉也不用面
临狼军压境的厄运。」
寇仲不解道:「这样做对伏难陀有甚麽好处?」
杜兴沉声道:「这是伏难陀策划的一场豪赌,最理想是拜紫
亭战死,伏难陀代其领队击退狼军,盖苏文则借势取高丽王高建
武之位而代之。至不济伏难陀亦可与盖苏文瓜分拜紫亭多年敛聚
的金银珠宝,拍拍屁股各自回国。死的只是粟末族的人,他们不
会少半根汗毛,如若成功,得益将是难以估计。」
叁人终明白为何宰掉伏难陀竟是帮拜紫亭一个大忙,因为伏
难陀已变成粟末人心人的神,就像毕玄之於突厥,傅采林之於高
丽,即使拜紫亭亦无法动他。
他们更想起马吉船上的叁大箱黄金珍宝,大有可能是伏难陀
的私产。
寇仲忍不住问最关键的问题,道:「狼盗究竟和你老哥有甚
麽关系?」
杜兴立即杀气大盛,咬牙切齿的道:「我一向只知狼盗是拜
紫亭的人,劫来的货均交给马吉处理,只要他不犯我,我杜兴可
只眼开只眼闭,杀几个汉人算甚麽鸟事。到安乐惨案发生,我才
觉到事不寻常,而你们更揭破狼盗与大明尊教有关,我首次生出
警觉。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当你们告诉我许开山是大明尊教的大
尊或原子,我才醒悟到事情的真相,包庇狼盗的不但有许开山,
还有荆抗那杀千刀的老家伙,安乐帮因发现荆抗和狼盗的关系,
其帮主才会全家遭遇毒手,此事我绝不会猜错。事实上我还很感
激你们,否则我被人害死仍不知是甚麽一回事,死後也要做个糊
涂鬼。」
真相确是离奇曲折,若非叁人晓得平遥商到山海关後是由荆
抗招呼,令任俊无法阻止平遥商北来,肯定一时间不能接受杜兴
的说法。
四人八目交投。
寇仲吁出一口气道:「假设狼盗真与杜霸主没有关系,以後
我们就是朋友。」
杜兴哈哈笑道:「我之所以和许开山成为拜把兄弟,全是由
拜紫亭从中穿针引线,我真正的兄弟是呼延金,希望叁位看在我
脸上,在颉利和突利面前说几句好话,勿要和他计较。」
叁人恍然而悟,始明白到呼延金昨晚肯与他们讲和的原因,
正因受杜兴的影响。
跋锋寒道:「杜霸王那封代我们向拜紫亭发出的警告信,己
打草惊蛇,拜紫亭会否立即把他的儿子搬走。」
杜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盖苏文亦非善男信女,有大祚
荣在手上,才不怕会被拜紫亭出卖。这是一个交易,拜紫亭只能
来哩!」
第十章 将错就错
叁人换过衣衫,戴上面具,昂然穿街过,朝外宾馆所在走去
。
街上混乱情况依然,一群又一群的暴兵乱民,目露凶光手提
兵器的四处搜寻叁人踪影,反予他们方便,不用心会给守军盘查
,因为敌人目标明显,反疏忽他们。杜兴更会依商定计划找人扮
作他们逾墙逃离龙泉,等敌人误以为他们不在城内,他们便可见
机行事。
叁人跟着一股人身後走过一段朱雀大街,转入一处横巷,跋
锋寒道:「你们怎麽看杜兴?」
寇仲摊手道:「我听不出任何破绽,因为他的而且确曾与许
开山大吵一场。我们办妥事後,就去找许开山算账,还有烈瑕和
韩朝安,一个都不放过。哼!」
徐子陵望往对街的外宾馆,那是平遥商落脚的地方,令人难
知吉凶。最理想是欧良材等已离城,最坏的情况是他们给囚禁到
牢狱去。
跋锋寒道:「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把重注押在杜兴身上
,若他敢骗我们,我绝不放过他。」
寇仲道:「别看他满口粗话,却是个粗中有细极有分寸的人
,更是识时务者,除非他不惜放弃千辛万苦在山海关经营起来的
事业,否则只好乖乖与我们合作,来个带罪立功。哈!」
徐子陵凝望外宾馆大门,道:「今趟来的先头部队不是突厥
狼军,而是菩萨的回纥精兵,对拜紫亭会造成怎样的心理影响呢
?」
寇仲欣然道:「陵少想得非常周到,影响可分几方面来说,
首先是有关回纥本族的形势,菩萨在突利的全力支持,颉利的首
肯和他因赫连堡一战如日中天的声势下,夺回他在本族失去的东
西,故能领军西来。此更代表大明尊教在回纥失势,大幅削弱大
明尊教对拜紫亭的影响力。」
跋锋寒叹道:「突利总算做对件好事。」
寇仲续分析道:「其次是颉利、突利让菩萨打头阵,摆明在
对拜紫亭造势施压,显示反对拜紫亭立国的并不限於突厥人,还
有其他大草原的种族。若我是拜紫亭,今晚定不能成眠。」
徐子陵此时喝道:「看!」
两人闻言往外宾馆望去,只见管平闪闪缩缩的走出大门,左
张右望。
叁人忙往後移,避开他鬼祟的目光。
寇仲喜道:「欧良材等定因城门关闭走不了哩!」
管平从大门闪出,往南门方向走去。
寇仲当机立断道:「陵少和老跋去跟他,小弟入馆探望老朋
友。」
管平坐上藏在桥底的小艇,往龙泉城西南方划去。
徐子陵正要沿岸追蹑,跋锋寒牵他衣袖道:「桥底尚有另一
艘小艇,走水道总好过走陆路,谁想得到我们尚有游河的兴致?
」
两人迅速登艇,徐子陵负责划桨催船,远吊着前方若现若隐
的管平。
管平警觉甚高,不断往岸上察看,又朝他们瞧来,显是对他
们生出怀疑,两人心中叫糟。
跋锋寒低声道:「看来还是弃舟登岸追他稳妥点,虽然困难
倍增,总好过明目张胆的随他在河道上左兜右转。」
徐子陵悠闲的拨桨,微笑道:「我敢赌他是到大明尊的巢穴
小回园去,这正是我和寇仲那趟到小回园的同一水道。」
管平此时左转划进往北的水道,若依这方向,肯定不是到住
於西南的小回园。
跋锋寒早从两人处听过小回园,冷笑道:「好猾的家伙,想
试采我们哩!」
接着皱眉道:「若杜兴说的是事实,美艳该是伏难陀的人,
理应与大明尊教处於对立,为何美艳的手下会到小回园去?」
徐子陵没有跟进管平的河道,迳自直朝西行,道:「此事确
令人费解,不过杜兴并非通天晓,美艳和大明尊教的真正关系恐
怕连他都不知道。烈瑕说过美艳曾是他的女人,我看他该不是说
谎。而他对伏难陀的敌意亦是发自真心。」
圣光寺的佛塔高耸前方,徐子陵触景生情,不由叹息。
跋锋寒讶道:「子陵有甚麽心事?」
徐子陵的心神驰过时空,回到与师妃暄相处那既动人又神销
魂断的回忆里。她现在芳踪何处?是否正在返回深不知处的静斋
途上,对於将来,他再没有任何企盼和希望,忽然又想起怀内尚
秀芳托他送交石青璇的天竹箫。
摇头道:「没甚麽!此处事了後,你是否随我们一起回中土
?」
跋锋寒默然片晌,漫不经意的道:「不!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迟些才到洛阳找寇仲。」
徐子陵一呆道:「芭黛儿?」
寇仲提高精神在宾馆周围巡视一遍,肯定没有敌人监视,从
後院翻墙入内,他还怕拜紫亭高明得在这里藏有伏兵,逐间厅房
的踩清楚形势,到最後肯定十多名平遥商全集中在大厅,扯下面
具,从後门入厅道:「各位别来无恙,小弟大感欣慰。」
欧良材、罗意等正坐对愁城,为自己未来命运担忧,加上被
街上暴乱的情况骇得叁魂不齐,骤见寇仲出现,均是又惊又喜。
原来他们今早依约等到正午,仍不见寇仲出现,心知不妙,
慌忙离城,岂知所有城门均禁止出入,无奈下只好折返宾馆。
寇仲叹道:「现在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否则拜紫亭早晚会记
起你们,他现在方寸尽失,充满戾气,甚麽都不会放过。」
罗意叹道:「少帅有高来高去的本领,说走便走,可是我们
有甚麽办法走呢?」
寇仲道:「我并非要你们和我打出城门去,而是将你们先移
往安全地点。我在这里有个非常有办法的朋友,会看机会把你们
送到安全所在。明天我们将可坐船回山海关,你们那笔欠账亦有
了着落。放心吧!我怎都保住你们的。」
众人大喜过望,忙拿起早准备妥当多时的简单行装。
就在这要命时刻,「砰砰砰」!外院正门给人敲得震天响起
,每一下都像轰雷般敲在寇仲和众人的心脏要害处。
其中叁人双腿一软,骇得坐倒地上。
罗意等亦是脸无人色。
宫奇的喝声传进来道:「这处已给我重重包围,立即给我滚
出来。」
以寇仲的强悍和信心,也要冒出一身冷汗。他势不能抛下他
们独自逃生,这一下如何是好?宫奇也算了得,竟晓得自己在这
里。
宫奇再喝道:「还不给我出来开门。」
寇仲心中大讶,若宫奇要对付自己,肯定会破门或翻墙冲进
来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怎会叫他去开门。
旋则即醒悟过来,宫奇并非晓得他寇仲在此,而是来要拘禁
罗意等人,灵机一触,立时计上心头。
夕阳科照下,雾气缭绕,河桥处处的龙泉上京纵使在大战将
临的前夕,仍是那样迷人。幻成金碧色的河水轻悄悄的流动,暮
霭挟着温泉河升起的水气笼罩着小船四方随着舟行而不断改变的
迷蒙天地,雷雨後澄明的西边天际凝聚着一抹绚烂的霞彩,和一
块块意闲适舒卷的浮云。
跋锋寒淡淡道:「你可知为何我要和芭黛儿分手?」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动,跋锋寒是把自己视为知己,始会透露
心底密藏的事和情绪。
跋锋寒露出一个充满无奈和苦涩的表情。目光投往河水,叹
道:「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分属两个不同阶层的人,自出生便注定
如此,大家无论在生活习惯、思想方式和人生目标都大相径庭。
在开始时,仍可靠冲破一切禁忌的热恋支持,那种由仇恨变作爱
侣的刺激和忘情把一切淹没。可是当我没法将她变得肖似我自己
,而她亦因我没有为她作丝毫改变而失望时,磨擦日渐增多,到
最後终发展至难以忍受的地步。」
徐子陵虽不晓得他们间实在发生的事,亦可想像到像芭黛儿
这突厥贵族出身的贵女,被抱着报复心态的跋锋寒俘掳身心那不
平衡的心态,她背叛自身的阶层投向跋锋寒,肯定要承受庞大的
压力。
跋锋寒苦笑道:「那个早上她是自己走的,她走时我只是诈
睡,她也晓得我在诈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