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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被李建成暗中收买,更暗中与魔门有不乾不净的关系,遂改
变战略,谈然道:“你们旗号未改,投诚的事岂算作实。现在洛
阳虽破,少帅军和大唐军之争仍是方兴未艾,宋家大军则随时扬
帆北上,际此时刻,识时务者无不明皙保身,并观其变。若太守
仍是冥顽不灵,不论你他日身在何处,位居何职,我徐子陵保证
你不得善终,而我们仍可安然离城,太守想试试吗?”
张万僵在当场,只见手下全垂下兵器,没人有动手的意思。
徐子陵点头赞许道:“这样才对嘛。”别头向韩泽南等道:
“我们可以离开哩!”
再面对张万时双目神光电射,暗捏不动根本印,喝道:“还
不给我开门?”
张万颓然发令.轧轧声中,城门吊桥再次放下来。
狂风卷起,天城峡外山野平原敌我双方的旗帜无一幸免,被
刮得猛拂乱扬,猎猎激响,烧剩的草碎残枝。炭屑泥尘,直卷上
半空盘旋下降,声势骇人至极。
在大自然的威力下,纵使连营数十里,万马千军,仍显得渺
小无助。
山寨内的少帅军正快速把木材运上城墙上,此时不由自主的
暂停工作,以免被风吹倒受伤。
寇仲、跋锋寒本正遥察李世民方的情况,只见新造的填壕车、
撞车、挡箭车重排前线、却非以前的一字长它阵,而是分成十多
组,可以想像对方发动时会作连番发击,前仆後继的威势到大风
骤起,两人的目光移往老天爷,看看有兴趣下雨还是降雪。
风起云走,一团团厚重的乌云翻滚疾驰,瞧得人人已悸神颤。
慕地“哒”的一声,豆大的雨点落在寇仲脸上,冰寒刺骨。
寇仲呻吟道:“我的老天爷!”
风势一转,短促而有力,卷上高空的尘屑往下 落,接着大
雨没头没脑似的从四方八面袭至,视线所及大地的轮廓变得模糊
不清,山野仿似在摇晃抖颤。
跋锋寒嚷道:“很冷!”
寇仲当机立断,吩咐另一边的麻常道:“全体兄弟进主楼避
雨。”
麻常驻然道:“若敌人冒雨来攻如何对付”
寇仲道:“给雨冷病也是死,不管那麽多,立即执行。”
麻花吩咐号角手吹响警号,山寨内的人如获皇恩大赦,拥人
主楼,包括在各铁塔放哨站岗的战士。
大雨一堵堵墙般横扫原野,肆虐大地。
寇仲见麻常、跋野刚、邴元真、王玄恕仍陪他们在墙头淋雨,
喝道:“你们立即进去避雨,这里交给我们。”
麻常等自问功力远及不上两人。无奈下遵令离开。
此时寇仲和跋锋寒早浑身湿透,全赖体内真气御寒抗湿,即
使以他们的功力,仍感苦不堪言。
寇仲举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苦笑道:“老天爷今趟不肯帮
忙。”
跋锋寒道:“来哩!”
车轮辘辘声中,叁组敌人分叁路朝壕堑推进,每组二千人,
各有填壕的虾蟆车过百辆,挡箭车二十辆,撞墙车尚未出动。
寇仲狠狠道:“我敢保证这批人事後必大病一场,李世民真
狠。”
跋锋寒叹道:“病总好过打败仗。这场雨没一个半个时辰不
会停下来,那时叁道壕堑均被填平,只好由你我两兄弟负责掷檑
本,希望能挨到雨竭之时。”
寇仲苦笑道:“老哥有更好的办法吗?”
雷九指和侯希自驾车来迎,前者嚷道:“发生什麽事?为何
城门忽然关上,接着又放下来?”
徐子陵道:“容後再说,云帮主呢?”
侯希白跳下马车,从白小发手上接过小杰儿,这小子兴奋得
小脸通红嚷道:“徐叔叔真威风,坏人都怕他。”
韩泽南惊魂甫定,道:“幸好你们及时赶来,否则情况不堪
设想。”
雷九指人老成精,猜出个大概,怪笑道:“天要亡香家,当
然会巧作安排。”
徐子陵匆匆对韩泽南夫妇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即登
车起行。”
侯希白移到徐子陵旁,低声道:“云玉真什麽都不肯说,你
去和她谈吧!她仍在车上。”
早前发觉车厢内的是云玉真後,徐子陵把她交给侯希白,自
己和明显鹤一口气赶回巴东城,尚未与她有说话机会。
徐子陵点头过:“上车说。”
马车开出。
车厢宽敞,分前中後叁排座位,韩津南夫妇和爱儿居前座,
阴显鹤独坐中间,徐子陵与神情木然的云玉真坐在最後排,驾车
的是雷九指和侯希白。
徐子陵心中生出暖意,一方面因能先一步把韩泽南一家叁口
从香家魔掌中拯救出来,另一方面车上是一直同心合力,肝胆相
照的好友。何况明显鹤终能确定亲妹子的去向,使他稍觉安心。
在这种心情下,他对云玉真再无半点恨意,只觉得她是命途
多舛的可怜女子。低声间她道:“究竟是什麽一回事?”
云玉真垂下螓首,语气平静的轻轻道:“香玉山出卖我。”
徐子陵不解道:“你不是和他分开了吗?”
云玉真一对美眸泪花滚动,举袖抹拭眼角,凄然道:“我早
心灰意冷,把仍剩下的五条船送给萧铣,独居巴陵不再理事。十
天前香玉山使人来找我,约我在巴东城见面,说有要事商讨,只
要我交待清楚,以後可各行各路。我不虞有诈,到巴东城後始知
踏进香玉山的陷讲,被巴东守军埋伏所擒,却没见到香玉山。”
徐子陵心中恍然,原来香家是为对付云玉真派人到巴东,意
外地发现韩泽南夫妇的行踪。讶道:“你既不问世事,香玉山为
何仍不肯放过你?”
云玉真道:“因为我晓得他们太多秘密,兼之我和你们关系
密切,香玉山自然要杀人灭口。”
徐子陵道:“他们似志不在要杀你,更令人奇怪的是为何香
家要把你转交给李建成的人?”
云玉真茫然道:“不知道。”
徐子陵心中一动过:“你和海沙帮关系如何?”
云玉真叹道:“你该和我般清楚,巨鲲帮和海沙帮一向因利
益冲突势不两立,而又因我帮助你们令他们损伤惨重,『龙王』
韩盖天因此重伤退位。他们不敢惹你徐子陵;却视我为头号敌人。
若非萧铣对我提供保护,恐怕我早被他们煎皮拆骨。做人做到像
我般本再没有任何意思,但我从未想过自尽,倒是刚才我用货物
般由一批人的手转往另一批人若非穴道被制,我真的会一死了
之。”
徐子陵明白过来。尔文焕等是要把云玉直送给海沙帮作大礼.
可能是买卖火器条件之一。这麽看,他和侯希白见到的火器交易,
只是交易的部份。
这线索非常有用,让他晓得香家、李建成和赵德言联成一气,
密谋扳到李世民。假若李世民击用寇仲凯旋返归长安,大有可能
一晚工夫便被李建成与魔门的联军把天策府变成焦土,此叫先发
制人。
唉!
不论他是因与寇仲的兄弟之情,还是为天下万民着想,他也
不愿看到寇仲被歼灭。
没有一刻,会比此时令他感到选择助寇仲去争天下的决定正
确无误。
徐子陵沉声道:“香玉山是要把你交给海沙帮,以助李建成
向海沙帮购买对付李世民的歹毒火器。”
云王真娇躯剧震。
徐宇陵道:“现在车上所有人,都怀有一个共同目的,就是
把香家连根拔起,云帮主肯参加我们,为世除害吗?”
云玉真愕然朝他瞧来,有点难以启齿的道:“子陵仍肯信任
我吗?”
徐子陵微笑道:“事实上美人儿帮主对我们并非那麽差。我
和寇仲对你从很不下心来,正如你所说的大家一直是关系密切。
往者已矣,还有什麽解决不了或不信任的问题。”
云玉真双目杀机大盛,目光投往车外,断然道:“他不仁我
不义,香玉山要我死,我就要他亡。但寇仲肯接纳我吗?”
徐子陵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小子的心意,我可在此作
出保证。”
云玉真探手过来,紧握他的手,俏脸回复充满生机的采光,
没再说话。
马车前大江方向驰去。
第十叁章 天亡我也
叁道壕堑,在半个时辰内被逐一填平,填壕的唐兵功成身退,
撤返营地,事实上他们已力尽筋疲,饱受风吹雨打,吃尽湿寒交
袭的苦头!
雨势稍减,朔风渐放,天地仍是一片茫茫大雨,“哗啦”的
风雨声,掩盖了兵士的呐喊声和车轮的响音,第二批新力军开始
冒雨推进,清一式的步兵,由刀盾手、弓箭手和工事兵组成的五
支队伍,漫遍丘原的朝填平的壕堑迫至,目标是山寨的外墙。每
个攻寨部队均由十辆既能挡箭兼可撞墙的重型战车和擂木车打头
阵,备有云梯,像五条恶龙般缓慢却稳定地逐步迫近。
“咚!咚!咚!”
百多个战鼓同时击打,指挥和调节着每个兵力达五千战士,
共二万五千人的步伐,更添昏黑天地中杀伐的气氛。
少帅军在麻常、邴元真、跋野刚、白文原、王玄恕率领下.
从主楼和山峡的营地冲出,没人有半点犹豫。寇仲对他们的爱护,
每趟战争均是身先士卒,深深感动
他们每一个人,令他们心甘情愿为寇仲效死力。
寇仲瞧着自己八千多个兄弟,奋不顾身的飞奔到墙头,攀上
箭楼,搬石运木,准备投石机,做好一切迎头痛击兵力在他叁倍
以上的敌人。哈哈笑道:“生力军对生力军,我们有山寨可恃,
奇险可守,目标更是清楚分明,等若把战力提升叁倍,所以一个
人可顶上叁个人,双方实力扯平。”
跋锋寒一拍背上偷天剑,笑道:“再加上刺日射月,偷天井
中月,刚好盖过敌人的优势,我们尚有何惧哉?”
此时白文原来到寇仲身边,道:“陈公负责守南峡口,我拨
四百人给他,少帅请放心。”
寇仲欣然颔首,轻松地问随在白文原身後的王宫恕道:“你
把小鹤儿安置到那里去?”
王玄恕无暇脸红,目光投往推进至离县外一道壕堑不到千步,
军威震天憾地的敌军阵容中,倒抽一口凉气,答道:“小鹤妹子
在主楼内,有无名为她作伴。唉!她本央求我让她来帮手的,可
是玄恕怎敢让她冒弓箭飞石之险。”
跋锋寒虎躯忽然徽震,双目穿透茫茫大雨,投往远前方,沉
声道:“兄弟!我们弄错一点,对方兵力不是我们的叁倍,而是
六倍之上。”
寇仲大吃一惊,目光重投寨外丘原,失声道:“他奶奶的熊,
还有八弩箭机和飞石大炮。”
麻常来到众人身後,接口道:“肯定是由水路从洛阳运来
的。”
滂沱大雨已成过去,不过老天爷仍是馀兴未消,欲罢还休的
下着毛毛细雨,天上乌厚的密云消去,灰蒙蒙一片,整个战场被
笼罩在如烟如雾的细雨中。
在五国攻寨敌军後方的烟雨深处,出现漫山遍野的唐军,分
成两军推进,各备八弩箭机十挺、飞石大炮五台和以百计能迅速
攀墙的轻便云梯。两军由矛盾兵刀手和箭手组成。更远方看不清
楚的朦胧远处,还有排成阵势的骑兵。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
这一仗如何能打?却又是不能不打。只应付对方二万五千人
的先锋攻寨部队,足令己方力尽筋疲,墙破寨毁,伤亡惨重!又
何堪还有威力庞大的八弓弩箭机和飞石大炮的另一支实力更强大
的集成部队的摧残。
寇仲感到死亡正随着敌人的接近一步一步的逼近。
雷九指到车厢内与韩泽南夫妇说话,徐子陵坐到驾车的侯希
白旁,低声问道:“有没有听到寇仲的消息。”
侯希白道:“没有人真个晓得李世民和寇仲间发生什麽事?
不过寇仲该仍在奋力顽抗,李世积与彭梁少帅军仍是相持不下,
而洛阳的唐军则不住由水路调赴南方,现在谁都不敢看好寇仲。”
侯希白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中稍安,续道:“李元
吉当众处死窦建德,实在是非常错误的一着,这令窦军余部非常
反感,决意拥刘黑阀与唐军周旋到底。”
徐子陵皱眉道:“窦建德最精锐的部队被李世民彻底击垮,
这使我想到刘大哥为何如此不智,在劣势下仍作困兽之斗。唉!
不过他正是这种宁死不屈的英雄好汉。”
侯希白道:“在这方面李元吉是一错再错,李世民不在,洛
阳就由他主持,他不但不对河北军致力安抚,还下令大举搜捕建
德旧部,迫得他们团结在刘黑阀旗下。此事更引来河北群众极大
的公愤,自建德义释淮安王李神通和秀宁公主的事天下皆知,李
元吉杀自建德已是不该,还要赶尽杀绝。刘黑阀能在窦建德灭亡
後得到广泛的支持,事出有因。”
徐子陵心中暗叹,若让李元吉这种人成为当权者,天下将永
无宁日,而无论李建成或李元吉,均不是治国材料,更非颉利的
敌手。
侯希白道:“听说刘黑阀在河北军旧将范愿、曹湛和高雅贤
的拥戴下,於漳南县举义,余部纷纷来归,看来河北又再风起云
涌,掀起另一番风雨。”
徐子陵心忖若寇仲真能挨到宋缺大军北上,那时李世民的处
境大大不妙,须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
侯希白续道:“刘黑阀非没有後顾之忧,因为东北疆的高开
道见洛阳城破,遂向唐室投降,令刘黑阀前後受敌。”
徐子陵想起高开道的大将张金树,又联想到山海关的杜兴,
岔开话题道:“我们现在到那里去?”
侯希白道:“为使敌人摸不到我们的行踪,雷大哥安排好我
们直抵大江,乘船顺流东行,转人运河北上钟离,那是少帅军的
势力范围,韩见一家叁口将得到充份的安全保护。”
徐子陵欲语无言,如寇仲兵败,钟离会比彭梁早一步受到李
子通的攻击,想是这麽想,却不愿说出口来。
他多麽希望能及时赶回寇仲身边,要死大家就死在一块儿。
可是眼前的事不能不理,至少得待韩泽南夫妇和云玉真抵达目的
地,他才敢分身离开。而阴显鹤更须他小心照顾,一旦旧病复发,
那时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
云散雨收,星空却被山寨内外数十处火头送出的浓烟掩盖,
黯然无光。
唐军的先锋部队湖水般撇下斜坡,退回己方阵地,遗下的撞
墙战车不是损毁严重,便是着火焚烧,其中被毁的十一辆更是在
寨内而非寨外。
寇仲这方此时亦不闲着,把受伤的过千战士送往峡道安全处,
由医兵抢救治理,工事兵则在扑灭火头,主楼被烧毁近半,塌掉
所有箭楼,尽丧防御的力量。
寨墙再非完整,被敌人以撞车硬掘开叁处缺口,坚固的大门
更被擂本摧毁,处处碎木残石,提醒各人适才激烈的战况。
唐军伤死者过叁千人,在寇仲方伤亡数字叁倍之上,问题是
参战者只是李世民叁分一的兵力,其他蓄势以待的部队,正开始
进行第二波的强攻。
寇仲浑身浴血的立在一截尚算完整的墙头上,回想刚才的战
斗,就像一场迎梦,只恨噩梦仍未过去,只有死亡才可把梦境终
结。
过去的个半时辰,他们先以擂木克敌,阻止敌人攻上斜坡,
再以劲箭和投石,以居高临下之势狠挫敌人,使对方难越雷池半
步。
不过这优势并不能持续多久,唐军以绳索捆套木头後动用骡
子拖走,你掷多些下来他就多些搬走,到少帅军擂术用罄,唐军
以雷霆万钧之势冒石矢攻上斜坡,然後展开撞墙攀墙之战,少帅
军拼死反击,寇仲和跋锋寒更身先士卒,施尽浑身解数,仍被敌
人叁次攻人寨内。直到雨势收止,在寇件指挥下,少帅军顽据墙
头和主楼奋力死守,再由寇仲、跋锋寒亲领两军,把敌人逐出寨
外,此时火器再次派上用场,杀得敌人仓皇退下斜坡,李世民知
机的鸣金收兵。
“咚!咚!咚!”
备有八弓弩箭机和飞石大炮的一万新增步军和随後的五千骑
兵,在离斜坡百步许的距离停下。
寇仲随口问道:“还剩下多少火器?”
麻常强忍着左胸的刀伤,沉声道:“全用光哩!”
寇仲虎躯一震,前身旁的跋锋寒瞧去,後者目光凝望敌人後
方远处,道“李世民终於登场哩!”
寇仲心头再震,凝神瞧去,高举李世民旗 两万以骑兵为主,
步军为副的主力大军,开始移往前线来。
麻常道:“若我们退人峡道,该可多撑两天”
寇仲哈哈笑道:“我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他娘
的!何况我未必会输。”
跋锋寒道:“南路的机会如何?”
麻常摇头道:“早被王君廓以土石封死,再在外边以石寨把
出路完全封闭,若要突围,只能向前闯。”
寇仲坚决摇头道:“我们唯一机会是守稳山寨,击沉敌人,
明天即设法修补缺口。”
後面的跋野刚道:“可是如何应付对方的弩箭机和大炮飞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