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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绍与露露对视一眼,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病重的消息,是真的吗?”
禧沙抢先拦阻说:“我们回房去吧,这儿风太凉,吶……”
甩开了禧沙的手,他摇着头,坚持地追问。“告诉我,司珐尔真的命在旦夕了吗?他不是获救了,为什么会说他病重?我要知道。”
眼看是再也瞒不下去了,晴绍推推露露的手肘,露露只好说:“是的,收到的飞鸽传书是这么说的。不知是真是假,但自从七神山爆发后,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加上为寻找陛下‘遗骸’,不吃不喝地,日夜在满是灰土的泥泞中……倒下已有好几日了。”
白衣男子身躯一晃。
“您不要紧吧!”三个人全都上前去搀住他。
摇着头,他喃喃自语。“我……我得回去。”
“您在说什么?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逃出,怎么可以回去呢?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让。”禧沙死命抱住他。“您就在这东蛮国和我一起住着,有智也大人的照顾,我们可以慢慢计划未来的!”
“就是啊!”晴绍也跟着劝阻。“您要让妾身的一片苦心付诸流水吗?要不是妾身及时派阿山去找您,现在您早就已经……”
一想到当初绝望无助的时候,晴绍差点又掉下泪来。幸好,被遣送到港口,即将登船的那一刻,让自己想到那号人物——阿山。前皇宫护卫长,于陛下失去双足的那日奉命送了封休书给她,然后承旨护卫晴绍回到北狄,因为不愿在南夷露露手下工作,又不知该何去何从,此后一直留在晴绍身边,跟着晴绍由娘家嫁到新夫家,再成为夫君的得力助手。
在晴绍的恳求下,阿山仗着孔武有力的灵活身手,突破那群押解的士兵,独闯禁地,直捣……
“当时千钧一发的努力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要使您不再受人拘禁,不是吗?”
飒亚为难地看着众人。
这条命是大家救的,他知道,所以为难。
无奈这颗心已经远扬,飘到那名正在等待着、召唤着他的另一颗心上。
“请……你们要谅解我的任性。”银瞳盈泌水泽,闪烁着。“就算知道是死,我也非回去不可。我不是不感激你们给了我这条命,可是这躯壳已不是我能左右,我把它交出去很久了,现在我若是不赶回去,我怕往后的日子……你们看到的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深深地一躬身,那从出生至今未曾向谁低过的头,为了能获得重回男人身边的机会,在众人的面前垂下了。傲慢成了谦卑,谦卑却绝不是乞怜的。这让众人又怎么能不动容、不掉泪呢?
“您就那么样的深爱着他吗?”
觉悟,再一次地。禧沙晓得以前曾怀疑过、怨过,甚至是鄙视过这段畸恋的自己,在这一刻早已让步了。
够了。太够了。不是这样的一躬身教他动容而已,是映写在那双银瞳中的挚爱,比任何的言语都要能强而有力地传达一切。
唯有爱,直教人生死相许。
又何必给什么答案呢?白衣男子默默地转身,飘然离去。
搭上一艘回乡的船。
归心似箭。
***
落幕了。
西琉皇朝史上的一幕。
日后众人聊起,也许在言谈中不免遗憾,不免惋惜,却又带着钦羡的向往,只因那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体验,而少数人更是有幸曾经身为那样辉煌年代中的一员,曾与那传说中的帝王与君主,接触过。
于灯火阑珊处,也许,会有人在秉烛夜谈时聊到——
“虽然这是不能透露的秘密,天下人也以为陛下早就死在那场叛乱中,可是看到还活着的飒亚陛下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吃惊得不能动弹呢!”
“对对,就是这样,大家都以为自己是白天见了鬼。”
“可是啊,陛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路地跑、往宫廷里面奔跑,所有的人都忘了要拦下他。可能谁去拦下也没有用吧?毕竟当时陛下的神情,就像是……对,回家的人,陛下就像个回到自己所属之地,那样理所当然,不许别人拦阻啊!”
“咦?接下来?这谁知道啊,陛下进了宫,一路走到以前他居住的寝室,然后就打开那道门啦。”
“门内发生了什么?哈哈,妳这人还真好奇啊,我说,妳认为谁能看得穿那道门,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别问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是早已过去的事,现在是新人新时代,咱们西琉有番新气象,就不要提那些陈年往事。喝酒吧!”
一盏灯,熄灭。
***
急切的脚步声喀哒、喀哒地回响在晶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穿越过一道道华丽的拱门,眼中却只有一个目标。
来到一扇门前,半敞的缝中可听见里面有人咆哮着。
“拿开,我不吃,全都给我滚出去!”
“王上,您再不吃点东西会撑不住的。您要保重啊!”
“我无所谓,孤王要你们去查证的,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据说在东蛮有人见到他,是真的吗?那是真的吗!”
“启禀王上,目前还没有……”
“那就不要来烦我,走开。就算是孤王的一条命要丢到水沟里,那也是我的事,不干你们的事,给我滚!”
劝说无效的一群人,垂头丧气地鱼贯步出房门,而在看到伫立于门外的人儿瞬间,个个都诧异惊慌。
“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银瞳的主人竟有些顽皮地笑了笑。
众人脸上窜过心领神会的默契,彼此相视一眼,散去了。
被遗留下来的人儿,先在门前做几下深呼吸,颤抖的手紧紧交握住,似在祷告也似在寻找力量,最后挺了挺笔直的背,抬起头,坚定无比地推开那扇门,并说:“慢着,你要丢掉的话,就给我吧!”
我回来了。
一步,两步,走了进去。
我回到你的身边了,司珐尔。
十年后……
沙沙,蔚蓝的海水拍打在珍珠光泽的沙滩上,撞击出璀璨浪花后,又缓缓地退去,潮来、潮往。
一名年龄不详的长发男子,半身打着赤膊,腰系薄布,手拎着一枝银色镖鎗,在洁白如云的沙滩上留下长串足印,来到岸边——
远眺时,宛如晶冻般可口的绿波轻柔荡漾,其实底下流动着危险暗潮。不熟悉此海域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浓、乱、密的海草给掳获,成为水中鱼儿的饵食,但对于早把这片海洋摸得熟透的他而言,深海就是蕴藏丰富食物的宝库。
“扑通!”划出美丽弧度窜入水中,修长的身躯没有一丝的赘肉,金褐色的肌肤与五彩缤纷的鱼儿们争奇斗艳,也毫不逊色的闪烁着绮丽波纹。那自在悠游的模样,彷佛由人化身为水中的生物,如瀑如云的黑发也飘散在身后,既是他的翅,也像是他的羽。
扑噜噜噜,无数的泡泡从口鼻中窜出,享受过片刻的沁凉自在后,一双少见的灰眸迸出银芒,牢牢地盯住了那正要钻进海底岩缝中的红色大龙虾。
(这家伙,上次失手没逮到你,这回看你跑哪里去!)
势在必得的,双腿使劲一堆,激起些许波动。
只见身手矫捷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地就以手中的长鎗准确利入龙虾的背,捕获它。
(啊哈!)
得意地在水中转个圈,这回踢水,是为了往上升起……
“呼!”
破水而出的瞬间,先吐出掺杂着咸味的海水,再大大吸口饱满的空气,活过来了。男子扬高手中的镖鎗,望着那在热烫阳光下依然在鎗顶活蹦乱跳的大龙虾,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哼,想躲过我的镖鎗,你还早得很呢,笨龙虾。今晚就把你煮成一道“清蒸有眼无珠之愚蠢大龙虾”。”
仰躺于海面上,任由海水承载他的身子。
这一刻的宁静是得来不易的。
飘着、荡着,突然他感觉有道视线正如影随形地追着自己。蹙起英挺的肩,俐落地翻身,浮沉在起伏不定的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眺望着沙滩。
那儿,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却穿著黑色长袍,和四周自然狂野的景致格格不入,凸显存在感——不,说不定就算脱下那黑袍,那种存在感也丝毫不会削减才是。
(你看啊!让你高兴看个够,大爷我怕你看不成了)
穷极无聊的,以手拍打着周身的海水,就是不想游回去。不想游回那家伙的身边去。大昨日吵完架的余怒,尚未平息,为了什么而吵架已经不重要,八成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争执着谁对谁错的过程中,真正让他火大而无法消气的,是对方不知悔改的想用“身子”来说服他的这点。
(别以为每次耍那一招我就会乖乖听话,我可不是被你哄大的,哼!)
索性,再下水去捉点别的鱼儿来丰富晚餐的菜色吧!
正当他打算重新钻入水中时,岸边的男人有了动作。唰唰两下解开衣带,褪卸黑袍后,那副身经百战,日夜锻炼,如同淬炼过后最精纯的钢,让人打从心底感叹造物主奢侈手笔的健美体态,傲慢地在光天化日下裸露。
(天杀的,也不多少拿块布遮一下,没人要你在这儿表演裸舞吧!)
骂归骂,危机意识已在他脑海中升起,男人下一步想做什么,他心中已了若指掌,而他可不会束手就缚。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懦夫不懦夫,先溜为快。
刻不容缓地大吸口气,毫不迟疑的下潜到深海中,睁开银眸敏锐地找寻着能让他逃离追击的方向……既不能游出外海,那就往天然山石穴那边游去好了。到了那儿,连接着小溪的洞穴,可以帮助他顺利逃脱,回到小屋中。
一条竭尽全力窜游的“大鱼”,一名打定主意非缉捕他到手不可的渔夫。
追猎。脱逃。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却拚了命。
(去他*的。干么这样紧追不放!)
濒临界限,像要爆炸开来的心肺,主张着放弃的四肢益发沉重。可是眼看着步步进逼过来的黑影,说什么也不能在此刻放弃?
挑起意气之争,或许也是为了调节生活逐渐僵化的方法。
(唔!不行了,非上去换口气不可。)
沿着光源,攀升。顺着脚踝,被拉下。强大的引力像海草般紧紧纠缠住他的脚踝,下一剎那就连整个人也跟着失陷。
(哇,这混帐,你不要抱住我!)
踹、我踹、我踹踹踹。可惜拳脚在水中根本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犹似打着棉花般软弱而无用。
看准他筋疲力尽的大好时机,男人轻而易举的搂着他浮出水面,然后一肩负着他,游往岸边后,扛起半是缺氧而失神的“鱼儿”,上了岸。
甩甩头上的水滴,将他放倒在自己脱下的长袍上时,男人定睛瞧见那本该“无意识”的鱼儿,手中还紧抓着镖鎗不放,当然也包括那只早已气绝的大龙虾时,不由得笑出声来。
“吶,小可爱,你还要装死的话,我就把那只龙虾没收了喔!”
闻言,啪地张开灰眸,咳出一口海水,嗄哑的声音愤怒地咆哮。“你敢碰我的龙虾一根毛试试看!”
“我怎么不知道龙虾会长毛?”男人扬起眉,噙着笑。
“你管我。”猛地翻身坐起,也同样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厌恶的掐起一束长发,瞪着上头沾满了沙粒。“都是你,害我现在满头都是沙,你放人下来的时候,不能挑个比较好的地方吗?”
“你屁股底下坐着我的长袍,我想我是仁至义尽了。”
白他一眼,故意拿起长袍,边擦着自己的头发边说:“你不是忙得连走出房间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干么移尊就驾地跑到这海边来?”
想起来了,吵架的理由——亏他难得心情好,弄了顿大餐,结果男人居然有胆说不吃,理所当然触怒了他。想到自己花费在捉鱼、烹调的时间,他就很想将对方大卸八块,要知道他可是忍着“君子远庖厨”的耻辱,大发慈悲地扮演着贤“夫”的角色。
“我不是道歉了吗?”
男人叹口气,深灰蓝瞳不无苦恼地望着任性的“妻”,天知道自己并未说半句:“不吃”,只是实在放不下手边的事,说了句:“晚点吃”,结果就遭到被娇妻拒于门外的待遇。对,这座岛上有两栋屋子,一栋是他的,一栋是自己的。至于为何要分“屋”而睡,就是为了给那有着火爆脾气的“妻”一处能够冷静下来或尽情发泄怒火的地方。
不过,男人后悔了。
再三被拒于门外,并不是多大的打击。然而,寒冷的夜晚失去了温暖的抱枕,便孤独得教人难以忍受。早已习惯的“存在”,一旦消失,才会体认到何谓“无可取代的宝物”。
改天非暗中拆了那座避难小屋不可。
“你道歉我就得叩谢感恩吗?”口气毒辣,但心中已经开始酝酿让步,不能太仗着男人对自己的宠爱,而爬到人家头顶上,那有失公允。再说……知道他在乎自己在乎到愿意放下手边一切的事,就够了。
“飒亚。”柔柔的,性感的低唤。
撇开头,装作没听到,实际上是……怕现在接触到那双雾蒙蒙、水润润的蓝瞳,会掉下去而无法自拔。大白天的就发情,太丢人现眼,纵使这边除了他们,根本没第三者。而且长年所遵奉的礼教,不是说扔就能扔得掉的。
“飒亚……”
这一回,呼唤声之外,体温与揉合着阳光与海水的体味,一并来袭。弥漫充斥并刺激着鼻腔的动情激素,令心跳、呼吸不由得急促。
“你——你该不是认定,只要用这招就一定能摆平我吧!?”嗔怒。
“我没有。”无辜地眨眨眼。
“你说谎。”反驳。
“我真的没有说谎啊。因为每回被摆平的总是我啊!你用你那又紧又热的小穴,狂野带劲地扭腰,再加上娇滴滴的淫吟荡喘,把我榨得一乾二净,怎么能说是我摆平你呢?”男人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说。
“司珐尔!”抡起拳头,如雨点撤下。
“哈哈哈哈,别浪费你的力气了,要用力气的话,我宁可你将它用在别的地方,好比……”啵!偷亲了一下怒红的脸颊。“讨人欢喜的……”啾!转移阵地到殷红唇瓣。“这个地方。”
“啊嗯……”
强制却绝不粗鲁的长指锢住了薄薄腰布下方的昂扬。
老谋深算的舌头,乘机溜入了滑润的舌腔,勾引着安分缩在编贝白齿内的舌,衔着、咬着、交缠着。令人脸红的唾液声透过耳膜也化为增强情欲的要素,四唇间牵动的银丝一闪地消失在对方的口舌间。
“嗯……唔……”
随着指头猥亵的动作,灰眸底部泛起媚人水光,饥渴在那张俊逸秀脸上表露无遗,光是这样的表情就能挑逗得男人情难自禁,想要立即压倒这具不知曾要过多少次,却依然能牢牢束缚他,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身躯。
“把腰抬起来,亲亲。”
耳语中,分离了双唇,翻转过那身躯,使情人四肢朝地趴趴在自己面前后,舌头缓缓地顺着那弓曲的裸背,滑下。
反应是立即可见。“……啊……珐尔……”
缩起了深陷在白沙中的五指,不禁被那冰凉舌头碰触的快感击溃。尤其是恶意的舌尖逗留在脊椎底端的凹处,一再舔舐吸吮的同时,自有主张的下半身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极顶边缘。
彷佛熟知这一点的男人,用指头压住了解放的出口,白牙则咬开了那片横阻两人之间唯一的障碍——薄布。圆翅而饱满的双臂,登时一览无遗的呈现在那双焱火蓝瞳前,施以爱怜的抚触,探索仍羞涩封闭的蕾心。
“啊啊……”
指头和男人的舌双管齐下的逗弄,不一会儿,那处秘地已经被透明的水搅湿而不自觉地开启,欢迎而诱惑的变动着。
“……行了……快点……进来……”
回过嫣红的脸,拋却理智,为了感受到男人切切实实在自己生命中的存在,不知可耻与魇足,近乎正为男人而饥渴的浪女般地索讨着。
“……珐尔。”
催促。挑逗。勾引。
蓝瞳深闇了,浓稠得化不开的甜蜜,流窜过五脏六腑。低吼一声,咬住了眼前金铜色的肩,把沉重的、悸动的、火热偾张的楔,打入那为自己所保留,天造地设,百分之百脗合的芯。
啜泣、喘息、高吟、低叫……
狂放无拘,再没有礼教道德伦常规范,这浓密禁忌的爱行,仅有海风、波涛、白沙与阳光为见证。
***
“为什么我非得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可?我不依,我要回皇城去,立刻掉转船头,我要回去啦!”撒泼的男孩,青涩的脸庞还不脱稚气,娇生惯养的身体受不了颠簸之苦,从上船至今不知瘦了多少。
“东宫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请原谅小的不能让您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嘴一扁,眼看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