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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白玉、唇如榴红,英汉眉宇底下一双荧荧雾蓝瞳眸,发散着逼人气势与傲人气魄的锐利神光。这位弒主窜位的新君主,御驾亲临的瞬间,轻易地改变了全场散乱的气氛,静默与紧张蔓延着,目光焦点全在他一人身上。
往昔曾接触过司珐尔的人,都不禁要说,如今这位曾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封号的前将军,已经成了足以一举撼动天下的——“天下第一美帝王”了。
“本王欢迎诸位来到新西国,也请诸位不要拘泥于旧朝礼节,舍弃无用的虚伪赘言,让这即将举行的矿石拍卖进行得热络且顺利,也不要忘记倘若诸位无法满载而归的话,还可尽情享受本王的招待,弥补诸位心中的遗憾。”
底下响起了些许笑声。
可是多数的外国使节都明白,这趟要是不能标得黑石回乡,恐怕再如何接受“盛情”款待,都无法除去回国后将面临的严厉责难。
——这或许正是司珐尔企图提醒他们,并要他们好自为之,别想在竞标中透过结党而牟利的暗箭吧?
“那么,阵卿,你开始吧。”
“是,大王。”财政大臣站一步上前,朝着四周的使节与应邀前来观看的商贾们说:“现在,开始新西王国头一次的黑石竞标,请诸位看向左方,那儿就是一石的黑石,以石为单位作竞标,规矩就照文书上所记载的,你们可以去确认品质,本国保证将给予同等质的矿石。请。”
对于这些无聊的公事,晴绍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她坐在夫君的身旁,眺望着高高在上的司珐尔,心中既是愤慨也是感伤,司珐尔此刻越是耀眼,她就越是无法不想起在冷冰冰的墓底躺着的陛下。
索性起身……
“咦?夫人,妳要去哪里?”
“呃,我觉得有点儿闷,大概是这儿人太挤,我到旁边走走逛逛。”
“不好吧,夫人,这矿区内充斥着低下的矿夫工匠……”
“我会让白娃陪我,你不必担心我,尽管专注在正事上吧!”三言两语打发分身乏术的丈夫后,晴绍转头唤着贴身丫鬟。“白娃,我们走。”
“夫人?夫人!”
急归急,但这边的事也不能放下的筑越,只好眼睁睁看着晴绍离开位子,往矿区的方向走去。不过可庆幸的是因为今日要竞标,有众多贵人到场,所以矿区休息并没开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人敢跑来危害他夫人才是。
叹息着,筑越还是回到正进行的标售上——这一趟他也是势在必得。
“夫人,您走慢点啊,白娃跟不上:”气喘吁吁的白娃,不解平日温柔、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夫人,怎么今日像着了魔般,走得又急又快,还不时东张西望,使得她纳闷地说:“夫人,您到底在找些什么呢?”
(没看到。该不会那日被打成重伤,才会没看到人影吧?)
晴绍对白娃的问话充耳不闻,心思全放在一件事上——对,她今日本可选择在行馆休息,之所以坚持要跟夫君再到矿场来,是想找到那天救她一命的大恩人。
(可这矿场这么大,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他呢?他戴着那么显眼的铁面,应该很好找才是。)
白娃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晴绍的衣袖说:“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
“白娃,妳帮我去问站在那边的男人,问他,知不知道一个戴着铁盔的男人在哪里?”
“夫人?是什么铁面人啊7”
“妳别管,去问就是了。”
白娃嘟嘟嘴,碎声念着埋怨的话,还是乖乖听从夫人的意思,朝那名有着满脸横肉,看来就很可怕的胡面大叔走去。过了会儿,又翘着张小嘴走了回来,禀报晴绍说:“夫人,那人说今日那铁面人是不会出来的,因为矿场不开采的关系,那些犯人都不可以离开牢房一步。”
(什么?那……我岂不是真的无法再跟他道谢了?)
“不过夫人,我看那个大叔挤眉弄眼的样子,好象……只要咱们给他点好处,他就会帮我们想法子呢!”白娃见夫人一脸伤心的样子,于心不忍地悄声说。
晴绍双眼一亮,马上掏出自己的钱囊全都塞给了白娃说:“去告诉他,只要可以见到铁面人,这些都给他。”
“夫人?这、这里面有很多银子耶!”
“没关系,去吧!就说我在这边等着,知道吗?”晴绍心急地交代,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竞标一结束,她势必得回夫君身边。
白娃无奈地惋惜三声,携着那沉沉的钱囊,去贿赂大胡子。
那人二话不说地把钱囊收进去后,消失在一个矿坑洞内良久,久得让白娃以为他该不会是骗人,想偷吞那些银子的时候,胡子大叔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哇,好恶心喔,怎么会有人罩着铁盔过日子?是他自己罩的?不可能,那又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呢?那铁罩取不取得下来啊?
“啊。”
晴绍低呼一声,迅速地小跑步过去,白娃也急忙跟上前。
“这位夫人,铁面是个罪犯,身为工头,本来我是不能让他随便离开牢房的,所以妳别给我找太多麻烦,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快走吧。”胡子大叔还算客气地说着。
“好,能让我私下跟他说两句吗?”晴绍诚恳地一问。
被美女一恳求,是男人谁不心软?胡子大叔耸耸肩,背转开身子,远离到几尺外去。
(终于见到了。可是我该说什么呢?先说谢谢,还是抱歉?那天明明看到他被人那样踢打,还无法替他说话……)
(起初虽然被他的铁面给吓到了,但现在仔细一看,总觉得此人的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好熟悉啊!到底是哪里呢?又说不上来。我在西琉认识的人里头,不可能会有罪犯啊!)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吧?把他叫出来,又不开口。)
一时间,晴绍心里千回百转的,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夫人,您怎么叫了人来,又不踉他说话呢?”白娃惊讶地推推晴绍的手肘,再转向那铁面人说:“还有你,喂,你是不会说话吗?看到我家夫人,当然要先问声夫人好啊!”
铁面人一无回话,二无反应,白娃真怀疑他该不会是根木头假扮的人吧?
“那个……”幸而晴绍厘清了思绪,清清嗓子说。“我……那天承蒙恩人舍身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铁面人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
白娃气愤地鼓起腮帮子。“喂,你听我夫人道谢,不会说点什么啊?还有,夫人,您对他未免太客气了吧?”
居然以“妾身”自居,在这种罪犯面前,根本不需讲究礼仪嘛!
“白娃,妳别插嘴。去那边等着。”
“夫人!”
晴绍严厉的瞪了她一眼,让白娃不情愿地住了口。
她往后退开几步,听到夫人继续说着。“我想向恩人道谢,我能知道恩人的名吗?”
铁面摇了摇头,还是不语。
“恩人,您是否不能开口呢?”
没有任何反应的,铁面人望着她。
晴绍困扰极了,他如果一直不开口,自己又如何能问出……“要是有妾身能为你帮得上忙的地方,务必告诉我,我夫君是北狄国的财政大臣,他很富有,说不定可以用金钱帮你赎罪,让你的待遇好一点。”
铁面人再次地摇头,还朝晴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要走。
“啊,请您等一等。”
晴绍深恐他会走掉,竟忘情地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像雷电击中了铁面人,他惊惧地甩开,接着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拖着脚踝快速地往矿坑中走回去。
也到这一刻,晴绍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眼熟的背影,以及一瞬间闪逝而过,于铁面具底下所迸射的银芒。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晴绍极力说服自己,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她一定会疯狂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并没有看到那面具底下的真相,这绝,对对不会是真的!
***
聆听着财政大臣主持竞标事宜,新王司珐尔可说是万分偶然的,在百般无聊中注意到了那幕情景。
先抓住他目光的,是那徘徊在矿区附近的女子,形迹很可疑,接着当他仔细一瞧,认出了那是前王妃晴绍后,一双蓝瞳沸沸燃起,狂怒的疑问飙出——她在那个地方,想做什么!?
才要召唤贴身近侍去盘查的同时,更让蓝瞳内乌云密怖的景象,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他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不放过任何细节,宛如要突破空间制锁的凝眸注视。从头到尾,无法听见却能看到北狄晴绍与铁面人一来一往的种种举动,直到最后……铁面人甩开晴绍的瞬间。
从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司珐尔王上,阴霾着绝色的冷艳脸庞,缓慢地抬起一手。
迅速而机灵,最忠心的近侍靠了过来。
“毒牙。去替我办一件事。”
“王上请吩咐。”
“去把‘他’带到行馆的……仓库,那间草屋去。”不需要指明“他”是谁,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两人,除了司珐尔外,就是这长年来躲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心腹。
“属下遵命。”
绝不过问,绝不插手,即使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即使看到也当作没有看到,从投效于司珐尔麾下的那一刻起,就只奉命行事的沉默近侍,在收到命令后,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那么,诸位可以开始喊价了,底价是三千银一石。”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司珐尔瞬间曾变得凶恶而骇人的神色,也没有人发觉此刻王上正缩起那戴着戒玺、金环与蓝宝石扳指的手,不耐烦的长指敲打着椅臂,宛若迫不及待要啃咬下敌人颈项的猛狮,蓄势待发。
而他的心思早已飘扬到那一日,在皇城中,自己高高地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
铁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坑道中。
并不是她的碰触让自己心慌,而是与故人的接触教人难以忍受。曾以为早就舍弃的高傲与自尊,在她的指尖碰触到的瞬间,弹跳迸裂,强而有力地回击着自己的心口,冲向喉咙。
那时,差点、险些就要喊出:“不要碰!”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要任何人察觉,最好让他就这样腐烂在这地道中,永远埋葬住这样的自己,要不……他会连仅剩的最后一分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而残存的道路里,将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坑坑洞洞的、有如身上这块破布般的尊严了。
自尊,多么可笑的言语。
都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谈什么自尊呢?没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敌人想赋予他的最高惩罚。
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遍遍、一次次,他如此说服了自己,被践踏或被毒打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他”施加给他的,既然天底下只有“他”知道,那么就无所谓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那就随“他”高兴如何处置自己都好。
原本,我就是该死的人。
舍弃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是“他”给他的唯一一条路,那么他会走的,走上这条布满荆棘、残忍无情,而又冰冷孤独的道路。
我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却没想到我比我所想的还要愚蠢呢!我该不会还在赌这一口气吧?想活着证明什么?还是想活着等待什么?为维持这身沧桑的皮囊,竟悄悄地藏起了自尊,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在乎别人的眼光啊!
哈,哈哈哈哈。
酸楚的咀嚼着,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狂了,怎爱。
到底是要再接受多少的考验,上苍才会允许他,结束这逆风而行的一生呢?
才闭上双眼,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两下。
“铁面的,外头又有人在找你了。”
又是谁?他可有不去见的权力?
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坑道口边,一见到来人,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他要见你。”
传来的这冰冷话语,冻结了他所有的知觉。“他”要见他?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他不想见“他”,天底下他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不要再来扰乱这颗累得不想再跳动的心了。
“跟我走吧。”
身后的人,无情地催促着。
铁面具底下,一口牙咬得死紧,要是能说出“不见”、“我不见”、“我再也不想见他”,有多好。
可惜的是,怕在失去自尊的同时,也对等地失去拒绝的自由。
以慢得不能再慢的脚步拖延,默默地跟了上去,铁面人走出坑道,步上一辆藏在隐蔽角落的马车,被载到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可由车程来看,那并不是多远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等吧。”
打开了一道木门,里头是简陋的仓库,没有窗、没有灯,漆黑一片的地上铺着干稻草,角落则堆放着干木柴与粮草。铁面人一走进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以铁链上锁的声音。
无路可逃了。死心地坐在地上,他靠着墙角让黑暗将他吞没。
***
晴绍想了想,可以商量这问题的人,只有南夷露露了。
她拒绝相信,但无法不怀疑,要是这是真的,那么她务必、绝对要解救他!
“筑越夫人,听说妳急着找我,是什么事?”刚回自己房间的露露,从仆人口中得到晴绍的传话,便赶了过来。“妳怎么会交代说,这是攸关生死的问题,要我尽速过来呢?我不懂。”
“露露殿下,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哈哈,夫人,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妳啊!妳晓得自己脸色有多吓人吗?不只发白,还发青了呢!来,这边坐下,我先给妳倒杯茶。”也不管这是晴绍房间的露露,反客为主地招呼着。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要是我猜测的没有错,那么这近一年来,他不晓得吃了多大的苦头,光是想到这儿……我、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说着,啪答!泪珠便掉下来。
“您别把我弄胡涂了,夫人。妳在说谁啊?”
晴绍哽咽着,摇着头,两次、三次。是的,至今她还无法相信,或许真相太教人惊惧,震撼得她魂飞魄散。
“夫人,您就说吧!我可猜不出来您的心思。”
抓住露露的手,晴绍吞咽下泣音,颤抖地说:“也许……我想……我,看到了陛下!”
三、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一辈子,永恒,几盏茶也不一定,在黑暗中很容易遗忘了时间是什么东西。让他从冥想中惊醒过来的,是一连串铁链拉扯的声音,这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铃声,昭告着命中注定的“煞星”降临。
他将身子缩得更小,奢望着奇迹把自己从这草屋中变消失也好、融化也好,最好是让他再毋须——
“咿呀!”门仍旧是无情地被推开了,而携着一盏灯,进入这草屋中的,当然不会有别人。
不想面对现实,而把目光定住在自己的膝盖下方,咔沙、咔沙,昂贵光亮的靴踏过地上稻草进入了视野,接着是门再度被关上的声音。
寂。静。呼吸赶起落落。心武装地束小,防备。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命令。可以不听。
“你听到没有?”
就连最低贱的工头都可任意使唤他,可是这现今掌控着天下万民生杀大权的“伟大”男人的话……面具底下扬起嘲讽的笑,他可以不听他的。
“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无视于我的存在吗?”靴子跨过两个大步,直逼他的眼前。“我劝你最好不要触怒我!”
触怒,又如何?
生是“他”要命他生,死也可从“他”之命死。这样子,他还需要听从“他”什么呢?没了,早就没有他该欠的了。他已全都给了“他”,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因此在“他”的面前,他是既不打算匍匐也不会动摇,有的只是那依然在喘息的痴情,使地痛苦而不想见“他”。
知道自己仍在依恋那双眼瞳中曾有过的切切情意,知道自己会去寻找那双眼瞳中早消失的眷恋,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会想软化并降格以求,求那双眼瞳的主人再回眸一眼也好的施舍——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见“他”的。
进而撇开头去,明知这举动大概会挑起对方的反感吧!可在男人面前,他总是无所畏惧的。
“飒亚!”
耳朵在铁盔中一抖。被怒吼而出的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喊了,想不到会有一日,他会这么厌恶听到自己的名。
“好,我倒要看看你打算不说话到什么时候。”
猛力地被人从地上拉起,轻易地就被推到墙壁上,像只即将被压扁的壁虎般,整个人都被贴平于墙面上,双手被牢牢反剪在背。
男人冰冷而低回的怒语,在铁罩外头激荡着。“你,打算作我心头上的一根刺、眼中的一根钉到什么时候,西琉飒亚?你怎么这么命硬,我以为你会死在那矿坑中,也可省了我的事,可是你居然还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