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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确是座了不起的运动场,」前美国陆军化学部队的威尔森.基林中校说道,「不过,老兄,这里的夏天可真是热啊!」
「都是因为圣婴现象。这股从南美洲流出的洋流又改变了,所以这里才会异常炎热。大概有三十几度——你们的说法是九十几度吧——奥运会举行的这段期间大概都会是这样的天气。」
「嗯,我希望这个喷雾系统能够正常运作,要不然,老兄啊,这里可是会有一大堆人中暑喔。」
「没问题,」这位澳洲警察告诉他,「都已经检查过了。」
「我现在可以看看吗?比尔.亨利克森要我检查一下,看它会不会被有心人士拿来当作化学物真的喷洒系统。」
「当然可以,请这边走。」五分钟後他们来到机房,泵浦锁在一个房间里。那位警察手拿钥匙,带著中校走进去。
「噢,你们在水中加了氯?」基林语中常著些许讶异的口气,「这里的水是从雪梨市的供水系统送过来的,对不对?」
「对,我们可不希望把细菌带给客人。」
「没错。」基林中校同意。他看著输送管上挂著的塑胶罐,里面放的便是氯。水在这里过滤後,就经由管道送到各个位於通往运动场的走道和斜坡顶上的喷雾喷嘴。这系统在运作前必须先用不含氯的水冲洗过,不过这部份很容易。至於他旅馆中那罐假造的容器,不仅外观看起来和这里装氯的容器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里面装的东西看起来也很像氯,只不过其中有些含了「湿婆病毒」的微胶囊。当然这些想法只在基林的脑海里盘旋,并没有说出来。
基林过去一直是一名化学武器专家,在马里兰州艾奇伍德军械库和犹他州道威.普如林营区工作——但是这次并非化学武器的战争,而是生化武器的战争。
「这门有人看管吗?」他问道。
「没有,但是有警报系统。如你所见,想要搞定这套系统必须花上好几分钟;如果有状况,警报系统就会马上回报给指挥站,我们在那里部署了充足的武力。」
「有多充足?」这位退休中校接著问道。
「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二十名SAS成员严加戒备,再加上二十名警官;另外还有十名以上的SAS,以两人为单位绕著运动场巡逻。指挥部里的人都配有自动武器,而巡逻的警官则配有手枪和无线电。此外,在一公里外有一支後备部队,配有轻型装甲车和重武器,约等於一个排的武力,并在二十公里外部署了一支步兵营,配有直升机和其他支援装备。」
「听起来不错,」基林中校说道,「你能给我这系统的警报解除码吗?」
对方并没有迟疑,毕竟基林是位退役的参谋陆军军官,而且也是奥运安全小组的资深顾问。「一一三二六六」,基林抄下它;操作顺序是从按键上输入、设定,然後再解除警报。
他可以迅速地更换上面的氯罐,因为系统本身的设计就是方便快速维修,就像他们在堪萨斯建造的模型一样。他和他的手下都已经练习过许多遍,这次也应该能行得通。他们已经把更换的时间减少到十四秒;只要低於二十秒,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喷雾系统出了问题,因为管中的剩余压力仍旧可以维持正常运作。
这是基林第一次看到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背脊不禁隐隐升起一股凉意。计画是一回事,实际执行计画又是另外一回事,而这里就是他要实现「计画」的地方。在这里,他将引发一场全球性的瘟疫,死亡人数将无以计数,只有特定的人才得以幸存。这将拯救整个地球——虽然代价高昂,但他为了这次任务已经策画了好几年。他曾经看过人类为了伤害其他生物而做出令人发指的事。在他於道威.普如林营区担任上尉时,曾经发生了一场众所皆知的意外;事件源起於他们把GB这种持久性神经毒气发射到远处,结果造成数百只羊的死亡——神经毒素造成的死亡景象极为惨烈,即便是羊也一样。在这场杀戮中,从动物到昆虫,无一幸免,全部死状凄惨;但新闻媒体却连提也没提。这对他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震撼,原来他的组织——美国陆军,只不过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就对动物造成如此大的痛苦。然而,往後他所见识到的,却是更加骇人。原来他长久研究的双重药剂,竟是为了制造出可以「安全」地用在战场上的毒气,而且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这些研究追根究底都是源自於一九二0和一九三0年代德国的杀虫剂研究。多数用来扑杀昆虫的化学药剂都是神经毒气,可以轻易地攻击、摧毁蚂蚁和甲虫的基本神经系统,但是德国的化学家却误打误撞地制造出有史以来最致命的化学武器。因此,在基林工作生涯当中的绝大部份时间,都是和情报单位合作,评估那些信誉不佳的国家,是否拥有可能制造出致命毒气的化学武器工厂。
不过,化学武器的问题一直都在於传播的方式——如何在战场上把毒气均匀地散布在敌人身上。毒气也可能沿著错误的方向扩散,杀死那些无辜的百姓,但是统治他们的组织或政府,却始终不愿将这可怕的事实公诸於世,他们甚至没想到,野生动物也会因此而大量灭亡——更糟的是,这些毒气还会造成基因的毁损。在神经毒气扩散范围的边缘,接触剂量也许低於致命标准,但它仍旧会入侵受伤者的DNA,而其所造成的突变则会沿续好几代。基林这辈子已花了太多的时间去接触这类事件,因此对於大量生物的死亡已感到麻痹。
但这次不太一样,他要散布的不是有机磷酸盐化学毒素,而是微小的病毒。只要走过通道和斜坡,经过冷却喷雾洗礼的人,就会沾染上病毒,身体的化学机制就会被破坏,使得湿婆病毒得以入侵——这中间的过程当然是相当缓慢的——等他们回到家乡之後,就会把湿婆病毒传播出去;在雪梨奥运结束後的四到六个星期,这场瘟疫就将蔓延全球,引起世界大恐慌。届时,地平线公司将站出来宣称他们有个A级的实验疫苗,不但对其他动物和灵长类动物有效,也可安全地使用於人体,并准备大量生产。接著,当然就是量产,并且行销全球;然後同样是四到六个星期的时间,这些接受注射的人也会出现湿婆病毒的感染症状。要是运气好的话,这个世界的人口将降低到目前的百分之几,并随之产生完全失序的状态,使得那些天生有著较强免疫力的人,也会有一大部份在这场暴动中丧生。只要六个月左右,全世界就会只剩下那些有良好组织和配备的少数人,而且集中在堪萨斯和巴西;再过六个月,这些世界的继承人就能恢复到自然的生活状态。这和道威那次毫无目标的意外不同;这是由一位工作时总是思考著大量杀戮手段的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後的举动,与过去那种只杀死无辜动物的的行为截然不同。他转身看著招待他的主人。
「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测如何?」
「乾燥炎热啊,老朋友。我希望那些运动员们能适应,而且他们也非习惯不可。」
「嗯,到时候这些喷雾系统可就能救命了,」基林观察道,「只希望那些坏蛋不要破坏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我的人来负责保护这些东西。」
「好啊。」那名资深警官同意道。他想:这名美国人对这喷雾系统还真用心,可能是因为他过去是名化武军官的关系吧。
由於没有拉上窗廉,波卜夫一早就被刺眼的阳光唤醒。他张开眼,但随即又在高挂的太阳照射下痛苦地眯起了眼。他在浴室的医药箱中找到阿斯匹灵和泰利诺尔止痛药;厨房中有磨好的咖啡粉,不过冰箱里却什么也没有。他冲了个澡,弄了杯咖啡,然後走出房外寻找食物。他发现了一间非常大的自助餐厅,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三只小猫坐在靠近食物桌的地方。他走过去取了早餐,然後独自坐在一边,转头看看这间大餐厅里的其他人。根据他的目测,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上下,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有些还穿著白色的实验服。
「波卜夫先生?」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迪米区转过要去。
「嗯?」
「我是大卫.道森,是这里的安全主管。请您戴上这个识别证。」他拿出一块可以别在衬衫上的白色塑胶片。
「我今天想带您四处看看,欢迎来到堪萨斯。」
「谢谢。」波卜夫挂上识别证,他看见名牌上还附有他的照片。
「你最好随时都戴著,这样人们才知道你是这里的人。」道森热诚地向他说明。
「好的,我了解。」可见此地有出入管制,而且有个安全主管。
「昨晚的旅途如何?」
「平顺愉快。」波卜夫回答,然後喝下他今早的第二杯咖啡,「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这里是『地平线』的研究中心;你知道这家公司吧?」
「当然。」波卜夫道,「他们从事医药和生物的研究,是世界一流的厂商。」
「是的。这里是他们的另一处研究发展机构,最近才刚建造完成,我们现在正派人进驻。很快的,它就将成为公司的主要机构。」
「为什么会选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呢?」波卜夫问道,同时看了看这几近空荡的自助餐厅。
「嗯,对於起造的人来说,这里位於地理的中央,不用三个小时,就可以飞到国内的每个地方,而且又不会有人来干扰。而且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也知道,﹃地平线』有许多作业程序是需要受到保护的。」
「防工业间谍?」
道森点点头,「没错,我们很担心。」
「我能四处看看吗?包括这些厂房之类的东西?」
「我会亲自带您逛逛;亨利克森交代我务必要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请继续用您的早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大约十五分钟後再过来。」
「好的,谢谢。」波卜夫说道,然後目送他离开。没错,他心想,这地方有种奇怪而且具组织性的特质,感觉上很像政府的秘密机关……就像苏联的机构,似乎一点灵性都没有,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的特色或人性。就算是前苏联国安会,也会在巨大的白墙上挂上一大幅的列宁照片,好让这栋建筑有点人的气息。但此地有的只是一格格的窗户,可以看见外边绵延的麦田和道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艘汪洋中的船,他这么想;和他过去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这位前苏联国安会的官员努力地吃著他的早餐,并将感官保持在最灵敏的状态,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周遭的事物,而且愈快愈好。
「多明戈,我需要你来帮我处理。」约翰说道。
「这路途很遥远,约翰,而且我才刚当爸爸呢。」查维斯抗议道。
「对不起,伙计,可是寇文顿得休息一阵子,陈也是。我打算再派四个人跟你一道去;这个工作很简单,丁,澳洲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希望我们派些人去看一下——而我之所以会派你去,是因为你处理外勤工作时的态度非常专业;这样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从希斯洛搭七四七过去。」克拉克扬起手中的机票。
「真是烦人。」查维斯嘟哝道。
「喂,至少你可以在那里暂时解脱一下啊,老爹。」
「希望如此;万一我们走了之後发生什么事怎么办?」查维斯试图作最後的微弱抗议。
「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小组;不过你真的认为有人会这么快就想扯後腿吗?何况我们也已经逮住那些爱尔笺共和军了;不会有事的。」克拉克作了结论。
「那个俄国佬塞洛夫呢?」
「这事联邦调查局会搞定;他们正在纽约追查他的行踪。」
汤姆.苏利文是负责追查塞洛夫行踪的联邦调查局干员之一,目前人在邮局。一四五三邮政信箱属於神秘的塞洛夫先生,里面有些垃圾邮件和信用卡的帐单,不过根据信封上的邮戳来看,从九天前开始,就没有人打开过信箱,而柜台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信箱主人的长相如何;有人说他并没有经常来取信件。在查到这个邮政信箱的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地址,不过这个地址的所在地却是几条街外的一家义大利面包店,而电话号码则是假的;显然都是刻意捏造的。
「我他妈的确定这家伙是个间谍。」苏利文非常肯定地说,同时也怀疑为何国际反情报组的人没有翻出这个案子。
「的确。」查森同意苏利文的判断。他们的任务到此结束,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犯罪的证据,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能二十四小时盯著这个信箱。
这里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波卜夫想道;他现在正坐在一部被道森称为「悍马」的军用车上。有关安全的首要措施,就是防御深度;因此,在接近主建物之前,至少要有十公里的空旷地带。
「这里曾经是一些大型的农场,几年前被『地平线』全数买下,开始建造实验室。兴建这些实验室的确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全部完工。」
「你们仍如往常一样在这里种麦子吗?」
「是的,这处厂区并没有用到所有土地,所以我们尽可能让其他地方保持原样。哈,我们种的麦子足够供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食用,那边还有谷仓呢!」他的手指指向北边。
波卜夫顺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远处有巨大的混凝土建筑。美国真是大得惊人,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心想,这里的地形非常平坦,一点都不像俄罗斯的大草原。这块土地是有些起起伏伏,不过并没有真正的山丘。「悍马」一路向北,中间还越过一道铁轨,显然是通往谷仓的——升降机?道森似乎是这么说的?升降机?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再向北方,他几乎可以瞧见远方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
「那是北方的边界。」在他们进入一块没有种植任何作物的土地时,道森解释道。
「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养的一小群叉角瞪羚。」道森轻轻转动方向盘,让悍马车更接近瞪羚一些,小心地驶过那块草地。
「它们可真是漂亮的动物。」
「没错,而且它们跑得非常快,我们把它称为『高速山羊』;事实上它们的基因也和羚羊不太一样,反而比较接近山羊。这些小宝贝跑起来的时速可达四十哩,并可以持续跑上一个小时,而且它们还有极佳的眼力呢。」
「很难猎捕吧,我猜。你打过猎吗?」
「确实很难,我没打过猎,我吃素。」
「什么?」
「我吃素,不吃肉类等动物食品。」道森说这话时有些骄傲;他连所系的腰带都是用帆布做的。
「为什么,大卫?」波卜夫问道,他以前从没遇过吃素的人。
「噢,没为什么,只是我不赞成为了填饱肚子或是其他原因去宰杀动物。」他转头过来,「不是每个人都同意我的观点,不过我并非唯一这么想的人。大自然需要的是尊重,而非利用。」
「所以你不会买貂皮大衣给你老婆罗?」波卜夫面带微笑地问道,因为他曾经耳闻过这种狂热份子所做的事。
「也不尽然啦。」道森大笑。
「我也没打过猎。」波卜夫接口道,同时想像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我从来就想不透这中间有何道理,但在俄罗斯,这类动物绝大部份的下场都是被人当猎物给杀了。」
「这我了解,真是令人难过;不过总有一天它们会回来的。」道森说道。
「怎么可能?所有的猎人都在想办法猎杀它们啊?」
道森的脸上出现了好奇的表情,波卜夫相当清楚这种表情的含意,因为他以前在前苏联国安会时已经看过很多了:这个人知道某些他不愿意透露的事,而且这些事可能非常重要。
「噢,总会有法子的,老兄,天无绝人之路。」
这趟参观之旅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其范围之广大让波卜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往建筑物的大马路「曾经」是机场跑道,因此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些电子设备和管制灯,可用来指引飞机降落和警告车辆避开飞机起降。他对道森提起了这档事。
「没错,湾流式喷射机可以在这里轻易起降。他们甚至还说中型的商用客机也能在这里起降,不过我没看过。」
「布莱林博士在这里花了不少钱。」
「是的,」道森同意道,「但绝对值得。」他把车开上通往实验室的大马路,然後在门前停了下来。「请跟我来。」
波卜夫紧跟著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对美国大型企业的能力没什么概念。这里以前应该是美国政府的机构,包括这一大片土地和建筑物;至於昨晚他待过的那栋旅馆,恐怕能容纳下几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