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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个狂欢节(3)
戈什走向加文,“我准备好了,也许你可以叫大家避开。”
“保持安全距离!”
“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只用了一个小塑料炸药,那就够了。我想应该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爆炸范围应该不要太大。唯一风险在于那扇门,它是铅衬的。要是我在计算上搞错了,用多了炸药,那么会有些碎片飞溅出来。我觉得最好大家都避到车库里去。”
弗兰克很欣赏爆破专家的谨慎态度。他受到的训练不仅仅是制造爆破,也包括解除爆破。他像熟悉自己工作的人一样有着自然的谦逊,尽管加文说他比魔鬼还要聪明。
那么想必也比关在这扇门后面的那个人聪明,弗兰克思忖。
“楼上的房间呢?”
准将摇了摇头。“要是大家到洗衣房里,避开楼梯,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空气流会通过通风窗得到释放。”
加文转向手下。
“好吧,你们都听他的。我们马上要放焰火啦。我们等在外面,爆炸一完,我们就从走廊和楼上冲进去,控制住这个避弹所。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家伙可能会被炸晕了,不过他也有不少机会。”警长用右手手指计着数,列举着所有可能,“首先,他可能持武器冲出来,尽可能多干掉几个人。我们不想有任何牺牲,或者受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管他有什么武器,都立即毙掉他,哪怕他手上只捏了把铅笔刀……”
他一个一个打量着手下,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明白了。“其次,他可能不出来。那么我们就用催泪弹把他逼出来。要是他出来时打算顽抗,我们就按照第一种方案对付他。明白了吗?”
特工们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分成两组。一半人跟图瑞上楼,其余人跟我到车库。”
突击队长以特有的悄无声息的脚步走开。弗兰克不禁对加文和他手下的效率感到钦佩。特别是现在,中尉进入了他熟悉的程序,行动仿佛如鱼得水。弗兰克想象着他们坐在面包车里的长凳上被来回运送,M…16步枪的枪托支在地上,无心地聊着天,等待行动。现在,等待结束,行动开始,他们所有人都有机会给平日的训练找到意义了。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加文转向摩莱利和罗伯特。“你们最好把人留在外面。要是我们展开行动的话,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在这里互相影响。不然很有可能你的人被我的手下一枪打到脑袋什么的就麻烦了。我们都不会为此高兴的。到时候谁知道那些坐办公室的会怎么说……”
“好。”
两个警察分别叫过自己的手下,发布命令。弗兰克又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想象着加文所说的坐办公室的,大概指的是那些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布命令,自己却从来不上战场的人吧。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加文中尉、准将和弗兰克。爆破专家拿着一个遥控器,它比一个火柴盒大不了多少,上面有天线,和门上那个引爆器上的天线一样。
“你觉得时间合适,就下命令吧。”加文说。
弗兰克默默站着,沉思了一阵。他看着准将抓着的小东西。它在他的大手里,看起来仿佛更小了,弗兰克真好奇他怎么用硕大的手摆弄这些精巧小玩意儿。
戈什准将在加文规定的时间内赶到这里,开来又一辆蓝色面包车,里面有他和两个手下以及司机。他一听到避弹所几个字,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就更加抑郁。他们搬下用具,进了洗衣房。弗兰克很清楚这些有铝边的黑色塑料箱中的一个是运送塑料炸药的。他知道没有专门条件和引爆器的话,它们完全没有危险,但是他还是有点紧张。这盒子里可能有足够的炸药,足以把这房子和他们所有人都炸得粉碎。
爆破专家走到门边,默默看了很长时间。他用手在表面上摸索,好像摸摸就能发现金属不愿意透露的秘密。然后,他做了弗兰克觉得有点奇怪的事,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他掏出一个听诊器,把转轮来回扳动,看看它朝哪个方向转,听着这个设备的齿轮声。
第十一个狂欢节(4)
弗兰克和其他人一起站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安。他们都像病人的家属,焦急地等待医生向他们宣布病症有多重。准将转过脸,他们幸运地听到加文的悲观预测被大大削弱了:“我们也许能搞定。”
弗兰克觉得宽慰的叹气声几乎冲上云霄。“这门是防辐射和结构上的毁坏用的,但是并不是个保险箱。我的意思是,它并不是造来藏宝藏的,只是用来保证里面的人的身体安全。所以这个锁相当简单,而且它也相当陈旧了。我们唯一的风险在于它有可能已经完全涩住,根本打不开。”
“要是真那样该怎么办?”加文问。
“那就麻烦了。我们可能真的要用原子弹才能打开它,而我没有带。”
准将说着这个判决般的俏皮话,又让大家的热情冷却下来。他弯腰研究着他的手下已经拖到门附近的设备底座,拖出一个电钻。其中一个人用不知什么金属做的钻头钻了起来。准将介绍,这东西坚固得足以在纳克斯堡美国的国家黄金储藏地。上钻出洞来。
钻头轻而易举在门上钻出了洞,可能深度还不小,金属屑纷纷落到举着钻头的人面前的地面上。最后,他抬起护目镜,站到一边,让准将过去。准将在洞前跪下,把一个一头连了个微型照相机,另一头连着像是水下面具一样的目镜的光缆塞了进去。他戴上目镜,从内部研究起锁来。
最后,他打开箱子,露出包在银箔里的砖头般的塑料炸药。准将打开一包,切下一块炸药,它看起来很像一块灰色黏土。爆破专家漫不经心地摆弄它,但是弗兰克从大家的脸部表情看出,他们的心情多少都像他开始看到他们搬进箱子时的一样。
准将用一根木棒,把一点塑料炸药塞进小洞,连上挂在转轮边上的引爆器上的导线。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不过,弗兰克仍旧迟疑着没有发布命令。他担心什么地方会出差错,他们会在另一头发现一具尸体。固然那也算是个结果,但是弗兰克希望抓住活着的非人,以便亲眼看到那个疯子被靠上手铐,永远关起来。他们必须得做到这个。
“等一等。”
他走到门边,几乎把脸颊贴在铅面上。他希望最后一次试着和里面的人交谈。但愿他能重新考虑他的要求,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自己走出来,而不必被炸药逼迫出来。他在爆破小组到来之前已经试着劝说过一次,但是没有结果。
他用拳头锤着金属门,希望里面的人能听到巨大的回声。
“让…卢,你听得到吗?我们要炸门了。别逼我们这样,它可能有危险。你最好自己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然后我们就开始炸门了。”
弗兰克后退几步,用右手心对大家按着。他按下秒表,秒针转动着,一秒一秒过去,可怕的回忆也一幕幕涌起。
……8,9,10
亚利安娜·帕克和约肯·威尔德,他们被残害的尸体躺在撞上码头游艇的船里……
……20
艾伦·吉田,他骷髅般微笑、圆睁双眼的血淋淋脸部,在他最后一次旅行的终点坐在本特利车里……
……30
格里格·耶兹明,他平静优雅地躺在床上,白衬衫上的血花与脸上可怕的残缺形成对比……
……40
罗比·斯特里克,他躺在地板上,手指做着死前留下口信的绝望企图,带着知道一切,却明白再也无法开口的痛苦……
……50
尼古拉斯·于勒倒在车里,血流满面靠在方向盘上,因为第一个知道那个人的名字而被杀害……
……60
房子里三个警察的尸体……
“时间到!”
弗兰克按下了手。
“我们把这该死的门炸开吧。”
三个人穿过洗衣房走进走廊,朝左转去,加入等在车库里的人。他们跪在离爆炸最远的右侧墙边。摩莱利和罗伯特都站在院子里。弗兰克冲他们挥挥手,他们赶忙离开车库门,以保证安全。
第十一个狂欢节(5)
加文调整了和手下通话用的耳机上的麦克风。
“好啦,伙计们,开始啦。”
他也趴到墙边。中尉冲准将点点头,爆破专家面无表情地微微举起抓着遥控器的手,按下按钮。
安排得正恰当的爆炸发生了。他们觉得它与其说是爆炸,不如说是一阵震动。空气流甚至没有冲出洗衣房。回音还在空中盘旋,士兵们就朝门冲去,弗兰克和加文紧跟其后。
他们发现从车库和楼上冲进去的人端着枪站成队形。破坏不大,只有藏着入口的木头柜子从上端的一个铰链上被震下来,滑到一边。爆炸发出的一点点烟雾从被冲力震开的通风窗飘了出去。
避弹所的门半开着。爆炸只把门炸开一条缝,好像有人挤过去,把它推开一点点,忘了再关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缝隙里涌出。
他们等了几秒钟,什么也没有发生。空中弥漫着爆炸的刺鼻气味。加文用双向对讲机吼了声命令:
“催泪弹。”
几乎同时,突击队员从背包中掏出氧气面罩。他们摘下头盔,戴上面罩,又把头盔戴好。弗兰克感到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文递给他一个面具。
“你要是想呆在这里,最好戴上它。知道怎么用吗?”作为回答,弗兰克快速戴上面具。
“好,”加文高兴地说,“我看出联邦调查局还是教了你不少东西。”
他戴上自己的面具,冲一个手下挥了挥手。士兵把长枪靠在墙上,朝门口挪去,直到走到转轮边。尽管经过了爆炸,但转轮还是贴在门上。
他抓住把手,推了推。门慢慢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正如他们本能地想到的。既然它移动得这么流畅,这个机制想必很简单,只是装着卓有成效的铰链。他只把门开到容另一个士兵丢进手中的催泪弹。
几秒钟后,一阵黄烟冒出。弗兰克看到烟雾。它会涌进你的眼睛和喉咙,令人难以忍受。要是避弹所里有什么人的话,他想必无法抵御它的效果。他们等了漫长无比的几秒钟,仍旧没有人从门里出来。只有可怕的音乐咆哮着,滚滚浓烟仿佛正在嘲笑他们。
弗兰克不喜欢这样。不,他想,一点也不喜欢。他转向加文,他们的眼睛透过氧气面罩对视了一下。从加文的表情,弗兰克看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里面没有人。
其次:他们的人发现自己失败了,就自杀了,不愿意被他们抓住。
第三:那个杂种也有一个氧气面罩。这不是科幻小说。他们已经知道这人什么都有可能做出。如果是这样,由于一次只有一个人能挤进这扇门,所以这家伙可以从藏身之处出来,等他们进去以后,在他们干掉他之前再杀死几个人。他有武装,大家都知道他的手段毒辣。
加文决定,“扔一枚手榴弹进去,我们冒险冲进去。”
弗兰克理解中尉的心情。一方面,他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荒谬,指挥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进攻一扇可能通往空房间的门。另一方面,他熟悉手下的每个人,不愿意拿他们的生命冒险。
弗兰克决定打消他的疑虑。他把戴面具的脸凑近中尉的脸,好让他听清楚自己的话。
“丢手榴弹之后,我进去。”
“不行!”加文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理由让你的手下冒生命危险。”加文沉默了,仿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
“我不想扮演英雄,中尉,”弗兰克不容分说地回答,“但这是那个人和我之间的一桩个人事件。我提醒你,是我在指挥这次行动,你只是辅助我而已。我不是在提议。这是一个命令。”他改变语气,尽管说话的方式非常麻烦,但是他还是设法让对方理解他的意思。“要是他杀的人中有你最好的朋友,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
加文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弗兰克走到墙边,掏出格洛克,站在门口做好准备。他对他们挥手示意。
第十一个狂欢节(6)
“手榴弹!”加文急促地下令。
刚才丢进催泪弹的士兵拉出手榴弹的引线,把它扔进门。这是一个专门为这类场合设计的东西。它并不致命,但是足以把房间里的人震晕。
屋里闪出炫目的光,一声巨大的爆炸,比先前的炸药的声音响得多。从避弹所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仿佛找到合适的场合,变成一场有彩色烟雾和炫目闪光的音乐会。随即,弗兰克右边的人冲过去,把门撞开到足够他进去。一股催泪弹和手榴弹混合的烟雾涌出来。门开得不大,他们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弗兰克闪电一样举着枪冲了进去。
其他人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两分钟,他们都觉得这简直就是永恒。然后,音乐声停止了,紧随而来的沉默更加令人窒息。最后,门完全打开,弗兰克再次出现,肩膀上缭绕着最后一丝烟雾,仿佛一个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鬼魂在为他引路。
他仍旧戴着氧气面罩,看不到他的脸。他的手臂耷拉到一边,好像再也没有力气了一样。他仍旧抓着枪,迈着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切阵地的人那种疲惫的脚步,无言地穿过洗衣房。人们闪开一条道让他走过。
弗兰克走过前面的门,走进走廊。加文跟着他,他们俩走到车库,摩莱利和罗伯特正在等待他们。他们的脸上显示出和戴着面具的其他人一样的激动神情。他们走到车库中阳光正好照到的一小块地方。加文摘下头盔和面罩。他的头发被汗水浸透,脸上也淌满汗水。他用蓝色制服袖子抹了抹额头。
弗兰克在车库中间站了一阵,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晒着太阳。他也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精神上疲惫至极的脸。
摩莱利走到他面前。“弗兰克,里面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刚刚从地狱回来。”
弗兰克转向他,用苍老的声音和仿佛再也不想看见人间任何事物的眼睛回答:“比那更糟,摩莱利,糟得多。要是地狱本人进到那里,他也会画十字祈祷的。”59
弗兰克和摩莱利看着担架被抬出车库,人们把它推进救护车。担架上,深色的帆布下盖着一具他们在避弹所发现的尸体,一具枯萎的无脸尸体,它的脸上像戴面具一样,戴着一张被杀死的人的脸皮。
弗兰克震惊地离开避弹所后,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地挤进去,又带着同样的恐惧表情无言地走出。那具躺在水晶棺材中,戴着非人最新的受害者干枯的脸皮的干尸令最冷静的人也难以忍受。这一幕将在他们的记忆中久久萦绕不去,折磨着他们。
弗兰克对于所看到的仍旧觉得难以置信。他无法挥去那种不健康的感觉,很想一遍遍冲洗身体,以便从身体和思想上驱逐在那个房间里萦绕不去的邪恶气氛。他一想到曾经呼吸过那里的空气就觉得恶心,仿佛它充满了传染性的疯狂病毒,能传染所有人,使他们充满这种同样的病态,做出同样变态的举动。
弗兰克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即使他知道答案并不重要,至少现在是如此,但是这个问题还是不断折磨着他的思绪。
他走进避弹所,从上到下检查着。在浓烟中,他举着枪,心脏跳得震天响,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被比了下去。他把音乐关掉,只听得到自己在氧气面罩下面的喘息声。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看见那具邪恶的尸体一动不动、洋洋自得地躺在透明棺材里。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尸体,看着它那可怜的赤裸身体,被蛊惑似的无法将目光从充满可怕病态的死亡景象上移开。他盯着这张戴着死亡面具的脸很久,随着时间流逝,这张脸皮正在渐渐变得和尸体的其余部分一样。尸体的脖子上有一些血斑,从面具参差不齐的边缘冒出,表明这种有悖常理的移植并不能维持多久。
这些谋杀的目的究竟何在?所有被杀的人都是为了说服一个死者他仍旧活着吗?是什么样血腥的异教崇拜激发了这些邪恶?要是还能有逻辑可言的话,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剥夺这么多无辜者生命的死亡仪式?
第十一个狂欢节(7)
这实在是疯癫,他想。一种满足自己、却只能造成更多疯狂的做法。
他终于清醒过来,便赶忙离开这场噩梦,让别人挨个进去。
救护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把弗兰克带回现实。他看到罗伯特瘦长的身体朝他们走来。有辆警车在等待他,马达开着,门也打开。他有种想逃脱的感觉。
“好吧,我们走。”他机械地说。
弗兰克和摩莱利等人握了手,道了别,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说话的口气如出一辙。警察总监好像没有勇气看他们的眼睛。尽管他在这个案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