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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轻笑了一声,似是讥诮那少年自讨没趣。
那少年忽然疾伸右手,如电光石火般向南瑞麟左肩抓去,南瑞麟昂然巍立,见堪堪将抓到肩前,微微一笑,倏地左掌往上一削,身形望右斜出,右掌一招“推窗望月”霍地打出,这三个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快得无与伦比。
只听得“吭”地一声闷哼,那少年已自望右倒震出去两步,原来南瑞麟一掌已打实,那少年右腕也被他反削之力划上两寸伤口,那老者满脸惊疑之容,二女杏眼睁得又圆又大,心中好生奇怪,看不出当前文弱俊美少年有这么纯厚的武学,只有那蓝衣汉子沉着脸一语不发。
那少年左掌搭在右腕摸了摸,又抬手揉了揉胸口,双眼满布红丝,突然两手反撩,呛啷啷地掣出一对精光闪亮的点穴短戟,在阳光之下辉映,夺目神眩。
这时蓝衣汉子一穿而入,笑道: “朋友,好俊的功夫,不过兄弟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可要说明!”
南瑞麟见蓝衣人出来,不由用眼打量了一下,微笑道:
“朋友好说,有话请讲。”
那蓝衣人干咳了一声,道: “朋友,话要说明白了便清楚,这位老前辈就是中州道上无人不知谁个不晓的,伏牛山老当家陆地阴魔郑天雄,与朋友交手的是少当家玉面吕布郑峰,依在下相劝,趁早赔个不是,不然休想在中州道上行走,再说朋友武学虽好,可不及老当家太远了,朋友,你是明白人,用不着在下再说啦。”
南瑞麟初听得那老者是陆地阴魔郑天雄,不禁微微吃惊,在上清宫也曾听得飞玄子说过这人,是一绿林怪杰,此人只知利害,不认亲疏,反脸就杀人,手中血债无数,武功也堪称一绝,真如蓝衣人所说是个妇孺皆知的人物,南瑞麟见蓝衣人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怒形于色,道:
“朋友,可不是我不赏你面子,这赔礼的事万万不能应允,有道是人有脸树有皮,我南瑞麟虽不是成名人物,可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谁伸手抓梁子在先,自己心内有数,在下冲着朋友你的脸上,就此收手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蓝衣人勃然色变,玉面吕布郑峰可又执着双戟冲出来了,陆地阴魔垂着双手皮笑了肉不笑两下,樊氏二女知义父这样阴笑,即要伸手杀人,二女不禁为南瑞麟暗暗担忧。
且说玉面吕布郑峰面对着蓝衣人道:
“马四叔,人家可不领你的情,你就少管闲事吧!”
蓝衣人闪在一旁,阴阴言道:
“朋友你不听话,你是自找苦吃!”
这时南瑞麟脚踏子午桩,凝神亮掌候敌。
只见郑峰双戟交错一架,暴喝了声,人已凌空拔起,半空中一拧腰,变为头下足上,双戟直砸下来,郑峰也是心存恶念,施展这种“飞鹰攫兔”的毒招,令他无所逃避。
南瑞麟虽然临敌欠经验,可是本门武功神奇,再则他本人也机警无比,知这双戟凌空砸下,招中还要变招,无论闪在前后左右那一方,也难逃出双戟之下,他看出那戟头发出黑光闪闪一定有毒物,心内一动,不由想出一项对策,说时迟,那时快, 一对戟尖已临头顶不及一尺之处,好个南瑞麟,足跟支地,全身猛望后仰,嗖地一声,人也凌空升起,双戟只在他胸衣前擦过,风声锐啸。
郑峰双戟砸空,就知不好,身形一翻人才立定,蓦觉头顶风生,情急之下,双戟霍地上挑。
勿听头顶哈哈大笑,郑峰只觉双手被踩了一下重的,奇疼澈骨,手中双戟也被巨大无朋的力道夺出手中。
原来南瑞麟凌空拔起,已自算好郑峰翻身立定位置,在空中顿了一顿,吸满了一口气,身形倏又银河下泻般望郑峰双肩踏下,果然如他所料,郑峰也不望一望顶上,只竖着双戟望上一挑,于是双足又望他双手踹来,正好踏个正着, 一俯腰,双掌将一对短戟抄在手中,人也受着双足一踹之反力弹起半空,又是一个“鱼鸢入水”,轻轻翻在距众人处四五丈外,立着双戟微笑者。
樊氏二女见南瑞麟有此绝奇身手,粉脸上绽起鲜花怒放的笑容。
郑峰双手四指指骨全裂,疼得淌汗如珠,玉面发青。
陆地阴魔郑天雄嘴角咧着,暗惊这少年人好纯的功力,如非是樊氏二女心向着他,自己独子又恋着二女,他初来时就看出南瑞麟生得英俊非凡,二女一见钟情,他自己也极为心爱这一双义女,屡次向其父提亲,想一床三好,怎奈樊父含糊其词,推说女儿太小,再过几年再说,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只令其子下那软磨功夫,不过二女对郑峰似极厌恶,往往避而远之,倘或不是为此缘故,将这少年人收归门下,倒是一极好得力助手,只不知这少年是何人之徒,无论身法莫不诡奇,蕴含着无穷玄妙变化,可又瞧不出来历家数,不如问明来历再说,心意已定,双臂一晃,人已落在南瑞麟身前。
樊氏二女一见,唯恐义父伤他,惊“哦”了一声,双双跟着飞前,只有蓝衣人立在原处低首沉思,面上阴晴变化不定。
陆地阴魔郑天雄凝脱南瑞麟片刻,才说道:
“少年人,你是何人门下?来至洛安客栈意欲何为?”
南瑞麟夷然一笑,道:
“我是何人门下,这你可管不着,至于来洛安客栈何为,问得太笑话了,既然开的客栈,还怕人住店吗!”
陆地阴魔郑天雄听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道:
“小小年纪,就能这么狂,老夫佩服你这份胆量。 ”
樊氏二女手心揑了一把汗,义父杀人之前必发出大笑,忽地,郑天雄双掌倏出,其快如风,竟往南瑞麟胸前打去,樊氏二女刚惊叫了一声“义父……”就瞥见南瑞麟双掌当胸,电飞而出,四掌已是接实。
啪的一声大震,南瑞麟身形倒出一步,郑天雄乍觉双腕一麻,身躯连晃,几乎拿不稳椿,心头不禁大骇。
郑天雄方才瞧见南瑞麟与其子郑峰动手相搏,就知眼前这个少年功力深厚,不可小视,适才出掌用上了七成真力,那知依然讨不了好去。
南瑞麟也发出师门绝技“太极神功”九成真力,他自简松隐打通阴蹻诸脉,练起功来倍易收效,但火候仍是不够,此种硬碰硬打, 一步之差,即令招致杀身之祸,自己发出九成真力,仍然被震出一步,只觉心头猛跳,面部也为之变色。
此时只见陆地阴魔郑天雄三角小眼一翻,逼出目棱电射,喝道:
“好小辈,你再接老夫一掌看看!”,双掌一翻,又是一掌“风卷残云”打出,劲气似排山倒海往南瑞麟身前涌去,这一招打出了十二成真力。
这回南瑞麟可不敢硬碰硬打了,仗着小巧身法,足踏廛步,只见他身形一晃,就脱出它那掌劲之外,手中可不停着, 一招“黄莺摩云”,双掌上刁,从郑天雄双胁托去。
郑天雄暗中吃惊,不知这少年以何身法,轻巧的脱出劲力圈外,还可趁时抢攻,这一来,他可得留意以他这样威名,要让这少年人在手下走个十招八招,脸可无光了,于是施出他那独门“鬼王掌法”爪、拿、劈、挑、打、削,无一式不是毒辣之着。
南瑞麟也施出一套“先天大乙六合掌”,配合奇门身法,宛同行云流水丝毫不紊,不管鬼王掌那么凌厉,眼看手指即要沾着,霍地一滑即已失去南瑞麟身影。
陆地阴魔郑天雄越打越骇,自己“鬼王掌”出,每招都是递空,这还不要紧,反被对方掌指扫及肩背,隐隐作痛,对方的步法,更是神奇,自己留意他那走跳部位,非九宫,非八卦,非五行,总言之,似是而非,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南瑞麟这套步法,是简松隐毕生心血化研出来的,称作“禹行洛龟四十五步”,其诀曰: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行其中”,虽然是仅仅二十字诀,可费了南瑞麟一百零九天功夫,才学得纯熟,这步法穷天地造化之秘,孕有万象之机,这陆地阴魔怎么认得出来。
最可惜的是南瑞麟从学得这套步法以来,就没有施用过,无从得知其中变化。今日遇上了陆地阴魔作上了对手,无异是他渗研的好机会,于是南瑞麟获益不浅,体会出这“禹行洛龟四十五步”法很多自然变化,也顾不得伤敌,默默诵念其中变诀,面上泛出爽朗笑容来。
樊氏二女越看越意乱神迷,猜不透南公子年岁甚轻,为何有此惊人的武学,可以相抗她那义父,大姑娘秀眉微扬,二姑娘不自禁地将右手二指吮在口中,惊险时,发出嗯哈声。
突然一条庞大身影长空泻下,大叫双方住手,南瑞麟及时收掌,晃退了两丈开外,睁目一瞧,只见来人是一秃头红脸白须老者,身材颀伟,与陆地阴魔高矮差不多,
一袭黑纺长衫熠熠发光,含笑向陆地阴魔问道:
“郑兄,何事恼怒出手?”
陆地阴魔郑天雄面上一红,只怒视了樊氏二女,呐呐说不出口,本是自己理亏,红脸老者一望神色就知郑天雄有难言之苦,于是转向南瑞麟呵呵大笑道:
“这位公子尊姓,老朽贱名裘飞,就是这洛安客栈店东。”
南瑞麟拱拱手道:
“不敢,小可南瑞麟,原来是裘老英雄,失敬了”,顿了一顿,望了郑天雄一眼,又道:
“小可在此花园赏花,遇着两位姑娘言谈了数句,那知姓郑的孽子出来竟要伸手找梁子……后来,小的不敌,老的也出来了。”
裘飞知这是郑峰吃醋而起的,眼角瞧见郑峰尚立在一旁,双手经蓝衣人上药包扎好了,蓝衣人也立在郑峰身傍,于是微微一笑道:
“老朽托大称你一声老弟,年轻人总是气盛,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老朽做个和事老,你们握手言和了吧。”
南瑞麟满怀不忿,本当出言拒绝,继想了想,方凌云失踪的事还在蓝衣人身上,只好虚与委蛇,俾得查出端倪,遂微笑不语。
洛阳一豪神掌无敌裘飞见状,心知这少年人应允了,不禁大喜,他刚见这少年人与陆地阴魔郑天雄拼手时,已瞧出南瑞麟蕴有绝学,不过欠缺火候偶有手法缺误之处,裘飞眼光何等老练锐利:就知南瑞麟必是初闯江湖,即是如此,推算出其师长必非常人,乐得乘机拉拢,今后也可免除心腹大患。
裘飞转眼望见陆地阴魔面带阴沉,便大笑道:
“南老弟,老朽先去安排一席酒宴,杯酒言欢,再来请驾如何。”
南瑞麟人最聪慧,知裘飞还要与郑天雄说词,便笑道:
“小可恭敬不如从命,裘老英雄来请则不敢当,等会命店伙来唤,小可自去好了。”说着,拱拱手转身望居室走去。
这时樊氏二女也自回房,朝南瑞麟身旁掠过,二女均露齿一笑,二姑娘低声道:
“等会,你可不要不来”,说着,翩若惊鸿地先南瑞麟闪入房内。
南瑞麟不由一呆,两女嫣然一笑,如同怒放百合,身形掠过时, 一缕幽香直触鼻内,引人遐思,他步入室内在榻上一坐,不停地寻思, 一切,都很乱,茫无头绪……
此刻,裘飞走在陆地阴魔身前,微笑道:
“郑兄,休看你平日机警聪明,这次真个糊涂一时哩!”
陆地阴魔郑天雄闻言立时一怔,遂改颜大笑低声道:
“我知裘兄这样做法,其中必有道理,只是不解其故……”,说此略顿,望了南瑞麟居室一眼,又道:
“走,咱们前面说去”,两人向月洞走去。
蓝衣人与玉面吕布郑峰早就离开厢房。
裘飞等两人一回至前院室内落坐,裘飞庄容道:
“郑兄,你我多年老友,有知无不说的责任,想不到你天真糊涂,思慕少艾,人之常情,何况青年男女,互爱全凭自家心愿,怎么你反倒多事来了……不错,小弟知道你是为峰侄了却心愿,但依小弟看来,樊家两位侄女,自始至终对峰侄即无好感,这岂是勉强何以得的,万一两女一怒绝裾离去,在樊老鬼面前烧上一把野火,你自问能接得住吗?不但你目前急之务有害,连你伏牛山基业也将搞得不可收拾,支离瓦解……”一双晶光电射巨眼,凝视着郑天雄面上。
陆地阴魔郑天雄听得毛骨悚然,神色之间流露不安,裘飞接口笑道:
“天下美色处处都是,以峰侄人品武学,何难不可得,又何必斤斤于樊氏二女,明知其不可得而为之,小弟窃为郑兄有所不智,要知蜂蛊有毒,适于丧身……”
郑天雄大笑接口道:“裘兄不要多说,小弟服了你了,稍刻小弟即令峰儿断了这个念头,不过……裘兄你看姓南的小子是否为对头遣来。”
裘飞沉吟片刻,摇首道:
“未必,依小弟看法,姓南的初涉人世,经验阅历俱无,倘是有为而来,便不至于为女色轻启争衅,想来不是的,不过这姓南的武学,实在不可轻视,与郑兄交手时,举手投足之间,似嫌散漫不紧凑,但应变奇快,以郑兄的盖代绝学, 一时也未能奈他何,由此可见姓南的初涉江湖,并不虚假,身后师承亦必是非常人,小弟方才此举,也是看出此子稚嫩,樊家二女又看上了他,乘机笼络,引为有力臂助,至不济,
最少也不能与我们作对。”
陆地阴魔听得击掌称赏,大笑道:
“小弟平日以机智深沉自负,今日一比,还是比你逊了一筹,只是……伤峰儿之仇,岂可干休。”
裘飞沉声道:“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岂不闻‘管仲射钩’的故事么?”
郑天雄抚掌大笑道:
“对!对!听你一言,茅塞顿开,就是这么办!”
这两人都是江湖巨擘,利用三个稚弱无瑕的心灵,成为他们阴谋的帮凶,丑恶无耻已极。
且说南瑞麟坐在榻上沉思,想来想去,樊氏二女倩影美貌宛现眼前,这样绝丽双妹,谁见了不爱,何况他正当血气方刚时,尤其她的展齿一笑,檀口嘱语,翩然离去一霎那神情,真个美绝人寰,萦魄荡魂,但这是可望而不可及之事,何苦痴心妄想,于是黯然叹了一口气,离榻踱在壁前,望壁间悬着的四辐王摩诘山水,但心那能定下来。
忽然,窗纸隔窗起了一阵轻微纸声,南瑞麟乍地转身低喝道:
“谁”,窗外应了声:
“是我”,声调曼妙无比。
南瑞麟一听,就知是谁,不由心头猛跳,几乎跳出口腔,轻轻掀开窗叶,两张美妙艳丽的娇靥,呈现在眼前,三人都是红晕上涌,妙目相对怔怔不语,南瑞麟只觉幽香袭鼻,荡人心神。
还是樊二小姐较为落落大方,抿嘴啐道:
“瞧你这个呆子……”,又噗的一笑,道:
“稍时,酒席宴前,你千万不可作任何承诺,若上了圈套,不能自拔,可不要怨我们罗!”
南瑞麟听得心头一怔,忖道:
“难道裘郑二人还有什么阴谋不成,看来,我得当心一点,言语尚须郑重设词才是”,遂笑道:
“多承二小姐关注,在下牢记于胸……两位何不进来稍坐”,一脸希冀之色。
樊大小姐晶眼望了他一眼,笑道:
“不必了,等会我们席间再见吧……”,她忽有所觉,嘘了声:“有人来了,快掩好窗”,二女身形一晃,翩然闪去。
南瑞麟亦有所觉,推上窗扇,人也闪在山水条辐前佯作吟哦出声。
门“吱”的开了,登时走进一人,南瑞麟一见这人,不由暗骂道:
“早知道是你,我也不要白担这份心了。”
原来进来的是那店伙。
只见店伙满面谲笑,低声下气说道:“南公子,原来您有这高的身手,想不到小的竟走了眼,方才小的提送一盘酒菜来,见公子正跟郑老当家交手着,小的看得出神,菜也砸啦,酒也倾啦”,说时,竖起大拇指啧啧赞扬。
南瑞麟不禁笑道:“小二哥,你也会武吧?”
店伙双手乱摇,咧着一张口道:
“小的那能说会武,不过粗知拳脚,庄把式那能挂齿,比起公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咧”,说到地下时,手一平欠腰蹲下,作了一个姿式,神情甚是好笑,南瑞麟忍俊不住微笑出声。
门外人影一闪,神掌无神裘飞已跨进室内,一见店伙与南瑞麟正在说笑,面色一沉,喝道:
“狗才,怎敢在南公子面前放肆。”
店伙面容变灰白,低头瑟缩不敢作声。
南瑞麟见状,心有不忍,抱拳笑道:“是小可初至洛阳,不明地形,便唤来小二哥问问,裘老英雄请宽恕了吧!”
裘飞面转和善,于是向店伙喝道:
“还不快去请樊家二位姑娘入席!”店伙诺诺连声退出,这时,裘飞望着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南少侠,老朽在花厅上,准备了一席水酒与老弟接风,特来接驾。”
南瑞麟庄容道:“小可有何德能,竟蒙裘老英雄如此看重,还是……”
神掌无敌裘飞抚掌大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弟不该说这话推辞,显得有点见外了……老弟我们走,免得他们等候过久。”
南瑞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