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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弘历点头,自去了净房。小太监忙跟上去服侍。
莫愁端了滚热的红枣姜茶过来,素怡接过递给换了身靛蓝家常直缀的弘历。
“看爷今儿的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自有了嫡长子,弘历脸上的轻浮骄傲渐渐化作温润端方,一身气势隐而不发,倒愈加叫人不敢小觑,也愈加让人捉摸不透。只日夜相处的素怡尚能从他的眉梢眼角发现几丝潜藏的愉悦之情。素怡忍不住在心里轻叹,这个天潢贵胄的皇子阿哥已经渐渐被打磨的光滑圆润,隐隐有了圣祖爷当年的丰采。
弘历听了素怡的话,凤眼稍亮,笑道:“春雨贵如油,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他抬步走到窗边,正好一阵微风拂来,细密的春雨便改了笔直垂落的轨迹,往左边倾斜了去。“去年献上的几种农作物已大量播种,这场雨一下,嫩苗吸足了水分,定能长得健壮些。”
素怡轻笑几声,打趣道:“依我看呀,这些苗子得了皇阿玛和贝勒爷的关怀挂念,沐浴天恩,定能茁壮成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弘历享受这种夫妻平等,亲切和睦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素怡逾矩,心里反而熨帖之极。这次春种,他可是花费了大心思的,若是秋季丰收,不仅人民有福,他脸上也有光。正好让皇阿玛看看,自己是个会办实事的人。
弘历嘴角上扬,拉着素怡的手,走回炕上坐下,“那我就借福晋的吉言了。”
夫妻笑闹一会儿,素怡方端正了脸色,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把今早皇后的话复述给弘历听:“皇额娘突然开恩,准许我们出宫游玩一日,算是春日踏青了。”我们是指的素怡和五福晋。宫里也就她们两个年轻媳妇。“由头是我的生日。我心里舀不定主意,想舀永琏推拒一二,皇额娘却说自有嬷嬷们看顾,若不放心,还有皇额娘和额娘呢。额娘也说会把永琏接去寝宫照料。皇额娘执意如此,我便顺水推舟……”
弘历蹙着眉头,道:“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不过一分钟,他已想好对策,缓缓开口:“你也别太过忧心,说不定皇额娘当真是奖赏你生下嫡孙呢。”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信,只道:“小汤山那里,你不是有个温泉庄子么?咱们就趁你生日之时过去,也好见见岳父岳母。皇额娘葫芦里埋什么药,一试便知。”
“好。”素怡颔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弘历那儿作何准备素怡不管,她只需要吩咐下去,将出行必备物品准备妥当即可。素怡生日当天,雍正爷准了弘历的假,夫妻俩换上便装,拜别皇后和熹妃,带着侍卫及内侍,一行人自西华门出宫。永璜和永琏两个小豆丁均被送去给熹妃作伴了。
李荣保夫妻早早到了庄子上等着女儿女婿。李荣保如今算是雍正爷的最倚重的臣子了,年纪渐长脾气也更乖张。雍正爷不去管束,反而十分纵容李荣保,朝中大臣无不避其锋芒。
一家人见面自是高兴异常。素怡携了额娘的手去卧室谈话,弘历和李荣保则去了外书房说话。
母女相见泪水涟涟,相拥在一起。钮钴禄氏好容易止住抽泣,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打量几番,方问到女儿的生活琐事。根据富察府的情报显示,三阿哥对西二所抱着极大恶意,皇后娘娘也不是个善茬。
素怡事无巨细的回答了,却隐去今天到庄子的缘由不提,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钮钴禄氏略略放心,嘱咐素怡千万当心。
外面两个男人的话题为何便不得而知。
用了午膳,李荣保与钮钴禄氏乘车回家,让女儿女婿享受二人世界。
素怡和弘历目送父母离开,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忧色。皇后有什么招数,还是他俩一起接着,不能牵连年迈的父母。
侍卫宫女远远缀着,素怡和弘历携手往池边行去。柳色新新,桃花缤纷,碧波荡漾,新生的荷叶圆盘大小,细嫩的茎杆颤巍巍的立在水面上,随风起舞。
在清漪亭中相对而坐,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素怡放空心绪,只觉身心舒畅,宫廷的压抑和紧张一下子排解干净。
弘历捧着茶水,眸光温柔缱绻,如风脉脉,暗道:无论皇后目的如何,这趟出行是值得的。皇宫的阴暗与争斗没有侵蚀素怡的灵魂,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如同这汪清莹莹的碧水。
这无疑是次美好的旅程!但是,事情总不能尽善尽美。小汤山距离紫禁城还有段距离,荒凉的田间小道上,内侍们嘴角含笑,欣赏着乡村景象,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目光警惕逡巡着四周。
鸀油油的野草得了春雨的滋润,疯长在田埂山披上,焕发着勃勃的生机。不知名的野花零零星星的开在野草之中。经历了大雪覆盖的寒冬,这些鲜活的颜色,难免让人眼前一亮。素怡掀开车帘,对骑马走在旁边的弘历粲然一笑,目不暇接的观看青山鸀水。
大雁低飞,早莺争树,鸟雀高鸣,好热闹的春景。上辈子的傅清泠是钢筋水泥构造的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这辈子的素怡是闺中长大的满洲贵女,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自是新奇。
直至此时,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好。当然,不和谐的因素是必不可少的。——黑衣蒙面,手舀大刀的刺客们从天而降,截住弘历的车队,领头的那位目光凶狠,一看就是沾过鲜血的汉子,打着先下手为强的注意,高喊了句:“上。”后面近二十个黑衣人立刻挥舞着兵器与侍卫缠斗起来。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间或有凄厉的惨叫传来,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
素怡这次出门带的是专管外务的莫怨。此女镇定冷静,跟着富察府的侍卫学过几年花拳绣腿,乃几个莫丫头中的佼佼者。此时,她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冷着俏脸,死守在车门边,不见一丝慌乱。
侍卫达春是富察族人,师从去世的马武,武功高强,为人机智。他拉着缰绳,曲起小指放在嘴边使劲一吹,响亮的哨声响起,远处立刻有一群接应的侍卫奔来。达春抽出长剑,高喊道:“保住主子!”翻身下马加入战局。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法宝之一。原来除去随身的十几个侍卫,弘历另外还准备了数十个好手,命其隐身随行保护。
有了帮手,形势顺便呈现一边倒趋势,刺客头子勉励支撑着,却无法近弘历和马车的身,见越来越多的同伙受伤,咬咬牙,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喊道:“撤。”黑衣人都不是傻子,立刻流水般撤退。不愧是吃专业饭的,整个逃跑过程不过几分钟。
“算了,穷寇莫追。”弘历抬手止住身后的侍卫,高声道。
“是,奴才遵命!”达春将剑归鞘,拱手道。
弘历看着两个轻身功夫最好的人悄悄退出人群跟上那伙黑衣人,嘴角扯出个笑容,调转马头,问道:“福晋,可还安好?”
“谢爷关心,我没事。”素怡拍着胸口道。她坐在特别加固的马车里,并未见到惨烈的对战,倒未受到较大惊吓。
“那就好。”弘历翻身下马,跳上车辕。
莫怨收起匕首,打开车门,福身行礼,退到外面。
弘历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行,进去坐在素怡身边。
马车骨碌碌前行,速度均匀,似乎没有行刺事件发生。
素怡上下检视弘历一番,问道:“你没受伤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弘历笑笑,“放心,刺客都没近我的身,一点事儿也没有。”
素怡嗔怪的看他一眼,道:“没受伤就好,以后可不能再以身涉险了。”
弘历伸手搂住素怡,低声道:“以后再也不会啦。”下巴摩挲着素怡的发顶,弘历心里满是温暖。让素怡冒险已是下策,他不出去吸引刺客的注意力,怕是刺客会对素怡不利。他怎么能让妻子受惊?她可是他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新年快乐,大家过的怎么样?我可是回家过了两个月猪一般的日子啊,吃饱了睡,睡醒了接着吃。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后面剧情要快一些了,尽量日更,很快就要完结开新文啦。
另外,自我检讨一下,我实在是太懒了……
鄙视自己……
刺杀事件的后续
五十知天命。
雍正爷已过半百之数,处于人生的暮年,体力精力皆大不如从前。多年来为政务殚精竭力,乌黑的青丝半数成雪。他的眼角长满了皱纹,肌肉不复紧绷有力,皮肤开始松弛下垂,牙齿受不了冷酸之物,拇指也因常年握笔而长了老茧。
但是,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如松,也一如既往的萧索孤独。负手立在养心殿的大门口,他望着太和殿翘起的檐角,似是出了神。高无庸脊背微躬,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默立在五步远的角落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金乌西陲,紫禁城一半笼罩在阳光里,一半沉寂在阴暗里。日晷仪的指针投影在石盘上,神鸦扑棱着翅膀向西飞去。
余晖把雍正爷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微微眯起眼睛,习惯性的摩挲片刻白玉扳指,缓缓转过身来,吩咐高无庸:“着李荣保入宫觐见。”
高无庸心内一颤,抬眼觑了下逆光的皇帝,只瞧见主子坚毅的下颌,干脆的应了声:“嗻。”
作为追随雍正爷数十年,从潜邸到皇宫的旧人,高无庸自恃比较了解自己的主子:雍正爷不像爱面子重晚节的先帝爷,反而是一个拥有铁血手段的皇帝。
高无庸叹息一声,三贝勒,您自求多福吧。
如何将仇敌置于死地?
办法有多种。如投毒,如刺杀,如巫蛊,殊途同归。无论选择哪种办法,只要见效就行。
在弄死仇敌或谋杀未遂后,如何全身而退?这才是大难题。很不幸的,三贝勒弘时正面临着这个问题。此时,那些怂恿他背水一战,激励他“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谋士们,早不知收拾细软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春回大地,花园里生机勃勃。鲜花盛开,彩蝶飞舞。面对此情此景,弘时的心里却是冰天雪地。他回想着人生几十寒暑,回想着早逝的几个兄弟,回想着严父,回想着慈母,嘴角慢慢逸出笑容。
他笑了,从浅笑,到大笑,到前仰后合,到萎顿在地,眼睫沾满泪花。
他哭了,从哽咽,到低泣,到嚎啕大哭,到泣不成声,衣襟湿润大片。
他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庸碌,笑自己的贪心。
他哭自己的无知,哭自己的凄惨,哭自己的命运。
弘时还年轻,不比雍正爷善于掩饰情绪。是啊,他还年轻,然而,他的心已经苍老。如今,他清醒了,后悔了,时光却无法倒流。
一张梨花绣帕递到眼前。
弘时稍愣,抬头,朦胧的泪眼里映出董鄂氏素净的脸庞。
“擦擦吧。”董鄂氏轻声道。玉手执帕,往前一递,露出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淡青色的袖口上用银丝线绣着缠枝梨花,似是散发着幽香。
弘时接过手帕,董鄂氏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走到黄花梨的软榻上坐下。董鄂氏翻起茶碗倒了杯热茶递给丈夫,道:“喝口水吧。”
弘时愣愣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抱着滚热的杯子,小口小口的饮水。
董鄂氏见状,喟叹一声,拿起绣帕为丈夫擦起泪迹。
“晴雪。”弘时唤出久违的称呼,拉住妻子的手,道:“我欠你良多。”
董鄂氏闻言喉头一哽,眼眶发酸,用力抽回手,站起身欲走:“别说……”
“你听我说。”弘时眼球布满血丝,苦涩的笑了笑:“我害怕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的女儿。”他的手紧紧抓住妻子的手腕,“今生无法偿还,只待来世……”
董鄂氏呜咽出声,梨花带雨,恨声道:“若有来世,我希望不再遇见你!”
弘时舌尖一痛,目光黯淡,垂头,渐渐松开手,自嘲道:“你不愿见我,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弘时!爱新觉罗弘时!”董鄂氏厉声道:“你抬起头,看着我!”
弘时先是一喜,又是一悲,依言抬头望着董鄂氏,眼底藏有一丝期待。
“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你是雍正爷的皇子,你是满清的好男儿。下马能作诗,上马能拉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董鄂氏不愧为满洲贵女,激愤之下,说起这些话来,也是慷慨激昂,气势磅礴。
顿了顿,她的语气转柔,如和风细雨,“今生事,今生毕。你别想把希望托付给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无论皇阿玛作何处置,我们夫妻共同进退!”
弘时的目光由迷茫转为坚定,最后竟散发出灼灼光彩。“你说的对,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敢争夺皇位,也敢直面失败。”
董鄂氏舒展紧绷的额头,呼出心头的郁气。注视着弘时年轻的脸庞,董鄂氏暗道好险。她能来劝说丈夫,一是因为年少夫妻情分,二是因为对雍正爷的了解。
雍正爷不似圣祖,他的皇位也是通过争夺得来,九龙夺嫡何其惨烈,岂是弘时的小打小闹能比拟的?换句话说,哪个皇子不想当皇帝?除了顺治爷长子,甘愿为贤王的福全这朵奇葩。
胜者王,败者寇。与其让弘时惦记皇位一辈子,不如让他碰壁而归。此时看似绝境,仍存一线生机。
院中的百年梨树,在暖阳照耀中,枝头的花苞突地绽放开来。
富察府主院。
李荣保夫妻正在桃花树下对弈。李荣保捋着胡须,嘴角含笑,老神在在,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反观钮钴禄氏,却是柳眉紧蹙,心头七上八下十分焦躁。
钮钴禄氏抛下墨玉棋子,不耐烦道:“不下了,不下了。反正我不是你的对手。”竟是耍起了小女人脾气。
“哎哟。”李荣保心疼道:“夫人咧,您可轻点扔。这副棋可是御赐之物,摔坏了可是欺君之罪,老爷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钮钴禄氏被逗得扑哧一笑,啐道:“老爷子,您可注意点身份,别让孙子们听见您的话,否则您的老祖宗形象可不保了。”
“这不是舍老脸博夫人一笑嘛!”李荣保笑道,“夫人可还高兴?”
“你少贫嘴。”钮钴禄氏笑斥一句,忽又肃容道:“老爷子,无论你想做些什么,只要不对女儿不利就好。”
李荣保道:“昨儿那人来找我,你看见啦?”
钮钴禄氏颔首,富察府里能瞒过她的事儿真不多。
李荣保道:“夫人安心。女儿不仅是你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心头宝。老头子再糊涂,也不会拿女儿的安危开玩笑。”
“我这不是怕你考虑不周全嘛?”钮钴禄氏嗔道。
少年夫妻老来伴。李荣保见妻子风姿犹胜当年,不由伸手与她交握,道:“咱们老夫老妻了,我还能不懂你吗?你放心,网已经铺好,就等鱼儿上钩了。”
三贝勒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幕后推手。迄今为止,要是还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他李荣保也白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了!
“老爷,皇上宣召。”德明匆匆而来,禀报道。
“老爷……”钮钴禄氏略带担忧的唤道。
“别慌。”李荣保拍拍妻子的手,喃喃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传旨的小太监是高无庸的徒弟杜六,经常在李荣保跟前晃悠,两人算是比较熟悉。杜六候在马车旁,见李荣保迈着八字步,慢悠悠的晃荡出来,忙笑着打个千:“老大人,奴才给您请安啦。”
“是你小子啊。”李荣保觑了他一眼,道:“起来吧。你师傅还好?”
高无庸前几日受了风寒,没有在御前当值,故李荣保有此问。
“托您的福,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大好了,今儿个就是他吩咐奴才来接您入宫的。”杜六把凳子搁在车辕下,搀着李荣保上马车。
李荣保感慨道:“这人老了,毛病就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个劲的全冒出来了。”撩开衣襟坐下,李荣保叫住欲出门驾车的杜六,有气无力道:“你赶车慢点啊,最近我这老腰酸疼的厉害,可受不住马车颠簸了。”
“好咧,您老坐好了。”杜六笑着应和道:“老大人的身体要紧。”打开暗格,拿出茶壶来倒杯茶水递给李荣保。
李荣保闻了闻香味,道:“唔,好茶。”笑赞一句:“高总管挺有眼光,好小子,真机灵。”
“多谢老大人夸奖。”杜六挺会看眼色,更会卖乖,立刻满面喜色的打个千。
“行了,走吧。”李荣保说完,便垂头品尝着今年的明前茶。
马车以龟速行进在平坦的青石板道路上。
牛车上的小童耍着鞭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