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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的亲人们。
关键时刻,前世养成的冷静和理智拉回她的心神。素怡狠狠的咬咬牙,用绣花针狠狠的扎了下左手食指,逼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抹在一只镯子上,然后再逼出一滴血液,抹在另一只镯子上。
霎时间,绿光大盛,素怡眉心,两股绿光交织着,缠绕着,凝成一道浓绿的光芒,飞快的钻入素怡的眉心。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
天空不断飘落着花朵,落在头顶、肩膀,周身萦绕着梅花的香味。素怡皱了皱鼻子,一朵调皮的绿梅从鼻梁滑下,落在她的手心,冰冰凉凉的,清清冷冷的,沉淀着雪花的洁白与润泽。素怡好奇的望了望天空,再低头时,绿梅已化作绿雾,隐匿入她的掌心。
素怡浑身一震,那朵绿梅已在她的心底开花结果,零落成泥,只余一枚小小的种子,吸足养分,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儿欢快的挥手。没来由的,她心底涌出欢喜的情绪,那个嫩芽重复着唱着歌儿,“长大呀,长大……更多的养料,养料……”
养料?难道是这梅花?素怡微微一笑,伸出双手,让更多的梅花飘落在手心。这会儿的梅花似乎不仅仅是绿梅了,还有粉红的、雪白的、嫩黄的、墨黑的,争先恐后的朝她飞奔而来,在她的身边环绕盘旋,将她包裹成五颜六色的花茧。
无数的花朵化作雾气涌入身体,嫩芽欢快的吸收着养料,吃撑了小肚子,迅速从芽长成小苗,意犹未尽的摆了摆枝桠,将多余的养料储存在根部。“饱饱,饱饱……高兴,高兴……谢谢,谢谢……”小苗两根枝桠一合,腰肢一眼,好像在拱手作揖,感谢素怡的帮助。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素怡轻松一笑,继续迈步向前。虚空中似乎有个遥远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她,引诱着她靠近。
漫长而虚无路,看不到尽头,越来越浓烈的梅花香,指引着前进方向。素怡毫不迟疑,坚定不移的迈着步子,恍然间,天地变换,一片梅花林在虚无中渐渐的显露真容。素怡顿住了脚步。
“既然你找到了这里,就进来吧!”一个清冷傲然的声音响彻耳际。
素怡陡然一惊,随即平静了,有表妹的际遇珠玉在前,她遇到的事情尚且不算怪异玄幻。
“哼!”那声音微恼,暗自赞赏,“还算有点见识。”
素怡立刻恭敬了姿态,朝着梅林福了福身,“晚辈傅清泠,多有打扰,还望恕罪。”说完,不敢再耽搁,举步进了梅林。所到之处,梅林灵活的转移,让出一条黑泥小道。道上长满了青草,浅浅的、短短的,仅能盖住脚背,偶尔有飞鸟虫鸣,充满了野趣。素怡不免在心里赞了句:好一个秀美之地,怕是陶公笔下的桃花源也无法比拟。
“咳咳。”那只闻声音不见身影的仙人清清嗓子,“小女娃,虽然你无修仙根骨,但看在你是傅家后辈,又启动了梅花手镯的份上,本君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听了仙君的话,素怡面色淡然,“晚辈有些疑问,不知仙君大人可否解惑?”
“咦?”那仙君有些吃惊,暗叹素怡好心性,可惜没有灵根。不像另外一个小女娃,通过猗兰小筑里的书籍,自己摸索出了修炼之途,倒算是返璞归真了。
素怡当他默认了,径自询问,“那冰兰玉佩……”
还未说完,便听仙君接话,“那是本君以前制作的一个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你那个表妹倒是比你灵性些。”他掐指一算,笑了笑,“如今她有点子修为,竟然摸到了时间法则的门道,还给你提了个醒。”
“仙君说的是……盛京皇宫?”素怡想了想,问道。
“不错。”虚空中射来一道神识,扫视了素怡一遍,见了她心底的小苗,眼睛亮了亮,“看来你运气尚可,遇到了机缘。罢了,罢了,说说你的愿望吧,本君尽可能满足你。”
机缘?素怡愣了愣,暂时抛开疑虑,“晚辈斗胆。”脑海里思绪打了几个圈,她试探的提了提,“请问仙君,这愿望有什么限制吗?”
仙君洒然一笑,“哈哈哈,这天地间还没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本君,小女娃尽管提来。”
他口气这般大,素怡却不贪得无厌,“晚辈一介凡人,私心希望在清朝的亲人们健康幸福。”这样,她若能离开,也可以放心了。
“看来你是个本分之人,本君便允了你的私心。”仙君豁达道。这点小事,他还不看在眼中。
素怡舒口气,静立了会儿,方开口,“第二个愿望,晚辈希望能回到现代,与前世的亲人团聚。”
“你舍得这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仙君挑挑眉毛,“你舍得你的子女?舍得你的丈夫?舍得这天下?”
素怡闭了闭眼,“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按照历史的进程,晚辈的寿元将近,如今得仙君许诺,保得亲人安康,已是莫大的幸事,不敢再妄求。至于乾隆皇帝,”素怡顿了顿,“他并非良配,晚辈不愿与他虚与委蛇,既是愧对于他,又困住自己……”素怡不愿再言,她要的东西,无论是乾隆或易叔璟,他们都给不起,她亦不愿强求。
仙君扯扯嘴角,“性子还挺执拗。也罢,第三个愿望呢?”
“晚辈只有两个愿望。”素怡坦言道。
“唔,本君说话算话,这第三个愿望,便给你记着。”虚无中传来几声朗笑,“本君今儿心情好,便赠送你一个实惠。你回吧。”
说着扇了扇广袖,话音刚落,猛的一阵风起,卷起漫天的花瓣,呼啸而过,将素怡送离梅林。
素怡从梦中惊醒,警觉的四处查看。
双胞胎拥在一起,虚睁着眼睛,显然是在熟睡;宫人们脑袋低垂,在树荫下打瞌睡;蛙声虫鸣,是夏日的小曲;绿波涌动,荷花仙子风姿卓越……一切都很平常。
素怡按了按眉心,那里绿梅迅速一闪,又消失了踪迹。摊开双手,翡翠镯子在阳光下萤光闪闪,与往常无异。合上眼睛,发现那棵神奇的小苗欢快的挥舞着枝条,绿色的叶子泛着光泽,呈现出勃勃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结局了,应该就在明天。昨天去看了毕业晚会,说实话,真不咋样的。演员就是那几个人,弄得我不知道该说我们学院人才少,还是该说她们多才多艺了。
大明湖畔雪初晴
乾隆十二三年之交,钦天监夜观天象,奏陈帝王:“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有眚。”
“离宫”,是天上名为离宫的六颗星。“客星”出现在离宫六星之中,是为天象异常,它预示着中宫皇后将有祸殃临头。
此刻,中宫所出的龙凤胎忽染天花恶疾,皇后事无巨细、日夜照料,幸好龙凤胎三岁时种过牛痘,数日后便慢慢痊愈了。皇后却积劳成疾,在子女恢复健康后,再不能支撑,最终卧病在床。正是应了钦天监的预言。
客星在十几日后消失了,皇后的病也在御医的悉心调理下,日渐好转。乾隆每加探视,观妻子面色红润,精神健旺,认为妻子的大劫已过,便将“中宫有眚”云云抛诸天外了。
可是,在临近出巡的日子里,乾隆心头生出股莫名的恐慌之情,平日里心神恍惚,做事情丢三落四,且常常从梦中惊醒。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噩梦示警,弘历愈加爱流连在长春宫中,批阅奏折,和妻子闲话、对弈、品茗,只有看见妻子的模样,才能得到片刻的心安。考虑到即将离别,素怡默默的纵容弘历的纠缠,二人竟度过了弘历登基之后,最美好温馨的一段时光。
这两年的时间,素怡着手安排儿女们的未来,布置下足够保护他们的势力,加上仙君的承诺,自认为可以放心“去世”。今年,乾隆宣召女婿入京为官,和敬自是随额驸归京;永璜和永琏已成家立业,有了保护弟妹的力量;富察家十子为官,根深叶茂,不可动摇……素怡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以后的生活就需要孩子们自行拼搏了。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宫中仿照民间习俗,做了热腾腾的龙耳、龙牙、龙鳞饼,分赏给众多宫人。
惊蛰节令,动物昆虫们被春雷惊醒,乾隆朝的首次东巡也拉开了帷幕。二月初四,寒风料峭,告别留守的永琏和永璜,车驾从京师启銮。以九龙华盖为先导,骑驾卤簿依次前进。皇帝一身征衣,端坐在轻步舆中,随后是两驾凤舆,载着皇太后和皇后。
永琏抬头目送着父母的车架渐行渐远,忽然觉得心头大痛,像是被狠狠的撕扯般,恍然间,竟感觉额娘将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中,泪水蓄满了眼眶。
永璜整了整衣襟,奇怪的唤弟弟,“二弟,你怎么了?”见永琏神情凄然,便打趣道:“舍不得皇阿玛和皇额娘?”
“无事。”永琏摇摇头,这种感觉不足为外人道,“走吧,回宫。”说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率先策马回转。
永璜用马鞭拍拍手掌,“难道是赶着回去见新弟妹?”兴味的扬了扬嘴角,踩着马镫,扬鞭追去。
这次出京东巡,越直隶、山东两省,千里长途跋涉,尚属首次。二月里寒风呼啸,冷雨飘洒,旅程并不舒适。一路上除河间府与阜城县有堪称行宫的“座落”稍事休憩外,其他栖止之处不过是“行幄”——临时在宽敞平整之地搭盖的大蒙古包而已。
不过先有木兰秋狩和盛京之行,大清最尊贵的几位人物,也并未觉得十分辛苦。太后有几个小辈解闷,还有义女杜小月陪同。和敬妙语连珠,说起去年见识到的草原风光,以及蒙古族的习俗,引得从未去过草原的太后连连追问。杜小月更是厉害,绘声绘色的为女人们讲述曹雪芹的大作——《石头记》。
这绝对不是清朝正史,素怡明确的意识到。曹雪芹与侄儿交好,素怡曾经关注过一阵子,后来事情渐多,就将他置之脑后了。如今见到《红楼梦》手稿,自是十分感兴趣,每天都要听杜小月演说一回。
杜小月肚子里墨水不多,每夜背诵手稿,白日里充当说书人。其实素怡心里明白,这不过是纪晓岚为保存曹雪芹的著作,而使的小小心计罢了。她仅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对其他事情从不多言,倒是太后为黛玉之死抹了几回眼泪。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太后惦记着后事,日夜思量,茶饭不想,显然是落入了纪晓岚的算计里。一切都按照电视剧中的情节展开。
临近死亡,素怡也没心情理睬那些,听说纪晓岚与和拿ê屠匣愕恼炊贩ǎ彩且恍χ弥:瞳|擅长钻营,目前已是御前的大红人,弘历乐得看纪和二人的笑话,偶尔做做和事老、公证人。
二月二十二日,是皇后的千秋节。车驾驻跸距曲阜两日程的河源屯,皇帝在御幄设宴,风尘仆仆的王公百官全都脱下征衣,换上金碧灿然的蟒袍补服,驻地一派喜庆气象。
对于最后一个生日,素怡显得兴致盎然。照例率福晋命妇们到皇太后行幄行礼,又回到皇后行幄接受女眷们的祝贺。弘历百忙之中抽空,带着妻子出去逛了街市,买了许多小玩意。或许这是素怡三十几年来,过得最快乐的生日,必将成为她最珍贵的回忆。
二十四日,车驾驾临曲阜,翌日弘历前往孔庙行“释奠礼”,第三天又恭谒先圣墓地孔林,酹酒行礼。朝圣结束,车驾前往泰安府,一路仍然风餐露宿,直到泰安行宫,众人才得以安顿下来。 素怡在行宫狠狠的睡了一整天,恢复了体力,所以第二天登泰山时,她的精神出奇的好。而实际情况自己心知肚明,她算是“最后的灿烂”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五岳之首——泰山,被尊为“天下第一山”。松柏葱翠,溪泉灵秀,云雾飘渺,旭日东升,云海玉盘,晚霞夕照,黄河金带……泰山不愧为“神山”之名。
踏出碧霞宫,素怡和弘历携手,并肩徐徐而行。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素怡走得格外的认真,弘历也反常的一言不发。
为观日出之景,夜宿泰山之巅。孔子曾说:“登泰山而小天下”。这种胸怀广阔、执掌天下的豪情,在日出东方一刻,得到体现和升华。脚下是变幻无穷的云海,身旁是傲然挺立的松柏,眼前是奇妙的海上日出。
破开迷蒙云雾,撩开五彩霞帐,一轮红日喷射出万道金光。云雾染成了金色,奇石松柏染成了金色,山峰染成了金色,眼眸染成了金色,脸庞身躯全部都沐浴在夺目的光辉中。素怡抑制不住步伐,缓缓的向前迈进。
“靠近一点,靠近一点……”心底的小树苗呼唤着,怂恿着,鼓舞着。“长大,长大……”
“素怡。”弘历握住妻子的手,周身热血沸腾,觉得人生是那么美妙绝伦、新颖奇特,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欢欣和力量。他侧首望着笼罩在金光下翩然的身姿,不禁升起宏图大业拉开序幕的兴奋之感。
三月初三,大雪初晴,远处黛色山脉连绵,蔚蓝的天宇澄澈,清新的空气凛冽。车架行至济南府,驻跸坐落在大明湖畔的皇帝行宫。
自登泰山之后,弘历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直到听闻妻子因随春雪而来的寒流而病倒,才突然觉察出妻子隐瞒的病情,急忙召集随行的御医诊视。除了少数几个亲信大臣,外间并不知悉内情。弘历对外宣布有紧急军务处置,便守在素怡的病床前。
“弘历,别因为我贻误了国家重务,”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这副躯体真是衰败了,好像所有的生机都流向了虚无,“山东的官员们还等着接驾呢。”
“你别说话,”弘历捂住妻子的嘴,那花瓣般的唇已失去血色,和苍白的面色融为一体,触目惊心,“我在这里守着你。就像你以前守在我身边一样,我也守着你。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怎么能接受这个意外,几日前夫妻俩还一起观了日出,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竟夺去了妻子的生机。眼看着妻子一日日的憔悴、衰弱,他却束手无策,作为一个帝王,他首次发现自己并非万能,至少他不能掌控生死。
素怡摇摇头,帝王的泪水砸在她的脸上,砸在她的心里,差点砸碎她的坚持,闭上眼转过头不欲再看,“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她顿了顿,“皇上乃一国之君,千万保重龙体,臣妾不愿落下千古骂名,还请皇上体恤臣妾。”这便是以皇后的身份劝诫皇帝了。说完捂着嘴重重的咳嗽起来。
“好好好。”弘历拍了拍妻子纤弱的背,“朕答应你。你也要好好养病,朕让孩子们来陪着您。你睡吧,朕等你睡着了就出去。”
静坐了会儿,见妻子呼吸平缓了,才踱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内室,招来太监高玉,“八百里加急,传召二贝勒永琏,令他速速来济南……”默了半晌,弘历才叹口气,吐出五个字,“为皇后侍疾。”
“嗻。”高玉惊了惊,皇后已病到如此地步了吗?
弘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盯着初阳,疲惫的嘱咐,“你亲自去,别走漏了消息。”
“遵旨。”高玉心头一咯噔,腰弯得更深了。
难得面见龙颜,山东巡抚阿里衮根据皇帝喜好,安排了一系列的节目。左等右等,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听到皇帝的宣召。立马收拾得光鲜亮丽,陪同皇帝游趵突泉,登千佛山,谒舜庙,观海棠,在蒙蒙春雨中泛舟大明湖,检阅济南、青州、兖州三营。
三月初七日,清明时节,细雨纷纷。皇帝仍然无回銮之意,阿里衮只好奏请皇帝,再临幸趵突泉。终日游乐的皇太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亲自相劝儿子无果后,只好与儿媳妇谈心。素怡病势平稳了些,当先表示自己身体无碍,不忍拖累归心似箭的随扈人众,一再促请皇帝旋辔北还。
弘历沉吟良久,命令车驾初八日奉皇太后回銮。从京师出发,一直到济南,整整三十天,全是陆路,而原定回銮则从德州登船,经运河还京。弘历想着,与其滞留在外,医疗和汤药都比不上宫中,不若及时赶到德州,由水程回京。水路平顺舒适,适宜妻子调养。一算时间,永琏应该带着御医和药材到德州了。
所幸四日车程,素怡的病态得到控制,并未加重。三月十一日午时,素怡已能勉强起身,扶着太后,二人先行登上停泊在运河边上的御舟,随后皇帝驾临德州月城水次。昔日经过德州之时,柳梢初染新绿,而今,运河两岸已是绿云红雨,游人如织,春色满人间了。弘历携妻登上御舟“青雀舫”甲板,观赏着春景柔水,写下了人生顺境的最后一首诗。
素怡眺望着烟波浩渺的江水,浅浅一笑,临时起意,“弘历,让画师给我们画一幅画吧,把孩子们都叫上,咱们一家人还从来没有画过‘全家福’呢。”
永琏快马加鞭,昨夜到了德州,那时素怡已睡下了,今日母子二人才得以见面,却是不诉离愁,言笑晏晏。
虽说有个成语叫做“回光返照”,但弘历执拗的不肯想起。见妻子精神尚佳,他欣然应允,语气里带着纵容与宠溺,“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