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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症状出现的时间。现在的问题是,既然食物被下过毒,怎么别的人没事
儿呢?你敢肯定大家只吃自己碟子里的食物吗?”
“不,碟子传来传去,大家从碟子里取自己想吃的东西。”
肯沃德大夫说:“他们都说晚饭后什么也没吃。那么,毒药一定是混在
液体里。”
“是砒霜吗?”
“毫无疑问。西姆斯太太查过其他人,没有人感到身体不适、呕吐,所
以,一定是——你查过班宁没有?”肯沃德焦急地高声问道。
“查过了,我踮着脚去过仙人掌园,他和盐丁儿在睡袋里睡得正香呢?”
“他们也在同一个桌子吃饭吗?”
“不,他们有半数的时间在外面吃,盐丁儿是个地道的营地厨师。”
肯沃德大夫说:“虽然这不是你开的治疗处方,可不管怎样它很有效,
有效就好。我越是不赞成他们俩儿的做法,这两个家伙就越是像学童逃学那
样兴奋。战斗才进行了一半。他们做些我不允许他们做的事,他们就得到了
一种精神上的鼓励。现在,你能不能想办法。。”
威尔玛脸上表情的突然变化使他止住了话语,“怎么了?威尔玛,是什
么?”肯沃德大夫问道。
“是盐瓶。”
“盐瓶怎么了?”
当威尔玛理清了思绪的时候,她的话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滔滔不绝:
“是盐瓶——吉姆和他妈妈都是喜欢吃盐的人,他们已经养成了吃盐的
习惯,凡是吃的东西他们都要加点儿盐。西姆斯太太干脆给他们准备了一个
盐瓶,他们吃的每一片鸡肉都要由盐裹着吃,饭桌上肯定只有他们会在炸鸡
上撒盐,因为鸡的咸淡正好。”
肯沃德大夫拧灭了吸了一半的香烟,站起身说:“咱们去看一眼那个盐
瓶。”
他们蹑手蹑脚地经过走廊,空阔的小楼里一片寂静。他们走下楼梯来到
餐厅。在餐具柜里,威尔玛找到了盐瓶。肯沃德大夫倒了点儿盐在他的手心
里,然后把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我想就是这个盐瓶有问题,”他说,“不
过需要回去分析一下。威尔玛,你的想法一点儿没错,就是这个盐瓶——这
是个消灭其他人的最简捷的办法。这会儿什么也别说,我们得把它交给地方
检察官。在报告之前我还想再多了解一些情况,吉姆·布雷迪森一定会指控
班宁·克拉克下了毒。这母子两人跟其他人比起来怎么样?”
“吉姆还行,”威尔玛犹犹豫豫地说,“他有1934 个笑话做为保留节目。
斯文一点儿的笑话很乏味,粗鲁些的笑话又有点儿牵强。一句话,并不显得
多么机智。但总的说来,他还是想与人为善。若不是他装出一副目空一切高
高在上的样子,他应该是受大家欢迎的。”
“他妈妈这人怎么样?”
威尔玛摇摇头说:“她虚荣心强,自私,对儿子着迷得一塌糊涂,简直
让人难以忍受。她有许多小花招儿——比方说,自己骗自己,对别人说她如
何节食,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然后在吃完了第二份食物的时候
装糊涂,大谈自己把节食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再比方说,在她以为大家
没瞧见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再吃块蛋糕,好像这样做吃下去的蛋糕就不会使她
体重增加。她已经50 多岁了,但她只承认自己有38 岁,假装只有28 岁。”
“她有敌人吗?”
“我想是的。”
“但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采矿生意上,是吗?”
“是的,尤其是那个诈骗案。”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不太了解。他们当然不会在我面前谈论这些。他们之间有点儿摩擦。
皮特·西姆斯伪造了富矿卖给了吉姆·布雷迪森。我猜皮特真的干了坏事。
他是个老恶棍,是时不时发酒疯的酒鬼。做了坏事还总把责任归咎于人格分
裂。另外公司的管理也出了些麻烦。这一大家人并不和睦,但他们还挺维护
自己的面子,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
“那个采矿经纪人怎么样?”
“是海沃德·斯莫尔吗?他的确是个很有活力的人,可我不信任他。他
很有魅力,是一个不错的商人。顺便提一句,他对内尔·西姆斯的女儿多莉
娜很感兴趣,可他比多莉娜大了12 到15 岁。”
“他跟布雷迪森合作做生意吗?”
“他一直在为公司找矿。”
肯沃德大夫说:“好吧,我得向官方报告。我会等到明早与地方检察官
联系,你要多加小心。我把这个盐瓶带走作为证据。你要看着病人不要让他
们吃任何东西,等我向地方检察官汇报之后,大约早上8 点左右的时候,我
会通知你是否给他们进食。”
肯沃德大夫走后,威尔玛朝屋里看了看,看到两位患者都已休息了,才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她马上感到昏昏欲睡,奇怪,她思忖着,想睡却
睡不着。过去一旦她有病人要护理,而她又不得不以打盹的形式来睡觉的时
候,她都能躺在床上立刻打起瞌睡来——睁着一只眼睡——似乎完全放松,
实际上还保持着一丝警觉。入睡非常容易。。惟一要小心的是不要睡得太
沉。。只是进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然后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时刻要防备
着哪怕最轻微的。。噪音。。不是患者的声响,而是蚊子的嗡嗡声。就是这
种声音,忘了找那只蚊子。。在房间的某个地方。。奇怪的蚊子。。从不飞
近。。嗡嗡叫个一两秒,声音好像轻了。。它又来了。。也许蚊子也有点儿
困倦。。蚊子睡觉吗?。。为什么不呢?。。但这只蚊子昏昏欲睡。。非常
疲惫。。
威尔玛突然醒转过来,决心要把那只令人心烦的蚊子赶出房间。她伸手
拿起手电筒,等着蚊子叫声的再次出现。
她听见了那种讨厌的声音,打开手电筒,低低的蚊子叫声又突然停止了。
威尔玛猛地跳下床,这只蚊子的行动有点诡异。蚊子通常鸣叫着围着一
个地方绕圈,逐渐靠近目标。这只蚊子好像不喜欢光亮,也许等在黑暗里就
会确定它的方位。
威尔玛关了手电,走到窗前,驻足凝视。
再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蒙蒙亮了。一轮明月低悬在西天的夜幕里,平
静的海面倒映出月亮的光影,十五刚过,月亮并不十分圆满。月光照在威尔
玛的脸上,洒在海面上,好像修筑了一条通往仙境的小道;整个宅院在月光
的笼罩下平添了一分宁静。也许在海的那头,林基正开着飞机飞翔在蔚蓝的
天空中。空气好像凝滞了——只有宁静清澈的月光,下面波光如镜的海水,
一处处黑暗的阴影下。。院子里有东西在动。
威尔玛的目光落在了一团黑漆漆的阴影上,死死地盯住它——那不是阴
影,而是一个物体在移动。。那是一个猫着腰的人,这会儿不动了,显然是
怕被盯上,装成一团黑影。但他所处的位置显然没有其它东西可以留下这样
一个影子。
几乎连想都没想,威尔玛把窗闩打开,推开窗子,打开手电。
在轻柔的金色月光下手电发出一道清晰的白色光柱,照亮的地方恰好错
过那个蜷伏的人,威尔玛又把手电光移向他。
黑暗中威尔玛看到两个中心蓝色发亮的橙黄色光点在眼前一闪。接着两
声清脆的爆裂声撕碎了月夜的宁静。就在威尔玛头上边一点儿的窗玻璃上刚
刚穿过两颗子弹。
那个男子拼命地跑,穿过了月光下的开阔地,进入一片阴影中,越过树
林,绕过石墙。。
威尔玛·斯塔勒的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一个是她的患者的安危。那个
人正向仙人掌园跑去,如果他碰上班宁·克拉克,班宁的心脏可未必受得了。
另一个是满头的玻璃碎屑让她气得够呛,刚才子弹穿过窗玻璃时,打碎的玻
璃都落在她的头上。
这会儿,威尔玛听见整幢房子都开始动了起来——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
走来走去,有人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得赶快去看看莉莲·布雷迪森和
她儿子。
班宁·克拉克恼火地高声断喝:“嘿!”
高楼下大门很近的阴影处又有橙黄色的火光闪动,看来是又开了一枪。
几乎同时,在仙人掌园里也闪过两道火光,“砰、砰”,是大口径手枪
的声音,一定是克拉克的点四五口径的手枪。
威尔玛瞧见了班宁·克拉克削瘦的身影,身上只穿着裤头,从仙人掌丛
里跑出来,向那家伙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一下子忘掉了恐惧,她的职业直觉又一次占了上风,“你别跑了,”
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太危险了,回到床上去。我去叫警察,盐丁儿在哪
儿?”
班宁·克拉克抬头看着她,“怎么回事儿?这个混蛋朝我开枪?”
“他也朝我开了两枪——他是个小偷。盐丁儿哪去了?”
“在这儿呢。”盐丁儿·鲍尔斯应道,走到月亮地里,正费劲地把工装
裤的皮带系上,班宁,你最好穿好衣服。”
班宁这才意识到他的穿着打扮如此糟糕,“我的天呢!”他说完就像一
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窜回到仙人掌后面走了。
“别跑了!”威尔玛恼怒地大喊,“我又不是没见过内衣。”
5
距离洛杉矶市不到100 英里的大牧场,面积虽然很大但在现代社会里却
显得有点儿过时,但它已有75 年的历史了。牧场有大片的栎树,绵延不断的
高原野地,也有长满郁郁葱葱树木的峡谷,更有覆盖着灌木丛和刺茎藜的山
峰,白雪封顶的远山静静矗立在远方的天幕里。
从崎岖不平的偏僻山村里走出一支马队,马儿静悄悄地排成一列,一个
接一个地沿着高低错落的小道前行,有些地方小道的痕迹几乎已经模糊不清
了。牧场总部座落在山下绿树成荫的山谷里。干燥的空气,万里无云的晴空,
再加上灼人的阳光,使山中绿色的大片草地都变成了焦褐色。
德拉·斯特里特马鞍右边的袋子里装着笔记本,本里记满了有关偏僻的
去处、树标、废弃的路和烧毁的树的位置。她轻松自如地骑着马,对马鞍的
晃动也浑然不觉。
“累了吗?”梅森问。
“不累,挺高兴的。”
牧场主哈维·布拉迪骑在马上半转过身,“想必你已都记下来了?”他
笑着问德拉,“不然的话,我可以再走一遍。”
“我还是吃点儿东西吧。”德拉笑着说。
牧场主向脑后推了推满是汗渍的阔边帽,放眼远眺辽阔的领地,任何东
西也逃不过他精明的双眼。小小的马队,这时走上了一条人们常走的路,微
微发红的金色尘雾笼罩着他们,阳光下他们在雾中变得影影绰绰。细细的粉
尘落在了骑手的身上。马出的汗干燥以后结成盐晶粒附在它们身上,这使马
儿也加快了脚步。
再往山下走,一匹马正单腿离地休息着,它的头向前垂下来。缰绳耷拉
到地上,这匹马虽然没有被拴住,但它一动不动,显然这是一匹训练有素的
牧牛马。
哈维·布拉迪说:“他们干嘛要把马放在大太阳地里。一定是等着。。
是的,这不,过来了一个。”
一位身着皮护腿套裤和高跟靴子的牛仔笨手笨脚地从牧场小屋里跑出
来,拾起了缰绳,扔到马脖子上,抓紧鞍头。上马的动作可一点儿都不显得
笨,他一跃上了马鞍,稳稳坐在鞍桥上。人马合二而一,尘埃起处,马儿跑
过山谷,爬上蜿蜒的山路。
牧场主催马前行,“看来好像出了点儿事。”他说。
没几分钟,信使就来到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细腰、古铜色脸庞的牛仔,
他一拉缰绳,马停在了路边,在陡峭的斜坡边上他的坐骑尽力找到平衡,不
安地移动着,显然很怕一时不小心失足滑下斜坡。
牛仔轻松地坐在鞍桥上,他的身体随着马儿晃动着,根本不在意他身后
的陡坡,轻轻地扯动着缰绳来控制自己的坐骑。
“洛杉矶接线员的长途电话,找佩里·梅森找了一整天。大约20 分钟前
他们几次打来电话说事情很急,一旦找到他马上让他接电话。”
“谢谢,乔。我们马上去。”牧场主说。
德拉·斯特里特叫道:“嘿,小心点,那匹马会失去平衡的!”
信使那古铜色的皮肤将他的牙齿衬得雪白,他说:“别担心,女士。我
们都知道哪儿有斜坡。”
“放心,”梅森大声说,“所有的客户都以为他们自己的事是十万火急
的。无论如何,谢谢你通知我,乔。”
牛仔友好地笑了笑。马队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坐骑感到失去了领头地位
很不满意,向后甩着头,骨碌碌的大眼睛翻楞着眼白,大声喷着响鼻。“我
就是想着让你赶快知道这事儿。”信使说着,跟在了马队的后面。
山坡不那么陡了,小道也变得不那么曲折了。牧场主走在头里为大家确
定着路线。他们策马飞奔、绕开不长的一段坡地,冲下山坡,马的身体因小
道方向的变化时而斜向这一边,时而又向另一边倾斜。
比起牧场主的骑术,在马鞍上左摇右晃的梅森显得既僵硬又笨拙。他们
下马走过了一段走廊,来到房门前。门上写着“办公室”,推门进屋,可以
看到从未油漆过的地板被靴子跟踩得破烂不堪,柜台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
2/3。屋子中央是一个用能装50 加仑汽油的油桶做成的炉子,柜台前正在看
书的女孩对佩里·梅森笑着说:“梅森先生,电话在这儿。”
梅森点头致谢,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要通洛杉矶接线员的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瞧见了刚随邮件一块送来的晨报,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当
口,她想看一看“重要数据”一栏。
“找尸体吧,嗯?”梅森微笑着说。
她说:“你一点儿不懂浪漫,你不会。。哦,是这儿。”“是什么?”
“意向通告。”
德拉·斯特里特折起一页报纸,用铅笔在一个条款上画了个圈,上面写
着:普伦梯斯·布伦鲍尔斯, 42岁,圣·罗伯托市摩天街619号;露西尔,
33 岁,圣·罗伯托市第六街704 号。她对佩里·梅森微笑着说:“我很高兴
他们要结婚了。我总觉得浪漫爱情可能会撞上法律的暗礁。有这么多。。”
电话响了,梅森拿起听筒。
是班宁·克拉克激动的声音:“是你吧,梅森?”
“是的,我是梅森。”
“整整找了你一天,他们说你在牧场的某个地方,所以我一直以为你马
上就会给我来电话,那牧场到底有多大?”
梅森笑道:“你需要骑一整天的马才能到牧场的另一边再返回来。”
“见鬼,我猜就是这么个牧场,大约半个小时前就让他们找你——我简
直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出了什么事儿?”
“我这儿一团槽,你一来我马上去见你。不,不。我是说现在——今天
——你马上开车到这儿。他们翻出了一些公司的旧章程,今天好像有个常规
的年度股东大会召开。他们一直在蒙骗我。他们找了个精明的律师想把我置
于死地。”
“我很抱歉,”梅森口气坚决地说,“整个白天我都在考察有争议的边
界线,而且。。”
“昨晚有人给我岳母和吉姆·布雷迪森下了毒。还有人向我的护士开了
两枪。还发现了砒霜。。”
梅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开枪的人干的。我一到就去你那儿。”
“记住从后门进来,”克拉克说,“我想在其他人知道你来了之前见到
你。”
梅森放下电话转身对德拉·斯特里特说:“想来一次快速旅行吗?”他
问道。
“骑马?”
“当然不是骑马。”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回答道。
6
梅森敲了敲小楼的后门,内尔·西姆斯把门打开了。
“就你一个人吗?”她有点儿怀疑地问道。
“我的秘书,斯特里特小姐,只有她跟我一块儿来的。”
“好吧,进来吧,老板正急着要见你呢。他说你一到就告诉他。”
“他昨天才在楼里吃顿了饱饭,”内尔·西姆斯顿了一顿说,“就是因
为吃了这顿饭他才不致于饿死。平时他就吃他和盐丁儿做的糟糕的饭菜。我
想这一天下来你们一定很累了。是吗?”
德拉·斯特里特和梅森随着她进了厨房,梅森逗趣说:“哦,对恶人来
说没什么休息可言。”
“没错,”内尔·西姆斯表情严肃地对梅森说,“但是心地纯洁的人会
得到上天的保佑,所以这样的人才会像沙粒一样层出不穷。”
德拉·斯特里特顽皮地瞥了一眼梅森,梅森冷冷地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内
尔·西姆斯,可她只是满脸的无辜。她问梅森:“你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吃点儿不加砒霜的东西?”梅森问。
“这件事儿还没有定论呢。我的老天,今儿中午我就费了好大劲儿才让
他们吃下点儿东西,晚饭就更不用说了。”
“你知道中毒的事儿吗?”梅森问。
“不知道。”
“但总该知道大概的情况吧。”
“不知为福,知之为祸。”内尔·西姆斯说,“我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儿,
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警察一直在这幢房子里转来转去。对我来说,让他
们。。”
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