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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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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许久,紫燕才转问双煞道:“你们二位是跟随桑公子同来的,可知道他服食过什么激发真气的药物没有呢?”

  双煞一致摇头道:“没有!除了在川西落凤峡,曾服过半罐‘力士泉’泉水,发过一次病,,昏睡了三天三夜,后来全仗太阳谷麦姑娘用独门‘截脉续命’之法,将帮主体内真气逼聚在右腰天枢穴,这些日子,就再没有发作过。”

  欧阳玉儿听得眼中一亮,忙接口问道:“那是多久的事?”

  梁金虎想了想,道:“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欧阳玉儿急急又问:“那一次,也像今天这样情况吗?”、梁金虎沉吟了一会,却摇头道:“好像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一次,帮主只说心里绞痛,脸色不红,反而十分苍白,而且,也没有吐过血。”

  欧阳玉儿双眉一皱,竟陷入沉思,没有再开口。

  墨燕耸耸肩头‘,道:“我想他不会胡乱服用药物,除非在逍逍遥武库中得到什么奇珍异品,那就难说了。”

  双煞道:‘勺B们遇见各位姑娘的时候,帮主尚未进人武库,是否真如姑娘所说,却不敢断言。”

  紫燕轻叹道:“真要是得自武库的奇珍异品;又何至弄得这般严重…”

  一语未毕,欧阳玉儿忽然混身一震,脱口道:“千年冰蚕蛹!千年冰蚕蛹!对!一定是那东西!”

  众人齐吃一惊,不约而同注望着欧阳玉儿。

  紫燕道:“五妹,你怎知一定是千年冰蚕?”

  欧阳玉儿没有回答,却转问墨燕道:“三姊,你不是在山腹水潭里,被一条金色怪鱼所困吗?那条金色怪鱼游过的地方,潭水立刻结冰,可对?”

  墨燕茫然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欧阳玉儿又转过头问紫燕道:“当时,你和二姊正束手无策,潭水忽又溶解,桑公子就在那时候,从水潭救起三姊,可对?”

  紫燕连连点头道:“是啊!一点也不错!”

  欧阳玉儿脸上遍布欣喜之色,道:“这就对了,潭水结冰,证明那金色怪鱼正是千年冰蚕;后来冰层忽溶,桑哥哥救三姊上岸,证明冰蚕已经被他捉到了。”

  紫燕想了想,笑道:“五妹别忘了,那条怪鱼是活的,谁听说过蚕会在水里游动!”

  欧阳玉儿也笑道:“假如是在冰层里窜游,并非决不可能。”

  紫燕又道:“就算那条怪鱼是千年冰蚕,也还没有结成蚕蛹呀,活的蚕能吃吗?”

  欧阳玉儿黛眉一场,道:“既有蚕,就会结蛹,灵物奇珍,怎能以常情论断?”

  紫燕哑口,默然片刻,才道:“看来五妹已经确定那是千年冰蚕了,飞云寺凌镜老和尚说过,欲使桑公子散破的真气复原,必须千年冰蚕蛹,如今桑公子巧获灵物,应该对他有所助益才对,怎么反而……”

  欧阳玉儿自然明白她未尽之意,脸上笑容略隐,黯然叹息一声,接道:“但凌镜大师也说过:在服食千年冰蚕蛹之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必须由三位修为一甲子以上的内家高人,合力替他打通全身脉络,使真气重新凝聚,才能约束自如,归于正用,这段时间内,最忌妄运真力跟人动手。”

  紫燕等恍然而悟,不期同声微嘎,相顾颔首。

  欧阳王儿继续说道:“这道理,桑哥哥不是不知道,我猜他昨夜一定在暗中偷听到咱们的谈话,所以才留下刀剑双匣,服下冰蚕蛹,为了帮咱们夺回船只,不惜孤注一掷,妄提真气……”

  墨燕抢着问道:“要是七七四十九天内,找不到修为一甲子以上的内家高人,怎么办?”欧阳工儿道:“难免全身脉络爆裂,血尽而——”语声倏忽顿止,下面那个“死”

  字,没有说出口来。

  墨燕是个爽直性格,大声道:“修为一甲子的高人,世所罕见,何况还须三人合力,我看太难了………”

  紫燕连忙瞪了她一眼,接口道:“其实也不太难,内家修为,端视心法和天赋,并不能用修为的日子衡量深浅,有些人苦修数十年,所得极少,有些人巧获门径,年纪轻轻功力已深港博大了”

  墨燕还未体会,又道:“话虽如此,但这种奇人到哪儿去找呀?”

  紫燕沉声道:“事在人为,你怎知就找不到?”语气中已流露不悦,墨燕望望她,才警惕住口。

  欧阳王儿却淡淡一笑,道:“难的是千年冰蚕蛹,病因既明,其他就容易了,大姊,烦你跟船家商议一下,立即扬帆归航,但要改变航程,咱们愿意重酬资费。”

  紫燕道:“改变航程到何处去?”

  欧阳玉儿道:“直驶津沽,赶回天寿宫。”

  口  口  口

  天寿宫,建于燕京西郊石景山麓,永定河旁。

  依山面水,绿瓦红墙,一连五进深院,尽是巍峨高楼,飞檐。

  时间已是深夜了,第三进庭院内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厅,仍然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厅门敞开着,两名青衣小童垂手侍立在长廊下,厅内另有两名稚龄丫环,一个捧着茶盏,一个托着痰盒,必恭必敬站在一张虎皮交椅后面,垂目低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交椅上却是空的,一位身着蓝绸长衫的斑发老人,正负手在厅中徘徊。

  那老人长髯及胸,面红似枣,浓眉下覆盖着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眼,身躯伟岸而轩昂,只是举步间,左足却有些微跛,使他的身子,显得略见向右倾斜。

  老人看上去将近六十,但无论面色和身裁,都令人有一种硕壮的感觉,如非那只微跛的左脚,买较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更健壮。

  大厅内肃静无声,除了偶尔一现灯蕊爆花,几乎落针可闻,蓝衫老人虽然不停地走来走去,衫角竟深垂不扬,脚下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正是名震字内的一代奇人,手创燕京“天寿宫”的欧阳天寿。

  徘徊碟踱,忽然步履一顿,扬起头来,两名侍女急忙闪身迎上前去,一个掀开茶盏盖子,一个屈膝半跪,举起痰盒。

  欧阳天寿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这儿不须你们待候。”

  两名侍女没有动,其中捧着茶盏的一个恭声道:“婢子们不敢,琴姑娘特别嘱咐过,请老爷子多保重玉体……”

  欧阳天寿眉头一皱,不耐地道:“又是琴姑娘!究竟你们听她的话,还是听我的话?我已经说过三遍了,叫你们下去——”

  话未完,忽有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老爷子今天是怎么啦?火气这样大!”随着话声,一阵香风扑鼻,屏风后婢婷袅娜转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妇,水削肩,鹅蛋脸,翠绿色衫裙,一张赛雪欺霜的面颊上,荡漾着醉人甜笑。

  这少妇美是美得毫无瑕疵,却令人猜不透她的身份,从衣着看,分明是个大丫环,但语气神情,又像半个主人,欧阳天寿中年丧偶,并未续弦,也没有听说置过侍妾,少妇身份越发像个谜了。

  欧阳天寿望了那绝色少妇一眼,竟像消了一半火气,摇摇头道:“你也太不放松我了,整天整夜弄这些丫头跟在后面,就像牛皮糖似的,摔不掉,撵不走,叫人看见就心里烦。”

  绿衣少妇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道:“老爷子也该体谅咱们做下人的孝心,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

  欧阳天寿插口道:“为了什么?我本来好好的,被你们一会儿参茶,一会儿补品,倒摆布得成了痨病鬼一样了!”

  绿衣少妇点头笑道:“好好好!老爷子心烦,叫她们拿下去不就得啦!何苦又生这么大的气呢!”一回头,脸上笑容忽然凝成了冰,沉声道:“下去吧!不用呆在这儿了。”两名丫环如奉纶音,疾步低头退去。

  绿衣少妇转过脸来,笑靥又浮上粉颊,柔声道:“老爷子,这么晚了,干嘛还不想休息?”

  欧阳天寿摆手道:“唉!你不知道——”

  绿衣少妇道:“正是不知道,才请问老爷子呀!”

  欧阳天寿黯然叹了一口气,道:“艳琴,你——”

  “咳!”绿衣少妇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樱唇向厅外努了努,暗暗使了个眼色。

  欧阳天寿才记起廊下还有两名小童,浓眉一剔,沉声叱道:“谁叫你们鬼鬼祟祟站在那儿?”

  两名小童一齐躬身应道:“小的们今夜轮值迎凤阁。”

  欧阳天寿挥手道:“不用了,统统给我滚出去!”

  两名小童应了一声“是”!躬身而退,刚离长廊,欧阳天寿又想起什么事,大声道:

  “不许去远了,退到园门外等着,听候传唤。”

  那被称为“艳琴”的绿衣少妇一直笑盈盈注视着欧阳天寿,见小童去后,顺手将虎皮椅拉了过来,柔荑一搭欧阳天寿肩头,吐气如兰,轻轻道:“好啦!坐下来消消气吧,我替老爷子捶捶腿,老爷子把事情说给我听听。”

  欧阳天寿坐了下来,艳琴忙又用一只锦凳为他搁好左腿,自己却斜坐地上,轻捏粉拳,一下下捶着。

  这时候,叱咤江湖一代大侠的欧阳天寿,好像变成了一个苍迈衰弱的老人,闭目仰头躺靠在椅中,显得竟是那么虚弱。

  他一只手扶搭在椅柄上,另一只手却无限爱怜地轻抚着身边娇艳如花、善解人意的侍女艳琴,哺南道:“滔滔浊世,莽莽江湖,唉!这日子也叫人过厌了,人若不为虚名所累,退隐深山,悠游林泉;无牵无挂,无忧无虑,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艳琴听着听着,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当什么大事让老爷子心烦,敢情是为这个?”

  欧阳天寿道:“艳琴,我是说的真心话。”

  艳琴笑道:“老爷子威震天下,领袖武林,一呼百诺,又有什么不好呢?”

  欧阳天寿喟然道:“人总是要老的,短短数十年,纵能独霸宇内,也难保没有衰败的时候。”

  艳琴道:“那是指一般俗人,咱们天寿宫却永不会衰败。”

  欧阳天寿道:“怎见得?”

  艳琴笑道:“天寿宫基业稳固,高手如云,就算老爷子退休了,还有五位身负绝技的姑娘……”

  欧阳天寿霍然张目道:“我烦的正是她们!这几个丫头大令人失望了。”

  艳琴讶道:“为什么?”

  欧阳天寿长叹一声道:“等一会你就明白了,谁会相信我半世英名,竟葬送在她们身上。”

  艳琴不觉住手,仰面追问道:“五位姑娘不是到江南去了么?”

  欧阳天寿哼道:“谁说不是,但今天午后接到的急报,丫头们已经返抵津沽,而且—

  —”

  正说到这里,园外忽然朗声通报道:“禀老爷子,四位姑娘返宫!”

  艳琴急忙站起身来,惊呼道:“什么?四位?””

  欧阳天寿眼中飞快地闪现一抹泪光,怔忡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叫她们进来!”话声颤抖,竟有些嘶哑。

  园门口首先出现两盏宫灯,紧随灯后的,是八名黑衣壮汉,合抬着一口乌漆棺木;欧阳玉儿和其余三燕分列两行,低头扶棺而进,一个个云鬓松乱,面白如纸,憔悴而萎顿的脸上,泪痕斑斑,憾容遍布。

  艳琴倒吸一口凉气,娇躯猛然震颤,眼中顿时散射出无限惊骇之色。

  欧阳天寿伸出左手,扶搭在她肩头上,凄声道:“不要怕,那是婉丫头……”

  惨淡灯光引导下,四燕和棺木缓慢地穿过庭院,走上敞厅门前石阶,在厅门外停住了脚步。

  欧阳天寿沉声道:“抬进来!”

  八名壮汉应声垂头,将棺木抬进了大厅,四燕一齐撤手,含泪检枉,低叫道:“爹爹—

  —”

  欧阳天寿泪光又现,却被自己紧闭嘴唇忍了回去,颤然起身,一步步走近棺旁。

  抬棺壮汉垂手退开,两名执灯小童,却轻轻掀起棺盖,欧阳天寿低头向棺中望了一眼,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奔眶而出。

  艳琴连忙示意小童盖棺,一面轻轻道:“老爷子,请保重千金之体。”

  欧阳天寿没有理睬,只是仰起头来,目注厅外夜空,久久,才叹了一口气哺哺道:“好好一个温婉娴淑的孩子,就这样去了。




 
 



第十八章 血泪亲情

 
  四燕听了这话,登时埂咽失声,不约而同都跪在地上,悲不可抑。

  艳琴也举袖拭泪,向抬棺壮汉挥挥手,道:“先抬下去吧,别让老爷子太难过了。”

  两盏宫灯伴着棺木退去,欧阳天寿才在艳琴劝慰下重新落坐,艳琴又替欧阳工儿等移过来四把椅子,但四燕却跪地哀泣,不敢立起。

  大厅中除了啜泣之声,竟许久无人再开口说话,艳琴连连皱眉,只得又柔声劝慰道:

  “姑娘们也别只顾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倒是节哀抑悲,把经过情形向老爷子说明白才是呀!

  欧阳玉儿仰起泪眼,哽咽道:“女儿不肖,无力护卫二姊,一切罪戾,都由女儿而起,求爹爹重责。”

  欧阳天寿面寒似冰,冷冷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废话则甚,我向来是怎样教导你们的?以你们所学,虽未必能纵横天下,退身自保应该绰有余裕,怎会一败涂地,弄得如此狼狈?”

  紫燕拭泪道:“爹爹息怒容禀,此次武库藏珍之争,另蕴阴谋陷阱,武林黑白两道尽堕奸计,东庄和南谷先后遭人暗算,女儿们截获藏珍图,在赶往东海发掘时,也是猝遭暗算,才折损了二妹!”

  欧阳天寿晒道:“那侯昆扬能有多大本领,你们竟会上他的当!”

  紫燕道:“阴谋者另有其人,并不是侯昆扬。”

  欧阳天寿微微一惊,问道:“那人是谁?”

  紫燕道:“女儿们还没查出来,只知侯昆扬是受一名‘令主’由使,出面争夺藏珍的,却是天山五魔。”义欧阳天寿皱眉道:“天山五魔也算成名高手了,难道竟会俯首听命于一名‘令主’?你且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一遍。”

  艳琴岔口道:“老爷子怎不请姑娘们坐下来再说?”

  欧阳天寿挥挥手道:“‘起来吧!”

  四燕这才敢站起身来,艳琴又急急送上水盆面巾。让四燕拭位净手,各自人座,欧阳天寿见四位花朵般的女儿,都落得形销骨上面目全非。心里一阵喟叹,脸色也就缓和得多了。

  略作歇息,紫燕便从“万梅山庄”夺图开始,详细述说“落凤峡”生变,南谷麦家兄妹中伏,以及后来鹤映岛发掘藏珍,五魔劫舟等等经过,除了隐瞒欧阳玉儿赠图的事,其余都坦陈一遍。

  欧阳天寿听完了全部经过,显得毫未在意道:“照这样看来,东庄业已瓦解,南谷也险些全军覆灭,那幕后设计陷害的人,目的竟是为了武林四大世家?”

  紫燕答道:“依女儿们揣测,确是如此,但那人用的手法十分高明,他不敢正面与东庄西堡南谷北宫为敌,却要咱们自投陷阱,—一堕入诡计之中。”。

  欧阳天寿冷哼道:“鬼喊伎俩,何足仗持。只是麦家兄妹太狂,你们又太粗心,才被他所乘。”目光上扫欧阳玉儿,接着又道:“最没有出息的,是桑琼那娃儿,争强好斗,徒逞匹夫之勇,把他老子辛苦挣得的一占基业毁尽,竟欲出家去做和尚,东庄覆亡。咎由自取,不值得惋惜。”

  紫燕等都不敢接口,大家偷眼看看欧阳王儿,却见她怔怔地出神,竟似没有听见。

  欧阳天寿沉声道:“玉儿,你在想什么?”

  欧阳王儿一惊,茫然应道:“爹爹是问我吗?”

  欧阳天寿脸色一沉,道:“不问你问谁?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欧阳工儿垂首道:“女儿在想……想求爹爹一件事……”

  欧阳天寿叱道:“有话就快说出来,不许吞吞吐吐的。”

  欧阳工儿道:“女儿求爹爹—……救救桑哥哥……”

  欧阳天寿墨然道:“救他什么?”

  欧阳玉儿含泪道:“桑哥哥失意之下散破了真气,现在虽然服食过千年冰蚕蛹,却未能使复聚的真气收束,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了……”

  欧阳天寿神色立变,冷冷问道:“他从哪儿得到的千年冰蚕蛹?”

  “就在鹤唤岛逍遥武库水潭里……”

  “他怎会找到逍遥武库?”

  “是女儿告诉他的。”

  “那武库中的藏珍呢?”

  “已经被桑哥哥捷足先得了……”

  欧阳天寿混身一震,脸上猛然泛起怒容,厉声喝道:“原来你们姊妹费尽心力,舍死捐躯得到的武库藏珍国,竟平自奉送了那姓桑的娃儿?”

  欧阳玉儿凄声叫道:“爹爹!女儿是因他一身武功尽废,所以——”

  话犹未毕,欧阳天寿已霍地从椅上跳了起来,叱道:“你眼里还有我做爹爹的?这些年来,爹爹怎么告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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