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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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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吔——!张兄快来!”纤细身影惊叫着跳了起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提剑冲出茅屋:“绯云,别怕!” 
  “蛇!吔,好粗!跑了跑了!”纤细身影惊呼喘息着。 
  高大身影哈哈大笑:“秋风之蛇,困龙一条,饶它去吧。” 
  “吔!我偏踩上了,又硬又滑!呸呸呸,一股腥味儿。” 
  “你呀,日后晚上不要来,饿不死我张仪。” 
  “吔,就会瞎说!除了蛇我甚也不怕。快进去,饼还热着呢。”说话间拉着张仪便进了茅屋。这是一间极为粗朴的陵园茅屋,门是荆条编的,后边挂着一幅宽大的本色粗织布做了挡风的帘子。屋中大约一丈见方,墙角避风处的草垫芦席上有一床棉被,便是卧榻了。除此之外,两只满荡荡的书箱、一片架在两块老树根上的青石板书案、一支挂在墙上的吴钩剑,便是这茅屋中的全部物事了。绯云将提蓝放在石板书案上,揭开苫布,利落的从蓝中拿出一个饭布包打开,原是一摞热气腾腾的面饼,又拿出一个饭包打开,却是一块红亮的酱肉。 
  “呀,好香!甚肉?”张仪挂上吴钩,兴奋的搓着双手。 
  “猜猜。”绯云又拿出一包剥得光亮亮的小蒜头:“吔!不晓得了吧。”张仪不去凑近酱肉,只是站着使劲儿耸鼻头,猛然拍掌:“兔肉!没错儿。”“吔,野味儿吃精了,一猜就中。”绯云顽皮的笑笑:“快吃吧,趁热。”张仪咽着口水悠然一笑:“不是吃精了,是饿精了。”说着便就势一跪,一手抓起酱兔肉,一手抓起热面饼沾几粒蒜头,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张兄,有人要赁我们老屋做货栈,你说奇也不奇?”绯云边扫地边说话。“如何如何?”张仪抹抹嘴笑了:“甚生意做到深山老林来了?当真一奇了。”“还有呢,一个年轻人带了个小童,也住进了我们老屋。吔,你别急,听我说。”绯云拿起屋角木架上的陶壶给张仪斟满了一碗凉茶,笑道:“那天我去山坳里摘野菜,回来后听张老爹说:一个公子探访老亲迷了路,又发热,求宿一晚。张老爹于心不忍,便让他住下了。我不放心,特意去看了看,那公子还真是发热。我看他生得俊气,人也和善,不象歹人,便也没说什么。谁知都三日了,他的热烧还不见退。那小童除了天天给他熬药,还出去打猎。小童说猎物放久了不好吃,要我们天天吃。这几日便天天有肉了。你看这事儿?”张仪沉吟着问:“要赁老屋的商人也来了?” 
  “吔,还没呢。”绯云笑道:“我没答应。他也说他们东家还没定主意,过几日再来看看,东家要定了再和我说价,还说保我满意呢。”张仪咕咚咚猛喝了一碗凉茶,半日没有说话。这两件事来得蹊跷,可一下子也说不清疑点在何处?要在十几年前,安邑城外那可是商贾纷纷,租赁民居、夜宿郊野者实在平常得紧。可如今,这安邑已经成了孤城荒野,却忽然竟有人前来经商,有人前来投宿,可真是少见!然则,天下事本来就没有一成不变,若有商旅忽发奇想,要在这里采药猎兽也未可知;至于有人路病投宿,也并非荒诞不经,张仪自己不就多次投宿山野农家么?如此想来,似乎又不值得惊奇生疑。可不管如何开释,张仪心头的那股疑云都是挥之不去,连张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终于,张仪定了主意:“任其自便,只是要多长个心眼,暗中留心查看。” “吔,我也是这般想法。你放心,谁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张仪笑了:“心里有数就好。走吧,我送你下山。”说着便摘下吴钩,顺手拉开荆条门,与绯云出了茅屋。绯云红着脸笑道:“不用送呢,我不怕吔。”张仪笑道:“你是不怕,我却想出来走走呢。” 绯云高兴的挽起张仪的胳膊:“是该走走的。吔,你的吴钩练得如何?会使了么?”张仪兴致勃勃道:“越王这支吴钩,还真不好练呢,要不是我还算通晓剑器,真拿它没办法。”绯云一撇嘴笑道:“那是当然,张兄天下第一吔!”张仪哈哈大笑:“你个小东西!跟着我吹啊。”绯云也咯咯咯笑得打跌。说话间便到了山口,山脚下老屋的灯光已经遥遥可见。张仪站在山头,直看着绯云隐没在老屋的阴影里,方才转身,本当回到茅屋,却不由自主地沿着河谷走了下去。天空湛蓝,月光明亮。涑水波涛拍打着两岸乱石,虎啸狼嗥随山风隐隐传来,都使得这山谷秋夜在幽静之中平添了几分苍凉。 
  张仪对这道涑水河谷是太熟悉了,儿时的记忆,家族的苦难,自己的坎坷,都深深的扎根在这道河谷。但是,这道河谷给他打上最深烙印的,还是母亲的骤然亡故。 
  当初,张仪从楚国云梦泽连夜逃走,与绯云一路北上,进入河外已经是冬天了。逃离云梦泽时,张仪被打伤的两条腿本来就没有痊愈。几个月的徒步跋涉,伤口时好时坏,不得不拄着一支木拐一瘸一瘸的艰难迈步。要不是绯云顽强的撑持,张仪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倒在哪道荒山野岭? 
  路过洛阳郊外的时候,张仪腿伤发作,倒在了路边。田野耕耘的一个老人将他们当作饥荒流民,好心留他们在一间闲置的田屋里住了下来。在那间四面漏风的田屋里,张仪自己开了几味草药,让绯云带着越王送给他的那支吴钩,到洛阳城卖了换钱抓药。绯云去了,也抓了药,可也带回了那支越王吴钩。绯云对他说遇上了一个好心店东,没收钱。夜半更深,张仪伤疼不能入睡,看见和衣蜷缩在身边的绯云的头巾掉了,园乎乎的小脑袋在月光下竟是青幽幽的!伸手一摸,一根头发也没有了! 
  骤然之间,泪水涌满了张仪的眼眶。一头秀发,对于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意味着诱人的魅力,意味着大贞大孝大节,更意味着对生命之源的恒久追念。 “身体发肤,受之天地父母,毫发不能摧之!”男人名士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女子?可是,为了给他治伤,绯云竟卖掉了满头青丝…… 
  就在那一刻,张仪抹去了泪水,心中暗暗发下了一个誓愿。 
  回到这条熟悉的河谷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冬日。看到老屋门前的萧疏荒凉,张仪心中便猛然一沉!母亲是严整持家的,虽然富裕不再,但小康庄院从来都是井井有条的。可如今,门前两排大树全成了光秃秃的树根,青石板铺成的车道也残破零落,高大宽敞的青砖门房竟然变成了低矮破旧的茅草房!那时侯,张仪几乎不敢敲门,他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什么?他记得很清楚,当绯云敲开屋门,老管家张老爹看见他时立即扑地大哭!张仪双腿顿时一软,跌坐在大雪之中…… 
  当他踉踉跄跄的撞进母亲的灵堂时,他象狼一样的发出一声惨嗥,一头撞在灵案上便昏了过去!后来,张老爹说:那年魏赵开战,魏国败兵洗掠了涑水河谷,砍树烧火还拆了门房;幸亏主母认识一个千夫长,才免了老屋一场更大的劫难;从那以后,主母一病不起,没大半年便过世了;临终前,主母拿出一个木匣,只说了一句话:“交给仪儿,也许,他还会回来。”留在张仪心头永远的疼痛,便是母亲的那几行叮嘱:“仪儿,黄泉如世,莫为母悲。人世多难,自强为本,若有坎坷,毋得气馁。后院树下石窟,藏得些许金玉,儿当于绝境时开启求生。母字。” 
  掘开了后院大树下的石窟,张仪拿出了那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箱,打开一看,除了六个金饼,便全部是母亲的金玉首饰……张仪看得心头滴血,欲哭却是无泪。母亲留下了少妇时的全部首饰,素身赴了黄泉,竟没有丝毫心爱的陪葬之物。对于张仪,这是永远不能忍受的一种遗恨。他咬着牙打开了母亲的坟墓,将金玉首饰与三身簇新的丝衣,装进了自己亲手打制的两个木匣里,放进了棺椁顶头的墓厅。从那天晚上开始,张仪便在母亲的墓旁搭起了一间茅屋,身穿麻衣,头戴重孝,为母亲守丧了。寒来暑往,在母亲陵园的小松林中,张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虽然他从未下山,但对天下大势还是大体清楚的。这也亏了绯云,她不但要与张老爹共同操持这个破败的家,还时不时赶到安邑打探各种消息。半个月前,绯云去了一趟大梁,回来后兴奋的告诉他,苏秦已经重新出山,谋划合纵抗秦,燕赵韩都欣然赞同了!“吔!我正好遇上苏秦车队进大梁,声势好大吔。幡旗、马队、车辆,整整有三里路长。苏秦站在轺车上,嗬!大红斗篷,白玉高冠,一点儿也不笑。只是他的头发都灰白了,让人心里不好受。”绯云说得眉飞色舞,最后却嘟哝着叹息了一声。“你看得忒清楚?” 
  “吔!我爬到官道旁的大树上,谁也看不见我。” 
  张仪不禁怦然动心了!苏秦复出并不令人惊讶,那只在迟早之间。让他心动的,是苏秦提出的崭新主张——六国合纵,结盟抗秦!苏秦对秦国关注的很早,与自己对秦国的淡漠大不相同,苏秦第一次出山就选定了秦国,纵然没有被秦国接纳,何至于立即将秦国当作仇敌?不!这不是苏秦的谋事方式,也不是历来名士的传统精神,其中一定令有原因。最大的可能,是苏秦对天下大势有了全新的看法!苏秦思虑深彻,善于创新,正如老师曾经说的:“无中生有,暗夜举火,苏秦也。”如今在山东大乱之际,苏秦倡导六国合纵,当真是刀劈斧剁般一举廓清乱象,使山东六国拨云见日,一举使天下格局明朗化!这岂非暗夜举火,烛照天下?从这里看去,用个人恩怨涂抹合纵抗秦,就显得非常的滑稽,至少张仪是嗤之以鼻的。 
  既然如此,张仪的出路何在? 
  半个月来,他一刻也没有停止思索。苏秦廓清了大格局,天下必将形成山东六国与秦国对峙的局面。他从听到“合纵抗秦”这四个字,便敏锐意识到苏秦必然成功!天下已经乱得没有了头绪,列国都想使局势明朗化,都不想被乱象淹没。当此之时,山东六国的君臣们能拒绝具有“救亡息乱”巨大功效的合纵同盟么? 
  可如此一来,张仪顿时就没有了选择!天下战国七,苏秦一举居六,张仪又能如何?曾几何时,天宽地阔的张仪,却在骤然之间只剩下了一条路,而且是自己最为陌生的一条路?自己的立足点一开始就在山东六国,并不看好秦国。第一番出山,自己几乎就要大功告成,若非轻言兵事,错料房陵之战,早已经是齐国丞相了。比较起来,苏秦的第一次失败,在于“策不应时”;自己的第一次失败,则在于“轻言坏策”。也就是说,苏秦败在划策本身,张仪败在划策之外。就第一次而论,张仪自觉比苏秦要强出一筹。可这一次呢?苏秦当先出动,长策惊动天下,其必然成功处,正在于划策切中时弊!这种情势下,自己要在山东六国谋事,无异于拾人余唾。想想,你张仪难道还能对山东六国提出另一套更高明的方略?提不出,那就只有跟在苏秦身后打旋儿。这是张仪无法忍受的,也是任何名士所不屑作为的。 
  看着天上月亮,张仪笑了。难道竟要被这个学兄逼得走投无路了么?苏兄啊,你也太狠了,竟将山东六国一网打尽,使张仪竟茫然无所适从,岂不滑稽? 
  “山月作证:”张仪对着天上月亮肃然拱手:“张仪定要与学兄苏秦比肩天下,另辟大道!”多日来,张仪揣摩思虑的重心,就是如何应对苏秦的六国合纵?他做了一个推测:作为六国合纵所针对的秦国,不可能无动于衷;秦国要动,就要破解合纵;那么,如何破解?谁来破解?便成为必然的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他已经思虑透彻,有了应对之策。张仪坚定的认为:除了他这套谋划,苏秦的六国合纵无策可破!那么,秦国有这样的人才么?他虽然对秦国颇为生疏,但大情势还是明白的。商鞅之后,秦国似乎还没有斡旋捭阖的大才。司马错虽然让他跌了一大跤,但司马错毕竟是兵家将才,秦国不会让一个难得的名将去分身外事。樗里疾呢?治国理民可也,伐谋邦交至多中才而已,岂是苏秦对手? 
  放眼天下,唯张仪可抵苏秦! 
  然则,秦国能想到这一点么?难。秦国虽然强大,但毕竟长期闭锁,对天下名士一团朦胧,如何能知晓他张仪?那么,只有一条路——主动入秦,游说秦国,献长策而与苏兄较量天下!可是,能这样做么?在寻常情势下,名士主动游说无可非议。然则在苏秦发动合纵后,天下便是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当此之时,秦国若无迫切求贤之心,这秦国国君也就平庸之极了;对平庸之主说高明长策,那是注定的对牛弹琴;魏惠王、楚威王尚且如此,这个拒绝过苏秦的秦国新君又能如何呢?说而不纳,何如不说?可是,假若秦国君臣想到了自己,你张仪又该当如何呢?想到这里,张仪不禁哈哈大笑,觉得自己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实在滑稽。这种事儿,神仙也难料,何须费力揣测?心思一定,张仪便大步走上河岸,向松林陵园走来,堪堪走进林间小道,他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出来时分明吹熄了灯火,如何茅屋却亮了起来? 
  张仪隐身树后,凝神查看倾听片刻,已经断定树林中没有藏身之人。他目力听力都极为出色,从些微动静中已经听出茅屋中最多只有两个人。于是他大步走出,挺身仗剑,堵在茅屋前的小道正中高声喝问:“何方人士,夤夜到此?”“吱呀”一声,荆条门开了,一个粗壮的身影走出茅屋拱手做礼:“末将见过先生。”“末将?究竟何人?直说了吧。” 
  “末将乃赵国骑尉,奉密令前来,请先生屋中叙话。” 
  “反客为主了?就在这里说吧,省点儿灯油。” 
  骑尉笑了:“也好,月亮正亮呢。”回头喊道:“墨衣,出来吧,吹了灯。”屋内风灯灭了,走出来一个手持长剑身形瘦小的劲装武士。张仪知道,赵国君主的卫士通常叫做“黑衣”,此人被称为“墨衣”,无论如何也是个卫士头目。从他的步态便可看出,这个墨衣定然是个一流剑士!张仪也不理会,径自坐到小道旁一块大石上:“说吧。”骑尉又是一拱:“先生,我二人奉太子之命,请先生星夜赴邯郸。” 
  “可有太子书简?” 
  “赵国军法:密令无书简。这是太子的精铁令牌,请先生勘验。” 
  “不用了。太子召我何事?” 
  “太子只说:要保先生万无一失。余情末将不知。” 
  张仪悠然一笑:“既然如此,请二位回禀太子:张仪为母亲守丧,不能离开。”骑尉却僵在那里,似乎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那个精瘦的墨衣说话了:“太子有令,务必请回先生,先生须得识敬才是。”“如此说来,要是不去,便是不识敬了?” 
  骑尉拱手道:“我等奉命行事,请先生务必成全,无得强逼。” 
  “强人所难,还要人无强其难。赵人做事,可谓天下一奇也!” 张仪哈哈大笑。墨衣冷冰冰开口:“先生当真不去,就只有得罪了。” 
  “如何得罪啊?”张仪性本桀骜,心中已经有气,脸上却依旧微笑。 
  “胜得我手中剑,我等便走。否则,只有强请了。” 
  “你手中剑?怕是你们两个手中剑吧。” 
  墨衣正要说话,骑尉抢先道:“那是自然,公事非私斗,如何能与剑士独对?”“好!理当如此。”张仪豪气顿生,霍然站起:“请吧。” 
  “墨衣,我先了。”骑尉大步走出,只听“喀!嗒!”两声铁音,一柄闪亮的厚背长刀已弹开刀格,提在手中。张仪本是老魏国武士世家出身,对三晋兵器本来熟悉,一看便知这是赵国改制的胡人长刀。这种刀以中原精铁锻铸,背厚刃薄,刀身细长而略带弧弯,砍杀容易着力,击刺不失轻灵,且比胡人原刀形还长了一寸有余。赵国在与匈奴骑兵的较量中屡占上风,与这种锋锐威猛的战刀大有干系。虽然如此,张仪却是毫无畏惧。他相信手中这口越王吴钩绝不输于赵国的改制战刀。 
  月光下,一道细长的弧形青光伴着嗡嗡震音闪过,张仪的吴钩已经出鞘!这吴钩虽然也是弧形,却是剑而不是刀。剑为双刃,厚处在中央脊骨。刀为单刃,厚处在背。同是弧形,骑士战刀较吴钩要长,弧度自然小得些许;吴钩稍短,其弧度几乎接近初旬瘦月,而且还是双刃。两相比较,骑士战刀专为战场骑兵制造,趁手好使,即或未经严格训练,也能仗着膂力使出威风。吴钩却大大不然,它本来就是吴越剑士的一种神秘兵刃,初上手极为别扭,等闲人等根本无法劈刺击杀,使用难度比骑士战刀要高出许多。张仪自从接受了越王吴钩,便在闲暇时悉心揣摩,也是他颇有剑术天赋,竟让他无师自通,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吴钩使法。绯云也喜欢剑法,见他练过几次,竟惊讶得连连赞叹。此刻,张仪也知道赵国骑士的剽悍威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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