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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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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将军以为当如何处置?”嬴显的黑脸便沉了下来。 
  “赔金两万、军粮百万斛、秦王到彝陵祭拜谢罪!” 
  赢显便是嘿嘿一笑:“六十万大军守不住一陵,竟来要战胜国赔金谢罪,当真岂有此理?本特使只一句话:要和便和,不和秦军便不退!楚王自己斟酌便了。告辞!”大袖一甩,便要下殿而去。 
  “且慢了。”这次却是楚怀王笑着招手,“特使先说说,便是议和,如何议法了?” 
  “楚王北上,秦王南下,武关外三十里会盟议和。”嬴显回头两句,径自去了。 
  “竖子猖狂!”子兰一声吼叫,“待我先去手刃此贼,再说议和!” 
  “岂有此理?”楚怀王第一次发怒了,“啪!”地拍案而起,“国运在天!岂能孩童一般制气了?都归本座,给本王好生揣摩,能否北上议和了?” 
  上柱国景翠高声道:“此等大事,该当请老令尹入朝议决才是。” 
  “老令尹年高多病,告休几日了。”楚怀王此刻很不高兴有人提起昭雎,毕竟,这个老权臣的权力是太大了,目下王室又在他地盘上,若不趁着上天护佑之机振兴王权,楚国王室当真便要就此沦落了。这个素来优柔寡断的老国王第一次有了主见,“诸位但说便了,我自会与老令尹商议了。” 
  “老臣拙见,”太史令郑詹尹抖着雪白的头颅说话了,“秦使所言,坐实了老臣日前评判:天命楚国当兴,秦国畏惧修好。若秦国特使一味示弱,答应退回江汉并谢罪彝陵,倒有设谋诱王之嫌。今秦使前恭后踞,骄横不承彝陵罪责,老臣以为:这恰是秦国诚心媾和之兆!何也?秦乃强国虎狼,楚乃新败之邦,强与弱媾和,退回失地足矣!安得他求?以天命大运度利害,洗雪彝陵之恨,只能远图,不可急功而坏大计……” 
  “老太史忒是絮叨。你只说,我王去得去不得便了!”上将军子兰大是不耐。 
  “老臣忖度:天命在身,我王去得。”太史令终于说出了结论。 
  虽则被子兰打断,太史令这番话却使一班大臣们大大的有了主见,竟是异口同声道:“臣等以为,我王可去!”景翠更是高声大嗓:“兵不血刃而收复失地,不去便是木瓜了!”一言落点,殿中竟是笑声一片,气氛顿时松快。 
  “好!”楚怀王一拍王案,“待本王与老令尹商议而后定夺,散朝!”此时楚怀王突觉一股热气升腾于丹田,便想拥住身边侍女狼吞虎咽一番,可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竟是生生忍住,疾步下殿,将蹒跚最后的老太史令拉到殿角帷幕后低声道:“老太史,你说老令尹会如何说法了?”白发苍苍的太史令便是悠然一笑:“我王心思,老臣尽知。惟有一言,我王切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楚怀王大是头疼:“此话何意?你倒是明说了!”老太史便凑近楚怀王耳边低声几句,楚怀王哈哈大笑:“侬老太史果然高明!好好好!便是这般了!” 
  匆匆走到后宫廊下,老国王已经按捺不住周身飓风般的热气,猛然拉过一个侍女便扑在地上折腾起来!另外三个侍女吓得捂着嘴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竟眼睁睁看着那个侍女被老国王三两下剥光便是婉转凄厉的呻吟起来……一个侍女蓦然醒悟道:“快!挡住!大王受了风我等谁也别想活!”三人连忙围住了已经光光翻滚的两具白肉,便相互拉起裙裾做了屏风。好容易过了大半个时辰,老国王竟翻身跳起:“青果子不过劲!找王后了!”便将大袍往裸身子一裹,大步匆匆地走了。慌得三个侍女顾不得还躺在血糊糊石板上的同伴,便叫着:“大王有风!”边跑边脱下长裙赶上来往老国王身上便包。楚怀王便包着一身五颜六色的丝衣,身后跟着三个白光光的侍女,风一般进了后宫,竟吓得迎面侍女们一片叫嚷纷纷逃避。 
  终于在午后时分,楚怀王从新王后身上爬了起来,虽是漂浮眩晕,却也是一身轻松,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鼎鹿龟汤肉,这才打着瞌睡登上缁车来到令尹府。老昭雎躺在病榻,竟没有来迎楚王。老国王一心轻松,竟是毫不计较,满脸流淌着笑意来到昭雎寝室。 
  “老令尹啊,秦王邀本王会盟和约,退还江汉,却是去也不去了?” 
  “我王之意呢?”老昭雎有气无力,声气细若游丝。 
  “本王么?尚无定见了。” 
  老昭雎艰难地喘息着:“老臣看来,秦国无道,不能轻涉险地……不,不能去了。” 
  “好,本王晓得了。”楚怀王目光连连闪烁,“老令尹好生养息,本王择日再来探望了。”说罢便起身径自去了。 
  昭雎冷笑一声,从病榻上霍然起身:“子兰出来!”一身甲胄的上将军子兰便从帷幕后冷笑着走了出来:“好个昏君,刀搁在脖颈上了还……”“住口!”昭雎一声呵斥,便压低了声,“机心无言。任何时候,不许心声,晓得?”子兰连忙点头,便是一声不吭。昭雎一挥手:“随我到密室。”便踩着厚厚的地毡无声地消失在帷幕之后。 
  三日之后,楚怀王便在八千铁骑禁军护卫下,带着新王后与四名侍女,随着秦国特使嬴显北上了。沿着颖水河谷行得两日,堪堪将近陈城,却见一支马队突然从颖水西岸的丛林中冲出,竟是横在当道不动。楚怀王正在特制的宽大轺车上心不在焉地眺望,遥遥望见当道军马,浑身便是一激灵:“是秦军当道么?秦使何在?!”正在此时,车前铁骑圈外的禁军大将便是一声长呼:“春申君晋见我王!”刹那之间旌旗分开两列,一个身披金色斗篷的熟悉身影便大步匆匆地走到了王车前。 
  “春申君,你不在安陆,来此何干了?”楚怀王对屈原与春申君原是不同,对屈原是怕是烦,一见便头大如斗,生怕他义正词严地教训自己;对豁达谐谑的春申君则颇是喜欢,只要不说国事,竟很是喜欢与他盘桓。这次春申君丢失郢都丧师十万,举朝问罪,惟独楚怀王却是不置可否。此刻见春申君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竟也不忍去问他罪责,只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毕竟,春申君丧师失地,老国王也不能过分娇纵于他。 
  春申君一拱便道:“噢呀,臣请我王移步说话,黄歇有秘情陈说了!” 
  老国王皱了一下眉头:“秘情?又是屈原回朝,秉政变法了?”见春申君咬着牙不说话,老国王便豁达地笑了,“好好好,移步说话。王车进入密林,不许他人跟来。”王车驭手“嗨!”的一声,那辆青铜驷马轺车便辚辚驶进了旁边的树林。 
  轺车刚刚停稳,匆匆跟来的春申君便噗嗵跪在了车前。虽说君臣大礼跪亦无妨,但毕竟这是极不寻常的。战国礼节简约,君臣之大防远不似后世那般森严。君前议事,臣子同样有座,躬身参拜便是大礼,寻常议事拱手便是礼节。大臣高爵如春申君者,此举当真非同寻常。 
  “起来起来!”楚怀王急迫拉住春申君两手,“这般可怜,却是为何?昭雎又为难你了?没事,本王撑着,他又能如何了?” 
  “噢呀我王,此事与昭雎无关了。臣有事相求,王若不应,臣不敢起来了。” 
  “好了好了,本王应,你先起来,跪着我却心酸啦。” 
  “谢过我王!”春申君爬起来便是一脸急促,“臣恳请我王,立即还都,不能去武关!臣有秘密斥候报来急讯:武关城内有秦军埋伏,秦王可能有他图。屈原大夫也是此意,这是他托臣呈给我王的血书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叠的白绢抖开,十六个暗红的大字竟是触目惊心——秦人奸险,武关虎口,王身系国,毋做楚囚! 
  楚怀王瞄得一眼,急速打着圈子口中便是一串嘟哝:“血书血书,老屈原有多少血整日写书了?要不是本王护着,他能火到今日了?不好好等个机会,有事便乱搅和了,真糊涂老糊涂啦。”嘟哝一阵,却猛然站定便是呵呵一笑,“春申君啊,你猜猜,昭雎对此事如何了?” 
  “噢呀还用猜了?昭雎与秦国张仪时已有勾连,他定然撺掇我王与秦媾和了。”春申君满脸通红竟是毫不犹豫。 
  “我说呀,你等整日咬来咬去不觉无趣么?”楚怀王豁达地呵呵笑着,“本王便告你:昭雎力谏本王不去武关。他说,秦国无道,不能轻涉险地了。你说,老令尹不是忠臣么?他与秦国谁个勾连了?”春申君大是惊愕,竟是结巴起来:“是是是么?他他如何能说此等话了?臣臣却是不信了……” 
  “春申君,放心回去了,这回呀,你与老屈原却是杞人忧天了。”楚怀王第一次变得自信又从容,“这一回,本王不受任何人撺掇,偏是要君心独断了。本王就是不明白,分明是兵不血刃地收复失地,你等倒是都嘈嘈起来,看本王亲自做一件大事就眼红了?毋晓得甚个道理了?回去回去!”说罢便一挥手,两个侍女立即飘过来将他扶上了轺车,“走!莫得误了路程,让秦王笑我了。” 
  金灿灿王车辚辚去了,春申君愣怔地木然地站着,兀自喃喃半日竟突然大笑起来。     
七、终以身死问苍天 
  又是一个春天。汨罗江蓝了,草滩绿了,大山青了。 
  无边的空旷,无边的荒莽,无边的孤寂。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踽踽独行,漫无目标地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淌过溪流,爬上高山,老人伫立在高高的峰顶,久久地凝望着北方。渐渐地,太阳吻住了大山,一片金红笼罩了天地,老人依旧钉子般的伫立在山头。 
  突然,一阵长长的战马嘶鸣划破了久远的寂静,连声呼喊便在山风中荡漾开来:“屈原兄!你在哪里——”“屈子,鲁仲连来了——!” 
  老人一阵震颤,却是长长吟哦:“骏马飞车兮,多有悲歌。关山阻隔兮,何得一捷报?”吟哦方罢却突然回身,竟灵猿一般手脚并用片刻间便爬下高高的孤峰,张开双臂迎了上来,与飞身下马的身影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噢呀屈兄,你却是头发全白了……”春申君抹着眼泪上下打量着枯竹一般的老人。 
  “我老,不足惜也!”屈原叹息一声,“你正当不惑,却是两鬓如霜,如何了得了?” 
  “噢呀,不说这些了。”春申君勉力一笑,“仲连与小越女可是星夜南来了。走,到茅屋前说话了。” 
  依旧是那堆篝火,依旧是那几块大石几只陶碗。四人坐定,小越女似乎只顾着给篝火添柴给碗中斟酒,时不时瞟得老屈原一眼便飞快的移开目光。鲁仲连与春申君也只拨弄着篝火,一时竟都没有说话。良久沉默,屈原突然目光炯炯:“仲连,说话了,老夫挺得住。” 
  “屈原大夫,”鲁仲连骤然抬起头来,“楚王出事了……” 
  “楚王那一日不出事?”屈原嘴角抽搐,“说吧,究竟如何了?” 
  “楚王,被秦国囚禁了。”鲁仲连说话的同时,小越女便盯住了屈原。 
  屈原两腿一抖几乎便要软倒,小越女手疾眼快,几乎在同时便扶住了屈原。屈原良久沉默,末了一声粗重的叹息:“枉自大国,却做楚囚,国耻也!”便又是一阵沉默,却突然激动地喘息着,“总是一国之君,秦国无非以楚王要挟,攫取我大楚山河而已。为今之计,只有设法救出楚王了。楚王但回,必能洗心革面,楚国便是振兴良机也。” 
  “噢呀屈原兄,仲连小越女率领南墨两百壮士,便是救楚王去了。” 
  “好!快说!楚王回来了么?” 
  “屈原大夫,”鲁仲连一声哽咽,便从楚怀王进入武关说起,讲出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楚怀王一到武关城外三十里,便有秦国丞相魏冄隆重出迎,商定楚王人马在关外扎营,次日两王在关下楚军营前会盟立约。楚怀王见武关只有三两千人马,斥候也接连飞报周遭百里之内没有秦军踪迹!便认定秦国是真心会盟,不禁大是振奋,便想先将魏冄说得与楚国一心,竟与魏冄痛饮了两个时辰,给魏冄赏赐了十名细腰侍女、一车楚国香橘。魏冄醺醺大醉,竟是非要用两车秦王酒犒劳禁军将领。楚王也是满脸胀红,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即下令二十员禁军将领拜受秦王犒赏,便在帐外痛饮。天将暮色时分,楚王醉了,魏冄醉了,大将们也醉了。就在那个晚上,八千禁军竟神奇地消失了,连营帐旗号也踪迹皆无! 
  楚怀王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刚刚梳洗停当,便听帐外鼓号齐鸣,秦国特使嬴显已经到了行辕之外。楚怀王正要出帐,便见嬴显已经大步匆匆地撞了进来,当头便是一句喝问:“敢问楚王:大秦丞相何在?!”楚怀王顿时懵懂:“你说魏冄么?他?对了!他在犒赏大将们饮酒了。对,秦王酒了。”嬴显怒喝一声:“哪里有酒?哪里有人?” 
  楚怀王出帐一看,顿时一个踉跄便要跌倒——旌旗招展的军营已经无踪无影,空荡荡的行辕战车上也没有了一个兵士,只有嬴显带来的一队铁骑黑沉沉横在眼前。老国王大骇,也猛然醒悟,对着嬴显便嘶声大喊:“嬴显!叫秦王出来说话啦!”嬴显便是冷冷一笑:“还是楚王自对秦王去说的好。来人!护持楚王入关!” 
  及至春申君与鲁仲连带着安陆三万兵马赶到丹水谷地时,武关下已经是一片寂然空旷,秦军十万已经扎在了关外山口严阵以待。春申君怒不可遏,便要与秦军决死一战,却被鲁仲连死死劝住了。两人带兵退入楚界,鲁仲连便提出了一个营救楚王的谋划。春申君便要挑选军中猛士三百,亲自前往。鲁仲连正色道:“春申君差矣!此等事军兵不如侠士,你纵是上将军,亦不如我。若信得鲁仲连,你便带兵在崤山接应,不日我便有音信也。”春申君深知鲁仲连大义高风,毫无异议便是赞同了。 
  鲁仲连与小越女便带着随军北上的南墨子弟两百余人,星夜从崤山潜入秦国腹地去了。 
  这一次鲁仲连决意背水一战,连素来不出面的田单在咸阳的秘密力量也一并拉了起来。旬日之间,便查清了楚王被秘密囚禁在南山河谷。 
  那是一道草木葱茏的峡谷,一角青色屋檐从山腰飞出绿林之外。城堡的大门关闭着,墙外与羊肠山道上游动着隐约可见的黑衣甲士。城堡内一片寂然,天井般的庭院也只是一片青石铺成的空场,没有树木,没有亭台水面,没有任何遮掩人身处。楚怀王孤零零站在院中,仰望蓝天,痴呆悲伤,只是不断地仰天长叹。廊柱下,骤然消瘦的新王后沮丧地坐在石板上,呆呆木木地望着楚怀王。 
  终于,南山的蓝天上出现了一只不断盘旋地灰色的大鹰。渐渐地,灰鹰盘旋于禁宫上空,似乎在追捕一只小雀儿。楚怀王仰天看着大鹰盘旋,不禁便是一声凄然长呼:“灰鹰!双翅给我!本王要飞回去啦!”新王后却轻蔑地撇了撇嘴,依旧木呆呆地仰脸望着空旷无边的蓝天。突然,灰鹰从高高的蓝天俯冲而下,从城堡上空一掠而过,又笔直地冲向蓝天。 
  一支发光的物事“啪!”地掉在了楚怀王头上。楚怀王惊恐地叫了一声,竟颓然跌坐在院中石板上。那发光物事却“当啷”一声,滚到了老国王身边的石板上。楚怀王回过神来,诧异地捡起发光物事,却竟是手指长一支细铜管。端祥有倾,他将管头轻轻一拔,里边便露出细细一束白绢。老国王顿时惊喜地大叫起来:“信!快来看啦!” 
  那正是鲁仲连给楚王的密信,只有六个字——请游大河桃林! 
  又是旬日,楚怀王便在泾阳君嬴显的一千人马护送下,北上蓝田西出下邽,便去游览那天下闻名的桃林胜地了。这桃林塬是一片广袤嵯峨的山地,相传夸父逐日便渴死在这片山塬,夸父的手杖便化做了茫茫三百里桃林。便在桃林山塬的一道必经峡谷,鲁仲连小越女与田单一起,发动了一场突然夜袭。 
  楚怀王的篷车刚一夺回,田单便断喝一声:“仲连快走!我来断后!”鲁仲连小越女人马便护持着楚王篷车向崤山东南疾走,田单的两百多人便堵在山口与剩余秦军搏杀起来。刚刚走得二三十里,便见迎面一队黑色铁骑展开在当道,两翼直伸展到两边山腰,一个阴沉的声音冷冷道:“鲁仲连,本将军乃骑兵主将嬴豹。放下楚车,我便饶了你等,否则一个不留!” 
  “交上天决断吧。” 鲁仲连平静回答,便将手中长剑一举。 
  突然,篷车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叫:“大王!你醒醒!别怕呵!” 
  车旁白影一闪,小越女便到了篷车,立刻便是一声惊慌呼喊:“仲连快来!” 
  鲁仲连飞身一跃,直上篷车,撩开车帘,便见楚怀王肥大的身躯直挺挺横在车中,隐隐火把之下,眼睛竟瞪得铜铃一般!惊怔之下,鲁仲连伸手一探鼻息,已是气息皆无。 
  那个已经变得黑瘦的王后便是一声哭喊:“大王吓死了!大王可怜哪!” 
  倏忽之间,鲁仲连心头弥漫出无边的冰冷,两手一插车底便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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