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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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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六座城池割给赵国,按照战国割地传统,城池内的中山“国人”及其所管辖的周围土地,自然便也成了赵人赵地。如此一来,中山国人口土地锐减,便一蹶不振地衰落了下去。虽然后来赵国内乱中山国又反复了一次,然则终究是夕阳晚景,迅速便又黯淡了下去,终为赵国所灭。 
  可是,中山国割地罢战,赵国将士却大是不服。廉颇带一班大将昂昂晋见,请国君赵雍一战灭中山根除后患。赵雍笑道:“天下事一次做得完么?赵国猛士灭此等奄奄一息之国,无端召来秦魏韩干预,划算么?既得实地,又困中山于孤城无法兴风作浪,还无形消弭了三国干涉,一举三得,不划算么?” 
  “臣等只是对中山狼恨气难消!” 
  “末将只怕没了仗打!” 
  “老将军,诸位将军,少安毋躁。”赵雍从容道,“赵军新成,还能没仗打了?也许不要多久,便有一场更大的恶战。你等要厉兵秣马,精心练兵,不能有丝毫懈怠!” 
  “嗨!”众将顿时精神抖擞。 
  秋风萧瑟的十月,赵国大军北上长城驻防,赵雍却只带着三千护卫骑士回到了邯郸。听太子赵章与辅政肥义禀报完诸般国事,赵雍立即对两人说了目下自己的谋划方略:今冬明春,赵国大出!及至一宗宗说完,太子与肥义异口同声地赞同。君臣三人密议一日,便立即开始了紧锣密鼓地部署。 
  第一件大事,赵国称王。 
  第二件大事,出使六国,厘定与各国邦交根基。 
  第三件大事,秘密扩军二十万,使赵军一举成四十万大军。 
  即位二十三年来,赵雍抱定“韬晦以示弱天下”的国策,非但拒绝了称王,且自降两级国格而称“君”。战国之世,邦国规格虽远不如春秋时期那般严格,且大多由自己确定,然则一个国家究竟是何等国格,毕竟还是大有讲究的。其时天下国格大体是四等:王国、公国、侯国、君国。若以称王先后次序论,截止目下,天下王国八:楚国、魏国、齐国、宋国、韩国、中山国、秦国、燕国;公国大多是残存的老牌诸侯,鲁国、卫国、宋国等;侯国虽也是老牌诸侯,却已经极少,只有薛国与赵国了;君国,则几乎只剩下一个五十里的安陵君了 。只要除却那些利令智昏而抢王的邦国(宋、中山、韩)外,大国称王都是极为谨慎的。秦国称王于六国合纵抗秦之后,燕国称王于合纵灭齐之前,都是时势所催之结果。论王国业绩,此时六大称王战国中除了韩国称王之后一事无成,都曾经先后威势赫赫过一段,秦国则是始终威势不衰。以时势论,小邦国抢戴王冠,天下皆可哈哈一笑了之,谁也不会当真与其争长短;大国则不然,一旦称王便昭示着你要加入逐鹿争霸了,各大战国便会竞相遏制,或合纵或连横,总是要这个新王国经受一阵猛烈锤打。果真抗住了,王国便立定了,诸如秦国。若抗不住诸般围攻遏制,王冠光环便消失了,诸如韩国燕国。 
  此等情势,赵雍看得分外清楚,所以便坚不称王,而宁可降得与安陵君一般。然则天下事毕竟有公论,赵国称君,各大战国与小国却是谁也不敢小视,至多是认可了赵国没有野心,事实上谁也不敢当真如对待小小君国一般予取予夺。赵雍自然清楚此中界格,然则他所需要让天下明白的也正在此处:我没逐鹿争霸之野心,你也不要寻衅与我!二十三年来,这一谋划确实是做到了,赵国已经平安完成了强国大变。当此之时,三胡匈奴中山之诸般边患已大体廓清,赵国军威大盛,还用得着韬晦么?再一味韬晦,天下还信么?若无韬晦之效而落得“天下大伪”之名,韬晦岂非大大滑稽?与其如此,何如堂堂正正称王,堂堂正正逐鹿天下? 
  时也势也,英雄之心性也! 
  要大出天下,就必然要与六大战国周旋。二十多年来,赵国除了参与五国灭齐之外,与六大战国间几乎没有邦交往来,虽然以往的恩怨似乎淡薄了一些,但对天下实力碰撞的实在格局毕竟也是生疏了。此次借称王之机派出六路特使,一举厘定六方邦交根基,同时一举奠定赵国重返中原的强势地位,都是极为要紧的。燕国老仇家要重新廓清恩怨。对弱齐要取强势才能保住济西二百里。对魏韩这两个同根兄弟则要软硬兼施地拉过来,毕竟,三晋主心骨目下已经是赵国了。对萎靡不振而相距遥远的楚国,则要尽可能地结为盟邦,只因楚国能从背后掣肘秦国。只有秦国是赵国最主要的敌手,然则秦国如日中天,赵国却是刚刚浮出水面,目下还必须相安无事。 
  最要紧的实际国事便是扩军。在七大战国中,秦国大军已达四十万精兵,其次齐国三十余,楚国三十余万,魏国三十余万,燕国二十余万,韩国近二十万。虽然战力国力各有强弱,兵力数目并不能说明全部实力,然则若与真正的敌手秦国相比,目下赵国军力便实在是单薄了许多,秦国四十万精兵可是没有赘肉的了。故此,一旦脱去韬晦而大出,兵力便要大大增强,且要尽快练成同样精锐的胡服新军! 
  冬月来临之时,邯郸的六路特使先后上路了:楼缓出使秦国,赵爵出使齐国,富丁出使魏国,仇液出使韩国,赵造出使燕国,王贲出使楚国 。与此同时,赵雍下诏:将军赵固为代郡相(郡守)兼领雁门郡军政,北上驻平城,以守将牛赞为辅,征发胡人精壮二十万,两年内练成精锐新军。 
  开春之后的三月,赵国举行了极为隆重地称王大典。这是战国之世的最后一顶王冠,也是最为宏大的一次称王大典。列国特使云集邯郸,洛阳王室也照例“赐”赵雍一辆青铜天子轺车、一身古老的王服、一套主受命征伐的斧钺仪仗。连续一月,赵国都是朝野大黼,国人弹冠相庆。 
  从此,赵国成了王国,赵雍做了赵国第一个国王,这便是大名垂后世的赵武灵王。 
  便在此时,遥远的北方大漠传来了一个令人意外振奋的消息:逃到北海的林胡部族派出王子为特使南下,向赵王献上三匹最名贵的汗血宝马,并愿臣服赵国!林胡王子特使抵达之日,邯郸万人空巷,举国争睹昔日令他们胆颤心惊的夙敌朝拜赵王,欢呼雀跃无以抑止,竟是将称王大典推到了颠峰狂欢。     
三、赵雍探秦国 感喟重划策 
  称王大典一结束,赵雍又风尘仆仆北上了。一到雁门关,他便召来在平城征发兵员的代相赵固、平城将军牛赞、雁门将军廉颇秘密议事。 
  “我欲设立云中郡,诸位以为如何?”赵雍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 
  三位边地大员顿时睁大了眼睛,却都是一句话不说,其惊讶愣怔竟将赵雍看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如何?胆怯了?不敢进驻云中么?” 
  “臣启我王,”代相赵固为在座唯一执掌一方的政务大臣,在此等国政大事上自然不能期待两位将军先说话,便谨慎开口,“云中虽为各方拉锯地带,然则云中要塞与长城历来为秦国北边重镇,我若设郡驻军,分明便与秦国交恶,依目下大势,似对赵国不利。” 
  “赵相差矣!”老牛赞慷慨高声,“云中长城属秦不假,然则长城外阴山草原却历来为匈奴盘踞。我赵军将士浴血大战匈奴,平息阴山岱海之胡患,如何便设不得云中郡了?” 
  “廉颇以为,云中郡可设,但治所须在岱海筑城。”老成持重的廉颇第一次不待国君发问便开口说话了。 
  “怪哉老哥哥!”牛赞惊讶笑道,“岱海筑城为治所,那还叫云中郡么?” 
  “莫不成你目下便夺了云中过来?”老廉颇黑着脸一丝不苟,“此中尺度,我王掂量了。” 
  “好!老将军知我心也。”赵雍双掌一拍笑道,“你等思忖了:目下七大战国全部称王,燕齐两衰,魏韩两弱,楚国更是日见萎靡;放眼天下之国力军力,唯秦国将成我赵国真正对手!当此之时,试探虚实也罢,未雨绸缪也罢,设立云中郡都是一手开门棋。赵固言对赵不利,是觉我出手太早。廉颇老将军之策,两相兼顾,既占阴山压秦之顶,又退治所减秦敌意,正得初接强敌之奥妙也。” 
  “臣已明白!”赵固顿时恍然,“大军驻阴山,治所驻岱海,进退自如也!” 
  “正是这般。”赵雍笑道,“廉颇老将军,你便兼领云中相,立即筹划岱海筑城与设置官署、迁入民户事宜,先让云中郡响动起来。赵固与牛老将军,征发胡人成军,可是史无前例。两年之中,定然要将此事办妥。” 
  牛赞慨然拍案,“我王莫担心,林胡东胡已经臣服,胡人精壮入军本是习俗,比我赵人入军还踊跃!二十万大军,两年后定然一支精兵也!” 
  赵固却道:“廉颇老将军兼领云中相,阴山大军却由何人统领?” 
  赵雍笑道:“此事我已应对:楼缓出使归来立即北上,职任云中相,廉颇老将军还归大军进驻阴山。” 
  “我王此番北上,似有他图?”赵固看赵王笑得神秘,不禁便是疑惑。 
  “只你等三人知晓便了。”赵雍一脸肃然,“我要南下咸阳,探察秦国。” 
  “啊!”饶是三位皆胆略过人,也是一声惊叹,竟比方才乍闻设立云中郡还要惊讶。赵雍心知三人必要殷殷劝阻,便是断然一摆手道:“我已有周详谋划,三位无须担心,只做好自己事便了。”“不!我王不能涉险!”牛赞还是不管不顾地霍然站起,“秦为虎狼之国,我王纵然雄杰轻生,也当以赵国大局为重!”“老将军之言大是!我王不能涉险!”赵固廉颇也是异口同声。 
  赵雍哈哈大笑:“世间万事,何事无险了?秦孝公当年不孤身赴险,能有变法强秦?秦人能为,我赵人何不能为?因噎废食,便只有窝在火炕头了,谈何大业?” 
  “既然如此,老牛请做我王护卫!”牛赞红着脸嚷叫起来。 
  赵雍笑道:“老将军笑谈了。只怕过不料云中,秦人便早认出你这边军猛将了。”脸色倏然一沉,“诸位无须多言。但看我阴山大战匈奴,秦国非但不落井下石,且拟援手襄助,便知秦国之天下气度也。不亲自掂量一番秦国,赵雍永远不会甘心。” 
  三位大臣不禁相顾默然了。这位赵王的英雄气度与超人胆略,二十余年来已经淋漓尽致的在赵国挥洒出来,别出心裁独辟蹊径敢为匪夷所思之举,更是常常令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惊叹不已。十九年隐忍不发,悄然推行变法,公然自贬国格,其柔韧顽强虽越王勾践亦未必能及;但发则匪夷所思:胡服骑射、大军改制、林胡赴险、北海穷追、阴山血战,那一次不是惊心动魄?历来君王不领军,赵雍却是每战必帅,伤痕累累犹冲锋陷阵,以致成为赵军真正的天神军魂,但有赵王领兵,赵军便是杀气弥天战无不胜!凡此种种,赵雍之大智大勇已经令赵国朝野由衷折服,而今赵王决意要南下秦国,也许便是赵国大出天下之天意使然,身为臣工,岂能执意违拗? 
  次日清晨,雁门关飞出一支马队,在枯黄的草原风驰电掣般驰向云中方向进入长城,进入秦国上郡。三日后,这支马队从北地郡进入了关中,进入了咸阳。 
  这日,秦昭王正在与魏冄、白起商讨赵国称王后的应对之策,长史王稽却带着关市匆匆进来禀报:尚商坊有一胡人马商气魄惊人,要以三千匹骏马交换“官市”精铁三百万斤,请命定夺 。尚商坊本是秦国在咸阳专设的山东六国商区,“官市”却是秦国府库设在尚商坊的最大市易店面,专一收购秦国急需货物,同时外卖秦国府库的积压器物。精铁是兵器原料,秦国历来严格禁止流出,骏马却是骑兵急需,秦国历来大量购进。今日竟有人以骏马易精铁,且数量如此惊人,一时间秦昭王三人竟都愣怔了。 
  “怪哉!”丞相魏冄先惊讶了,“一个马商要三百万斤精铁?何方胡人?” 
  “其人自称:林胡马商乌斯丹。”关市小心翼翼地回答。 
  白起皱起了眉头:“以秦国急需购进之物,换取秦国严禁流出之物,此事却有些蹊跷。” 
  “长史,”秦昭王一挥手,“将这个马商请进宫来,毋得张扬便是。” 
  “臣明白。”王稽答应一声,便领着关市匆匆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便听东偏殿外廊传来坚实清晰的脚步声,白起的眼睛便是骤然一亮,接着便见王稽疾步走进低声禀报,林胡马商已在殿外廊下。秦昭王一点头,王稽便转身快步绕过了高大的黑色木屏走出殿口。片刻之间,那坚实清晰的脚步声便砸了进来,王稽那急促细碎的脚步竟是丝毫不能掩盖其夯石落地般的力度。秦昭王三人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齐刷刷聚向高大的木屏,骤然之间竟都是一惊! 
  大屏后砸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胡人——雪白的一件翻毛皮短裘,紧身皮裤半截塞在高腰战靴中,拦腰一条六寸多宽的赭色板带上左嵌一幅小型铜机弩,右插一口皮鞘镶珠的弯刀;头戴一顶火红色翻毛大皮帽,灰白的长发披在双肩,粗糙黝黑的大脸膛上一副虬枝纠结的连鬓大胡须喷射得刺猬一般,高耸笔挺的鼻头泛着油亮的红色,深陷的双目中竟是两股幽蓝的光芒。身材虽不甚高大,当殿一立,却是山岳般巍然无以撼动。 
  “林胡马商乌斯丹,见过秦王。”马商一扬左手,而后双手一拱,便是一个地道胡礼。 
  秦昭王恍然笑了:“贵商远来,请入座说话。”转身高声吩咐,“来人,三爵秦酒!” 
  乌斯丹哈哈大笑:“胡人好酒,三爵只渗得牙缝了!久闻秦酒凛冽,至少一坛过劲。” 
  “好个胡人英雄!”秦昭王少时也曾在燕国内乱中与胡人杂处,熟知胡人酒风之烈,骤然间竟是倍感亲切,拍案便道,“一坛百年风酒!” 
  肃立一侧的王稽一挥手,两名小内侍便抬来了一张酒案:中间一只泥色陶坛,两边分别摆着打酒的长柄木勺与三只酒爵。秦昭王笑着一指酒案:“老秦酒一坛六斤,英雄分爵慢饮了。”乌斯丹又是哈哈大笑,却没有说话,只站起来走到酒案前提起已经开封的酒坛便举到了嘴边,仰头之间竟是长鲸饮川一般,不见喉头咕咚之声,更没有滴酒洒出,只闻一阵细亮的吮吸声息,片刻之间,乌斯丹便将酒坛咚地一声墩在了案上,“果真好酒!” 
  这一下,非但秦昭王大为惊讶,便是粗豪过人的魏冄与天赋奇胆的白起也惊讶了。秦军中不乏豪饮猛士,可要谁一口气滴酒不洒地将一坛老秦烈酒饮干,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当年白起做卒长,卒下孟贲乌获两名大力神一次可饮六坛老秦酒,可那是咕咚咚豪饮,酒水顺着嘴角激溅出来连衬甲都渗得湿淋淋的,如何与这乌斯丹干净利落的饮法相比? 
  “乌斯丹,真英雄豪士也!”秦昭王不禁便是拍案高声赞叹。 
  乌斯丹却连连摆手,“饮得几坛酒,算甚个英雄了?只你中原人不知胡人罢了,皮囊装马奶子,常在战马驰驱间大喝,日子久了,皮囊一沾嘴这独腹便是空空山谷,大嘴巴便是吸风谷口,一气吞吸,却有何难?” 
  “如此说来,你可一次吸干一囊马奶子?”秦昭王更是惊讶了。 
  “骑士皮囊,一囊八斤马奶子,便是两日军食,不能一次吸干。” 
  魏冄脸色倏忽阴沉:“这位乌斯丹,你究是马商?还是林胡将军?” 
  乌斯丹笑道:“是马商,也是将军。我胡人没有官商区分,出来做马商,回去便是打仗将军。丞相不知胡人风习么?” 
  “你如何知道我是丞相?”魏冄突然声色俱厉。 
  乌斯丹哈哈大笑:“是老鹰就得在天上飞,是骏马就得在草原跑,游荡的牧人谁个不认得它们?你是丞相魏冄,他是上将军白起,我胡人便不当知道么?” 
  “林胡已经被赵国追杀到北海,日前又臣服赵国,要巨万精铁做甚?”魏冄撂过话题,一句直逼要害。 
  “狼群进入草原,牧人便要为羊群筑起结实的围栏,为狼群打好锋利的战刀。” 
  秦昭王目光一闪:“如此说来,林胡还有复仇大志?” 
  “夺我草原,杀我族人,驱我于寒天冻土,若是中原英雄又当如何?” 
  秦昭王思忖间便道:“林胡要单独复仇?抑或联结匈奴一并复仇?” 
  “战刀还没有打造,猎人还没有进入猎场,怎知道一起狩猎的朋友?” 
  秦昭王正色道:“将军若是林胡单于特使,便请明言:若秦国与你成交,林胡便当如何?” 
  乌斯丹黝黑粗糙的脸膛胀得通红,酒气喷发之下似乎分外亢奋:“大邦若卖我三百万精铁,我林胡十万勇士便要夺回两海草原,猛攻赵国背后!秦国若能从南夹击赵国,林胡与秦国,便分了赵国这只肥羊!” 
  “之后呢?”秦昭王微微一笑。 
  “秦国是天上老鹰,赵国是地上狐兔。林胡臣服秦国!” 
  “噢,家底儿终究是兜出来了。”秦昭王呵呵笑了。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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