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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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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之世,国政讲求同心实效,否则不能凝聚国力而大争于天下。其时君王、丞相、上将军三根大柱支撑邦国,各自都有极大权力,远非后世愈演愈烈的君王集权,处置国务的方式也于后世的君王“每日临朝决事”有极大差别。总之,是以办事实效为权力目标,而不是以巩固王座及权臣各自地位为权力目标,端严正大的为政风气是实实在在的时代精神,权术之风远未成为弥漫权力场的魔障。朝会之日,不在都城的郡守县令与边军大将都须得赶回,而但凡朝会,也必有大事议决,极少礼仪庆贺之类的虚会。此次朝会正在赵王离开邯郸半年归来之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想到了同一件事——赵国一定要南下中原与秦国一较高下了。 
  这天是戊申日,也就是赵武灵王即位第二十七年的五月初一。 
  邯郸王宫不大,一百多张座案在正殿分成东西两方,每方三大排,便显得满荡荡的了。看官注意,那时的君臣关系虽则也是礼仪有格,但却远非后世那种越来越扭曲的主仆甚至主奴关系。大臣议事,任何时候都有坐席。所谓朝会,既不是密密麻麻站成几排,也不是动辄便三拜九叩山呼万岁,而是肃然就座率直言事,只怕比今日之高层会议还要郑重其事。 
  “赵王上殿——!”随着内侍一声长宣,坚实的脚步声便咚咚回响着砸了进来,举殿大臣眼前不禁一亮!赵雍今日竟是全副胡服戎装,一领火红短斗篷,一身棕色皮甲,一双高腰战靴,一顶牛皮头盔上还插了一支大军统帅独有的红色雉翎,右手持一口骑士战刀,当真一个行将出征的大将军。虽说赵国胡服,然则国君朝会也从来不会如此全副戎装,大臣们不禁便是为之一振! 
  “参见赵王!”举殿大臣一齐拱手,一声整齐地朝会礼呼。 
  “诸位大臣,”赵雍须发灰白的黑脸分外凝重,也不在六级高阶上那张宽大的王案前就座,只拄着那口骑士战刀目光雪亮地扫视着大殿,“今日朝会,既非聚议北进征伐,亦非会商南下逐鹿,却是要奠定国本根基。”两句话一完,便是大手一挥,“御史宣诏。” 
  王座后侧的御史大臣大步跨前几步,站在了王阶边哗啦展开一卷竹简,浑厚的声音便在殿中回荡开来:“王命特诏:太子赵章,才具不堪理国,着即废黜,从军建功;王子赵何,才兼文武,品性端正,着即立为太子,三月后加冠称王;本王退位,号主父,十年内执掌六军大拓疆土,并裁决军国要务;上卿肥义,才具过人,忠正谋国,着即擢升开府相国,总领国政,襄助新赵王统国。赵王雍二十七年五月戊申日。诏毕——!” 
  大殿中静得唯闻喘息之声,大臣们连礼仪所在的奉诏呼应也忘记了,人人惊愕,目光齐刷刷瞪着赵王,尽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说到底,废黜太子、另立储君、国王退位、新任开府相国这几件事都太大了,大到任何一件都足以震动朝野,况乎还有新太子三月后称王、老国王自称主父却又掌军决国这两件匪夷所思的大变?更要紧的是,如此根本改变朝局权力的重大谋划,朝臣们事先竟是一无所知,此等情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宫廷中枢必有突然事故发生!否则,以赵雍之雄豪明锐,断无此等突兀决策。然则无论做何去想,一时间却是谁也难想明白,懵懂之中,谁却敢轻易开口? 
  赵雍也不说话,只拄着骑士战刀肃杀凛冽地钉在王座之前。 
  “赵王,老臣有话要说!”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嗡嗡做响,却是太子傅周袑颤巍巍站了起来,雪白的头颅抖得苍苍白发都散乱在肩了。 
  “说。”赵雍只一个字。 
  “赵王诏书,大是昏聩也!”老周袑当先一句断语,接着便是感慨万端唏嘘不止,“太子当国,宽厚持重,百事勤勉。老臣日日在侧,唯见其诵书理政,无见其荒疏误国也。我王纵然明锐神勇,亦当秉公持政,罚其罪有应得。王座储君,皆邦国公器,虽一国之王不能以私情唐突也!今我王突兀下诏废黜太子,不明而罪,不教而诛,何堪服朝野之心矣……”一席话愤激难当,老周袑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扑倒在了座案上! 
  饶是如此,大殿中也没有一丝动静,大臣们依然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拄战刀凛冽肃杀的国王。赵雍只淡淡一句太医救治,便骤然一声大喝:“赵章出座!”太子赵章为主政储君,座案独设在王阶左下,与大臣座区相隔六步,老周袑声嘶力竭地呼号时,赵章已经是冷汗如雨牙关紧咬,骤闻父王一声大喝,竟情不自禁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木然走到了王阶下的厚厚红毡上。 
  “赵章,你与多名边将密书频繁,可有此事?” 
  “有。”倏忽之间,赵章竟是神色坦然。 
  “与周袑常彻夜密谈,可是学问辩难?” 
  “不是。” 
  “可曾以相国之位利诱大臣?” 
  “……有。” 赵章突然一颤,终究还是稳住心神答了一句。 
  “诸位大臣可曾听见了?”赵雍冷冷一笑,语气骤然凌厉,“身为储君,继位便是指日可待。当此情势,不思同心谋国,叵测之心竟是匪夷所思!百年以来,赵国内忧外患难以喘息,但有兵变,哪一次不是国乱民乱?说到底,赵雍将这王座看得鸟淡!但能使赵国大出天下逐鹿中原与强秦一决高下,谁入王座赵雍都服,连同诸位大臣在内,都是一样!燕王哙都能禅让子之,赵雍便做不得么?然则,秉国须得正大谋划,阴谋而致乱,赵雍纵死不能同流! ”便在话语落点之时,赵雍的骑士战刀锵然出鞘,随着一道寒光闪亮,九寸厚的王案竟噗地掉了一角!赵雍收回战刀,长长地喘息了一声,“三个月后,赵雍便不是赵王了。何以如此?非是赵雍执一己意气邀天下之名,而是实实在在想将繁琐国政交与明君正臣,赵雍只做一上将军,征战天下,为赵国大业犯难赴险,虽万死不辞。赵章之行,无端生乱,非当机立断不能根除后患!赵何虽则年少,然文武皆通,行事端正,早登王座,有尔等正直老臣辅佐,可免赵国再生变乱。这便是今日决断由来。诸位也无须计议,但尽其职便了。” 
  大臣们虽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从这霹雳闪电般地变故中理出自己的头绪来,依然还是愣怔懵懂着,谁能轻易站出来计议一番?听得最后一句,便纷纷左顾右盼站起来准备散朝了。便在此时,突然一声高喊:“赵王不公——!老臣有话!”众臣蓦然回首,竟是平城老将牛赞踉踉跄跄地从后排冲了出来。 
  “本王不听!”赵雍大喝一声,猛然转身便大步咚咚地砸了出去。 
  此时赵武灵王的威权正是极盛之期,举国奉若神明,更兼寻常时日赵雍也从未有过如此武断之举,大臣们震骇之下,只从处置亲子其心必苦去体察,谁也不想在此时与赵王较真,此时见赵王愤然离去,便也纷纷出殿去了。空落落的大殿中,只有牛赞几个边将木呆呆地站着。“走!回平城!总有我等说话时候!”老牛赞一挥手,与几员大将便匆匆去了。 
  出了大殿,烦躁愤懑的赵雍竟是觉得无处可去。寻常惯例:朝会之后便是书房,立即着手处置朝会议定的急务。今日件件大事,自然更当立即一一处置,不说别的,单废太子赵章如何安置便是非他亲自处置的第一要务。然则,此刻他却一点儿没有进书房的心情,竟提着骑士战刀大步匆匆地走进了王宫深处的白杨林。五月的白杨林是整肃的,笔直挺拔的白色树干托着简洁肥厚的绿色叶子,便是一队队威武挺拔的士兵,哗哗迎风的树叶拍打便是军阵的猎猎战旗。每每走进这雄峻参天的白杨林,赵雍眼前便会浮现出无边大草原上的整肃军阵,狂躁的心绪便会渐渐平静下来,及至穿过大片白杨林来到波光粼粼的湖边,他的思绪已经飘飞得很远了。 
  赵雍实在想不到,最令人鄙夷的宫变竟能发生在自己父子身上。 
  说起来,赵雍只有一后一妃两个妻子。说是两个妻子,是因为前任王后一死,后任妃子便做了王后,且自此以后赵雍再没有任何嫔妃。在战国君主中,如赵雍这般不渔色于嫔妃之制者,大约也就是秦孝公堪堪与之比肩了。周礼定制:天子六女(后、夫人、世妇、嫔、妻、妾),公侯爵的诸侯四女(夫人、世妇、妻、妾),大夫一妻二妾。虽有如此定制,婚姻也被古人看做人伦之首,然则恰恰在这件最要紧的事情上,礼法却从来没有真正起过作用,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婚姻礼法始终是弹性最大,事实上也始终无法严格规范的一件事。说到底,最不能规范的首先便是天子诸侯,战国之世便是大大小小的国君。老墨子曾愤然指斥,当今之君,大国后宫拘女千余,小国数百,致使天下之男多无妻,天下之女多无夫,男女失时而人口稀少也 !说到底,君王究竟可以占据多少女子,大多取决于君王个人的秉性节操,而极少受制于礼法。即或在礼法森严的西周,天子突破礼制而多置嫔妃也比比皆是。战国之世,礼崩乐坏,男女之伦常也深深卷入了大争规则,无分君王庶民,强者多妻弱者鳏寡,几乎没有礼法可以制约。当此之时,君王后宫女子更是无法限制,魏惠王、楚怀王、齐湣王,都曾经是后宫拘女过千的国君。 
  赵雍却是个例外。在即位的第五年,他与韩宣惠王会盟于河内,为了结盟三晋给赵国以安定变法,他娶了韩国公主为后。两年后,这个韩国公主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就是王子赵章。从此后,这位韩国公主就再也没有开怀了。那时侯,赵雍日夜忙碌着变法理政,食宿大多都在书房,一年里与这位公主也没有几回敦伦之乐。这位公主倒也是端庄贤淑,从来不来扰他心神。偶有清冷夜晚,赵雍竟也枯坐书房,既没有兴致回寝宫尽人伦之道,也没有兴致鼓捣身边几个亭亭玉立的侍女。时间长了,赵雍便以为自己是天生“冷器”,便也不再想它,只心无旁骛的日夜忙碌国务了。 
  即位第十六年,变法大见成效,赵雍北上长城巡边。其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春日,赵雍纵马长城外草原半日,护卫骑队扎营野炊,他竟躺在厚厚的草毡上睡去了……朦胧之中,竟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揽着一片白云从湛蓝的天空向他悠悠飘来,那动人的歌声竟是那样清晰——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三生有命兮,曾无我嬴!赵雍霍然翻身坐起,竟是南柯一梦,揉揉眼睛站起身来,那女子的美丽面庞却仿佛便在眼前,那令人心醉的歌声竟是那般清晰地烙在了他的心头!赵雍反复吟诵着梦中少女的歌词,不禁兀自喃喃,忒煞怪了!我这冷器也有如此艳梦?莫非天意也? 
  “听!有人唱歌!”护卫骑士们喊起来。 
  但见远处青山隐隐,蓝天白云之下苍苍草浪随风翻滚,牛羊在草流中时隐时现,草浪牛羊间隐隐传来美丽悠扬的少女歌声: 
  野有蔓草兮美人荧荧 
  邂逅相遇兮曾无我嬴 
  宛如清扬兮胡非我命 
  春草苍苍兮与子偕成 
  一名红衣少女在草浪中时隐时现,手中长鞭挥动,四周牛羊点点,歌声中时而夹着几声羊叫牛应,一只高大的牧羊犬跟在少女身后竟显得那般柔顺逍遥,直是一幅美丽诱人的画卷。赵雍记得很清楚,那一刻他的心怦然大动了。方才梦境,眼前歌声,莫非果然便是天意不成?恍惚之间,赵雍竟不由自主地大步走了过去。 一只雪白的小羊忽然从草浪中向他颠了过来,“咩咩”地叫着。红衣少女从草浪中追出,身姿轻盈,口中柔柔叫着,白灵子,别丢了你呢。赵雍竟俯身抱起了白绒绒的小羊,呵,白灵子,好美的名字!红衣少女柔美的笑着,白灵子见了英雄才叫呢,她有灵性。少女快乐而纯真,语音中带有浓浓的吴语的圆润甜美。你的名字呢?姑娘。赵雍问出一句,竟然破天荒地面色胀红了。少女仰起脸天真烂漫地直面赵雍,我叫孟姚,爹娘邻人叫我吴娃,你呢?我?赵雍一怔,猛然脱口而出,我叫大胡子!少女咯咯咯笑得弯下了腰,哟,大胡子?和我的白灵子一样,大胡子还脸红害羞呢。赵雍笑了,我真是白灵子多好也。少女浑不知事地嫣然一笑,嗯,那我得天天抱你了?猛然,赵雍心中大动,却哈哈笑道,姑娘,你是胡人赵人?父母名字呢?少女顽皮地笑了,不是胡人,也不是赵人,是赵吴人。啊,赵国吴人!赵雍心中一亮,你父叫吴广,对么?大胡子聪敏也,你识得老爹了?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赵雍笑了,一伸手做了个胡人手势,姑娘,到我的帐篷作客好么?不,你是胡人大胡子,杀羊。少女瞪起了眼睛。赵雍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是赵人大胡子,我不杀羊!那你带我回平城么?老爹在平城。赵雍笑了,我正要回平城,姑娘走吧。赵雍拉起少女的小手,小白羊与那只牧羊犬竟乖乖地跟在少女身后,便走向了帐篷。 
  赵雍记得清楚,那天刚进帐篷,他便下令收起了铁架上的烤整羊,只许护卫骑士埋锅起炊。吃完饭已是暮色降临,便闻草原深处隐隐雷声奔驰,骑队将领一声“熄火!”骑士们扑灭篝火便飞身上马。 赵雍用皮裘将少女一裹平稳飞上马背,便是一声令下,十骑圈赶牛羊先向平城,其余跟我引开胡骑!一马当先,骑队便狂飙般在黑暗中向南飞驰而去。永远都不能忘记地是,怀中少女竟柔柔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大胡子真好!没有丢了我的白灵子。 
  便是那一刻,赵雍勇气倍增,骤然间觉得自己将永远是这个少女的保护神了。 
  后来,自然是一切都很顺利。吴广是平城相 ,小女儿能给国君做妻自是十分高兴。更重要的是,赵国臣子都知道赵雍不是一心猎色的君主,能主动鼓勇向臣子提亲,本身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一时间,相熟臣子竟是纷纷向吴广夫妇贺喜,笑问这个小吴娃有何等神奇,竟能将从来不近女色的赵雍俘获了?吴广夫妇却只是笑而不答。 
  吴广夫妇本是吴国水乡之商人,后来北地草原与胡人做生意,却不意遭逢中原大战无法南下,便滞留在了赵国。吴广为人圆通,颇有才能,便被平城将军牛赞举荐为平城相。做平城相的第二年,吴广生女,取名孟姚。小孟姚聪敏天真,少时便有美名。时天下风习,女美不可方物者,皆呼之为“娃”,即女中“圭”(名玉)也。当年吴国建有“馆娃宫”,便是专一搜罗美女之所。风习使然,吏员同僚们便都叫小孟姚做“吴娃”了。小吴娃美丽灵慧,却又璞玉未雕天真纯朴,一口吴侬软语更是或娇或嗔皆是可人之极,吴广夫妇视若珍宝却不知如何教导,便整日价任其逍遥散漫了。偏这小吴娃不喜女工桑麻,却酷好一身胡裙整日在草原放牧,不想竟有了如此一番奇遇。消息传开,平城军民无不感慨喟叹,便呼为天意了。 
  倏忽十余年,吴娃第一次进宫的情形赵雍还历历在目。 
  那一日,吴娃在赵雍前后左右轻盈地跳着笑着,惊奇而又天真地打量着高大华美的宫殿,不断发出惊喜的叫声,哇!真美!大胡子,你住这儿么?赵雍点点头笑着,你也住这儿,高兴么?我,我怕。吴娃明朗的笑脸上却蓦然有了一片阴影。怕?怕甚?赵雍笑了。没有山,没有水,没有草原,没有羊群。吴娃天真无邪的脸上有一丝忧郁。赵雍哈哈大笑,莫怕,山会有水会有,草原羊群也会有!吴娃高兴得吊到他脖子上,笑得眼中点点泪花。正在此时,大政事堂前的两列甲士却轰然一声,参见君上!吴娃惊恐地偎在赵雍身上微微发抖,大胡子,你叫君上么?赵雍回身挥挥手,日后不要在这里设置甲士!回身便轻轻抚摩着吴娃秀美的长发,别怕,便紧紧抱着她大步进去了。一时,两列甲士竟看得瞠目结舌! 
  将吴娃妥善安排在寝室,赵雍便在外边书房里继续忙碌了。夜半时分,赵雍的双眼却突然被一双冰凉细腻的小手捂住了。好冰凉!赵雍回身抱住吴娃,如何身上也冰凉如斯?吴娃顽皮的笑了,老爹说,吴娃在草原上冻过三天三夜。赵雍轻轻抚摸着她的脖颈、肩头。她便象树叶般微微发抖。小吴娃,知道么?三年后你长到十六岁,大胡子便将你的凉气全赶跑。不,今晚便赶。吴娃娇痴地笑着,大胡子像个火炭团。赵雍笑了,好,便是今夜。说罢便撂下书案事务,抱着吴娃进了寝室,光着身子拥着冰凉的少女竟一阵睡到日上三竿。 
  就这样,赵雍竟天天夜晚如此,一直抱着吴娃赤裸裸睡了三年。 
  直到吴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才真正做了他的新娘。 
  自从吴娃做了新娘,自以为“冷器”的赵雍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勇猛如此饥渴无度!吴娃生子之前的一年多,即或是北上巡边,赵雍也必须带着这位灵慧可人的小妻子,根本无视随行大臣将士们如何去想。肥义曾经旁敲侧击地劝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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