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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水草丰茂的季节骑马赶着牛羊马群轰隆隆而来,大半日之后便又轰隆隆而去。
“来者那位将军——”湖边山丘后飞出一骑遥遥高喊而来。
百骑队风驰电掣般卷到面前,护卫将军亮出一支硕大的青铜令箭高声答道:“国君特使到!你是何人?楼缓将军何在?”“末将中军司马。既是特使,请随我来!”骑士一圈马便翻身飞驰而去。翻过一个山头又一道山谷,遥遥便见前方山腰有影影绰绰的红色身影,及至到得山下,却是一道极为隐秘的山谷:面向大湖,背靠群山,除了南面谷口,竟是别无进出途径。中军司马在山下勒马拱手道:“骑队在山谷避风处暂歇,请特使大人随末将登山。”骑队将军便冷冷道:“该当楼缓将军下山才是。”赵雍一摆手:“休得多言,只两人随我上山,马队扎营造饭便了。”骑队将军向百夫长低声叮嘱几句,便与另名骑士丢下马缰大步跟在赵雍身后上山。
将及山顶,便见一片密林横搭在山腰,走进密林,竟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坳,一顶半旧的棕色牛皮大帐篷便扎在突兀的山崖下,帐外钉子般挺立着六名长剑甲士。一看便明白,楼缓肯定要在这里谋事。赵雍正要举步进帐,身旁中军司马却是一声高报:“国君特使到——!”话音落点,便闻一人脚步急促出帐,却又骤然停顿在帐口。
“君上?”帐口大将愣怔间便是深深一躬,“雁门将军楼缓,参见君上!”赵雍哈哈大笑:“楼缓将军,未告便来,却是唐突了。”
“君上巡边,岂有唐突之理?君上请!”一脸糙黑两鬓灰白的楼缓肃然侧身拱手,将赵雍请进了大帐。赵雍刚绕过帐口木屏,便听轰然一声:“参见君上!”一看之下,却是四员大将与四名军吏正肃站在帐厅。赵雍笑着摆摆手:“军中无全礼,坐了坐了。”指点着便道,“你是赵庄,你是韩向,你是胡笳,你是李鸢,对么?”四员大将见在边地只有三年军旅的国君竟还记得他们,自是分外兴奋,齐齐应了一声:“谢过君上!”
便在此时,楼缓已经吩咐军务司马上来了酒囊干肉。赵雍接过酒囊便咕咚咚大饮了半袋,却啧啧笑道:“如何有三分胡人马奶滋味儿?”“君上,”楼缓便笑了,“草原寒冷,兵士缺酒不过劲。赵酒太烈,肚腹无食便不能痛饮,吃饱了更不能多饮。军士们便马奶掺酒,既难得醉人,又当得饥渴。时日长了,军中酒便都成了马奶加赵酒。君上若要赵酒,我便差军务司马回雁门关拿来。”“不不不。”赵雍摇着手又咂咂嘴,沉吟间不禁突然拍案,“使得使得!大是使得!”“君上饮得就好。”楼缓轻松地笑了。
赵雍却自顾一口气道:“草原之上,马奶多多,何不就地酿造马奶酒?既省赵酒迢迢运送,又增军士体力战力,岂非一举两得?远途驰驱,但有两三袋马奶酒几块酱干牛肉,何愁饥渴?强如这赵酒掺马奶,既费事劳神,又不足供给?”“君上大是明察!”几员大将竟是抢先呼应。
“君上,”楼缓目光闪烁着思忖着,“马奶酒本是胡人之风,少许入军或可,若做常用,且不说国中如何,只怕中原列国要讥讽赵人化入蛮夷了。”
“鸟!”赵雍粗豪地哈哈大笑,“你等但说,马奶酒合用不合用了?”
“合用!”四员大将异口同声。黝黑粗壮的李鸢昂昂道:“真正的马奶酒给劲儿!胡人便叫马奶子,酸甜浓稠后劲足!健胃活血滋补强身,两三大碗下肚,任甚不吃也撑他两天两夜!谁个敢说不合用了?”赵庄跟上道:“马奶酒比中原酒好做多了,根本不用酿制窖藏,只将马奶收入皮囊搅拌几日,但出酸味便是马奶子了。若再掺得几两赵酒搅拌,马奶子便生出些许酒香酒辣,更是带劲了!”韩向搓着手兴奋接道:“当真大做马奶子,连军粮都省去一半了!”“雁门关老弱妇幼也都有得事做了!皮囊也不空了!”胡笳高声追了一句,帐中便是轰然大笑。“方便合用,好处多多,还怕个甚来?鸟!”赵雍看着楼缓笑了。
楼缓见赵雍依然不改军旅粗豪,顿时心生感奋慨然拱手:“君上如此胆魄,楼缓何能裹足不前?明日臣便分派下去,大做马奶酒!”“便是这般!”赵雍双掌一拍,“近日我常思忖:胡人无根,却能生生不息地与我纠缠,其中必有为华夏所不齿而实在却恰恰是强势所在之处!别个不说,这马奶子便是中原所不及,紧要时连埋锅造饭也省了。你等说,若没有这马奶子,胡人能不带辎重饿着肚皮千里驰骋奔袭大掠么?而我军但动,便是粮草先行,飞骑追过三日便没了接济,这茫茫草原,却如何咬得住胡人了?”“君上大是!”瞬息之间,楼缓并几员大将顿时目光炯炯。国君虽然年轻,洞察大势却分明是目光如炬,便是马奶子这件在军旅将士看来只不过顺应自然的寻常事体,国君却能说出如此一番根本道理,委实教人信服。“此等事日后再说。”赵雍一挥手,“楼缓将军,看来你是要给胡人谋事了?”“禀报君上,”楼缓正色拱手,“每年八月,三胡都要南下大掠,岱海之东西两侧便是必经之道。我与诸将计议:拟在岱海两侧山谷埋伏铁骑八万,一举重创胡人。”
“这番要打狠!”赵庄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
赵雍点头笑道:“好!算我有幸赶上了。此战若能大胜,赵国便能松活三五年。”方略议定,日已暮色,君臣马队便在月升岱海之时隐秘出谷,到得草原便是放马奔驰,不消一个时辰便进了赵长城回到了雁门关。次日开始,楼缓便开始了调遣兵马,雁门关军民也同时开始了大做马奶子,在满城新鲜好奇地笑闹喧嚷中,浓郁的马奶子味儿便沿着长城弥漫开去了。趁此时机,赵雍却率百骑队星夜奔赴东北方向的平城,在平城巡视三日,又南下沿着治水河谷东进二百余里直达于延水 。进入于延水河谷,赵雍马队隐蔽歇息一夜,次日清晨出谷,竟变做了一色的骑士便装,俨然一支地道的马商骑队。
五、林胡骑术震惊了赵雍
于延水发源于大漠草原深处的柔玄山地 。依目下赵雍马队的所在,一出于延水与治水交汇口的涿鹿山,便是林胡的势力范围。虽然胡人逐水草而居,没有确切的疆界,更没有固定的驻军,但赵国大军控制不了此地却是事实。涿鹿山曾经是黄帝大战蚩尤的名山,楼缓在这里虽然驻扎了六千铁骑,但也只能起到抢占咽喉要地的作用,而远远不能阻挡漫天乌云般压过来的胡人骑兵。往前说,于延水河谷本来是马商通道,尤其是燕赵两国与胡人通商的大道,然则由于赵军已经抵御不了胡人大掠,十几年来这条商道便渐渐萧疏了。马队在荒草摇曳的商旅古道风驰北上,三日之后,便进入了柔玄草原。
从东南进入柔玄草原,遥遥便见无垠绿色中一道青山蜿蜒横亘,翻过这道浑圆起伏的山岭,便是一片茫茫淡水大湖,四周星散着无数的沼泽小湖,水草连天,却是一片绝佳的游牧形胜之地。大湖东岸,于延水从北方山谷淙淙流来,在山陵中劈开了一条长长的河道向东南而去,林胡人便称之为长川。长川山岭的东麓,便是林胡部族的骑兵营地,自然也是林胡单于的大本营。遥遥望去,草原上牛羊马群星散四野帐篷连绵人喊马嘶,竟是一片生机勃勃。
“君上,我便在此扎营,胡人看见便会来。”与赵雍并马的护卫将军低声提醒道,“万一有险,东南去路宽阔。”“此番北上,便是要入虎穴,怕个甚来?”赵雍断然一挥手,“直入长川大本营。记住,我是赵国马商乌斯丹。走!”一抖马缰,当先便向山麓连绵帐篷飞去。护卫将军大急,一骑飞出超过赵雍马头,便是扬声高喊:“赵国马商到,求见林胡单于——”长川山麓下的牛皮大帐中,林胡单于正与十几位部族头人商议南下秋掠的路径,突闻帐外马蹄急骤人声隐隐,便见护帐骑将飞步走进:“报我单于,赵国马商求见!”林胡单于便是一个愣怔,赵国马商敢来林胡?双眼一瞪:“让他进来。”林胡骑将大步转身间一声长喝:“赵国马商进帐!”赵雍应声而入,便是一个躬身甩手的胡礼:“赵国马商乌斯丹,见过林胡单于!”“乌斯丹?当真赵国马商?”林胡单于飞快地眨动着细长的眼睛。
“乌斯丹原本东胡商贾,因经年为赵国贩马,三十年前举族迁入赵国。”林胡单于哈哈大笑道:“这便是了!赵人早变沟渠鼠兔了,能飞出如此一只雄鹰来?说,要多少马?给哪个买主啊?”“三千匹。还是给赵国。”
“给赵国?”一个部族头人傲慢地揉着鼻头拉着长长的声调,“苯熊一样的,赵人会骑马么?”“赵人不会骑马么?”乌斯丹两手一摊连连耸肩,“雁门平城有十万铁骑,不是赵国的么?他们每年都要更换许多战马也。”“十万铁骑?鸟!”一个黄发头人咯咯笑道,“今秋一过,便剥他十万张人皮,做我林胡女人的尿囊了!”话音落点,帐中便是轰然一阵大笑。
“乌斯丹啊,”林胡单于咯咯笑着,“念你也是胡人,劝你将马卖给燕国算了,燕国大军正在重金买马呢。赵国嘛,一两年也就没有了,连赵钱都要没用了。”
“不!”乌斯丹脸色骤然胀红,“燕国灭我东胡根基,乌斯丹岂能卖马与他?”“噢?”林胡单于目光闪烁着,“林胡人不要赵钱,你却如何买马哟?”“乌斯丹只用丝绸麻布佩玉金币,不用赵钱。”
黄发头人哈哈大笑,“单于,卖给赵人好啊!三个月后还是我林胡骏马了!”“好!便卖给赵国!”头人们竟是齐声笑叫。
“乌斯丹兄弟要这样,便这样了。”林胡单于灰白的须发抖动着,“你带了多少圈马师?赶得三千骏马上路么?”“圈马师一百,人圈三十,这是贩马成例。”
“不不不!”黄发头人连连摇手,“赵人马师一人能圈赶得三十匹骏马?太阳西海出来了!乌斯丹,你只能用金币雇我林胡人圈马。”“不不不。”乌斯丹惊讶地瞪起了眼睛,“我的圈马师,都是赵军大将楼缓遴选的能手,他说万无一失的了!”“啊!楼缓?”在头人们轻蔑地大笑中,黄发头人呸地啐了一口,“败将一个,肉头狗熊,还敢老鸹般呱呱大话?乌斯丹,拿茅草做棒槌!啊哈哈哈哈哈!”
“林胡圈马师当真厉害?一人圈赶得几多?”乌斯丹一双大眼瞪得溜园。林胡单于冷冷一笑:“岱赫巴楞,你族给乌斯丹兄弟开开眼界了。”
黄发头人忽地起身走到乌斯丹身边:“兄弟,出帐。”说罢便大步出了牛皮大帐,对帐外一个腰带弯刀的壮汉一挥手,“黄旗族号角!”弯刀壮汉嘿的一声便摘下挂在腰间的皮带牛角号,刹那之间,尖利浑厚的呜呜号声便悠扬响起,倏忽停顿,便闻四野号声遥遥呼应响彻草原。只在乌斯丹与黄发头人岱赫巴楞走到赵国马队前的工夫,便见长川后乌云般万千马群在隆隆雷声中卷来,其势当真如江海怒潮漫过苍茫原野。只见岱赫巴楞又一挥手,壮汉牛角号立即短促尖利的响了三声,汪洋恣肆的马海便在一箭之地外隆隆凝固。乌斯丹遥遥打量,方圆两三里涌动嘶鸣的庞大马群,竟然只有马群外围游动的十来个骑士,还都骑在没有马具的光脊梁马背上!来不及一声惊叹,东南北三面原野上便又是隆隆涛声,万千马群顷刻间便压满了广阔的草原。随着连续响起的短促号声,三面马海便从各自方向聚拢在一箭之外,中间恰恰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草场。
便在此时,林胡单于与其他头人也出了大帐,赳赳登上了帐外那座立有一面大纛旗的土台,遥遥笑道:“岱赫巴楞,不要太较真啊。”“单于放心,虎豹对瘦鹿,用得着较真么?”岱赫巴楞一甩覆盖肩背的黄发,转身便是傲慢地笑容,“乌斯丹兄弟,我族骏马六万,白日间放牧骑士不过百人。你便说,每人圈赶得多少马了?”“人人都是如此么?”乌斯丹一副惊讶而不可思议的模样。岱赫巴楞哈哈大笑:“好啊!乌斯丹兄弟说我族人并非个个如此了?老夫只说一句,我只召来族中少年女人,你便任意选来比试。赵人大苯熊,值得我这些猛士上阵?”说罢一挥手,身边壮汉便是三声悠长的号声。号声还在草原山谷回荡,便见长川岭谷口络绎飘出大片大片白云,虽不如马群声势,却也是悠悠如风鼓云帆,片刻间便闻连天彻地的咩咩鸣叫,白云外便是斑斓星散的少年与女人。“好!”乌斯丹双掌猛然一拍,“岱赫族长便点出三个少年来了。”
“乌斯丹兄弟,”岱赫巴楞便有不悦之色,“一言既出,如何要老夫代劳了?”“也好,便是那个蓝的,那个白的,还有那个黑的。”乌斯丹向涌动参插在马群中的羊群随意指点了几下,又回头对赵国马队高声道,“赵国马师们,出来三个高手与林胡少年比试圈马,要是没本事,我乌斯丹便雇林胡兄弟了!”“嗨!”马队轰然一声,竟似炸雷一般。赵国骑士们早已经个个脸色铁青,若非身负重任,这些精锐武士可能早就炸开了。但看着赵雍浑若无事的样子,也只有强压怒火了。如今国君一声令下,谁个不激昂万分?将军本想亲自出马,虑及林胡都是少年,便强自忍耐,一摆手低声叫了三个名字,便有三个年轻骑士走马前出,只一抬手便从战马腹侧摘下套马长竿飞马驰出。便在此时,三名林胡少年也从羊群外飞马而来,却是窄袖短衣,紧身长裤被一双高腰皮靴紧紧裹住,与赵国骑士大袖布衣的飘洒相比,却是另一番风采。岱赫巴楞一挥手:“出散马六坨,每坨六十!”
壮汉号角立时响起,顷刻间便闻马群外围的林胡骑士打起了六声尖锐悠长的呼哨,便见汪洋涌动的马海中先后飞出六片奔马,竟是顺着六个方向狂奔草原深处。
“马师起——!”岱赫一声大喝,蓝白黑三名林胡少年几乎同时箭射飞出,赵国的红色骑士也是同时发动,六匹骏马便分成六个方向奔六片散马而去。
究其实,圈赶马群之较量,第一位的便是骑术较量。骑术不精,休说圈拢马群,只怕连接近四散奔驰的马群都是勉为其难。寻常而论,骑术是否能十分的挥洒出来,根基便是马具,一匹没有鞍辔马镫的光脊梁骏马,对于中原骑士而言肯定是极大的难事。目下赵国三骑士便是马具齐全的雄骏战马,放马奔驰自然是风驰电掣般逼近马群,似乎还隐隐领先于林胡少年。只这一飞,赵国骑士便齐齐地大喊了一声好!三名林胡少年却都是仅有一根马缰的光脊梁骏马。对骑士而言,没有马具便意味着只能用两腿夹紧马腹来保持身形稳定,而即便是最出色的骏马,也不能完全没有颠簸,高速奔驰之下双腿稍一乏力,便会跌落马下。更何况少年身矮腿短,良马又都是腹大背宽,要达到超越马群之速度并不断随马群急骤转折,少年控马之难度便大大超越成人骑士。饶是如此,三名林胡少年却是纵马飞驰轻松自如,竟在倏忽之间与赵国骑士齐头并进地逼近了马群!赵雍也是少入抗胡军旅,多有草原驰骋之阅历,自然深知少年骑士之难,竟是看得啧啧称奇,不禁大喝一声:“好!”岱赫巴楞却是连连摇头哈哈大笑:“光会飞不是林胡骏马,还得马上做事了!”便在这片刻之间,只见三名林胡少年已经分别追上了狂奔的头马,两三个回旋急转,长长的套马竿便闪电般飞出套住了头马脖颈,头马骤然人立一阵嘶鸣,便随着少年骑士奔驰开去,身后马群也相继隆隆跟来。便在骏马聚拢成群之时,林胡少年放开了头马套杆,一声响亮悠长的呼哨,头马便是一声嘶鸣率领马群奔了回来。林胡少年则纵马飞驰,时而马群之前时而马群之后,口中呼哨连连呼喝不断,马群竟是井然有序地徐徐奔驰绝无四散飞窜之乱象。通前至后,竟不过顿饭时光。
再看三名赵国骑士,却是大为狼狈。这三名骑士本是真正的圈马师从军,骑术之精战马之良在赵军中都是出类拔萃,寻常间圈赶四五十匹的马群毫不费力,比马商之马师的三十匹通例自是高出了许多。今日六十匹马群虽说稍许见多,但草原之上利于奔驰,依坐下战马之良骑士骑术之精,断不至于输给林胡少年。然则除了开始飞驰稍许领先之后,赵军骑士便不断遇到难堪。先是当先骑士猛追头马,头马不断急骤转弯兜圈子,连续五六个大回环,骑士的套马竿竟是无法伸出。与此同时,另一个骑士便在堪堪伸出套马竿的时分,马竿后端却被随风卷动的宽大衣襟裹住,骑士马竿一抖便想甩开衣襟,不料却又被一尺多宽的衣袖兜了进去,情急间回头,套马竿不偏不倚却套进了坐骑脖颈,战马骤然受惊嘶鸣人立,骑士竟被仰面摔下了马背!饶是如此,马竿把儿却仍然纠结在衣袖衣襟中致使套在坐骑脖颈上的套子无法松开,战马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