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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也不大好。
“啼,诸位,我买的房子就是这儿。”
汽车停下的地方,正是大牟田家那座小别墅的房前。就是这座住宅,瑙璃子曾来进
行过长时期的温泉疗养。就是这座住宅,前不久发现院子里埋着一具私生儿的尸体。
我花费巨资,把这座房子弄到了手。这别墅在大牟田家又不是非有不可的,终于转
让给我了。瑙璃子如今住在另安排给她的别哪里,对这件事她是蒙在鼓里的。
奸夫奸妇的惊俊真有些让人可怜。他们一下车,便苍白着脸,喊喊喳喳地小声咕叽
着什么。
“哪里,这是偶然的。里见先生决不会知道那件事。打起精神来!在这儿要是举止
反常,那反而会受到怀疑的。要沉住气!”
川村恐怕就是这样给瑙璃子打气的。
“哎,诸位,请进吧。”
我先进了门。先到的志村带着一群新雇的女佣人迎到门口。事到如今,川村和瑙璃
子也不能再回去了。他俩虽然提心吊胆,却做梦也想不到那可怕的杀婴秘密已经败露,
仍若无其事地进了客厅。
客厅从隔扇到榻榻咪全变了详,布置得焕然一新。这是志村按照我的吩咐干的。
“里尼先生,真是奇缘呐。可能您不知道吧,这座别墅原先是大丰田家的。这位瑙
璃子夫人也曾在这儿住过很长一个时期哩。”
住田大夫毫无觉察,本想奉承二句,却刺到了痛处。
“嗯,是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座别墅的事……这倒真是奇缘哩。我养病的房间
就在这前面。”
真是个妖妇!她不知何时又恢复了脸色,坦然地应对。
“唉呀,是吗?志村太不会办事了,这家伙什么也没对我说。实在抱歉。”
我仅装不知道而道歉。对方也不好对付,她顺水推舟地说;
“不,同样要卖,还是卖给您算幸运。因为什么时候想看了,您会让看看的。”
“那么,客厅就用不着让你们看了。不过,里面有的房间改变了布置;有的房间则
丝毫没动,仍保持原先的状态。总起来说,或许变了点样吧。对瑙璃子的病房还有印象
吧?”
我若无其事地说着,带着他们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所见的房间都同膨璃子
来洗温泉的时候大不一样了。为什么要那样!那是为了烘托一间屋子里的凄惨景象。只
留一间阴郁的房间丝毫不动,会更有效果。不言而喻,那就是镶璃子住过的病房,那间
她生下私生子的罪恶的房间。
我把那间房间留在最后。像小孩子常玩的那样,把最好吃的留到后头,这就是我的
作风。终于到那间房间了。我手放在拉门的拉手上,回头对客人们说:
“你们不喜欢鬼抓故事吧?要是不喜欢那就甭看了。这可是一间闭鬼的屋子呀。”
瑙璃子和川村似乎被我这句可怕的话吓了一跳。可是也许是不愿示弱,他们装腔作
势地回答说一定看看。
那就让你们看看吧。我打开了拉门。这是个能捕六领榻榻咪的房间。屋里是褐色的
榻榻珠,陪黑色的拉门,发黄的拉富,阴暗的茶色沙培,还有古色古香的挂轮,一看就
有点不对劲儿。拉窗外边是套廊,面对着庭院。不知是因为天阴还是因为屋檐深,屋里
简直像傍晚一样昏黑。
“为什么仅这一间没整理?因为这种明郁的气氛奇怪地制止了我。你们不这样认为
吗?不是有一种像在昏暗的狂言.舞台上看到的不可名状的气氛吗?”
三位客人都熟知这间屋子。住田大夫好像只是对我的具常的兴趣感到奇怪;而另外
两位,即奸夫奸妇,却不由得有些恐怖。特别是瑙璃子,她嘴唇上毫无血色,好像连站
在那儿也是勉强支撑着的。
川村到底只是个川村,他也面色惨白,惊愕地盯着地板上的一件东西。难怪他那样
盯着,那儿放着一只与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木相称的新桐木箱。
住田大夫好像也发现了箱子,问道:
“那是什么?既不是茶具,也不是木偶箱,好像是有些来由的呢。”
“来由?这件东西有着十分可怕的来由哩。”
我阴郁地说道。
“哦,越说越邪乎了。我得看看。”
住田大夫嘴上这样说,却身不由己地耸了耸肩。
“好,请等一下。关于这个还有一段故事哩。事实上就是根离奇,这件吓人的事简
直叫人难以置信。躇,请看这张榻榻咪。这上面有一块很大的黑斑点,你们以为是什
么?”
我像说书先生一样指手划脚。
“是的,模模糊糊地有什么东西洒落的印迹。这要是血印,那可就真的邪乎了。”
住田大夫独自应答。奸夫奸妇惶惶不安,连开口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可是,这实在像是血印呐。”
我一针见血地说。
“啊,血、血!”
医生现出同他职业很不相称的惊恐。
“我收拾好这所房子,就吩咐秘书志村清理院子。他很精明,对整理庭院颇有经验。
东村一个人平上整地,干得非常认真。他想把枫树移栽一下,在挖树根的时候发现了一
件触目惊心的东西。瞧,那儿,那棵机构。”
我打开拉窗,让他们看看院子。院子中央有棵根部曾被我自己挖过的枫树。那是我
同老婢阿丰进行那段问答的地方。
“你们以为那是什么?可别害怕哟。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的尸体装在小木箱里埋在
那儿。可能是什么人溜进这座空别墅生下了死婴;或者是不能使之生存的私生子,一生
下来就马上被亲生父母杀死了。嗯,这样一想,这张榻榻咪上的斑点是什么不就显而易
见了吗?”
谁也没有回答。昏暗的室内,三张惨白的面孔宛如明魂一般。瑙璃子、川村的恐怖
是不言而喻的,连老实巴交的住田大夫听到这里也不能不恍然领悟所有的秘密了。
谁也不认为我是故意揭露这个秘密,只以为是偶然发现的。那还算他们幸运。如果
知道揭露这个秘密的人其实就是以为已经死去的大牟田子爵,那奸夫奸妇说不定当场就
会呜呼哀哉的。
“那么,那孩子怎样了?向警察署报案了吗?”
住田大夫半晌才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报告警察只会无益地折磨母亲。已经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那位母亲恐
怕也会吸取这一教训,不会再与人私通胡来了吧。”
可是监璃子啊,你别高兴。不报告警察,实际上并不是出于我的怜悯心,而只不过
是为了便于我完成木依靠法律的大复仇。
“那,孩子呢?孩子呢?”
沉不住气的川村第一次开口了。那声音凄然颤抖。
“事情可玄乎了。那个婴儿简直像刚生下的一样,一点儿也没有腐烂,仍以死时那
副姿态睡在箱子里。真是固执啊。可能那是小东西要生存的阴魂吧。不,恐怕是受奸夫
奸妇欺骗的丈夫那颗仇恨的心所致吧。”
“那,那孩子呢,那孩子呢?”
川村心不在焉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慢看,在这儿。”
我快步走进屋里,掀开那只桐木箱的盖子,从里面取出大玻璃瓶,放在他们面前。
这当地,突然“啊”地一声尖叫,随即瑙璃子,面如死灰的瑙璃子闭上眼,倒在川
村的怀里。奸妇吓得竭尽最后一点气力,昏迷过去了。
玻璃瓶里,一个浑身皱巴巴,灰魁魁的婴儿四肢弯曲,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地瞪着
这边。
金佛像 诸位,屈指数来,我的奇异的经历已经讲述一个星期了。虽说在狱中时间多得很,
但是且不说讲述的我,听我讲的诸位,特别是担任速记的先生,大概都所减了吧。
不过,我那动人心弦的复仇故事这就要进入高潮了,请诸位再耐心地听我说下去。
昨天说到我把奸夫奸妇邀到Y温泉别墅,尽情地折磨。恐吓了他们一番,奸妇瑙璃
子看到我事先准备好的瓶装婴儿,不堪忍受自己作的罪孽的恐怖,以致昏迷过去。
然而,这些只不过是我复仇计划的一段小小的前奏。我的仇恨并不是奸妇昏迷一下
就能够消解的。诸位请想一想,我因为他们吃了多少苦头。我被我所迷恋的爱妻背弃了,
不,是被川村偷走了爱妻。而且,他们把我谋害了。虽然幸运地死而复生,但是那时候
已被他们关在欲出不能的坟墓里。我被活埋了。那五天中,我在那黑暗的石窟里遭受到
什么样的痛苦?看看我的白发吧。三十岁的青年就满头白发!我在墓中那五天时间里,
饱尝了三十年的痛苦,待爬出坟墓时,身心皆已变成六十岁的老人。古往今来,谁管吃
过这样的苦?!
复仇,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仇人同样饱尝我所受过的那些痛苦。让
奸妇瑙璃子昏迷过去,连我受过的苦的百分之一还不到呢。嘿嘿嘿嘿嘿…是吧,诸位?
就是说,我以后还要让奸夫奸妇尝受百倍于前面的痛苦。我要干的还在后头呐。
大牟田瑙璃子昏迷时,亏好往田大夫在场,因此,经过一番细心的护理,并没出什
么意外。可是从那以后,奸夫奸妇的心头一直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影。
让他们恐惧固然是我的目的,但做得过分了则会促使他们提高警惕,那样反而不利
于我实行以后的计划。这回我必须反过来为和缓他们的恐怖心理费一番气力了。过去的
法官在进行刑讯时,就对犯人严刑拷打;当犯人被打得死去活来时,就暂且撤下刑具,
让他喝点水,给他一点粥,以示安慰。同这个道理一样,和缓一下他们的恐怖心理,只
不过是一种手段而且,那样能使下次加给他们的痛苦更有成效。这就是一面打、一面哄
的战术。
于是第二天,我去拜访瑙璃子,恭恭敬敬地道了歉。
“昨天实在抱歉。因为发现了奇怪的玩艺儿,我觉得稀奇,竟老大无成,得意忘形
地如同演戏一般,让您受惊了。要是光随便说说,不请您看那个婴儿的尸体就好了。真
是对不起。”
瑙璃子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眼睛不安地溜溜揪批的。听了我的道歉,辩解似地答道:
“不,是我打扰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见到婴儿的尸体就吓昏了,男人们一定要
笑话吧!我实在是太怯弱了。”
看来,她好像并没有怀疑是我故意干的。
如果说我买下那座别墅,以及把婴儿的尸体装在玻璃瓶里全是偶然的,那就令人难
以置信了。可是,瑙璃子坚信我是从南美归来的里见重之,所以想不到是我知道他们的
秘密,故意做了那场戏。不,更主要的是,她正绞尽脑汁考虑如何为昨天那场有些过分
的惊吓辩解,没有心思怀疑我。
“那么,那个孩子的尸体怎么样了?还是那样保存着?”
瑙璃子不安地问。要是那种事情传到快嘴人的耳朵里,弄得尽人皆知,那对于奸夫
奸妇来说,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不,我彻底接受教训啦。我准备把尸体埋到原来的地里去,并且我还想给那个可
怜的婴儿修一座墓。”
我答道。她一听说要把婴儿埋掉,好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一听说我要修一
座墓,又有点担心了。
“哦,墓?”
“嗯,墓。不过不是普通的墓,不是一般的石碑。是砖砌的,建一座小库房。”
“哦,造库房?在那种不方便的地方?”
“我有一尊在中国搞到的金佛像。装在汽车里怕不保险,想找一个安放的地方。这
次出了这件事真是幸运。我想为了给婴儿祈祷冥福,修一座砖砌的殿堂来代替坟墓,将
金佛像收藏在那里面。”
“是纯金的佛像吗?”
瑙璃子听说金佛像,两眼直放光彩。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是的,是由于一件奇妙的事情弄到手的。在我看来这如同给日本增添了国宝。佛
像分量有六百两左右,作为金铸的佛像,倒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作为一件异常古老
的艺术品,却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啊,这可以说是我的一项贵重的财产吧。我要造的,
因为是要保存金佛像的建筑,所以叫做库房;而另一方面,在安慰那个婴儿灵魂的意义
上,它是坟墓;作为安置佛像的场所,它又可以叫做殿堂。”
可是诸位,什么金佛像,全是胡言乱语。我散步的时候,在市郊的旧家具店里买了
一尊新近制作的廉价阿弥陀佛像,我准备将它镀上一层金,摆在刚才说的殿堂里。
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假话?其中大有奥妙。我的真正目的是在理婴儿的地方,造一座
奇妙的砖砌小屋,那座屋子设有一套前所未闻的自动装置,那装置恐怕连诸位也会大为
惊奇的。不用说,那是我的一个复仇手段。那装置是怎样奇妙。怎样可怕,不久便可以
知道了。
“噎,是那样珍贵的佛像?殿堂建成后我一定去看看。”
蒙在鼓里的瑙璃子竟信以为真,对拥有那件宝物的我表现出更大的热情。
“那当然啦,一定请您看看。殿堂将按照我设计的一种奇异的式样修建,您一定会
十分惊奇的。我非常快活,仿佛现在就看到了您那惊愕的面色。”
事实上,这真叫我快活啊。瑙璃子会感到多么吃惊?多么稀奇?多么恐怖?哈哈哈
哈哈,要是恐怖得惊人,那是怎样的恐怖呢?
07
幸福之籁 在我们那样交谈之际,奸夫川村义雄突然推门而进。川村显得很尴尬,辩解似地说
道:
“哦,对不起。因为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他大概没料到有我这个得事的在这儿,才像往常那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想同瑙璃
子鬼棍的。
‘川村先生,来呀!里见先生正在讲一尊珍贵的佛像的事呢。”
瑙璃子调和地说道。
“惺,是这么回事。”我按照对瑙璃子说的,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等殿堂建
成以后,我第一个请您去看看。”
“我一定去。能第一个拜见,实在是荣幸之至。可是,殿堂预计什么时候建成?”
奸夫丝毫不知殿堂建成之后,他要吃多大的苦头,还高兴地说是荣幸之至呢!
“一个月之后,全部完成内部装饰。”
啊,内部装饰!那是怎样的地狱装饰啊!
“懊。那正好。其实我将到大阪去一趟,回来时,那座殿堂就该建成了。这太好
了。”
“哦,去大阪?是有什么急事?”
比我更为惊诧的渴璃子连忙问。看来川村的大阪之行,奸妇也是初次听说。
“对。刚才接到大阪的伯父打来的电报,说他久病不愈,看样子要不行了,叫我先
去照料他一下。他没有妻室儿女,只有我这一个近亲,所以才要把我叫到他的身边。”
不知为什么,川村显得喜不自禁。亲伯父病势危殆,他却毫无悲痛之色。
我们三人观了一会儿,其间,川村吞吞吐吐,总好像觉得我在场不太方便。我料定,
奸夫奸妇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说,便婉言辞别了他们二人。不,我是假装辞别,悄悄
地溜到院子里,在窗外偷听里面的谈话。
因为是别味,院子不大,树丛却很茂密,这正适合我藏在那地偷听。
‘哎,答应我吧,等我从大阪回来,就正式结婚。”
瑙璃子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我伯父年纪老了,这回准不行了。他一去世,继承遗产的就是我。虽然伯父并不
怎么喜欢我,却又没有别的近亲,所以那个顽固老头儿不得不把我叫去。遗产少说不下
十万元吧。啊,我多么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啊!嗯,明白了吗?你退回大牟田家给你的报
酬,做我的妻子,可以到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去。哎,答应做我的妻子吧。”
我透过玻璃窗悄然往里窥视,只见川村满面通红地紧逼着瑙璃子。
瑙璃子却格外冷静,大模大样地连眼皮也不抬。我屏住气息,等着听这个奸妇如何
回答。她终于开口了:
“那样做就没脸见人啦。我,我一点儿也不想做你的老婆呀。你是我的情人,我心
爱的情夫。嗯,这还不够?没必要结婚嘛。”
她的回答给川村的热情浇上了一盆冷水。
“什么情夫,我并不满足。我是个男人啊!我要独自占有你,光明正大地得到你,
那就只有采取结婚这种形式。我不愿意永远保持那种偷偷摸摸的关系……好吗?答应我
吧!难道你讨厌跟我一同生活?”
“不是。不过我们完全不必拘泥干那种形式,而可以继续这样相爱。我也不配你呀。
只有避讳人眼的幽会才使得恋爱更富有趣味。”
奸妇厚颜无处地说着,微微一笑。脸上笑着,身子也动了起来;她白嫩的小手在他
穿着西服的膝上往前蠕动。微黑的手同白嫩的手握在一起了。
“哎,别这样仓促地决定。好好地照看你伯父,尽早赶回来。我在望眼欲穿地等着
你呐。还有,嗯,一切都等你回来以后吧。我能同我的心爱的人分别那样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