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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脸色突然变了:〃你送她回去,就已经约定会去找她?〃
握拳良久,再开口时,阿飞情绪总算平静下来,可眼睛深处某种特别明亮的东西已经暗弱,声音居然有些沙哑:〃我送你去?〃
李寻欢微微摇头:〃我又没受伤。。。。。。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阿飞瞳孔突然收缩,明显被激怒了:〃以你的武功,不太可能受伤吧?像当年龙啸云那样的幸运,不会再有了?〃
李寻欢心乱如麻,不敢多想阿飞的话语背后都有什么意味,只垂首,不断摇头。
像是在拒绝阿飞。
更像是在彻底否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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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纵横。
漫漫红土道路边简陋的长亭,是历来人们告别的地方。
阿飞走路并不快,却带着奇异放松的韵律。别人走路时奔波劳顿,他每一步肌肉都在尽情放松,却是一种休息。
李寻欢却非常不喜欢走路。
看看岔路口阿飞昨夜雇来等候自己的车,犹豫一下,终于开口:〃可惜这里没有酒。〃
李寻欢暗暗恨自己的疏忽。
离别的时候,岂能无酒?
阿飞表情如常:〃我永远也不会像那些‘为你好‘的人一样,劝你戒酒。不过马车里没有准备酒,不好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不沾染一丝昨夜的恼怒。
看着李寻欢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带着难言的温暖、崇敬和欣赏,小心翼翼隐藏了过份漫溢的关切,和渴求。
很想在离别时,让阿飞看见自己高高兴兴上路。
可是胸口痛痒交加,而且发闷,很快就不能再忍耐,李寻欢捂住胸口,狂咳出来。
阿飞伸手,拍抚着撕心裂肺挣扎着的脊背。
这样的姿势站着,李寻欢看不见自己眼中的落寞,也就不用刻意掩饰。忍不住又交待一遍:〃马车里抓好的药够十天份量,我都叮嘱车夫了,让他熬好给你按时喝。〃
李寻欢无力点头:〃酒与药性相克。我会提醒自己。〃
阿飞淡淡的:〃别让小红为你身体担忧。。。。。。她,是个好姑娘。〃
李寻欢揪紧自己胸口,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但阿飞以为是刚才咳得太辛苦导致,眼色非常矛盾:〃你终究还是见到我父亲了。。。。。。多谢。〃
李寻欢有些诧异:〃为什么谢我?〃
阿飞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同时添了几分爱怜的笑意:〃我这个爹呀。。。。。。杂学太多,武功未必胜过你。把你打成这样的重伤,你也没有伤他。身为儿子,替他道谢,是应该的吧。〃
胸口有些什么东西涌动着,像随时要涨出来。
李寻欢深呼吸,然后说话声音总算稳定些:〃怜花公子虽有覆雨翻云的智慧和力量,可是观他行事,心有郁结。你多孝顺些。〃
阿飞摇头:〃我对他好,有什么用?纵然浊世滔滔,个个奉他如珠如宝,那一个人意兴阑珊,他也就万劫不复。〃
轻轻几句话,震得李寻欢整个人痴了。
小李探花名满江湖,早被公奉为天下第一人,又能如何?
小李飞刀的光芒已经成为活着的传奇,又有何益?
那一个人。。。。。。此刻就在身边,偏偏是自己拼了命要逃开的。
十五年前还不知道真正需要什么,为失控的情欲和心意,李寻欢曾仓促逃向口外;此刻身心都已衰颓,这样的萧疏心境,还不得不亲自做些什么,来放弃阿飞的陪伴。
突然深深感受到天地悠悠、死生契阔。
悲从中来。
第8章 归去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王怜花不过是求不得的可怜人。看通这一点,阿飞会心疼他,但已经没法把他当父亲尊敬。
至于李寻欢,阿飞对他是不敢随便〃爱怜〃的
外表虚弱的小李飞刀,精神无比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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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淖尔,传言中鸟兽绝迹的沼泽地带,也被称为〃罗布泊〃。
过白龙堆绿洲,沿着库鲁克河的干河床,穿过整个飞鸟不渡的罗布淖尔沼泽,再步行进入被精心保护的漫长石甬道,穿过长长的黑暗。
眼前会突然出现这座奇妙瑰丽的殿堂,鲜红的地毡,直铺上白玉长阶。
漫长疲惫的旅程也很容易变成快慰心境的一部分。
尽管在这里住了已将近半年,阿飞还是忍不住欣赏巨大石柱上华美古拙的雕刻,暗暗赞叹四壁闪耀的奇光。
这座堂皇伟大的建筑,原来并不在地下,而是建在当年西域水草最丰美的绿洲中。
古楼兰国的王宫,被岁月和风沙埋没。
建筑风格多少受大汉影响,更多却是古波斯的金碧辉煌宝气珠光,那些奇幻无比的彩色拼花玻璃,更是来自遥远拜占庭的技艺。
快活王发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耗费巨资和十年光阴,终于修葺成了这处辉煌的殿宇。
阿飞踏入垂纱绰约、烛火灿烂的宫殿。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似有若无的薰沉香楠。就像自己有生命摇曳在宫中的味道。
殷勤迎接的,还有一张明丽如花的面孔。
眼睛里闪动着喜悦,嘴角边绽开着笑靥。刚笑到一半,突然惊觉失礼,立刻垂首跪下:〃属下花白凤恭迎教主。〃
在她身后,十数名各色职司服饰的下属纷纷跟着匍匐在地。
阿飞轻轻摆手:〃兰公主,起来吧。知道我不习惯这些,就别折腾了。〃
再拜之后盈盈起身,掌管宫内务的大公主眼底闪着狂热的崇拜,含笑:〃王教主成仙遨游海外去了,一别就是十五年,扔下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四位天王叛变了一半,公主出缺也不再替补。。。。。。幸好飞教主登位,让我们又有了振兴圣教的希望。〃
阿飞皱眉:〃别老说这一套,我明白。你管好这宫里的上上下下,就是有功。至于圣教将来该如何,好像是我的事。〃
冷静而强势的语气,反而让跪伏的人们眼中都闪现出希望,和崇拜。
兰公主笑得更甜:〃教主出远门归来,风尘仆仆。属下只顾高兴,竟忘记职司,真真该死香椽、合欢、夜来、杜若,你们四个快服侍教主沐浴更衣。〃
四个女孩子跪着向前挪了挪,抬头甜笑,然后再深深俯身行礼。
她们年纪都很轻、眼睛都很灵活,各有各的美丽。
站着的阿飞居高临下看,她们充满弹性的年轻肌肤很清晰。贴身白绫小衣外面,分别只穿着浅黄、淡粉、月白、浅绿的纱衫,跟不穿没什么区别。
对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某些方面的效果,甚至比不穿还好。
阿飞皱皱眉,刚想说〃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忽然想起之前王怜花的告诫:〃圣教是个传统悠久的组织,身为教主,你不能迂腐地独善其身,要主动掌握人性的弱点,任何方面都比他们更强更高超更有力量,才能驾驭教众,临御圣宫。〃
挡不住王怜花的苦苦哀求,只好接手魔教这个江湖中人人视为邪恶妖异的大麻烦。想到要去管一群有特异本领、想法也奇异的人,当然苦苦学习,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真来到这个沙漠深处的地宫,却发现自己掉进一个绮靡的金粉世界。
面对美丽少女热切的眼睛,突然想起李寻欢。他低头喝药的神情姿态里,有毫不掩饰的亲近与感激。
就在这一刹那,心情突然寂寞起来。
少女春花般盛放的美丽,刚才还令他血液微微发热,突然就失去了诱惑。
他表情变得空蒙遥远,默默点头。
四个女孩子又惊又喜对望,眼中流露出欢喜,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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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蒸腾的温泉池边,淡淡的硫磺气息中,混杂着玫瑰花香。因为池水中飘浮着一层红白玫瑰花瓣,随细微涟漪荡漾。
沙漠深处的地宫里,居然摆出这样的排场,需要多么可敬可怖的付出,以及多么庞大的人力物力?
而且,这么麻烦做无益之事,又是何苦来?
冰天雪地里长大的阿飞,甚至还没有习惯放松放软身体享受一张椅子,确实没闲情欣赏这种细微的讲究。
他只是暗惊魔教的豪奢排场。
区区掌管宫务的兰公主,似乎也颇有神通。
浸着放松身心的热水,阿飞暗暗回想着下午看书册记忆的摄魂法要诀,消磨时间。
一个动听声音响起,恭敬之极,又总暗暗透出欢喜意味:〃香椽启秉教主,布达拉大天王恳请赐见。奴婢已经告知教主正沐浴,天王请示是恭候,还是明天再来。〃
阿飞倏地睁开眼,重新恢复成一把出鞘的剑:〃让他略等,我立刻去找他。〃
从珠光照明的长廊,突然走进四壁全是粗糙巨石的房间,牛油烛跳跃的火焰虽显得有些昏暗,阿飞还是发自内心觉得亲切。
一个身姿潇洒、气宇轩昂的灰衣男子,正试剑厅正中间负手而立。
遥远火光中,灰衣人姿态孤傲,仅剩一只手臂的背影,无言中透出些许寂寞和苍凉。
世上没几个人听得见阿飞的脚步声,但四个随从侍女的脚步声很容易分辨。
灰衣男子及时肃然跪下施礼:〃金无望叩见教主。〃
阿飞含笑站立,等他一行完仪式,就以掌虚扶:〃大天王太客气。刚刚从笠岛过来吧?我父亲是回那儿去了,还是继续在中原闲游?沈伯父安好?猫儿叔叔家里,有没有新添小熊和小猫?〃
金无望躬身作答:〃我离开笠岛将近三个月,并不知沈浪和熊猫儿的近况。至于他,不但人还在中原,之前还跟我在一起数日。这次我求见教主,就是来传话的。〃
盯着平时干练到极点、又孤傲不驯的布达拉天王,阿飞含义不明地笑笑:〃他可好?〃
两个人口中的〃他〃,自然是魔教的前任教主王怜花。
因为王怜花的母亲,本就是上任魔教教主,当年武林中第一魔女〃云梦仙子〃;而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快活王。
当年,金无望是快活王座下的财使。为沈浪感召,伤心主子的冷血无情,留书作别而去,投靠马贼〃龙卷风〃来显示实力。最后,被王怜花重振魔教时招至门下,任名列首位的布达拉(孤峰)天王。
快活王覆灭后,王怜花知悉父母虽双双烧死,但终于相聚地下,不得不努力的理由突然成空,顿时轻松不少。他天性本跳脱不喜负荷,自然不想再汲汲经营,只愿潇洒而去。但终于听了沈浪的劝告,收拾父母的旧势力重整魔教,避免庞大的组织涣散,众多魔人流入江湖,带来冲击。
发现震动江湖的飞剑客竟是自己儿子,王怜花最庆幸的,竟是终于可以放下重担,急忙传位给阿飞。
王怜花不太尽责的那十余年里,魔教简直众叛亲离、衰落不堪,管理这么悠久庞大的一个组织,也不容易。为了阿飞有足够实力驾驭群魔,王怜花苦苦教导他种种有用的本领,从认穴到毒药,从权术到摄魂术。除了易容之类阿飞认定没用的学问,还真被狠狠灌了一肚子。
短短半年,终于有教主出掌大权的魔教气象一新,阿飞也在苦学和锻炼中脱胎换骨。
听见阿飞轻轻三个字,金无望脸色突然如死灰:〃属下该死,教主恕罪!〃
被这突如其来的请罪吓了一跳。
阿飞毕竟不是五年前那个天真孩子了,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只沉一口气,平缓地问:〃天王犯了什么罪,需要饶恕?〃
金无望俯首:〃不该对前教主不用敬称,死罪。〃
阿飞挥手屏退侍女,突然微笑:〃以您和我父亲的交情,别说用‘他‘称呼。就算真叫一声怜花,也没什么吧?〃
金无望眼中突然透出深邃的痛苦。
就在这间华丽宫殿中唯一简陋的屋子里,阿飞撞见过不该看见的一幕。
王怜花像渴望温暖的小动物一样跪在地上,只裸出下半身,扭着腰向正拼力进攻的金无望求欢。
当时王怜花眼神散乱失神、容色艳媚,纵情到了极处,偏又透着浓重的悲哀。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明知道死死抓住的是飘浮水面的荆棘,不但救不了命,而且会刺得血淋淋,还是本能地无法放手。
金无望疯狂摆动腰身,灰衫尽湿。
当时他的表情非常奇特,有无限的怜爱、无尽的愁苦,更隐隐透出绝望之后的宁静。
阿飞从未想过世间竟有此事,男人也可以欢爱。一瞥之间,震惊、疑虑、不信。。。。。。种种诧异,完全写在脸上。心情实在太混乱,虽看清了两个人绝不类情侣的奇异表情,还是没法细想缘由。
明明抬头看见了僵立的阿飞,金无望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用力,让王怜花继续陷落。
他望向阿飞的眼神简直平静极了,并没有〃亵渎教主被发现〃的惊惶,但而是在无言哀求不要让你父亲知道你在这里,让他能在儿子面前继续保持尊严。
静静伫立片刻,阿飞突然醒悟这种事情不适合旁观,仓皇离去。
那次之后,金无望就再也没回过古楼兰地宫。
看着金无望死灰般的眼珠,阿飞叹息:〃其实我不但不恨,还要多谢金天王成全。〃
金无望一愣,顾不上谒见教主的仪节,紧盯着阿飞的眼睛问:〃怎么说?〃
〃虽然血液是父亲传承给我的,但尊敬、畏惧、向往这些对父亲的感情,我早已经付出给另一个人。在我心目中,王怜花是楚楚可怜的孩子,才华横溢却淘气爱使坏,永远哭着要不属于他的那颗糖。找到生身的父亲,只是为母亲完成遗愿。〃
金无望脸色有些变:〃明明有父亲,为什么偏偏这么想?〃
阿飞眼中流露出尊敬:〃因为是他教会我做人的道理,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是非善恶。如果踏入人世碰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我就不是现在的我。〃
说到〃他〃,阿飞的脊背不禁挺得直了些。
尽管阿飞身体里流的不是李寻欢的血,灵魂却浸透了他无偿付出的营养。如果没有李寻欢伟大的爱,阿飞早已死在别人的暗算之中,或者信心崩溃,倒在污泥里。
看着金无望疑惑的眼神,阿飞笑笑:〃看见你跟父亲欢好,我当时又惊又怒,觉得你在侮辱他,羞辱我。但转念一想,他虽然眼神很可怜很凄惶,样子却显得似乎很享受。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为此,我甚至有些感激你。〃
金无望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彻底糊涂了。
既然教主并不想解释得更清楚,他也就只好点头,表示接受。然后,说出这次来本来就预备传达的讯息:〃他让我转告你,终于找到可以教你念书的先生了,现正在路上慢慢走,大概半个月以后到。〃
阿飞点头:〃为什么这么慢?〃
金无望躬身:〃我是快马兼程赶来的。没有武功的人,在沙漠中跋涉,难免艰辛些。〃
阿飞点头:〃这位教我念书的先生,是什么来历?〃
金无望回答:〃只知道曾金榜高中过,被御史弹劾丢了官。八股文当然写得漂亮,听说学问也是很好的。姓李。。。。。。〃
阿飞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姓李。
那位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探花郎。。。。。。
金无望的声音还在絮絮陈述:〃叫做李修平。年纪不小了,妻子早逝,也没有儿女,才愿意到这么万里之外来谋个教席。看在人家读书人来沙漠吃苦的份上,该让大公主安排人好好待他才是。。。。。。〃
阿飞已经听不见下面的任何一句话了。
他全副精魂似乎飘飘荡荡飞开去,全用来牵挂那个常常咳嗽还拼死喝酒的男人。
第9章 易容
被取掉蒙眼睛的黑布后,完全没有天光的甬道尽头是金碧辉煌,充满异国风情的富丽灿烂。
这一瞬间,能令人顿时忘记漫漫长路和沙漠的枯燥阳光,以及沼泽的阴郁危险,全心全意感受活生生的神话殿堂。
李寻欢很快镇定了下来,发现面前已经站着两个女孩子。
她们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神态多少有些不耐烦。
前面的女孩子穿淡粉色纱衫,虽然很年轻,身材却一点不幼稚,诱人得简直像刚刚熟透的水蜜桃。她的眼睛转动得灵活极了,就算很明显是敷衍的笑容,也像合欢花般令人遐思:〃大公主让我们来候着,带先生去住的地方。〃
引路的小伙子眼睛顿时亮了,风尘仆仆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笑嘻嘻答应着:〃有劳合欢姐姐与杜若姐姐,辛苦了。〃
另一位浅绿衫子的姑娘脸更尖些,表情清清冷冷的,就像她身上散出来的幽幽杜若香草气息。看都没看眼前两个臭男人一眼,下巴傲慢地微抬:〃先生就住在书房边的小套间里,明天未时开始进讲,每天半个时辰。圣宫在地底,不见天光,一切起居,你都要注意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