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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马克西姆·夏丹
译者:朱晓蕾
内容简介:2005年深秋,因为看到了一份不该看到的文件,玛丽咏被迫匆匆离开巴黎,来到圣米歇尔山,在一群僧侣中隐身避风。
山上的生活甚为枯燥,玛丽咏在帮助修士整理旧图书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一本破旧的口记。记日记的是一个名叫杰瑞米·麦特森的英国特工。日记写于1928年的埃及开罗。闷得无聊的玛丽咏沉浸到日记描述的奇异恐怖故事中。
1928年,埃及还是英国人的殖民地,开罗城里接连发生了几起小孩被杀案。每次惨案都是发生在开罗的贫民区,凶手使用的都是同一手段,把被害者诱入古墓冢之中,然后极其残忍地将他们杀害。麦特森和他的埃及助手阿齐姆一起对这些案件进行调查。很快地,一种说法在众人间传开:“一千零一夜”中讲到的一个叫做“蛊”的鬼又回来作祟了。麦特森绝不肯信鬼,在寻找到所谓的凶手以后,他把这些经历写到自己的日记中并把它留在密室里,作为证实自己清白的证据。
这部旧日记怎么会出现在圣米歇尔山,是谁对这部日记那么感兴趣?难道这里有人与日记中的事件有关?难道有人害怕重提旧事?
就在玛丽咏偷偷阅读这部日记的那几天,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她,她还接到匿名信,向她索取日记。玛丽咏日夜把日记带在身边,一刻不离。玛丽咏以为真相大白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完全被欺骗了……
作者简介:马克西姆·夏丹生于1976年,法国新锐作者,是法国式惊悚小说的代表,曾在美国研究犯罪学,对杀手的心理了如指掌,他的小说有时宛若犯罪报告,丰富的细节令人不忍释卷。
本书是作者最成功的作品之一,同时展开米歇尔山和开罗两条线,一条是暴风雨前的修道院,一条是20年代炽热的沙漠、神秘的埃及。从而使本书在时间中的时间、阅读中的阅读、故事中的故事中精彩演绎。
序幕
1928年3月。
开罗城东,哈里发古墓。
夕阳西下,从窗户平射入宽大的古墓,仿佛一只赤红的眼睛,把石头染上淡淡的血色。古墓就像是座幽灵出没的城市: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黄沙和穿堂风,周遭阴影越来越浓。
在简陋的坟头之间,散落着些倾颓的,高达几层的坟墓,上头还建着让人晕眩的圆顶,清真寺的尖塔紧靠在边上,塔里也没有召集祷告的人。庭院寂寥,喷泉干涸,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孔:有的是拱形窗户,有的是些洞眼,明暗不定。
忽然,一阵黄昏风起,街上的沙子被风吹卷起来。
一些碎石烂瓦露出地面,原来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石碑,经历了好几个世纪,早就被推翻在地。
方圆几公顷的古墓,高大庄严,堪与宫殿媲美,它们守候在开罗城门外,就像是面对茫茫沙漠的最后希望——一片枯竭的、被遗忘的希望。
离城东不远的城墙外,山岭起伏,就像是海浪被凝固成化石。
那既不是土,也不是沙的山岭,而是垃圾的山岭。八百年来,城里人把废物弃置在这里,一堆堆的乱石、碎陶块、石雕残片,构成了一幅汪洋大海般的遗址景象。
刚才还蹲在那里干活儿的最后几条人影,这会儿也朝着巴布·达布·埃尔·玛鲁格门方向陆陆续续地离去,巴布·达布·埃尔·玛鲁格门通向埃尔·阿扎街区。三个小孩正在为一块彩釉陶片争吵,这种场面在此地司空见惯,那类小东西很容易就可以卖几个钱。他们正在争辩是谁第一个在乱石堆里看见了这个宝贝,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有十二岁。
孩子们每天都到垃圾堆里来探宝,寻找些隐约有那么点历史价值的,又不很起眼的小东西,拿去兜售给开罗城里有钱的游客。
这一次,事情没有以打架告终,年长的那个孩子眼睁睁看着两个小伙伴带着胜利果实离去,也就说了几句威胁的话,比如“如果下次再在这块地皮上碰见你们,就绝不轻饶”。
西里姆坐在一座古墓前的台阶上,观看事情的整个经过,现在,他终于站起身。西里姆在这儿呆了已经有一个小时,就等着他们全都走开,他不可以被人发现,他不能冒这个险。
今晚,他到古墓里来可是为了件头等大事,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而且要严守秘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开罗城里的灯火渐渐亮起来,土黄色的古城一点点染上欧洲式高楼的摩登光彩。如林的清真寺尖塔比开罗的老城墙还高。
西里姆是以一个从没有渡过尼罗河的十岁孩子的眼光来看待他身处的这个古城,他以为世界的中心就在这些纵横的街巷中。
没有比开罗城更美、更伟大的地方了。
或许,除了今晚的约会。
西里姆对传奇故事非常着迷,他这就要去亲身体验什么是神话,有人向他许了诺。
该是时候了。
西里姆走下台阶,沿着一堵长得不见尽头的墙走去,他走过巴贝墓地清真寺,一直来到那人指点给他的地方。
两座高起的坟茔之间,一条狭窄小道通向深处。
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碎木头。
西里姆看了一眼他下脚的地方,然后走了进去。
天黑漆漆的,新星初升,光线还很微弱,狭窄的通道里一片昏暗。
西里姆一直走到底,一看,是条死胡同,就在那儿等着。
夜幕已经降临,哈里法古墓的上空,繁星开始大放光芒。
西里姆发出第一声惨叫。
回声在他头顶上空旷的建筑里回荡。他已说不出话,唯有这声本能的惨叫。
叫声里充满了恐怖。
他的头发根在变白,一直白到了发梢。就在这时,西里姆又发出第二声惨叫。
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一条野狗丢下刚找到的破布片,把头转向死胡同。惨叫声刚刚停歇。
野狗张开嘴,拖着条潮湿的舌头,向通道跑去。
它在入口浓重的阴影前停下。
没有朝声音之源前进。
才走了几米,它已经嗅出飘荡在死胡同底的气味,犬类的好奇心顿时烟消云散。
它的眼睛能看透黑夜,看见伏在孩子身上的那团影子在移动。
那团影子直起身,非常高大。
气味一直传到狗的鼻子边。
野狗开始往后退缩。
影子逼近,野狗顿时屁股尿流。
尿撒在自己身上。
风卷起黄沙的祭奠,把它带向远方,带向沙漠的神秘世界。
01
巴黎,2005年11月
巴黎在咆哮。
愤怒像暴风雨撼动着整个巴黎。集会的人群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抽击着奥斯曼式建筑的外墙,回声响彻林阴大道边的一条条街道,一直传到各个部里。
自从丑闻发生以来,铅灰色的天空压着屋顶,像一块扎得太紧的头巾一样把首都噎得喘不过气来。
法国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十一月。
寒冷,却又像是通了电。三个星期以来,新闻媒体天天以此为谈资。有些记者甚至斗胆断言,如果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2005年的11月将让1968年5月发生的那场革命相形见绌。
一辆高级大轿车的后车窗上,反射出一个又一个报亭的影子,它们像里程数一样向后飞速退去。报亭,正是它们,一点一滴地酿造着新闻——文明之邦的生存必需品。所有报纸的头条都一个样,只是根据执笔人的口味不同从不同角度谈论这一事件,再没有一点空隙留给其他时事。
大轿车顺着一辆长长的重型大卡车行驶着。
忽然,一张面影在后车窗上一闪。
猛然与自己面对面,玛丽咏不易察觉地向后一缩。
那是张幽灵的脸。她的面部线条柔和,可今天这张脸看上去却已经不那么悦目:那么苍白,嘴唇上的疤痕把嘴巴一割为二,就像是句子中的一个逗号,久久地悬在那儿。黄沙色的头发中露出几缕白发,特别是她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神采,锐利火热的翡翠色让位给两捧死灰。玛丽咏四十岁不到,人生却刚赠给她一份好得过头的大礼。
皮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向司机伏过身,嘱咐他向右拐。玛丽咏眨眨眼睛,想忘记男人的那张脸。
她被三个沉默不语的彪形大汉簇拥着,坐在这辆安静的车子里。
他们都是DST的人。
DST,法国领土安全司。
这三个简称字母听起来回音沉重,让人害怕。
尤其是在玛丽咏的耳朵里。她从来未曾与司法机关有过瓜葛,一生中被警察只拦住一回,那是一次例行的身份检查。她唯一不同寻常的地方——如果这也算得上的话,就是在巴黎法医研究所当秘书的职业。
她总觉得自己和那些与她擦肩而过的成千上万个其他人一样,被轧在工作的齿轮里,年复一年,得把头抬得高些,更高一些,才不至于被淹没,才能够呼吸。
她身上没有哪点会注定她有今天,坐在这样一辆车里,去向一个未知的远方。
直到她休假回来,在十月初的一天。
直到那个早晨,很早,当她走进冰冷的解剖室时。每个细节都刻在她的脑海里,甚至她摁开关时,日光灯发出的噼啪声。她似乎又看见射在地砖上耀眼的白色光线,闪闪发光的不锈钢解剖台。每走一步,鞋跟发出回声。防腐剂的气味掩盖不住冷肉刺鼻的气味。
她早晨那么早到那儿,是为了找曼德斯医生,可他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隔壁的库房。
于是,玛丽咏转过身,准备重新穿过解剖室。
她的眼睛无意中落在上面,就像是被吸引住一般。
它看上去不是很显眼,大约一本漫画书的大小。
可她的一生就此改变。
直到法国领土安全司的人来找她,告诉她,她会死。
很可能会死。
除非她答应销声匿迹,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在让一切平息下来需要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会给她找个地方,他们会和她一起考虑。因为整个体制都被动摇了。
一切发展得很快。
妄想症是这么一种病毒,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把它传出去,它就会自个儿发展起来。从那时候起,玛丽咏就发现在她的身边老有影子晃来晃去;有人晚上在她家门前过夜,躲在阴暗的汽车里;她的电话听起来有奇怪的回声,好像有人在窃听。
接着,有人给了她一通教训。
她吞下一口唾沫,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伤口还在。
那是警告。
玛丽咏答应销声匿迹。
她得在媒体发现她的身份之前——第五共和国的最大丑闻就是因她而起;就在其他一些人,远远更危险的人找到她之前,销声匿迹。
负责她的DST的人只允许她带上些保暖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用品,因为,她要过很久才能回家,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至于目的地,她一无所知。
装黑车窗的汽车穿过拉德方斯下的隧道,开向A13号高速公路,几分钟后就消失在西方,在保卫巴黎的民愤和灰白色的天际里蒸发掉了。
海水的腥味给了玛丽咏第一个信号,可是,夜色降临得太快,她来不及从景色中找到其他标志。她仰头枕着后车座的靠背,关上车窗,眼睛只能看到仅有的几丝光线。这个时候,她的将来只是个未知数,她正以一百三十公里的时速向这个未知数奔驰而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汽车正沿着一条荒野之路向上攀登,四周是茫茫一片虚空。玛丽咏感觉得到,目的地就要到了,她把脸贴着车窗,仿佛是一个焦急不安的孩子。汽车减慢速度,向左转了个弯,在一堵高高的石墙前停下。
前车座上的男人立刻跳下车,给她打开车门,让她下车。长途旅行使双腿变得麻木,玛丽咏吃力地伸直两条长腿,慢慢挺直身,瞌睡让她昏昏沉沉。他们站在了一座陡峭的山下。
古老的建筑群矗立在斜坡上,一个由军事堡垒和民居组成的整体,就像是从讲中世纪的电影里出来的一样。
就在这时,月亮穿透低低的云层,把银色的光芒洒向山顶。
一座高塔从黑暗中耸立而出,俯瞰着整个海湾,它稳稳地安坐着,气势压倒方圆几公里之内的任何建筑。
玛丽咏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在她身后,一个DST的人把她的两件行李搁在地上。
她到了隐居山林的脚下,接下来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都要在这里度过。
圣米歇尔山。
如出现时一样迅速,山峰又没入了黑暗中。月亮退到夜之薄纱的后面,就如昆虫躲到天敌的身下。
02
忽然风起,像钳子一样抓住玛丽咏,衣服在晚风里噼啪作响。
陪同中有一个向她转过头,他的目光冰冷,“冷得像这次出行,冷得和蹩脚电影里一样。”玛丽咏想道。他盯着她看,又向她眨了眨眼。就在这一个瞬间,她从这个职业特工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普通人,在严厉中发现了仁慈。想到自己落到被人怜悯的地步,她感到深受伤害,心不由一痛。
在大门边的塔下,锣声响起,一道窄窄的暗门打开,就像在城墙上凿了个洞。
一个瘦弱的身影走出城墙,向他们这几个人迎来。她在身前举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灯笼,就像是灯笼牵引着她,把她从黑暗中拖出来一般;她的身子包裹在一条袍子里,袍子被越来越剧烈的大风刮得变了形。她慌忙用手摁住遮脸的布头巾。汽车司机靠近她,他们交谈了几句。由于他们站得远,风又大,他们说的话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回到玛丽咏身边。
玛丽咏唯一听见的也就是这个人的声音。他侧着身子与她说话,这样可以说得轻些,狂风仍然在呼啸。他对玛丽咏似看非看,目光飘飘的,望着远方,似乎已经在想着别处。
“安娜会领你去你的新家,你可以信赖她,她已经为我们提供过这样的帮助,她知道该做什么,要听她的话。很抱歉,不帮你把行李送上去了,我们呆的时间越短越好。”
玛丽咏张嘴想反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事情一旦有进展,你就会从安娜那儿得到消息。”
“可……你难道……嗯,我也不知道……你不到我的房子里先去检查一下……”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出现在那人的嘴边。看得出,她的天真让他有些心软。
“这就没必要了,”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在这里没什么好害怕的,至少在上头,相信我。”
她感觉得到,他就要转身离去,于是伸手抓住他的臂膀。
“那,我怎么……我怎么和你联系,万一……”
“我第一次给你的手机号码,如果有需要,就打那个电话。现在,我得走了。”
他等了片刻,看她的反应,然后,抿了一下嘴唇,缓缓地点点头。
“别害怕。”他又说,声音里多了些善意。
随后,他向远处走去,示意两个同伴上车。
几秒钟过后,大轿车在海堤上消失,汽车驶过之处,只有两摊红色留在浓浓夜色中。
“来吧,别呆在这儿。”有人在她的背后说。
这是一副安静、温柔的嗓音。玛丽咏转身面对着她。在周遭的呼啸狂风中,安娜看上去比一根暴风雨中的小草更脆弱,不堪一击。
风已经无情地把她脸上的无数道深深皱纹吹打成棕褐色。
“我们回去吧,”她又说了一遍,“我陪你去你的家,你可以休息一下。”
去你的家。
玛丽咏感觉喉咙中像是哽住了。
一切来得太快,让她完全失去了控制,她只是以连自己都感到困惑的平淡态度承受着这一切。
这时,安娜已向窄门走去,手里提着两件行李中的一件。
接下来发生的更是如梦境一般,不是人的判断可及。到后来,玛丽咏只记得,自己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旁边是石块和木头砌的老墙。矮小的房子下有几级台阶和蜿蜒的窄径,房子就在一座阴暗的公共墓地边上。
关上门后,安娜抬起眼睛看着她,那是一双清澈、坚定的蓝眼睛,与她脸上的其他部位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你的新家……”她说道。
絮絮的话语,仿佛很遥远,毫无意义:既不成逻辑,也没有生命力。
这样的话语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了一阵,在疲乏中低落下去。
门口的灯亮着,摇晃着,就像在一艘船上。灯光越来越强,越来越耀眼。
玛丽咏闭上眼睛。
登山时作的努力让她的双腿发抖,气喘不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已记不清楚。
只记得门开时吹来的穿堂风。
和一个男人说话时的沉重鼻音。
03
巴贝尔塔残留的遗迹。
这就是圣米歇尔山。一根手指,骄傲地指向天庭。玛丽咏从中看到的不是出于宗教虔诚而建造的人间奇观,却是凡人意欲接近上帝的清高企图。一只海鸥呜叫着,从深达七十多米的陡峭悬崖边擦身而过。玛丽咏向前俯身,双手撑在矮石墙上,俯瞰着被薄雾笼罩着的整个海湾。乳白色的潮水在渐渐退去,潮水舔过城墙,不时溅起几道水烟。白布一般的雾笼罩着一切,分毫不露,不见一根迷航的旗杆,不见一处遥远的悬崖,甚至与陆地相连的海堤都看不见了。
圣米歇尔山耸立在这片海水中,宏伟壮观,就像是一柄经过细心打磨的燧石刀刃,被安放在一只巨大�